“小飞!”小青突然打断我的话问道:“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三公子?”
“……”
被小青一语中的,我顿时羞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我……我……”
“你喜欢他!你在讲他的时候眉飞色舞的,连眼睛都在闪光。”小青紧握住我的手很郑重地说:“小飞,听我的,不要去喜欢他!三公子天性凉薄,尽人皆知,他就算有家财万贯,也不会给你一分……”
“小青,你在说什麽?我根本就没有贪致哥哥的钱,就算他一文钱都没有,我也会跟他在一起!”
“你这个笨蛋,怎麽就不明白,他是主子,你只是他无聊时寻开心的玩具罢了,他决不会真心喜欢你,我问你,他有没有对你做什麽不规矩的事?”
“什麽……不规矩的事?”我不太明白。
“就是脱你衣服了,抱著你乱摸你……我听说你们都睡在一起……”
“小青!”f
脑海里马上浮现出慕容远和银儿姑娘的那一幕,我虽然笨,还是隐约明白小青所指。
没想到小青居然会这样想我们,我顿时涨红了脸,叫道:“我和致哥哥之间是清清白白的,他从来不会勉强我做不想做的事!”
“小飞……”
“小青,你为什麽这麽讨厌致哥哥,他是个好人,你如果相处久了自然会知道。”
小青冷笑道:“人好?陪你聊聊天,给你几块点心吃,你就觉得他好?你这猪脑子也会弄明白谁好?”
小青这话说得实在太过分了,我气的松开了搂住他的手,站起身来怒道:“你说够了没有?我不在乎你说我什麽,可是不许你说致哥哥的坏话!”
可能没想到我会这样顶撞他,小青的脸色冷了下来,他也站了起来道:“小飞,你居然为了三公子发我脾气……”
糟了,我好像把小青弄火了,我结结巴巴想说声道歉,谁知小青却抢先道:“也罢,既然你觉得我在说他坏话,那我以後就什麽都不说了,你自己好自为知吧!”他顿了顿,又叹道:“我也希望是自己看错了!”
“小青……”r
小青不再理我,转身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叫不住正在火头上的小青,我只能一个人呆呆立在枫树下,看著他远去。
心里有些淡淡的难受,我不该发小青脾气的,其实我知道他是担心我才会那样说,我们好不容易才见一面,可是却因为我的任性而弄得不欢而散。
一整天我都过得很不开心,连见到致哥哥回来都提不起精神,致哥哥发现了我的不对劲,问起原因,我才闷闷不乐地告诉他,我跟小青吵架了,小青以後可能都不会再理我。
“你可以去向他道歉啊,你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道歉也没用。”e
我就算再笨,也知道除非我不再跟致哥哥在一起,否则小青一定不会理我。
“吵架也至於这麽没精神麽,两个小孩子凑到一起能吵什麽架?”
致哥哥在我身边坐下,伸手从身上解下一块饰物说:“别不高兴了,小飞,看看,喜不喜欢这个?”
我抬起头,看见一块系在五色彩线上的暗红色坠子正在眼前晃动,好像是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忙惊喜地接了过来。
“好漂亮啊!”
那是块雕成蝴蝶形状的很小巧的玉坠,圆润晶莹,放在手心里,有种很舒服的凉凉触感,玉坠雕刻的很精致,活灵活现的跟真的一样,我把它摆在手里,轻轻摸著蝴蝶的触须,很开心地问道:“致哥哥,这是送给我的吗?”
“哦……”e
慕容致一愣,这个玉蝴蝶是年幼时母亲所赠,自小佩戴惯了的,他刚才见孩子没精打采的样子,只是随手拿出来逗他开心用的,并无相赠之意,但慕容致太低估小孩子对新鲜事物的喜爱之心,看著小飞小心翼翼的摸著玉坠,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索回的话便有些说不出口。
“谢谢致哥哥!”
我开心地扑上前抱住致哥哥,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很郑重地道:“我好开心,我长这麽大第一次收到礼物哦,致哥哥,我一定每天把它当宝贝一样的放在怀里。”
软软的双唇在脸颊掠过,让慕容致感到那一触即失的肌肤相亲,他的腹下立刻炙热起来,让他有种想将这孩子紧搂进怀,尽情发泄的冲动,看著尚不知何事仍在一旁开心雀跃的始做俑者,慕容致心里只有苦笑。
算了,玉蝴蝶就送给他好了,只是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该怎麽解决?
已经不是头一次了,慕容致发现自己的情欲完全失控,他引以自豪的控制力在小飞面前竟然一败涂地,他的眼光随著那个小小身影游离,他的心也慢慢向对方倾斜,甚至夜夜的肌肤相接也成了一种煎熬。
不是不想把他推开,却总是把行动一拖再拖,因为不愿看到那双明亮眼眸里的失望和伤心,就像刚才他无法拒绝孩子请求的眼神而把自己贴身的玉佩相赠一样。
也许该是放手的时候了,慕容致靠在椅上,微闭双目有些疲惫地想。
“致哥哥,你今天是要去拜访什麽朋友吧?”
我帮致哥哥换上一套淡紫色的长衣,又帮他把绣著浅紫花纹的白色腰带系好,然後问他。
这件紫色长衫穿在长身玉立的致哥哥身上,显得那麽的雅致得体,落落大方,让我豔羡的看了又看。
唉,什麽时候我也能长得像致哥哥那样高呢?
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平时致哥哥出门谈生意时通常都穿的很质朴,像今天这样淡雅出尘的服饰还是头一次。
致哥哥看了我一眼。“小飞,你变聪明了。”
被致哥哥夸奖的有些不好意思,我腼腆地一笑。
“跟致哥哥在一起久了,我稍微也会变得聪明一点的。”
访友
“我要去拜访一位成老先生,他是父亲的朋友,也是棋坛高手。”
我眼睛一亮。“我知道了,是江南的那位成老先生吧?听说他因为没法和老庄主对弈而很不甘心呢,致哥哥,老庄主为什么一直不应战啊?”
“父亲身子还有待调养,不宜做那些费神的事情。”
致哥哥淡淡的神色让我觉得他在谈论的并非自己的父亲,而是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不过我的兴趣马上就转移到出门上面,算起来离上次和小青出门已有两个多月了吧,好想再出去看看。
“我也想出去看看啊,致哥哥……”0
想起银儿姑娘向慕容远撒娇的招式,我也拉住致哥哥的衣袖开始来回摇动。
“致哥哥是去访友,我能不能也跟着一起去呢?我可以在旁边伺候致哥哥的。”
如果是谈生意,我站在一边又听不懂,当然不好玩,可现在是去拜访棋坛国手的成老先生,说不定致哥哥还会跟他对弈几局,我也可以跟着长长见识呢,说给小城听,羡慕死她。
我想我现在一定是两眼大放光芒,因为致哥哥好像被我的举动吓着了,他沉吟了一下才道:“好吧,不过不许乱说话,不许乱走。”
“嗯!”我用力点了点头。
出门的感觉真好,就像好不容易才从笼里逃出来的小鸟那样,一旦离开,就不想再回去了,我跟在致哥哥的轿旁随轿前行,兴奋地东张西望。
街头上摆着的各种小吃让我不由偷偷咽了口吐沫,这段时间借致哥哥和小城的光,我把各种山珍海味都尝了个遍,但最难忘的却还是上次和小青一起出来时,他请我吃的那种糖糕。
一想到小青,我本来愉快的心情顿时低落下来。
自从那天吵架之后,我几乎每天都去枫树那边,希望能再见到小青,可每次都是失望而返,我很想直接去厨房找他,却又怕被致哥哥责怪,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在枫树上画横线了。
唉,这个小青,到底生气要生到什么时候?
“三公子,云霄别院到了。”
轿夫在一家客栈前把轿子落下,我抬头看看门上的横匾,那上面龙飞凤舞写的就是云霄别院四个字吧,听小青说过,江南名士萧紫衣也下榻在这里。
轿子刚一落地,客栈的掌柜便飞跑着迎出来给我们作揖行礼,并让店里的伙计带我们去后院成老先生下榻的上等房。
在穿过长廊的时候,忽听到一间大厅里不断传来阵阵喝彩声,我顺声望去,只见那间厅堂正中摆着一个长桌,桌前端坐着一个神情潇洒的紫衣男子,正在侃侃说着什么。
他看上去不出三十岁年纪,长相很是英俊,身着紫衣,金带束腰,一袭黑发直垂而下,临风飘逸。
此刻他正手持一柄折扇谈笑风生,并随着语音的抑扬顿挫而不断地轻摇折扇。
由于慕容远的原因,我对手拿折扇的人都没有什么好印象,大冬天的拿什么折扇,还不是附庸风雅?不过好像他说得似乎真得很精彩,喝彩鼓掌声不断。
原来这位就是萧紫衣,小青说他书说得很好,看来的确如此。0
“致哥…不是,三公子,我听说过这个人,他好像叫萧紫衣?”
致哥哥没有搭话,反而是在前面带路的小伙计接口说道:“是江南名士萧紫衣,他的书说得那才叫个棒,前几天还被召进宫里为皇上娘娘们说书呢。”
听了小伙计的话,我情不自禁又朝大厅那边看了看,正巧对面萧紫衣的目光也扫了过来,四目相对,让我的心突然猛地一跳。
这人的面容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会不会,人家是江南名士,而我,在进慕容府之前就连小村子都没出去过,怎么可能会见过他?哦,也许是因为这位萧先生跟二公子有些相似的地方吧,都是那么温文尔雅,而且还带着一份纤尘不染的飘逸。
说起二公子,好像很久没见到他了,不知那些麻烦他都解决了没有……
“小飞,你在想什么?”
“哦……”
我回过神来,对上致哥哥探寻的目光,慌忙一笑。“没什么,没什么。”
客栈后院的上等房跟前面的房间完全隔开,是个独立幽静的庭院。
在京城最大的客栈上等房里一住就是一个多月,这个成老先生一定很有钱吧?我凑在致哥哥身边悄悄问了一声,致哥哥不由笑道:“成老先生是江南的盐商,他的钱比你吃的盐还多。”
我吐吐舌头,比我吃的盐还多?那是多少钱啊,我实在算不过来。
不同于我想象中那种大肚便便的富商模样,成老先生是个年过花甲但很清矍干练的老人,下巴还留着白白的山羊胡,穿着相当普通,身边也只有两个服侍他的仆人,可是他的神情却很倨傲,他对我们的拜访显得并不热情,甚至可以说有些不耐烦。
在招呼致哥哥落坐后,成老先生淡淡寒暄了几句,便问道:“慕容公子,老朽在此等了一月有余,只为一弈,听说令尊大人伤势已经痊愈,却不知为何迟迟不肯应战?莫非五年不见,他已不复当年之勇?”
致哥哥道:“家父伤势虽然痊愈,但精神大不如以往,所以现在尚在调养之中,此次恐怕无法与老先生对弈,老先生为此在京城逗留如此之久,家父实在过意不去,所以特遣晚辈前来告知先生,围棋大赛业已结束,此次对弈可否先搁置下来,待家父身体完全康复之后,再亲自去江南跟老先生讨教一二?”
成老先生哼了一声,不屑道:“我此次来京只为一雪当年败走麦城之羞,围棋大赛虽已结束,却无关我们之间的对弈,令尊久不肯应战,莫非是怕一个输字不成?如不想战,便将当年皇上亲谕的棋圣二字的牌匾拱手相让,成某便不再作难!”
咦,老庄主竟有皇上御赐的牌匾?那岂不是很威风,怪不得这位成老先生一万个不服气呢。
我站在致哥哥身后,看着成老先生的山羊胡随着他说话一翘一翘的,说不出的滑稽,就憋不住想笑。
听了成老先生的话,致哥哥微一沉吟,又道:“晚辈不才,早年也跟家父练过几年棋术,老先生若执意一弈,晚辈愿替家父与老先生对弈一局,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成老先生哧地一笑,也不多话,径自走到一边将随身所带的棋盘拿来,放到了致哥哥的面前,并取出几子在棋盘上一洒,然后随意拨弄了几下,立时棋盘上便出现一个散乱的棋局,他淡淡道:“慕容公子如能解得了此棋局,老朽便与你对上一局。”
此话说完,成老先生便转身回到座位上重新坐好,取过桌上的清茶,开始品茗。
我侧过头偷偷看了看摆在致哥哥面前的棋局,什么乱七八糟的,摆得像个小山峰,又像一片片竹叶,这叫什么棋局,我看倒像一盘散沙。
偏偏致哥哥只是低头沉思,一言不发,我从侧面看过去,见他剑眉紧蹙,面沉如水,不由得有些担心,看成老先生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只怕这副乱七八糟的棋局不是那么容易能解开的吧?
屋里一时间变得很静,我紧张的盯着致哥哥,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致哥哥突然站起身向成老先生深深一鞠。“晚辈技薄,在此认输。”
成老先生呵呵一笑。“黄毛小儿,不自量力,这盘棋局就留给你,若想到了破解之法可随时过来。”
致哥哥又是一礼,也不多言,转身出门而去,我慌忙紧跟上前。0
致哥哥看上去好像很生气,他急急地出了客栈,连对客栈老板谄媚的招呼也视而不见,径直坐回轿中沉声道:“回府。”
从没见过致哥哥这么郑重的表情,我不敢多言,只能乖乖跟在轿旁随轿而行,心里却为自己今日一起出来的举动颇为后悔。
棋局
“停轿!”
在走到一个僻静的胡同时,致哥哥忽然叫了一声,我不知出了何事,忙跑到轿前,却见致哥哥走下轿对轿夫道:“你们先回去。”
见致哥哥神色不豫,待轿夫们走远,我便安慰道:“我知道致哥哥解不开那个棋局,心里一定不痛快,不过这事急不得,得慢慢来。”
致哥哥蹙眉道:“小飞,你不懂,成老先生已连著下了几次拜帖,他这次是铁了心要跟父亲对弈一场啊,偏偏父亲现在身体欠佳,无法应战,府里就数我和二哥棋艺最好,所以大哥才拜托我来跟成老先生对弈,可没想到我竟然连他随手摆下的棋局都解不了。”
致哥哥一边说一边信步朝前走著,我紧跟在旁边问道:“那二公子呢?他也可以来试试呀。”
致哥哥苦笑了一声。“二哥的棋艺其实高我很多,可是他素来淡泊名利,这件事如果拜托他,只怕他会二话不说,便将那块御赐的牌匾双手奉上呢。”
我歪头想想,二公子的确是个云淡风清的人物,那样的虚名他是不会看在眼里的吧。其实我也觉得棋圣这个称呼没什麽好的,谁也不能霸著它一辈子,老庄主不是整天吃斋礼佛的吗,怎麽连这点儿虚名都看不透?
不过说到老庄主,我还真看不出他有什麽佛心,相反的,我倒更觉得他像地狱里的夜叉,幸好致哥哥和二公子都不像他。
当然在致哥哥面前这些话打死我也不敢说出口。
只见致哥哥停住脚步,蹲下身随手拿过一粒石子在地上不断画著,我不敢做声,就静静站在他身旁看他思索。
过了大半个时辰,致哥哥突然站起身来,一脸喜色道:“原来如此,小飞,我们马上回客栈。”
棋局解开了?太好了!已过了中午,我的肚子好饿,还好致哥哥想到了解棋局的方法,否则我这一天都别想吃饭了。
不过要是成老先生再换另外的棋局来为难致哥哥的话,那该怎麽办?
这句话在我嘴里徘徊了好久终於还是没敢问出口。
我跟著致哥哥急匆匆返回客栈,正好那条胡同通向客栈後门,於是我们便直接从後门走了进去。
庭院里还是像刚才离开时那麽安静,可一进院里,就见致哥哥脸色突地一变,他跃身奔入房中,我心知有异,也紧跟著跑进去。
屋里一片狼藉,成老先生仰面横躺在厅堂中央,双目紧闭,他喉间有一道细细伤痕,鲜血正顺著伤痕处静静涌出,服侍他的两个仆人一前一後悄无声息的俯卧在桌旁地上,其中一人後心处渗满了血迹,黑白棋子撒了一地,有的还滚落在血迹上,斑斑点点的溅满了鲜红的颜色。
这是我第二次看到有人被杀的场面,二公子那次不算了,因为当时我眼睛里就只看到二公子,没注意到那个刺杀他的恶人。
与钱叔被杀那次不同,这次整间房里都充斥著浓浓的血腥气,我只看了一眼,头便开始晕眩,忍不住转身捂住嘴不断的干呕,致哥哥忙将我拉到室外,接著又返身进去,我背对著房门,不知道致哥哥在做什麽,不过那麽血腥的场面,我绝对不想再去瞟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