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尘缘————crab123

作者:crab123  录入:06-29

“阿弟,你听到了吗?你可以治好呀,你可以说话呀,你听到了吗?”看着齐鸣兴奋的样子,尚风突然间感到即使为了齐鸣,他也要把嗓子治好。待在齐家村的这段日子可说是他十多年来最开心的日子,他曾经想过就这样过一辈子挺好,和阿鸣。但如今,既然被找到了,他也就不再躲避。如今只有一条路,就是带他们走。下定了决心,他用唇语告诉阿鸣他要单独和商清谈。齐鸣把他的意思告诉了大家,众人于是走了出去。尚风站了起来,走到屋子的角落端了一碗水回来,在黑黑的桌子上用食指沾着水写了起来:我-要-带-他-们-走,村-子-里-的-五-户-人-家-每-家-给-100-两-纹-银,让-他-们-到-镇-上-去-住,你-出-去-办,让-阿-鸣-和-阿-爹-进-来。

尚风本来是坐着的,看到齐老爹和齐鸣走进来,忙站了起来,拉着齐鸣的手,用唇语说要带他,阿爹和小黑走。齐鸣瞪着亮亮的眼睛,他本来极怕那些人带走阿弟,如今知道大家仍然可以在一起,心底倒也开心。在他心里,不管在哪里,一家人能在一起,总是首选。他把阿弟的意思转告给齐老爹。听了他的话,齐老爹蹲在了桌子边,点着了水烟袋,咕噜咕噜抽了起来。齐鸣感到阿弟的手汗涔涔的,并且爹的烟抽得越长,阿弟的手越湿。终于抽完了,齐老爹把水烟袋放在桌子上,站起来走到他们身边,用手摸着齐鸣的头,说:“爹老了,哪里也不去了。人都讲个叶落归根,我这一大把年纪还能往哪儿去。你不同,还小,哪能一辈子窝在这里。和阿弟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长长见识,也不枉来世上一遭。小黑就给我留下吧,看到它,就象看到你。。。。”他话还没讲完,齐鸣已经哭了起来,“我也不去,我要和爹在一起,阿弟也不走。。。”“傻孩子,阿弟总归是要回家的。你和阿弟走了后,还可以回来看我们呀。”“爹,我不要。。。。”

在齐鸣十四年的人生中,第一次面临着选择,还是这样的生离。以前送村里人离开之时,他已经十分难过,如今让自己离开爹和小黑,那心简直是要碎了一样。但,但,阿弟怎么办?让他自己一个人离开,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难过了,也许心会留血的。感觉握着自己手的那只小手转为了冰凉,他不敢转头去看身边人的那双眼睛,只是拼命哽咽着。脑子象是一团麻,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鸣儿,别想了,随阿弟去吧。”齐鸣脑子轰了一下,他无法想象离开爹的生活,挣开握着自己的小手,他扑到爹的怀里痛哭起来,全然没有发现阿弟苍白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体。“鸣儿,阿弟要看病,你不去,他肯定不安心,要是病看不好,他一辈子不能说话,你会内疚一辈子的。是不是?别难过了,看,阿弟也要哭了。”齐鸣转过身,泪眼朦胧中,看到阿弟苍白着脸,咬着嘴唇,绞着袖子,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他,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噼里啪啦往下落,心中顿时绞痛,转身把他搂进怀里,在他耳边急急地说,“别哭了,别哭了,我不离开你。。。”说了这话,心里也是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离开怀里的这个人儿了,因为那种绞心的感觉自己是万万不想再次尝试的。站在他们旁边,齐老爹轻轻叹了口气。

接下来,尚清在尚风的授意下,留给齐老爹五百两纹银和一大叠银票,足够他过几辈子的生活。收拾了简单的行李,齐鸣又抱着爹爹哭了一场,就要上路。小黑还没回来,齐鸣走到门口,打着响亮的口哨,悠悠远远,不多久,一条黑影奔来。看着那么多人,小黑有些瑟缩,但终归是扑到了齐鸣的身上。齐鸣搂着它,低声说着“我要和阿弟去他家,你要代我照顾好我爹,好吗?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回来看你们的。”不知小黑听懂了没有,但它却流出了眼泪。齐鸣也哭了。很少哭的他今天好象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光了。站了起来,不再回头。尚风和尚清一骑,齐鸣和尚平一骑,一群人绝尘而去。

从此往后,齐家村不再存在。村人均搬到了镇上,免去了每年必受的水灾。这却是后话。
4. 入府
车马劳顿,这一日,终是到了尚家。除了刚开始骑马外,到了附近镇上后尚清就买了一辆马车,雇了车把式,尚风和齐鸣就改坐了马车。一路行来,尚风变着法儿逗齐鸣开心。对于最多只到过镇上的齐鸣来说,这吃穿住用行都与往日截然不同,宛如走进了别样的世界,惊讶不已,离愁别绪也给好奇心冲淡不少。本就开朗的他又发出了朗朗笑声,尚风脸上也有了笑意。虽然一路上已见了不少世面,但当齐鸣从马车里下来,站到齐府门前时,仍是张大了嘴巴:这么大的门是不是南天门呢?门前的那两个大狮子也委实大了点。在嘴巴还没合拢的当儿,却被尚风牵着手坐进了轿子。看着他傻傻的样子,尚风只是笑,让他尽自扒着轿帘看去。

轿子不知晃悠了多长时间,终于在一个院子前停了下来,门前几丛修竹,虽是秋天,倒也青翠,几声鸟鸣传出,更显这个院落的幽静。掀帘下去,门前早已立了两个仙人般的姑娘,一紫衣,一绿衣,娉娉婷婷,看得齐鸣有些愣怔。不过自从进了城,他好象就没从震撼中清醒过来,此时也只是维持着原来的面容罢了。尚风看他如此,脸色稍有愠意,轻哼了一声,捏紧了他的手。手中生疼,齐鸣方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忙转过脸看尚风,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尚风佯怒斜眼瞥了他一眼,不再理他。虽是短短的时间,那两位姑娘可瞧进了眼里。他们是大家的丫鬟,这眉高眼底的事情是活命的本钱,刚才那一幕。。。冷漠如冰不哭不笑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是怎么了,怎么竟对那又黑又瘦随便拉来一个小厮都比之白净的少年又笑又怒?失踪了半年,这性情也变了不少不成?但还没等她们考虑出结果,少爷的眼神已扫了过来,还是一样的冰冷,对上那双眸子,两个人还是颤了一下,少爷终是没变。二人进门之前,尚风告诉齐鸣让他转告尚清,禀告老爷说马上就去请安。尚清明白这是少爷给他一个领赏的时机,答应之后,把手中的包裹递给了紫衣姑娘,说“麻烦紫萍姑娘。”齐鸣这遂知道那紫衣姑娘的名字是紫萍。

进得院来,又是别一番天地。院子里竟有一个小小的池塘,还有两对水鸟游戏其中,生得五彩斑斓,煞是好看。另一边有个紫藤架,生得郁郁葱葱,想来开花的季节肯定是满院飘香。房子一拉长溜也不知多少间。齐鸣的手一直被尚风拉着,走进了一间屋里,安置他坐下,示意自己要更衣,遂转到了屏风之后,紫萍也跟了进去。再次出来的阿弟是一身鹅黄打扮,头发用一块极大的绿玉结了起来,更显得发丝的黑亮,腰上配了一个绿丝绦,穿得简简单单,但更显他的俊美。不知怎地,看着这样的阿弟,齐鸣就想起了初春的柳牙儿,黄黄绿绿,让人忍不住去攀折。一刹那间,阿弟好象是从孩子变成了大人,他和自己一样的年龄,但如今看来却好象比自己大了很多岁,自己倒象是他的阿弟了。他也知道,在自己随阿弟走出齐家村的那一刻起,他已不是自己的阿弟了,而是自己的少爷,爹拉自己说的悄悄话自己说什么也不会忘的。别说是阿弟长大了,自己何尝不是一瞬间就成了大人呢。尚风看到齐鸣从看到自己的惊讶再转为沉思,知道他
在想心事,走上来,牵起他的手,示意自己要去给家人请安,让他等一会儿。看齐鸣点了点头,才走了出去。紫萍跟了去。
屋里只剩了齐鸣一个人,他又不敢乱动,正百无聊赖之时,那绿衣姑娘走了进来,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给他,笑盈盈地看向他说“少爷您贵姓呀?”听那绿衣姑娘如此叫他,齐鸣的脸刷地红了,只说“我叫齐鸣,你就叫我齐鸣。”“原来是齐少爷,我是绿意,您要有什么事儿,都可以吩咐我。”“快别那样叫我,叫我齐鸣。”从小到大,除了村里原来的小伙伴,齐鸣从来没和同龄的女孩子讲过话,更何况还是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他脸一直红到耳根,拼命地搓手,手几乎就要搓烂了。绿意看他如此,也是诧异。看少爷对他绝对是另眼相看,自己想当然地认为这个少年也许是真人不露相,说不定是哪个富贵的公子,谁知竟是一个完全没见过世面的乡野少年。看他如此拘束,不禁笑了出来,说“你坐着,有事就喊我。”虽然心里对他看低,但毕竟是少爷带回来的人,这礼数却也少不得。看齐鸣点点头,遂走了出去。

听到脚步声远去,齐鸣才抬起头,长出了一口气,不禁懊恼,自己是怎么了,说话都不敢说了。这样恼了一阵,想了一阵,坐车也确实乏了,竟感到困倦,趴到桌子上沉沉睡去,竟做了一个梦。梦中好象到了一座仙山,在那山的顶端,沐浴在初升的朝阳里,立了两个丰神俊朗的小哥,一白衣,一青衣,笑语晏晏,旁边还有一只白狐。自己拼命想听他们在说什么却什么也听不到,看着他们就要飘然而去,甚是焦急,正要出声喊时,却跌了下来,猛然惊醒,才知是南柯一梦。擦擦额头,竟然是冷汗,梦里的情形也忘了大半。他朝周围看了看,仍是自己一个人,天色近暗,也不知是什么时辰。正愣怔间,紫萍走了进来,后面还跟了两个拿饭盒的。。。大妈。紫萍笑笑地望向他,“齐少爷,少爷要陪老爷吃饭,让您自个吃,不要等他了。您先洗把脸,请到这边来。”齐鸣愣了一下,这还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两人头次不在一起吃饭,暗叹了一口气,又想这“少爷”叫得自己浑身不舒服,怎么才能让他们不喊呢,边想边站了起来,洗手擦脸。紫萍把灯掌上。

等转过身,饭菜已摆上了桌,两个大妈也已离开,见桌上只有一副碗筷,有些不解,“这个,紫萍。。。姐姐,就我一个人吗?你们呢?”“我们是丫鬟,是不能上桌的,在隔壁吃。”看齐鸣傻傻的神情,想着刚听来的传言和绿意对这位爷的描述,不禁暗笑。在这齐府,消息就象张翅膀一样,飞得极快。不到一个上午的工夫,七少爷的事情已经翻了几个版本。但大致的东西却大同小异:无非是少爷被歹人掳走,被喂了哑药,跳进了江里,被人所救。这次和少爷一起进府的人就是救少爷的人的儿子,这次是发大了,一个下里巴人抱了个金砖,怎么咱们就没那好福气也去救个王爷少爷什么的。紫萍什么样的人,做了尚风这么多年的贴身丫鬟,心里明镜似的,齐府里的明明暗暗心里都藏着呢,她知道只要把少爷伺候好,一切都好,虽然少爷冷冰冰,但从不为难他们,比起那些外表端庄肚子坏透的表少爷们不知要好多少倍。如今看少爷的眼神就知道眼前这位丝毫不起眼的少年的分量,自己可要掂量好,绿意是没看明白,自己可不能糊涂,在这尚府,一步走错可能就永远也翻不了身了。

“那个,紫萍姐姐,我就吃了。”
他不知道这齐府规矩,既然紫萍那样说,自己吃就自己吃吧。他也有些饿了,端起饭碗扒拉起来。紫萍在旁边伺候着。等吃完了,习惯性地收拾起来。紫萍又笑了,忙拦住他“齐少爷,这不是您干的活,您坐着,喝杯茶。”把齐鸣拉到旁边的几子前坐下,倒了一杯茶来。走到门口吩咐那两个老妈子进来收拾。齐鸣愣愣地,却不知该说什么。看着紫萍,却已没了上午和绿意讲话时的无措。正想找话讲时,尚风走了进来,一径走到他身边,齐鸣却也是早已站了起来,跑着迎了上去,仅仅几个时辰,却象是不见了很长时间。两个人牵着手,均是满脸的笑意。两个人用唇语说着,看得紫萍一头雾水。尚风示意自己要换衣服,遂转入了屏风之后。

这当儿,绿意却告诉齐鸣去沐浴。如今的齐鸣是怎说怎行,因为不知道规矩,想来自己听话是最好的选择。遂进了房子另一边的一个小门。进了来,才发现里边有个极大的木桶,比他在店里见过的桶大得多,里面灌满了水,水面上竟然撒满花瓣,不知是什么花,一股淡淡香气悠悠传来,让他舒服至极。

等洗好走了出来,齐鸣发现窗户旁边的床塌上摆了一床簇新的被褥。他明白是自己的床铺。再看看另外一张大床,明白自己不能搂着阿弟睡了,暗叹了口气。却没想到这一幕被尚风看到了眼里,也没发现尚风眼角暗藏的笑意。尚风去洗澡了,齐鸣本想等他,但瞌睡虫却把他赶到了塌上,拉过被子,闻着齐鸣衣服上的味道,很快入了梦乡。朦胧间,感到有人往自己怀里钻,他习惯性地搂住了怀中的人儿,很快沉沉睡去。

从入府的这天开始,齐鸣的生活进入了另外一个轨道,和以前的生活是那么的不同。让他宛如从一个世界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他虽有焦虑,但想到只要能和阿弟在一起,哪里不是一样呢?

5. 误解
不觉间,齐鸣到尚府已经快一个月了,这些时间尚风好象很忙,陪他的时间也不多。他却不知,尚风离开这段时间,家里积累了很多事,却是非要他出主意的事情。尚风虽生性冷淡,但却孝顺,看到爹爹烦扰,自不忍心。所以才忙碌起来,想着把这些堆积的事解决完,自己就可以好好陪阿鸣了。存着别样的心思,他也没有把齐鸣介绍给家里人,因为他知道齐鸣腼腆,看他面对紫萍和绿意时的情形就知道了。要让他熟悉一段时间,才把他正式介绍给爹爹,并且是以终身相伴的身份来介绍。

这些齐鸣却不知,他每天只是吃饭睡觉逗鸳鸯(在紫萍的告知下,终于知道那水鸟叫鸳鸯),再就是和紫萍绿意聊天,这样,本来对尚风和尚家一无所知的他从紫萍和绿意口中多多少少了解些事情。听到齐鸣对尚风了解甚少的时候,二人都很奇怪,但想到少爷哑了,也就释然。

尚家是江南富商,所做的生意遍布全国各地,甚至和南洋及东瀛都有往来,涉及面之广是她们形容不来的。经营的东西最主要的是丝绸,瓷器,茶叶和香料。尚家的银号更是遍布全国。

(按语:不论到何朝何代,这小丫头的话总是要夸张几分,说是给主子挣面子,还不是给自己挣面子?不提不提。)
尚老爷兄弟三人,尚家的产业到他们这里分了三份,但只有尚老爷这门红火些,七少爷出生后这十多年来,尚家的生意更是越做越大,甚至把生意做到了国外,所以都说这七少爷是福星。却说这尚老爷娶妻刘氏,纳妾两房,生有三子两女。那听客肯定奇怪了,那七少爷这行七从何说起呢?别急,且听下文。

这刘氏生得极是俊俏,但却体弱多病,多年不孕,求香拜佛,铺桥修路,做了许多好事,求上天赐一子嗣。这一年,终于有喜,竟然和大儿子差了整十岁。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是个儿子,两口子诚然是欢天喜地,更奇的是小少爷出生那天,老爷竟然梦到白龙缠梁,已知这儿子不是凡胎。百日那天,门外来了个道士,说是要见小少爷,说小少爷不是长命之人,要想法保命。尚老爷恭恭敬敬地把道士请上来,道士双手合十对小少爷礼了一躬,喃喃有词说“这是第一粒药丸,没想到你刚出生就已浪费了一颗救命的丸药。亏他早有准备。”遂转向尚老爷,“在你们祖坟那里埋两个衣冠冢,以后就让少爷行七,你命里本来还有两个儿子,如今却是无分了。”说完之后,就飘然离去。

至此,尚老爷相信自己的儿子不是凡人,从此后,更是疼爱有加。只是尚妻在尚风三岁那年一场大病之后仙去了,让尚老爷委实伤心过一阵子。也不把妾扶正,留着那个位子,算是对亡妻的怀念。这之后,尚家就有了个七少爷。那道士所说非虚,这七少爷委实不是凡人,三岁吟诗,五岁成赋,十岁那年先生来请辞,说是没有东西再教少爷了。十二那年,少爷在临平城里的才子会上凭着一篇《逐月赋》一举夺得了头魁,竟然差点造成“洛阳纸贵”之势,也被人叫成了“逐月公子”。尚老爷很早就开始让少爷介入一部分生意,少爷及是聪颖,十一岁那年,在他的授意下,没从别处调一分钱就解决了青州城银号挤兑事件,让老爷和两位兄长更是刮目相看。这之后,少爷一直帮着老爷处理事情,但他却从不出面,只是背后出主意,老爷越来越依赖他。这次失踪,老爷的头发不知白了多少根。如今还好总算回来了。

推书 20234-06-29 :郑传(修改版第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