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声中毒(出书版) BY 妖月情罪

作者:  录入:12-27

护士没再理会他,转身往门口走去,嘴巴还凉凉的说:「你嫌吵就拿棉球把耳朵堵上好了。医院有规定,镇定剂必须要医师的准许才能注射。」

门「啪」的关上了,留下气急败坏的藤绪面对着床上的家伙继续大眼瞪小眼||不对!是一双喷火的大眼对着无意识紧闭眼皮的小眼。

「不要……求……求求你……啊啊……」随着夜幕的渐渐深沉,那让人不得安宁的呢喃却愈加高声起来。

藤绪抓抓早已经没有平常优雅美观形象的头发,第N次的走到病床边俯视着易君彦冷汗涔涔的脸,发呆。

这家伙……该不会是曾发生过什麽可怕的事吧?

「求求……」已经开始带着呐喊的声音却因为发烧的关系,有着低低的沙哑,好像是被梦魇到了一般,嚷出来的话带着断断续续的呻吟。

到底梦到了什麽事,让平静如死水的他如此情绪起伏?

藤绪有些好奇,低下头来细细看着易君彦不断摇晃的头颅。

那张苍白的、带着病弱美感的脸上,挂着细细的泪痕,他哭了,藤绪在低下头看他的时候才发现。嘴唇是发着青白的粗糙,十分缺水的样子。藤绪拧拧眉,起身倒了一杯水,却不知道该如何倒入他的嘴里。

想了半天,他用一根手指沾上水渍,然後抹在那青白的唇上。

但不知道为何,手指在触碰上那软绵绵的皮肤时,竟如触电一般,不知名的感觉刺激着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

「……」

什麽?藤绪重又低下头,将耳朵靠近易君彦的唇边,刚才他好像听到他说出一个熟悉的名字来。

「……藤……绪……」低低的,近似求救似的呼唤。

藤绪惊了一下,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人叫他时,後面不带「先生」二字。

但是接下去的一句,让藤绪把整杯水全洒到了易君彦的身上||

「我……我……喜欢……你……」

不敢相信,还是不愿相信,藤绪从来没有过如此惊慌失措过。他顾不得易君彦身前沾湿的衣襟,只是像逃命似的,带着不可置信,迅速离开了医院。

回到家时,藤绪抵着门低低地笑着。

他在害怕什麽?那个人是哪种人?能给他带来什麽威胁?自己居然像逃命一样离开,搞得那麽狼狈。

只是从来没有去想过吧,那个总是唯唯诺诺的,温和平静好似不存在的男人,居然是个同性恋……他的身边居然有这麽个自己最讨厌的人存在!

想到这个带着禁欲色彩的男人,平常都是用怎样一种猥琐下流的目光看着他,藤绪就一阵恶心。

男人和男人……作为一个职业声优,在接受工作时不可避免的会了解同性恋之间的事情,两个男人所做的那档子事他也再清楚不过了,他就不明白,用自己的那里去插那种本来就不是享受这种事情的地方,怎麽会有快感可言,难道都不会觉得肮脏吗?

是,征服一个同性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很骄傲的事情,但是骄傲的并不是爱对不对?就为了骄傲而去做同性恋……

停!藤绪你在想什麽啊?怎麽一下子想到这麽多平常都不会去乱想的问题?

真是有够无聊!

藤绪苦笑着,知道自己的经纪人是个同性恋就慌张成这样,他感到有些匪夷所思。

辞掉吧,他想。既然知道了这个秘密,他就没必要再留他了不是吗?

他不知道以後还要用怎样的目光看他,面对他。

每天每天形影不离地贴身相处,易君彦就和自己身上每天必带的润喉片一样,现在他的润喉片有了污点,即使这个牌子是市面上很少能买得到的,他也必须丢掉。

在按下事务所负责人的电话号码时,藤绪犹豫了一下,但最後还是按了下去。

易君彦带着感激的心情,一大早就来到了藤绪所住的大厦门口。

听医院的护士说,昨晚是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把他送来的,那形容的样子居然是藤绪,对於昨天自己隐瞒下感冒的事实,觉得很对不起藤绪的他来说,这无疑是给忐忑不安的心加上了一把安全伞。

藤绪还是有那麽一点在乎他的吧?如果只是当仆人看待的话,没必要亲自送他去医院的不是吗?而且还在那里照顾了他很久。

易君彦的心里有种甜甜、暖暖的东西慢慢流动,像是小时候妈妈唯一一次给他冲的麦片。

抬手看了下表,确认藤绪差不多该醒了,这就拿出手机要打过去,他才发现原来手机一直都是关机状态的。

医院的病房里禁止打手机,他一高兴都忘了开。

急忙开了机,电话铃声就立刻响了起来。一看来电居然是事务所社长的号码,心下莫名颤了下,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喂,你好,我是易君彦。」

「你怎麽现在才开机?经纪人要二十四小时开机你不知道吗?」电话另一头立刻传来严厉社长的暴吼。

「对不起,十分对不起。」不住的道歉。

那一头似乎终於平静了下来,社长缓了下口气才道:「君彦,事务所有事找你,你马上来一趟。」

「可是……可是我还要接藤绪先||」

「那种事先等我这边办完了再说!」社长的口气又开始恶劣起来。「总之你先来一趟!」然後就挂断了。

易君彦茫然地看了手机半晌,又再一次确认停车场的方向没有出现藤绪的车子,这才转身离开了那里。

数十层上的一扇落地窗後,高大挺拔的身影静静地看着那渺小的身影一下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心中有种说不清的落寞涌上来,随即被一阵手机铃声敲了个粉碎。

「你好,我是藤绪。」

「再给你一个机会,你真的要辞掉易君彦?」年轻的社长口气老到的令人厌烦。

「你舍不得就留着给你做经纪人好了。」

「放屁!就你那臭脾气,你知道我找了多久才给你挑了这麽个令人满意的?我就纳闷他好好的你干嘛要辞了他?就因为他不小心感冒了没有告诉你?哈……哼!」

Fantasy Sound社长把一肚子怨气全部转向他,口气十分不客气。

年轻的社长鬼宿淳,是藤绪曾经在演艺圈混时结交的好友鬼宿翔的弟弟,当初也是翔提议他并不适合演艺界倒不如去声优界看看,那时也正是淳刚接手FS之际。

有了淳这一层照顾,藤绪从演艺界转型到声优界,倒也没受什麽大波折,一路上的风风光光多少也离不开鬼宿淳的功劳。

所以现在能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还不遭扁的,恐怕也只有这麽一个人了。

「既然淳先生你这麽能慧眼识英才,那就拜托你再给我找一个能干又不招人烦的经纪人吧,总之易君彦我是不能再要了。」

「能干又不招人烦?哼!天下就易君彦一个!你看着办吧,最近正值旺季,我对付那些事务都应接不暇,哪有时间去专程给你挑人!」

「……那就平常一点的也行。」

电话那头终究是沉默了,然後他听到淳难得严肃认真的声音:「不再考虑了?」

「不再了。」

「没有挽回馀地了?」

「没有了。」

这对话怎麽听得像自己要和老婆离婚似的,但是藤绪却笑不出来,他心里一直闷闷的,无处宣泄般。

淳大大地叹了口气,扼腕之情溢於言表。「那好吧。我会尽快给你再找一位的。」

「啊……等等。」在对方要挂机时,藤绪才忽然想起一件事,急忙叫道。

「还有什麽事?」

「记得给我找个性向正常的。」他说。

「……我知道了。」

盲音,如同自己茫然若失的心情。

伸手敲上事务所社长的办公室门,易君彦心里还在一路检讨着自己最近是不是做了错事,但是除了昨天感冒的事情外,自己和过去的两年也没什麽分别啊。

「进来。」门板内传来醇厚的嗓音。

易君彦打开门,走了进去,他站在宽阔的办公桌前,礼貌地弯下腰鞠了一躬:「早上好,社长。」

鬼宿淳停下笔,抬头看着他点点头:「早上好。」

淳有着他们鬼宿家最优秀的血统,俊美的外貌上有着不似於男人的美丽,但是那挺拔的鼻梁和坚毅凌厉的眼神,则把整张脸衬托出男人的英气来。

所以即便是第一眼看到淳的人,也绝不会把他误认为是女人。这一点和他那个在演艺圈混得正如鱼得水的双胞胎哥哥如出一辙。

「社长您找我有什麽事吗?」易君彦的声音很柔和,清新中带着缥缈的味道,总是给人一种很惬意舒适的感觉,就像他这个人一般。

鬼宿在听到他的声音时,几乎想收回那个该死的辞退想法,这麽老实又会办事的人,他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找到的,那个毛病一大堆的臭男人居然说辞退就辞退,他当他们FS是菜市场啊?!

但是他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从藤绪电话里最後的一句话,他已经猜到那个人为什麽这麽坚决的要辞掉易君彦了。

同性恋吗?他不着痕迹地审视了一下面前有着俊秀外貌和清澈眼神的男人,金丝边镜框下锐利的眼神闪过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不舍。

「君彦,你在事务所做了多少年了?」

易君彦心下一凛,社长突然问这种话做什麽?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事了?

「两……两年,社长。」他嗫嚅道。

「嗯。」鬼宿很有内涵的又点点头。「做这麽久,你对藤绪先生应该都有所了解了吧?」

「差……差不多吧。」他吞吞口水,有些仓皇失措。

鬼宿眼中寒光一闪。「差不多?差不多是个什麽定义?你身为藤绪的贴身经纪人,难道不应该全方位了解自己的工作对象吗?就是因为你这种什麽都可以糊弄的性子,才让人更头疼你知不知道?」

突如其来的责骂让易君彦手足无措,即使事先做好自己犯错被骂的准备,却没想到最後被骂的理由是这样。

「那……那个……」他惊慌地瞪着眼睛想要解释什麽,但是鬼宿根本就不给他反驳的机会,接下来的话更是不带停顿的一古脑全说了出来。

「你都跟了藤绪两年了,居然还学不会做一个经纪人该做的事,我看你也没必要再做下去了!从明天开始,你就回到事务所来做三线艺人的联系工作吧!」

「什……什麽?」易君彦不敢置信。

FS的三线艺人也就是一般剧中扮演大众的演员们,甚至连配角或者临时演员都算不上。声优界虽小,但是阶级等级却分外鲜明,谁也不愿浪费自己的时间与金钱去做没什麽发展势头的三流声优,所以三线艺人几乎都是业馀爱好者们。

他们在公司没有固定的地位,不过是凭藉爱好来做一些无关金钱的事情,也当然不会去在乎什麽地位问题,只是负责联系他们的职员境遇就要苦的多。

由於需要三线艺人参加演出的机会很少,所以在公司里相对就比较空闲,被人指使做这做那的事情也随之而生。这个职位好听点叫负责人,难听了就是跑腿打杂的。

易君彦实在没有想到几乎是一夜之间,他便从当红声优的经纪人跌落到事务所打杂人员的地步。就算他工作上出现问题,那麽事务所这边也应该有所表示不是麽?为什麽以前什麽话也没说,现在却突然冒出因为他渎职而要调配他的话呢?

鬼宿摘下眼镜,烦躁地揉着眉心。易君彦是他一手挑选出来的,现在却要亲自判他死刑,心理上多少还是有些难过,更别说这罪责还是他胡编乱造的!但是既然话已经说出口就没有挽回的必要,这冷血无情的角色看来他是演定了。

眼神再一次抬起,是易君彦从来没见过的冷厉。

「事务所决定让你做三线艺人的负责人,今天你回去把关於藤绪的工作做一下总结,明天准备移交给下一位经纪人。」

那是不容置疑的口气,易君彦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才终於像是找回了声音般动了动嘴唇,

「我……我可以……」

「没必要。」鬼宿又一次打断了他,已经明白他要说什麽。

「你已经在他身边两年了,按道理来说经验应该很足够了才是,可是看看你现在还是两年前那个老样子,根本没什麽发展,这样下去即使留你在他身边几十年,我看也没什麽希望,倒不如早早退到後方,安分地做一个轻松的负责人来得好。」

说完,他戴上眼镜埋头又继续工作,显然已经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桌前的人身上了。

易君彦的喉咙里哽着一句话,但终究没说出口,定定地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一样茫然了许久,才低声懦弱地回了句:「是。」

等房内传来门关上的声音後,办公桌後面的男人才又一次抬起了头,望着那门板唉声叹气了一下,暗地里又把那害得他如此地步的男人骂了个祖宗十八代,才终於拿起电话拨了串号码。

「喂,涉谷,你联系一下田中叫他明天来上班……职位?日本声优帝王藤绪秋月大人的贴身经纪人!」

泄愤一般,狠狠地摔上了电话。

走出事务所的易君彦站在大厦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终於下了决心般咬了咬嘴唇,目光坚毅地往一个方向大步迈去。但是当他真正来到藤绪居处楼下时,一股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他来找他做什麽呢?虽然在社长说出那些话时,他隐约觉得是在强|硬地逼他调职,但是这并不代表事情和藤绪有关呀?

即使藤绪是个非常小心眼的人,也不至於会因为他一次意外的感冒而要辞掉他吧?那麽如果真的是因为渎职的话,他也应该当着自己的面把自己的不是一一说出来吧?

话又说回来,社长要把他调职的事情,藤绪知不知道呢?

心底这麽想着,像是给自己找了个藉口般,易君彦拿出手机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拨了藤绪的号码。但是很久之後却传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的提示音。

身为声优的藤绪怎麽会在大白天里关机?即使是任性如藤绪也从来没有过这种事情。

一个潜伏着的事实似乎正欲冒出,但是易君彦摇了摇脑袋,拒绝脑海里冒出那种答案。

不可能的,他明明昨天还和自己有说话的,没道理今天就把他拉入黑名单!

仰头望着那数十层却不知道到底是哪一间的窗子,心里希望藤绪会奇迹般的看到他。但是奇迹终究是在虚幻的东西中才能出现的,易君彦在脖子酸得发疼时低下了头,然後走到大厦门口的墙脚边,想着一定要等到他,然後要一个乾脆俐落的答案。

藤绪晚上十一点多才回来。他这一天过得十分不顺利,莫名的烦躁,莫名的坏脾气,莫名的开始迁怒别人,导致本来在以前十分钟就能搞定的段子,今天居然破天荒的弄了两个小时!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受挫!

而更让他受不了的是自己那些已经快成毛病的习惯,录完音就理所当然的去拿杯子来喝水,却发现杯子里的水早已经凉掉了,这才想起今天易君彦不在的事实。

而十分钟前才弄明白的事情,他十分钟後就随口叫道「君彦,帮我拿块含片」,弄得整个休息室都用奇怪的眼神看他。晚上终於搞定了工作後,他又习惯性地率先甩门而去,而当他面对自己的车子翻不到钥匙时,才惊觉自己把包包放在了休息室。

本来这些东西都一直是易君彦来帮他拿的,自己无论在前面走多快,走多远,那个垂首敛眉的人都会用最大的力气跟在他後面,像一条对主人忠心不二的宠物狗。

只是从今天开始,他的这条宠物狗已经不在了。

藤绪怔怔地看着那个窝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的东西。时值晚秋的天气,风里像灌着冰雪似的冷,那人像是恨不得把自己变成压缩饼乾似的,脑袋、身体和四肢贴得几乎没有缝隙,使得本来身材就不是很丰实的他看起来更是小得可怜。

推书 20234-12-28 :不止说云——暗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