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别给脸不要脸,实话告诉你,找你为的是你手上的剑!”
果然。
“既然你不知好歹也休怪我翻脸无情。”
她脸上煞气顿现,翻掌便攻了上来,招招致死。
我舞起黑剑堪堪地抵挡着,多年不使剑很是生疏。
她忽然一掌,正迎上剑锋,眼见就要削去半个手掌,我终是不忍,将剑回撤保住守势。谁知她趁了我改招露的破绽,朝我面门一挥,一把混着浓郁花香的粉末扑脸而来,一下便化在空气中,闭气已是不及,软软地倒在地上。
“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人,方才对我的姿容视而不见,现在生死攸关的当口倒怜香惜玉起来了。”
我不是愚蠢,是没有江湖经验,早知会如此,管你半个手还是半个头,照削不误。
她从后面拎起我,笑道:“看你有趣,暂不杀你,且带回去玩玩。”
唉,这是第几次转手了。
在我昏过去前的一丝余念是:
赵情!
你给我剑是好心让我自保,还是希望我树大招风被人砍死?!
十二、怀抱
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布置精致华贵的闺房大床中,大得可供五个大男人尽情打滚(我这么形容可没什么旁的意思,不要胡想)。
全身酸软使不上力。
“你醒啦?”一时暖香在怀。
“唉,我说,你别压上来,好重,我快不能呼吸了。”
“啪”地挨了一巴掌。
“真正不知好歹!”醉滟坐在我身上嗔道。
……
“怎么这会儿没音了,不是很能说吗?”
“说了只怕又挨打,我怕疼,反正都是废话,不说也罢。”
“你也知你说的是废话啊?大男人还怕疼,不知羞!”
“大男人怎么了,大男人不是人啊,疼就是疼,有什么好充英雄好汉的,死要面子火受罪。”
“就会说!”她扬手作势要打,落下来的却是颊上的一个香吻。“我就喜欢你这个德性。”
无言的闭上眼。
却觉她在我身上动来动去,睁开眼发现她在脱我衣服。
“住手!”
“不。”说着往我颈上啃去,啃得我一阵酥。
“我浑身无力,你一人也作不了什么。”
这回轮到她楞住了,“不会啊,我给你服了一种催情药,可去了“柔儿”的毒同时使你产生情欲啊。”
原来如此。
“很遗憾,世上任何催情药都对我无效。”
“什么?!难道你……”
“不是!我很正常,只是我幼时曾服媚药中最厉害的“仙游草”,又吃了解药,从此媚药就对我无效了。”
“啊——”醉滟极度失望地趴倒在我身上。
接下来的日子总绕在我身边想引我和她云雨一番。
到了第四日,终于难以忍受,拉着她的手说:“滟儿,你难道不想从我处得到云雨以外的快乐吗?”
她一下怔住了,“什,什……么?”
看着眼前可怜的女子,不由怜惜地将她搂入怀中,轻轻地,不带情欲地抚着她微颤的背,好似慈祥的父亲安抚自己心爱的小女儿。
那晚她很安静,只是躺在我怀里絮絮地讲着以前的事,心里的话。
她说她是孤儿,小时被卖来这怜花宫,过的不是人该过的日子,终于凭着手段与姿色夺了宫主之位,却从未快乐过,别人见了她不是唾弃、辱骂,就是惭蜒于她的美色,再不然就是想利用她。断断续续的几句平淡的话道尽无限苦楚。
讲着讲着,睡着了,不知梦见什么,带着浅笑,眼角却犹闪泪光。
世上有许多善人,可惜她未从中遇到一个怜她爱她知她的人,这就是“红颜多薄命”吧。
从那日起,她像变了个人似的,小女孩般守在我身边,听我吟诗看我写词,和我闲聊,或者只是静静靠在我肩上一言不发地看窗外风景。
有天她问我:“崎,你怎么从来没试图逃走呢?”
“因为我知道凭我是逃不出去的,而且我相信那把黑剑的主人会来找我。”
她针扎了一样跳起来,狠狠地拍我一掌,拍得我气血翻涌,跌坐在地上,生生吐出口血。她似乎是吓住了,楞楞地站在那儿,脸色发白,眼眶转红,忽地跺了跺脚,跑了出去。
两日后才又出现在我眼前。
才两日就消瘦了一圈,却为本来的媚艳中添了份脱俗的清秀,别有一番韵味。
见她站在面前低着头,红着眼,欲语还休的样子,叹口气,拉过她的手轻道:
“清减了。”
她一下趴在我的身上哭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口中说着一声声“对不起。”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人可以有那么多的眼泪,原来人可以哭得那么撕心裂肺。
为了哄她,要了她随身的白绢,题道:
“绀绾双蟠髻,云欹小偃巾。轻盈粉脸小腰身。
柳絮风前转,吟年华。梅花雪里春,道是情。
醉入吹薄鬓,红泪凉玉肌。
但看低昂烟雨里,不已,不已,念来日今昔,双花只向君。”
她看着词,念着。终于哭累睡倒在我怀里,
唉,这份情债我是欠定了。
自此她变的更加敏感,悲喜无常,时常看着那方白绢发楞,想着想着,落起泪,又是一番劝慰。
看着她这样子,既期盼赵情来带我离开,又有种莫名的不安。
PS;
其实老四的过去颇有些为解之处,为何他没有陷入皇位之争中?为何他能总是置身事外?为何常年在外?为何服食仙游草?他与太子是如何相遇的?
真是个迷样的人物啊。
十三、不已
难得醉滟今日有重要的事,留我一人在房中,偷得浮生半日闲。
翻了会儿书,觉得无趣,索性闭目养神。
赵情的脸不经意间浮现上来。
这些日子,有醉滟缠在身边倒没什么,一静下来,特别是夜深月悬露重时,便会不由自主地念起他,念起他轻挑的眉,念起他魔样的眼,念起他似笑非笑的唇。并不强烈,淡淡如烟般,却也如烟般难以断绝。
这,是否就叫“相思”?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就害相思。”
“你在为谁相思呢?”
不会吧,难道我已“病入膏肓”,竟想他想到幻听?!
“你还不起来?要我来拉你吗?”
不对,是真的!
睁眼。
一身雪衣不染尘,只道仙子是前身。琥珀装腰佩,龙香入领藤。
鬓风前绿卷,玉颜醉里,舞凝神。
“你终是来了。”
他笑了,如沐春风。
我起身走向这个我一直等着的人。
等了多久呢?
是十五天……不,只怕是二十几年。
“崎!”
唉,该来的终究要来。
“你敢跟这人走我必不会放过你,天涯海角,此恨永不绝!”
本是佳人如此,何苦作忿忿厉态?
眼见赵情目中寒意渐深,向他使个眼色,让他暂时不要插手。
走到醉滟跟前,拉起她的手,说:“但看低昂烟雨里,不已,不已,念来日今昔,双花只向君。”
她眼中的厉芒渐消,化作柔情千转,凄然欲绝。
拭去她颊上落的泪,转身。
“寇崎,小心!”
等我惊觉,已是迟了,倒在赵情怀里。
我终究还是不懂女人啊。
扯住他欲出杀招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说
“带我走。”
他第一次唤我“寇崎”。
一时眼前仿佛有漫天乱红,都化成他的脸。
携我,飞上九霄,揽清华。
PS:关于相思的那句取自元朝徐再思的《折桂令》
十四、解春
好疼,胸口好疼。
勉力睁开眼,身处一清雅小屋中,空气里弥漫着药香。
“醒了?”
声音温和纯粹,循声望去,是个素衣男子,生得俊逸不凡,最难得是眉宇间有一股宁然之气,使人自然而然的安下心来。
“口渴吧。”说着将我扶起,递杯茶让我坐着喝。
“谢谢。”
一时无话。我低头慢慢喝着茶,他坐一旁看着我。
“我叫曾晨,是药师。这儿是天教总坛——颠山中的解春谷,算是我的地盘。是教主带你来的。你的伤已无大碍只是还有些虚弱,调养调养就好了。感到疼痛是生肤药在起作用。你睡了三日,教主常来看你,现下有事下山去了,估计傍晚会回来。”
“呃?”
被他突如其来的连珠炮轰得楞住,还在反应,他又道:
“我知道你想了解这些,但看你个性我若不说你是肯定不会问的。你不用惊异,我天生善于察言观色猜人心思十有八九不会错。若是对着旁人我看出他想什么也不会明讲遭人忌防,但看你是心中坦荡嘴上顾忌的人,所以察觉到你的疑问可以答的我都会答你。当然教主的心思我是不敢猜也不会去猜,他第一次见我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警告你,若敢猜我心思,无论有意无意,我都定叫你身首异处!’而且天教教主的心思本就不该有人猜得懂。我这人话比较多,天教上下没几个人受得了,你别见怪……”
正苦闷于如何插话的当口,门口探进个小脑袋,好象怯怯地唤了声:“晨哥哥……”
之所以说是“好象”,是因为声音太小,又有曾晨在那儿不停说,只从口型辩认,好象是唤了声。
可就是这一声几不可闻的“晨哥哥”,一下子就堵住了曾晨的口若悬河。
“叶页,你来了,快进来。”
“这是叶页,他会和动物说话,天教用来报信、追踪、配合攻击的鸟类都是他养的。叶页,这是李寇崎,教主的……,呃,反正你叫寇哥哥好了。”
那小人儿粉雕玉啄,甜美可人,很是怕生内向,张了张小嘴,轻颤着睫毛,好半天才出一句:“寇哥哥好。”
等得我茶都凉了,心道这两人倒是绝配。
正好笑间门口不知何时立了个黑衣男子,刀刻般的英俊面容,冰冷无情,笔直的身形不露一丝破绽,一身肃杀之气,与赵情的不同,赵情是傲然出尘让人不敢侵近,这男子是冷酷阴煞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冷冷地睨着我,看得我全身发寒。
“殊凌你让开。”一个少年不怕死地从黑衣人边上冲进来,气势汹汹,一把抓起我的衣领,吼道:“你和情大哥什么关系?!”
“崖子!住手……”“崖哥哥……”
我不由无奈地问曾晨,“你这儿每天都这么热闹吗?”
他苦笑,“不,是托寇兄福。”
“你敢不甩我?!说啊!”眼前俊俏清丽,神采飞扬的脸似要燃起火来。
唉,有什么法子能让我这个病人清净会儿?
“我喜欢他。”语调是云淡不惊。
恩,效果不错,全没音儿了,连那要杀人的寒冷目光也弱了不少,再重复一下,
“我喜欢他。”
……
还是崖子先反应过来,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你,你说,你喜欢,喜欢谁?”
值得那么惊吓吗?话都说不清。
“我说我喜欢赵情,你们教主,赵情,认识吧?”
……
“啊——,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
“够了,你们也闹得差不多了。”语气很平静,熟悉的清冷。
赵情。
他冷冷地站在那儿。
“出去。”
“教主,这是我的屋子呀!”
“怕怕……”
“主上。”
“情大哥,你怎么提早回来了。这人是怎么回事,我不接受,除了十大哥……”
“出、去。”
……
人一一退出去,临走留给我:
一个有些委屈有些哀怨的眼神,一个担心祈祷望我自求多福的眼神,一个若有所思冰冷刺骨的眼神,一个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的眼神。
这都些个什么人啊?!
赵情走到床边坐下。
“都好了?”
“无碍了。”
“你怎么招惹那女人了?”
“我把她当女儿一样安慰。”
“……活该你受罪。”
“我也这么觉得。”
他好象横了我一眼。
“我可以多事问一句吗?”
“什么?”
“他们听我说喜欢你怎么一个个惊吓成那样,你们天教的人没那么容易受惊吓吧?”
“以前说过喜欢我的男人只有一个还活着,是顾念往日情份留他一命,不过也已是个断手断脚,又聋又哑的废人了。”
……
“怕了?”
“自然怕,希望你大发慈悲,给我一刀痛快的,我怕疼。”
“后悔了?”
“平生不作后悔事,既已作了绝不悔。”
他凝视我的眼
“我偏不让你痛快,我要你伴我左右,为情折磨。”
“那倒真是折磨人……对了,赵情,崖子唤你什么?”
“崖子唤我……”话未说完,他起身便要走。
忙牵住他,他许是看我伤未痊愈、身体犹弱,也不挣扎,任我将他拉近。
将嘴贴近他耳侧,忽着气轻柔地唤:
“情哥哥……”
看他晶莹白嫩的脸上返起微微的晕红,总是冷漠的眼闪着异彩垂下睫毛。
不由很有胜利感的将他搂进怀里。
隐约听得窗外细细低语,
“叶页,早就叫你不要那么叫了!”
“可情哥哥不叫情哥哥叫什么?”
“叫赵哥哥。”
“难听……”
“叶页!”
“呜,晨晨凶人家……”
“小叶叶乖,别哭,是晨晨不对……你要叫什么就叫什么吧,只要教主本人没意见。”
“你们两个闪边去!听不见里面在干什么了!”
……
青山幽谷,凭东风分了南北。天边遥遥,薄云高逸扬,从来意难邀,谁知掩阳娇,望望望,细雨柔风送,原来亦解春。
十五、颠山
终究是没有听到叶页叫赵情“情哥哥”,看来是“教主本人”有意见。
天教总坛在何处?一直是江湖上的一个大秘密。
其实天教总坛就是整座颠山。
颠山巍峨屹立,阴面为陡直崖壁,临浩江,阳面近规模可比皇城陵都,繁华却更胜的悠华城。
鲜有人知这城的控制者是天教。
颠山之所以称为颠山,是因为山下层的常青林弥漫着诡异的雾气,经年不散,闻者神志不清,状似癫狂,入林无一生还,三日后可在山下发现尸体,死状惨不忍睹。所以盛传山中有鬼魅,无人敢近。
世人皆不知实是赵情他们为防人靠近而在林中设下了八卦奇阵和各种机关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