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记事番外百年孤寂——chineseodyssey

我无法反驳，我的确无法二十四小时看顾小安。

小成熟门熟路的按下电动门密码，停好车子後径自将小安抱下车。

玫瑰堡里灯火通明，吸血族不用睡眠，有时候我也会纳闷，他们那麽多的时间怎麽打发才好。

“要喝什麽？酒可以吗？”小成让小安在沙发上睡下，走到吧台前。

我点点头，小成把杯子递过来时，我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到後面去，别吵到孩子。”小成拉着我转进偏厅。

我们各自拿着酒杯，大口的灌着辛辣的液体。

“华特，这个连环杀手跟你有仇。”小成说。“你可曾得罪过什麽人？”

“何以见得是连环杀手做的？你不是说他们不会轻易改变犯罪模式？”我抢过他手里的酒瓶，直接对着瓶口喝。

“就因为特意改变了作案手法我才会认定是同一个人干的。”叶成的手指轻敲着桌面。“他的目标是你，他在挑衅。”

‘我的目标，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

那天晚上那男人所说的话又在我脑海里回荡。

莫非让小成说中了？这一切都是一个对我怨恨极深的人做的？如果是这样，那麽那些受害者等於是我间接杀死的。

“除了安妮，其他人我并不认识。”我苦笑着指出小成推测中的破绽。

“不认识也没关系，他一定晓得你是干哪一行的，能够引起你的注意就行了。”

就为了引我注意杀人？那这家夥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照我看来，这个人对你有这近乎迷恋的情绪。”

“你说什麽？”我瞪着叶成。

“恨的反面就是爱，你没听过吗？”他振振有辞。

太扯了吧！我踢他一脚。

叶成夸张的抱着膝盖乱跳，正要和我瞎闹，一个凉飕飕的声音在客厅响起：

“这是什麽？”

我和小成转出去一看，只见叶翔拎着小安，被晃动弄醒的小安一看到叶翔的脸，居然马上笑逐颜开。

“啊，好可爱。”跟在他身後的默西大乐。

“小孩不能这样拿着的……”小成跑过去要回孩子，小不点竟使起性子，哎哎呀呀的对叶翔摇着小手。

“翔，她喜欢你呢。”默西觉得好笑。

“岂有此理，见色忘义的小家夥！”叶成跳脚。

叶翔的额头爆出青筋，但小安显然看不懂他的脸色，一个劲的要往他身上爬。

“快把这个弄走。”叶翔向默西求助。

“翔，你不认为小孩很有趣麽？我们其实也应该生一个……”

“闭嘴！”

“哥，不要这麽大声，会吓到她的……”

我看着快要暴走的叶翔、喋喋不休的小成、加上仍在不死心游说的默西，心中莫名有了欣慰的感觉。

小安大概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孩子了，在失去母亲的同一天，她多了三个干爹。

暗夜番外之百年孤寂 11（下部）

接下来的日子我忙得没有时间悲伤。依照程序，我被传唤到警局录了口供，此外还有葬礼事宜，来自安妮以及妈妈那边亲朋戚友的种种慰问对我形成了巨大的压力，要不是有小成在身边协助，我大概早就撑不下去了。

好不容易事情告一段落，我终於可以喘口气，坐下来仔细研究几个连环杀人案的细节。

“如何？有什麽发现？”小成端着饮料坐下。

我现在暂住玫瑰堡，这是小成的主意，而叶翔他们由於房间多得用不完，甚至连原因都没问就让我这个外人留下。

我摇了摇头表示没有，随口问道：“小安呢？”

“路卡把她带出去了。”小成笑着说。“你放心，路卡和哥哥不同，他很会照顾小孩。”

这我可以理解，路卡本身就有一个小宝贝。

说曹操曹操到，小安咯咯的笑声在玄关响起，路卡抱着她逗弄，小女孩拿着冰淇淋，对跟在路卡身後，但由始至终保持着一段距离的叶翔摇手，像是想请他吃手里的冰。

小成噗嗤一笑，“小安的口味和你相同。”

虽然是开玩笑，却莫名的戳得我心中发疼。

“不要乱讲。”我低声斥责。

小成伸了伸舌头，似乎也晓得他说得过火了。

“爸……爸……”小安看到我，扭动着要和我亲近。

我僵直了身体，犹豫着无法决定要不要接过孩子。叶成对路卡使了个眼色，路卡便稍微退开了些。小孩最是敏感，见我神情不善，居然也不敢再闹，只是委屈的吸吮着手指头。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叶翔却在这时弯下身，细看我们摆在桌上的照片。那麽邪佞俊美的姿容在我眼前放大，无可否认的，我心跳漏了半拍。

叶成似笑非笑的扬了扬眉，我则尴尬的掉转了头。

“如果是我的话……”叶翔指着那个狼头符号。“我会先从这里着手。”

我心中一颤，“怎麽说？”

“这个符号对他有特殊的意义，应该具有某种代表性。”叶翔的口气很肯定，低沈的嗓音带着催眠的力量。

“嗯……”叶成沈吟着。

“路卡，”叶翔突然抬起头问：“明月还没回来吗？”

路卡露出不自在的表情，呐呐的说：“没有。”

闻言，叶翔很轻的叹了口气，颇有教训意味的告诫：“你别做得太过分了。”

“我明白。”路卡恭顺的点头。即便已经独当一面，他对叶翔仍是奉若神明。

“还有，你也是。”叶翔这句话是对这小成说的。

“我？”叶成指着自己的鼻子。

“我回来的时候看到易人杰。”叶翔微蹙着眉。“他在外面。”

“啊？”叶成跳了起来冲向大门，嘴上不忘抱怨：“他怎麽不call 我……”

默西正好从外头进来，差点便和冒失的小成撞个满怀。

“喂，小杰他……”默西刚要出言提醒就被打断。

“在外面，我知道了。”叶成朝默西挥了挥手，三步并两步跑了出去。

默西满腹疑问，他望向叶翔寻求答案，叶翔水晶般的双眼淡淡扫过我的脸，一句话都没说就令我无地自容。

“哦……”默西恍然，调笑一样的揽紧叶翔的腰。“幸好你不像小成那麽花心。”

叶翔翻了个白眼，推开默西的手。

“从这点就足以证明他是叶天的儿子，只是……”

睨了睨路卡，叶翔自言自语道：“不知道路卡是像谁。”

路卡讨好的赔笑：“师父，我是你教出来的，当然是像你。”

“是吗？”默西不客气的反驳。“你有小翔一半重情重义就好了。”

“我的义气只留给吸血族还有师父，”路卡冷下脸，转头面对叶翔的刹那又恢复常态。“我这辈子只对一个人好，师父最清楚不过了。”

我在一旁听的心惊胆战如坐针毡，恨不得隐形或是悄悄退场，然而这两种方式都没有什麽成功的机会，所以当叶成蹦蹦跳跳又回到客厅时，我简直如获大赦。

“华特，要不要出去玩？”小成兴致勃勃，完全闻不到空气中的火药味。

“要！”我当然马上答应。

一到玫瑰堡外我就後悔了，原来小成的‘出去玩’，是和易人杰一起去。

暗夜番外之百年孤寂 12（下部）

我一见到豪华轿车旁等候的易人杰，心里就直打鼓。

“你们约会，我跟着去做电灯泡不好吧……”我踌躇的停下脚步。

“什麽电灯泡？”叶成好笑的瞅了我一眼。“小杰要我叫上你，一起出去散散心。”

我无奈的坐到後座。玫瑰堡里硝烟四起、易人杰车内暗潮汹涌，无论处在哪一边都不讨好。

从望後镜里我可以清楚地看见易人杰深邃的眼眉，他朝我点点头，随性又不失礼貌。坦白说，我挺欣赏易人杰这孩子，外形和小成般配，教养好气质也佳，真的是没有什麽好挑剔的。最难得的是，万事以小成为优先。

知道叶成爱美食，有口皆碑的餐厅便自然成为每次约会必到的地点。

趁着叶成在自助点心区域徘徊，我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带着歉意对易人杰说：

“打扰你们了，我吃过饭就回去。”

“你要是走了……”易人杰笑了笑。“小成大概也不会留下。”

他的语气不怨也不怒，反而更加叫我惭愧。奇怪，我明明没有做错什麽，却有种第三者的鬼祟心虚，理直气壮不起来。

小成捧着一大碟各色蛋糕回到位子上，他看着易人杰盘子里淌着血的牛肉，惊讶的说：

“这是几成熟？你什麽时候爱吃那麽生的肉食了？”

“人的口味是会变的。”易人杰淡淡的道。

一顿午餐下来，即使不至於到难以下咽的程度，但也足以让我食不知味了。反观小成这个没神经的小子，胃口丝毫不受影响，我觉得他不仅是铁胃，连神经也是钢铁做的。

我只喝了点汤後就再也没有进食的欲望，在小成还在狂吃水果冰淇淋的当儿，易人杰缓缓问起了案情的进展。

“老实说，除了知道这连环杀手是个变态之外，其他的我们一无所知。”我苦笑着回答。

“变态？怎麽说？”易人杰眨了眨眼。

“受害者都被卸成了六块，”小成边吃边插嘴。“作案的人心理肯定不正常。”

“是吗？”易人杰的神情闪过一丝诧异。“这……请节哀，我由衷为尊夫人的事感到难过。”

我点点头，不晓得该说什麽，小成也低下脑袋，几乎把脸埋进冰淇淋里。

“希望警方能快点将这个人缉拿归案，恢复社会秩序。”易人杰这句话是对小成说的。

“希望如此。”小成含糊的应了一句。

用餐过後，小成提议要到城西赛道去看夕阳。在这个城市居住多年，我还没有闲情去做这种事。

“默西说赛道是西城看日落最理想的地点，他追求哥哥的时候就经常用这一招。”小成虽然在对我说话，眼睛却直勾勾的望着易人杰。

易人杰不予置评的微微牵动嘴角，然後一动也不动的凝视太阳落下的景象。

那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幕。

火球放射出万千璀璨绚丽的暗沈红光，铺天盖地而来，把大地染成了一片血海，接着就沈入地平线的尽头，剩下的余辉只令人倍觉苍凉。

我们三人一言不发的靠着车头盖，易人杰交抱着双臂，小成盘腿坐在中间，我侧了侧头，发现他悄悄握住了易人杰的手。

这孩子……我心中有些苦涩，不过其实更多的是宽慰。

“该回去了。”易人杰说。早升的月亮已经迫不及待的探出了头。

“是满月吗？”小成似乎在自言自语，然後他很突然的转向易人杰。“我待会儿上你家找你。”

“今天不行……”易人杰犹豫着。“我晚上约了客户。”

小成眯起眼，“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工作要紧。”

“抱歉。”易人杰安抚的执起小成的手，在他手背上亲了亲。

易人杰将我们送回玫瑰堡後，叶成立刻冲进房里，不消片刻，他穿着换好的黑色劲装走出来。

“你要出去？”我一愣。

“嗯。”他的表情很严肃，还有几分焦虑。“华特，你乖乖的待在玫瑰堡，知道吗？”

“发生了什麽事吗？”我闻到不寻常的迹象。

“没事。”他朝我挥了挥手，再次嘱咐：“等我回来。”

目送着叶成离开的背影，我握了握拳。

我会听他的话留下来……

才怪。

暗夜番外之百年孤寂 13（下部）

小成一溜烟的骑了摩多车风驰电掣而去，我急急跑进了车库，跳上另外一辆车子，本来以为追不上了，谁知这摩多车竟有追踪系统，和小成的坐骑相连，一目了然的显示他的去向。

我当时还不晓得这系列摩多车是路卡手下的暗夜骑士专用，是为了猎杀在西城活动的混血狼人设计的。

叶成一路飙得飞快，好几次在车阵中险象环生，也没有留意到我跟在後头，实属不寻常。

他来到一栋豪华公寓楼下，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手机的淡蓝色银幕在黑暗中闪着诡谲的光，连带的也把他的脸照出幽冥效果。

不消片刻，我看见叶成收起手机，掉头往公园的方向跑去。

没有犹豫的，我丢下车子也疾奔向附近的公园。隐隐约约的，我觉得小成应该是有了什麽线索，可是却不愿意让我知道。

岂有此理，这小子……

我的胸口充斥着被背叛的气愤。不管他隐瞒的原因是什麽，我是这件案子的受害者，我才是最有权力知道真相的人啊！

如果他以为我会跟他争功，那他就大错特错了，我要的……从来只是一个公理。

阴暗的公园里头有几盏昏黄的灯，幽会是一流的气氛，要查案就不是那麽理想了。

小成似乎对环境很熟悉，我悄悄的跟着，由於四周实在太安静了，我很担心踩在草地的脚步声会引起他的注意，可是小成仿佛着了魔一样，一个劲地往前走。

也正因为周围是如此安静，所以那个奇异的‘咯咯’声听来便格外刺耳。

那是硬物跟硬物摩擦的声音，有点像在玻璃上搔刮，令人牙齿发酸。

“不要动！”小成突然大喝。

接着一个黑影迎面扑来，我反射性掏出枪，刚抬手就被一股大力撞倒，在对上那个黑影眼神的瞬间，一股沁冷入骨髓的寒意倏地窜上我的背脊。

是他！

我不假思索的重新执起地上的枪，耳边听见对方冷哼一声，我正要扣下扳机，小成冷不防冲过来，拍开了我的准头，枪响顿时划破了夜空。

“干什麽！”我气急败坏。

“别开枪……”

眼巴巴的看着黑影以非人的速度逃离了现场，我惊惧之余，也气得要命。

“搞什麽鬼！”我挥动着手里的武器。“要不是你……”

“华特……”

叶成嗓音里不寻常的颤抖令我回过了神，我忙查看他的情况。

“你不要紧吧？”我扶着低垂着头的小成，急问道。“受伤了吗？”

叶成手心冰凉的触感让我吃了一惊，他的手不但冷，还满是涔涔的汗。

“小成？”

“我很害怕。”他抱住了我。

“怕还一个人来？”我好气又好笑的拍了拍他的头。“没事了，他走了。”

叶成依旧搂着我不放，而且还越抱越紧，我渐渐发觉事情不对头了。

“小成……”我皱了皱眉，蓦地灵光一闪。“你知道那是谁？”

叶成晃着脑袋，不肯正面答复，我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