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为了那颗不会发芽的种子,我曾在网上收集过不少资料。
“不知道。”我撒谎。我不能让他晓得我多麽在意他送我的东西,就算那只是一颗微不足道的小小种子。
“彼岸花。”小成笑了。是错觉吗?他的笑容里有一丝苦涩。“我怕你借口没让种子开花,改变主意不肯见我。”
原来他还记得。
“怎麽会?”我低下头扒饭,避开他炙热的目光。
我的天……谁来救救我!我心跳得快要休克。
小成的眼睛本来就大,加上那种渴望的眼神,释放的电力没有一万瓦特也有五千。
“快吃吧,等一下我们来讨论那案子。”我完全不敢看他,脸上火燎的一片。
“你还是工作狂一个。”他无奈的又笑了。
全能的大神明鉴,我根本不是什麽工作狂。问题是若不将话题转移到案子上,他的笑容也许会令我马上丢脸的喷鼻血。
看来……今天的夜晚会特别长。
暗夜番外之百年孤寂 04 (下部)
晚餐过後,小成很自动自发的去洗碗,我则负责切水果。这样的温馨时刻即使是安妮在家的时候也不常有,和她一起我总是非常紧张,深怕怠慢了她,愧疚的心态掩盖了一切,我根本没有办法对她付出真心。
老是堤防着身边的人过日子让我心力交瘁。
小成擦干了手,在我身边坐下,桌上摊开的,是昨天我给他看的照片。
“如何?请指教吧,神探。”
“华特,我能不能先问你两个问题?要老实说哦。”小成开了口。
“你问。”我以为跟案情有关,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这些年你过得幸福吗?”
这是什麽问题?我一愣。
“嗯,还好。”我含糊其辞。
“还好是什麽意思?”他一点也没有要放过我的打算。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有些火了。为什麽我要向他交代我的私生活?
“好吧。我明白了。”他眨了眨眼。
X的!连我自己都不明白,他到底明白了什麽啊?
“第二个问题。”他一付公事公办的模样。“你看到我哥哥还有感觉吗?”
啥?我觉得一股热气窜上脑门。
“你哥哥……他实在是很惹人注目。”我小心选择用辞。“就算不认识他,也会忍不住多看他一眼。不信你去问街上的路人甲,又不是只有我看他……”
小成听到这里噗地笑出声来。
“是,是, 我同意。我知道了。”
我根本不知道我在说什麽,他怎麽又知道了?
“言归正传。”他指着我被委托的案子受害人。“看到这个标志吗?”
那是用受害人的血绘成,一只张牙舞爪的狼头。线条简单,惟肖惟妙。
我点点头,“就是这个标志让我们都认定三起肢解案是同一个人干的。”
“前两单案子……”小成把照片排好,“狼头标志都画在一进门就看得到的位置。因为凶手有很强的表现欲,他在竖立个人风格,希望得到警方的关注,并向法治宣战。”
的确是这样。
“你受委托的这个案子……”小成端详着照片,用手指比划着。“如果仓库的入口是这里……那麽图案应该要出现在这儿,而不是在旁边的墙壁上。”
“这只是你的猜测。”我半信半疑。纯粹以图案的位置来判定不是同一个人做的未免太武断了。
“死者身上的财物有被拿走吗?”他抬起头来问。
“有。受害人十分富裕,他的名表、戒指、现钞全不见了。”
“是业余者干的。”他很肯定地说。
“何以见得?”我不服。“那些虽然前两个受害者的财物没有丢失,但也有可能是因为这次的猎物身家不同,他动了贪念。”
“不会的。连环杀手最想要的通常都不是钱,而且为了维持做案手法的一致性,他们会宁愿牺牲财物。你这个案子的凶手想要制造抢劫杀人的假象,然後又将城里最热门的刑事案件特征加上,这麽画蛇添足反而显得不三不四。”
分析得有理。
“那要从哪里着手?”我虚心请教。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闭上眼睛。“你可以先从他的家人那里寻找线索。他出身豪门,他身边的人都很可疑。”
“好。”我不由自主照单全收。这小子很有一手。
“呐呐华特,你破案了的话要怎麽奖励我?”小成脸都不红的讨赏。
他真不懂得什麽叫客气。
“等你的推测应证了再说。”我翻了个白眼。“时间不早了,你……”
“我不能留下来吗?”他要求。“没车子很不方便。”
“这……”
我还在犹豫,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他走到一边去讲电话,不一会儿扁着嘴回来说:
“小杰要来载我。”
“那敢情好。”我笑了笑。
小成望进我的眼里,似乎在等我主动留他,我清了清喉咙,还来不及说话,门铃已经传来。
来的真快。我暗忖。想必很不放心吧。
“华特,你欠我一次。”小成临走之前不忘放话。
易人杰有礼的对我道了晚安,在灯光的反射下,我发现他的眼眸竟是琥珀色的。高挑的他和小成站在一起,画面优美。
目送他们离去的背影,我内心的疲惫更加深沈。
我要拿什麽爱你?我的小成。你们年华正茂,而我……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值得你满心依恋的华特了。
暗夜番外之百年孤寂 05 (下部)
接下来一个星期我都没再见到小成,甚至连通电话也没有。
哼,不打就不打呗 ,反正我也没空应付他 。
案情进入决定性的阶段,有了我提供的线索和证据,警方逮捕了受害者的哥哥。对方在逼供之下什麽都招了,绑架勒索不遂错手误杀,又是一宗家族利益分配不均的典型伦理悲剧。
小成建议我从他身边的人下手,他的直觉还真准确得令我毛骨悚然。难怪有人叫他‘灵媒’。
这次案子能有突破性的进展,他居功不小,按情理我似乎该请他吃顿饭。他上次不是还嚷着‘欠他一次’吗?这麽一想,我的心情突然变得大好,为自己找到一个可以名正言顺见他的借口而雀跃不已。
我打开门想到楼下信箱拿信,顺道出门剪个头发再回来给小成打电话,便在门缝下发现了那封信。
与其说是信,不如说是便条来得更恰当。
一张平整A4纸,上头生动的画了一颗狼头,下面用红色的字迹写着:
‘你只能靠别人破案麽?再不来找我的话,我就亲自上门拜访。’
这家夥!好大的胆子!我将纸凑近鼻端一闻,很肯定那上头的字是血。
把纸张小心的放进塑料袋里,我火速开车到警局的鉴证科请他们帮忙。
三个小时後,有人报警说在便利商店的後巷发现碎尸。
这回的受害者是个年轻男性,血型和纸张上的吻合,详细资料则要等鉴证科进一步化验。
这下我什麽心情都被破坏了,回到家却意外的接到小成的电话。
“华特,你事情应该忙完了吧?”这小子大概是收到了风声。
“嗯,谢谢你。”
“只是这样而已?”电话那头满是失望。
“那请你吃饭好不好?”我不禁好笑。
“今天吗?”他真是急性子。
“好。”其实我也有点期待。
小成说要来接我,开的居然是宝马750Li。他哥哥叶翔偏爱跑车,还好小成这点不像他。
“这是哥哥送的,凭我的薪水根本买不起。”小成紧张的解释。
“我又没说什麽。”我一怔。小成担心我误会车子是易人杰送的吗?
小成似乎松了一口气,“哥哥本来要给我开和他同一款的,不过我觉得以你稳重的性格大概不会喜欢。”
莫名的,我心头一暖。就以我那不到两年的监护时间,他根本没有必要这样处处讨好我。而且我也不是个称职的监护人。
“去吃日本餐。”我提议。
“咦?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吗?”他很讶异。
“习惯了就好。”就像我习惯了有他在身边。
在隔绝的和室里头,我们坐在柔暖的垫子上,喝着热呼呼的清酒,顿时通体舒畅。小成知道我不爱未烹煮的食物,特意只叫熟食。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日常生活上尽量以我的喜好为主。
小成的酒量不怎麽样,喝了酒清秀的脸蛋红彤彤的很是可爱。
“别喝太多,待会儿还要开车不是?”我说。“吃点东西吧。”
“你喂我。”他索性挨到我旁边来。
“怎麽像个小孩似的……”我虽然在抱怨,不过还是认命的夹了个寿司塞进他嘴里。
看他心满意足的嚼着食物,我也觉得开心。这一餐吃得很愉快,有一种淡淡的情愫和暧昧在空气中蔓延,他不提易人杰,我也不提安妮,这是属於我们的时光,任谁都没有权利破坏。
我们刻意等到酒醒得差不多才离开,小成送我到公寓楼下,就像一般约会的恋人,再见都还没说他便一脸不舍。
“明天我可以再约你吗?”他从车里探出头问。
问题是,我们的关系算是什麽呢?我是个结了婚的男人,而他也有了重要的伴侣,我能单纯的把他当成只是想叙旧吗?
我知道自己有点陷进去了,因为我无法对他说不。
踩着不太稳定的步伐,我上了楼掏出钥匙。也许是这些天太累,又或是酒的後劲上涌,我手一颤,钥匙掉落在地。
唉。可能也是上了年纪了。
我才刚弯下腰,半尺长的军用刀蓦地抵住了我的脖子,同时低沈的声音在我後面响起:
“光顾者风流快活,都不想将我绳之以法了麽?”
我什麽都看不到,只见到戴着手套的手和明晃晃的刀。
“你是谁?想干什麽?”我深吸一口气。
“啧啧啧……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不是找我很久了吗?”刻意压低的音调透过布料传出,我不用回头也能猜到他戴着面罩。
一个念头在我脑海里闪过,我失声道:“是你……”
留下狼头记号的连环杀人狂!
“你已经收到我的警告还那麽大意,能怪谁呢?”他轻笑两声,阴冷的气息喷洒在我耳後,令我从头寒到了脚。
“进去!”
刀子在我颈项上划出一道红痕,在他的威迫下,我毫无反抗能力的开了门。
暗夜番外之百年孤寂 06(下部)
那人粗暴的将我推进屋里并锁上门。
我的处境很不妙,心里不住盘算着逃脱的方法,可是他接下来说的话顿时令我将自身的安危忘了个一干二净。
“送你回来的人是谁?你的情人?”
“不是。”我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
“那麽他是谁?”男人似乎对小成产生了兴趣。
“他只是来度假而已,和你没有利害冲突。”我心惊得连胃都在抽搐。有个持刀的变态杀手就在我身後,但我竟开始担心起小成来。
“果然情深义重啊,看你紧张的。”他冷笑着解开我的皮带,牢牢把我双手反绑在後,力道之大,瞬间磨破了我手腕的肌肤。
“你听着,不要动他,他哥哥不是你惹得起的。”我恶狠狠的警告,惊慌的语调泄露了我的忧虑。
“哼,他对你很重要?”军刀重重的抵上我的後颈,令我不得不的低下头。
相同的问题……我曾经不断反复问过自己。
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突然有了肯定的答案。我很庆幸这个杀人狂找上的人是我,而不是小成。
狼头杀手,这是警方给他取的绰号。受害者没有特定的相似之处,目标似乎是随性挑选的。不过当死者被找到时,他们都被切成了六大块。
我回想刚才看到的刀子,只希望他下手利落些。
“放心吧,从头到尾,我的目标只有一个。”他用刀子划开我背上的衣服。
这话是什麽意思?我正要思考,战栗的疼痛从我的肩膀传来,他居然一口咬下我一块肉!
对未知的恐惧加上剧痛,我承认我感到害怕。这家夥是打算用牙齿凌迟处死我吗?小成说连环杀手通常很少改变干案的模式,我情愿他维持使用刀子的风格。
吐出嘴里的血肉,男人阴冷的命令:
“跪下!”
感觉像是准备将犯人斩首的宗教仪式。反正横竖没有比这更糟的了,我一定要看清楚他的庐山真面目!
双手被缚无法使力,我侧身用肩膀撞向他。我听到那人冷笑一声,一举脚就踹在我的伤处,灵敏度和柔韧度在在显示了他是个练家子。我吃痛尚未回神,他又一脚扫过我的背,将我踩在地上。
刚才一瞥间,我发现这个男人身型相当修长高大。
“会反抗啊?不错,这样好玩一点。”他撕下我的袖子,捂住了我的嘴。“这是为了为了避免你像娘们般尖叫坏了兴致。”
我哼了哼,表示不屑。我被他踩得透不过气来,虽然不是他的对手,但也不至於没用的向他求饶。
可是他接下来的动作却令我不那麽确定了,如果能开口说话,我大概真的会尖叫起来。
刀子从我的背部往下滑,只要他稍一用力,我便会生生被剖成两半。不过刀尖只是划过我的肌肤,最後停留在股沟处。
我扭着头,努力想发声问他要干什麽,他已经刺破了後面的布料,凉飕飕的金属刀面拍打着我的臀部,我不由自主的头皮发麻。
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之前的受害者都没有性侵的迹象,我不认为自己有那样的姿色能令他改变作案步调。
他拉开我嘴上的布条,问:“有话要说?”
“你究竟要干嘛!”一开口才发现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你没经验?刚才那个人没有上过你?”
一股寒意从我背脊窜出,不会吧……这变态真的想……
“你是不是认识我?我们有过节吗?”在这种时候,我提醒自己千万不能示弱,否则会更加激起男人的施虐欲。
“是不是认识并不重要,因为我们很快就能‘深入’了解对方了……”他故意暧昧的摸上我的股隙。
我当下恶心的就想放声大叫,他却迅速的用布条封住了我的口。无法合拢的嘴被箍得生疼,我死命踢动双脚,男人干脆坐到了我身上,他的力气大得出奇,轻而易举就压制住我的挣扎。
我听到一阵悉嗦声,戴着手套的手伸到了我面前。
“知道这是什麽吗?”
他的手上拿着一条链子,上头盘着一节节带刺的颗粒。
我勉强点了点头。据我所知,有些帮派分子用类似的铁链当武器。不过这个男人手里的链子是昂贵的白金,更像是县挂腰间的饰物。
“除了打架,这东西还有一个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