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有能力而又真心为国家着想的,似乎都是庄王一党的。这一点,让邵霂祎气愤不已。
气的是玉昭龄,也是那一堆跟随他的官员们。
做臣子的本来就应该效忠皇上,明明是那么有能力的他们却受美色吸引而背叛皇上……
这样的行为,令邵霂祎不齿。
在庄王党密谋着反叛的同时,邵霂祎也以他兵马大元帅的职权密调兵马入京,好在他们
的阴谋发动之时能顺利剿灭,护卫皇上。
或许是终于明白他的忠心耿耿,皇上放心的让他调派兵马,因为所有人之中,只有他邵
霂祎最不可能背叛。
整个京城虽然繁华热闹无改,但事实上却已暗潮汹涌,冲突一触即发……
初冬的夜里,细雪纷飞。城东邵府之中,来了三名客人。
在厅里见着了来访之人,纵然是一起出生入死多次的同袍,但邵霂祎却已无法像昔日那
样对待他们。
来人,正是昔日他最重用的三名部将──司马啸云、杨旭,以及尉迟玠。
他们此来的意图,其实很明显。
「有何要事便赶快说吧……若是想劝说我入庄王党,很抱歉,三位请回。」
一见他们入厅便丢出了这么一句,语气是明显的不善。
道不同,不相为谋。
见他一开始就是拒绝,向来性子最急的杨旭不由得一阵气,扯开嗓门便道:「元帅是聪
明人,为何还如此执迷不悟?皇上昏庸无能,唯有让王爷取而代之,才能让王朝免于步上覆
灭之途。元帅身为兵马大元帅,又一心为国,为何不能明白这一点?王爷乃天生的王者,为
他效力乃是顺应天命啊!」
「你既然还称皇上为皇上,还知道玉昭龄只是个庄王,又为何心生反意?咱们既然身为
人臣,所该做的就是尽力效忠、辅佐君王。你们预谋反叛,竟还敢在此大言不惭?」
一听他提到玉昭龄,邵霂祎的心情就更加混乱。昔日的同袍,居然那样心甘情愿的跟着
那个玉昭龄,甚至还为他来劝降自己,说跟着他是顺应天理?
实在可笑!而且可笑至极!
杨旭因邵霂祎所言而一时语塞。虽然是为玉昭龄的气势才干所折服而效忠于他,但杨旭
毕竟不是个能言善道之人,是以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见状,司马啸云拍了拍他的肩示意由自己接手。望向邵霂祎,眼神之中却是一派严厉:
「元帅可还记得?八年前皇上强逼元帅退隐,因为他害怕元帅篡位。试想一个君王若真有能
力,又何必如此镇日担心皇位不保?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今日若是庄王取而代之,就绝对
会放心的将国家的安全大任交托在元帅身上。咱们跟着庄王,都是因为服从他的领导能力。
庄王赏识元帅的能力,才要咱们来说服元帅。跟随明主才是正确的抉择。元帅若仍一径愚忠
,就别怪咱们舍弃昔日情谊与元帅为敌了。」
「跟着庄王,就是因为服从他的领导能力?」
见司马啸云一派严肃的说出这番话,邵霂祎心头火起,却又不禁感到讽刺与可笑……冷
哼一声:「我看你们服从的不是他的能力,而是身体吧?不必在此装得一派肃然。你们全都
上过他的床成了他的俘虏,还好意思在此义正辞严的与我说理,说我愚忠?以为……我不知
你们口中的庄王是多么浪荡的人?」
「邵霂祎!你这个混帐!竟敢这么污辱王爷!」
没想到邵霂祎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杨旭心里一火已然冲上前去揪住他的衣领,「没想到
你竟然是这种人,竟然连王爷的不凡都瞧不出,还这样污蔑他!」
「污蔑?我有说错吗?玉昭龄的一切完全是靠身体得来的。像这样的人,我不想也不屑
去效忠他。」
鄙视的语调,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那晚玉昭龄艳情的轻吟与承受。为什么,为什么单纯如
杨旭,居然也这么会演戏,居然还有模有样的对他生气?说他污辱玉昭龄?他所说的有错吗
?不,那都是他所亲自证实的!
邵霂祎的态度让杨旭更是气到不行,右拳一举便要朝他脸上揍下去,却给司马啸云制止
了。
「看来咱们是看错他了。」冷漠的语调,压抑了绝不逊于杨旭的怒气,「这种人你再多
说也没用……尉迟兄,你还想劝他就留下来。我和杨兄已经待不下去了。告辞。」
后面的话是和一直闷不吭声的尉迟玠说的。司马啸云拉开了怒气冲冲的杨旭,再也不理
会邵霂祎便自转身离去。他太失望了,没有想到……昔日最敬重的主将竟然连人都看不清,
还那样污辱玉昭龄!
见他们转身就走,邵霂祎当下已是心乱如麻。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好象从来没听过自己
所知道的事情,还因为自己所言而那么气愤?难道玉昭龄不是那么样的一个人?不会的……
那晚,他明明……
「你以为,光用身体……就能够让这么多的人心悦诚服吗?邵霂祎。」
却见尉迟玠缓缓开口,眼神却是自己所从未见过的凌厉,「你以为杨旭、司马啸云和我
,是那样的人吗?你以为朝中那么多才能出众的大臣,都是那种会因美色而背叛国君之人吗
?你难道从来没有看出过王爷的天份,没有被他的气势所震慑过吗?邵霂祎!」
这还是第一次,邵霂祎看到记忆中向来最冷静内敛的尉迟玠如此激动。
而原因,却是因为那个玉昭龄……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
因着尉迟玠的话,邵霂祎脑海之中乍然浮现五年前的初见。他因为玉昭龄的利用与无情
而气得失了理智,竟然有那么久都忽略了那初见时的震慑。
是啊!那时所见的玉昭龄是个只消一望便会为之折服的俊美王者。自己却因太过气愤而
失了平常心,甚至忘了那一点……那种气势绝不是能够装出来的,他应该清楚。但,却仍是
因为玉昭龄的言语与态度而……
昭龄……为什么要这么做?简直就是刻意要让自己去那样对待他、去恨他一般……「昭
龄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让我……」
「我无法告诉你答案。」不是不知道,而是无法。尉迟玠期待着邵霂祎发现自己话中隐
藏的涵义,因为即将到来的结局……
然而,邵霂祎并没有发现。
他只是沉重的望着尉迟玠:「不论如何,我都不会帮助你们。如果你们执意反叛,那我
就只好与你们为敌了。」
「……这个答案,我早就知道了。」他也知道,所以才……尉迟玠心底漾起苦涩,这个
时代,只会制造出许多的无奈与悲伤罢了。「我只是奉命来『劝说』罢了。你好自为之,告
辞。」
言罢,也不理会邵霂祎便自转身离去。
他,已经尽到最后的责任了……
望着尉迟玠的身影消逝,邵霂祎跌坐了下来,心乱如麻。
他们所说的一切他无法明白,也不知该从何明白。他只知道那晚的玉昭龄对他隐瞒了些
什么,但无论答案知道与否,都不会改变他们敌对的命运……是否玉昭龄就是为了这一刻才
千方百计的要他恨他?让他不得不割舍情谊,将满腔压抑的情意通通转为恨意……
这一切一切,都太过难懂……
昭龄……昭龄……
心底一次又一次的唤着他的名,睡意涌上阖上眼眸,梦中所见,却尽是他的一切一切。
意识朦胧间,邵霂祎彷佛见着了他就在眼前,一身依旧是那种足以吸引住所有人的不凡
气息……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将所有事情问个明白,但那令人思慕的身影却只是渐行渐远──
「昭龄!」
在他消失之时终于难以自禁的惊唤出声,却终究还是没能抓住他……猛然惊醒,身上已
是冷汗涔涔。
外头的天色已经有些微亮了……清晨的天气,透露着寒意……
低头看着自己方才怎么样也抓不着玉昭龄的手,心里,隐约涌上了些许的不安……
而且,越来越浓……
「元帅!大事不好了!元帅!」
却听一阵仓皇的唤声自屋外传来,邵霂祎循声望去,入眼的是自己的副将,却满脸的慌乱
:「元帅!庄王造反,领军攻入皇宫了!」
「什么?」
邵霂祎心下一惊,脑海里浮现方才三人的来访,原来竟是做最后的劝告……昔日的朋友,
如今真的必须为敌了吗……「传我口令,命守城将士封锁京城所有的门,没有我的手令,禁止
任何人出入。另外,调派绿营精锐三百,我亲自要率兵入宫救驾!」
「是!」
副将领命,立刻回营传令。邵霂祎拍手招来仆人取来战甲,披甲,准备亲身上阵。
昭龄……
五年来的相处一一闪过脑海,而今却已注定了彼此的敌对……
谜,太多太多。他必须阻止玉昭龄的反叛,也必须亲自问清楚他那么做的原因为何,所以
──
「我走了!」
一声大喝挥别了妻儿,邵霂祎上马,趁着微亮的天色飞驰而去。
这一天,是十月十五的早晨。
︽七︾
一路率着精锐杀入被包围的皇宫,邵霂祎手中紧握长剑,说什么都要阻止玉昭龄夺权。
而在他杀入皇宫的同时,外头两方的人马也起了冲突。一朝首都的京城陷入了前所未有
的混乱,兵刃相击之声不绝于耳,却是起因于同胞的相残……
逼问出了玉昭龄的所在,邵霂祎领着已减少为两百名的精锐部队朝其所在直奔而去。玉
昭龄似乎是一路朝皇上寝宫的方向行进。他,一定要阻止他!
快马在宫中奔驰着,不久,已然见到了前方正与羽林军起了冲突的人马。邵霂祎赶忙指
挥手下加入战局并将他们包围。由于这剩下的两百人全是军中最精锐的人马,是以一加入战
局,当场就扭转了整个情况。庄王所领的人马逐渐败下,而终于被迫弃械投降。
剩下的几十名士兵则围成了圆圈,誓死守护主子,并等待援军前来。
玉昭龄以及尉迟玠,就在那圆圈的中央。
见现下的情况已经得以掌控,邵霂祎下马,拿起兵刃长声道:「庄王玉昭龄!乖乖束手
就擒吧!今日你绝对出不了这皇宫一步!还是赶紧投降,或许圣上还会网开一面。」
「网开一面?」
低幽的语音自前方传来,玉昭龄一个手势示意保护他的士兵们让开,径自走出了圆圈。
「你还不懂那位『皇上』是什么样的人吗,邵霂祎?」
「我会替你求情。」
因为说什么都不希望他死……邵霂祎因那身影的出现而胸口一紧,却仍是只能以敌对的
态度面对他。
但见端丽唇角扬起,勾勒出了一抹冷绝的笑容。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剑……「你确定你会赢?你有两百精锐,我余下的这七
十人也全是精锐。在你顺利抓到我之前,外头的人就会攻进来了。别忘了,兵马大元帅虽然
厉害,但杨将军和司马将军却也非泛泛之辈。」
「我会在那之前先抓到你,让这场叛变以失败作结。」
以着肯定而自信的语气响应,望着眼前的玉昭龄,邵霂祎紊乱的心情之中却已染满了某
种来由不明的不安……「现下国家正是危急存亡之际,庄王为何不诚心效忠,一同为振新皇
朝而努力?」
「昏庸之主,没有效忠的必要。」
毫不留情的批评着,玉昭龄深眸直对邵霂祎,冷绝的笑容之下似乎带着些不寻常……
「不过,咱们确实是该速战速决,省得自己人打自己人,让外敌有了可趁之机……本王
倒是有个提议,就看你接不接受了。」
「喔?」邵霂祎双眉一挑,摸不着他的心思:「请说。」
「为免过多的伤亡,今日这争斗便由你我两人作个结束。本王与你单独比试,若本王胜
了,你就必须撤军……反之,若本王败了,本王就无条件投降。」
漠然道出了提议,玉昭龄周身王者气势流露,神色冷峻不带分毫情感。
邵霂祎因他的提议而感到讶异,却也明白这是个解决方式。与其让双方的士兵产生更多
的伤亡,还不如就让他两人独自作个了结。
毕竟,他没有十成的把握能实时擒住玉昭龄。若是与玉昭龄单独相斗,不但胜算较大,
也可以免去不必要的伤亡,而能算是忠心而尽职的为皇上挡下他的反叛……
一番思量过后,抬手指示手下们稍微退后,长剑已然出鞘:「我接受!」
「请!」
玉昭龄拔剑,并示意士兵们退下。在双方士兵的包围下,二人就站在皇上寝宫前的空地
,以长剑相对。
他们,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日。
五年前的初识,以及二十四个月圆之下的谈笑对饮而今都已成了过眼云烟。从得以忽略
年纪差距的知心好友,到今日的反目相对……也许,这样的变化,是在相识之初就可以预见
的。
「我们,终究还是成为敌人了。」
低低的语音流泄,邵霂祎望着眼前的玉昭龄,音调满是沉重。「为什么那一晚你要那样
做?为什么要让我恨你?」
「只要你胜了,我就告诉你答案。」
玉昭龄响应的语音出人意料的带着些许的柔和,然而却是脚步已动,手中长剑一反已然
朝邵霂祎攻去。剑势凌厉快疾,让邵霂祎一时竟是有些难以招架的居了下风。几番轮刺俱是
攻向邵霂祎要害,竟是执意取他的性命?
邵霂祎本来还有些惦念着情谊而手下留情,但见玉昭龄招招皆是杀招,胸口一紧终于是
不得不使出了真功夫。剑来剑往,织出了一张不容他人靠近的银白剑网。剑网之中,曾是好
友甚至互相深爱着的两人,却已使出了全力的拼死斗着。
「昭龄,为什么要叛?为什么不和我一起效忠皇上,一起复兴皇朝?」
身形一闪避开了玉昭龄凌厉的杀招,与他以剑相交,心底却是百般的不愿。他不想与玉
昭龄为敌,永远不想。
但玉昭龄只是冰冷的笑了笑,毫不在乎的发动了下一波的攻势……「一山不容二虎,能
当皇帝的,只有一个人。」
彷若无情的态度,但那冰冷的笑容似乎又隐藏了某些东西……可邵霂祎无暇探究。再一
次的挡下他的攻势,邵霂祎一剑刺出,来不及避开的玉昭龄左肩当场鲜血四散。
「昭龄!」
邵霂祎一声惊唤,心头因他的伤而痛苦的揪紧了。缓下了动作想要查看,怎料玉昭龄却
是抓准了这个机会直攻他面门。邵霂祎仓皇避过,明白一切是无法善了了。只能收住心思,
专心应战。
邵霂祎的武学造诣极深,而玉昭龄却也不同凡响。加以邵霂祎不愿对他用上杀招,是以
两人几番拼斗,一时竟是难分胜负。然而玉昭龄负伤的左肩血流不止,无暇止血的他脸色因
而有些苍白。邵霂祎瞧得心如刀割,却无法停止。心念一转,当下加紧了攻势只希望尽快结
束一切,结束这场令人痛苦的比斗。
玉昭龄左肩的伤让他逐渐败退了下来,由持续了好一阵子的不分上下变成逐渐的居了下
风……但见邵霂祎催入内劲,长剑一斩,当下便让玉昭龄的剑断成了两截。
剑断,胜负已分。邵霂祎长剑已然抵上了玉昭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