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冷的时候妈妈都会带我去。"
慢慢的蹲下身,接过纸巾擦了擦脸,"是的,叔叔因为很冷,被风吹出了眼泪呢!"
热热的东西被塞进他的手里,"这是妈妈刚才给我买的豆浆,但我今天穿得很多不冷,
所以请叔叔喝吧!"
小小的身影跑向站在不远处的年轻女子,女子牵起她的小手,向他微笑颔首,带着女孩
儿离开了。
原枫低头看着手中被塞入的纸杯,仍然保持着微烫的温度,忍不住喝了一口,满口浓郁
的甜蜜的豆香。忽然,原枫觉得自己的眼睛又热了。
似乎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尽管已经多年没有回来,但他似乎还记得每一个巷口,每一家
小店。
他的心跳逐渐地加快,他想让自己平心静气,但似乎做不到,当他终于站在那扇多年没
有触碰过的门前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手都颤抖了。
他不知道里面的人已经变成什么样子,或者说,他不知道,他们,是否还住在这里。
他的手停在半空里,敲不下去,也不甘心放下来,便只是望着那扇锈迹斑驳的门,发呆
。
悉悉数数的脚步声传来,听起来像是身体十分沉重的人一步一步的慢慢移上来,蹒跚而
吃力。
一会儿,一个拎着大包东西的老妇人慢慢的走上来,看见站在自家门前的年轻男子似是
十分惊奇,"你找谁?"
原枫看着这个伛偻而苍老的女人,胸膛起伏,但失了声,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奇怪的又看了一眼这个神色古怪的年轻男子,忽然惊讶的张大了嘴,手中拎着的几个
袋子都掉到了地上,"小枫,小枫,你是小枫?"
"妈。"原枫艰难的开口,不应该来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来,但他不能自已的走
到这里,他不能给自己的父母带来什么,甚至,连自己都无法养活,为什么要回来呢?
"小枫,你,你真的是小枫?"原妈妈一把抓住他,上下打量,喜极而泣,"你没事儿,
太好了,太好了。"来不及擦擦眼泪,连忙掏钥匙开门,拿钥匙的手颤抖着,好几次都
对不准锁孔。
"妈......"他张了张口,但发现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原妈妈终于手忙脚乱的开了门,"老头子,儿子回来了,儿子回来了!"
她一路喊着冲进卧室,原枫跟在她身后走进去。
床上躺着的老人已经坐起身,原枫看着他,不敢相信他是自己的父亲,在他的记忆里他
是那么强壮,那么的令他畏惧,而现在,他只是个躺在床上的消瘦的不成样子的老人。
"混帐,你还知道回来?"老人恨恨的念着,"你这个杂种,混蛋,死在外面算了,还回
来干什么!"原爸爸转开脸,原枫却从他浑浊的眼角,看到一滴水光。
"爸,对不起。"原枫低下头,平生第一次,向他的父亲认错。
一个月了,原枫离开祁家,已经一个月了。
祁天怜的目光停留在万年历上,不可抑制的又想起了原枫。
这一个月一直在抗拒他的消息,一直告诫自己不应该再想他了,他一直不是执着的人,
不为任何事情狂热,也不会为任何人念念不忘,死缠烂打,原枫,不应该成为他的例外
。
但似乎老天不愿让他这么没有弱点的活下去,平生第一次,他尝到了"身不由己"的滋味
。
叹了口气,好吧!既然自己不是执着的人,就不要再为了不想他而坚持了。
按铃。
"老板。"林琅很快出现,"您有什么吩咐?"
"说吧!"
"什么?"
"别装傻!"祁天怜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这小子三五不时的想跟他说原枫的事,只不过每
次都被他挡了回去,现在要他说了,他敢在他面前装傻?
林琅被他这一眼冻得打了个激灵。
"说。"
"是,原枫那天离开Midnight之后就回到了他父母的家里。"
"父母?"祁天怜挑眉,打断他。
"是的,他已经有六年多没有回去过了。"林琅偷偷看了眼他老板无表情的脸,接着说道
,"他卖了自己两居室的小套房,搬回去和父母同住了。"
"哼,是回去找爹妈养了吗?"没骨气的家伙,祁天怜冷哼,有些后悔问了他的消息。
"原枫的父亲在一年前突发脑溢血,现在半身不遂,仍在治疗当中,至今不能间断用药
,每年花销......"
"我没问你他父亲的事情。"祁天怜烦躁的再次打断他。
"是,"林琅偷偷擦了把汗,"因为他父亲已经失去劳动能力,而且需要花费大量的医药
费,他们家的经济状况十分拮据,调查的人说原枫现在兼了三份工。"
"三份工?"祁天怜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什么工作?"
"白天做快递公司的送货员,在饭店帮忙的中午和晚饭时间兼职外卖送餐员,晚上在一
间酒吧做服务生。每天工作很辛苦。"
"是么?"祁天怜皱了下眉,"他三份工的工资加起来一共是多少?"
"大概三万块多一点。"林琅想了一下,说。
五倍?祁天怜向后靠在椅背里,为这样的数字感到惊讶。
不知道,他有没有后悔呢?从少爷一样的生活和高薪清闲的工作换到每天劳累不堪报酬
又低的苦工,他有没有后悔呢?
一个月三万块,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是足够花销了,可是,连他每个月要还的债款的
零头都不到。
"现在地下钱庄的人正在到处找他呢!"林琅低着头"小声"咕哝了一句。
祁天怜瞥了一眼低头站在他桌前的林琅,这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什么时候开始在他
面前也敢这么放肆了?自己对这些下属,是不是太放纵了?祁天怜反思。
"你去打点钱到他的账户里。"祁天怜说,好吧!他承认自己做得有点绝,他有点后悔,
他有点舍不得他,这总可以了吧?
林琅应了一声,飞快的走了。
祁天怜仰起头躺进软椅里,觉得很累。
"啊!"原枫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一身的冷汗,身体被男人的身体拥抱的感觉还是那么清
晰,让他空空的胃不住的翻腾。
"小枫,怎么了?"原妈妈担心的撩开帘子进来。
"没事。"微微喘息着,原枫抬头向母亲笑了一下,"只是刚才作了噩梦。"
"哦,"原妈妈看着他一脸的冷汗,仍有些担心,"时间还早,你再睡一会儿吧!"
看了眼床头的闹钟,刚刚六点一刻,摇了摇头,"昨天晚上机车出了一点毛病,我得修
理一下。"掀开被子下床。
"早饭马上就好了,吃了早饭再出去。"原妈妈连忙说。
看着妈妈期待的目光,他点点头,"好的。"
看着儿子走进浴室的背影,原妈妈觉得十分的欣慰。他在一个月前忽然回来,交给她整
整十五万元的现金,然后便踏踏实实的找了工作,为了他父亲的治疗费安分努力的工作
起来。儿子的转变让她惊喜,虽然她不知道原枫这几年去了哪里,做过什么,但是光冲
着他变得孝顺了这一点,她就已经非常的满足了。
内部人员电话专线铃响起,祁天怜眼睛盯着资料,伸手接起,"嗯。"
"老板,我是林琅。"
"嗯。"
"原枫的账户被销掉了,我想,他大概有赖帐的打算。"林琅说,"冯坤不是好惹的角色
,他大概快有麻烦了。"
祁天怜皱眉,"他最近没有和地下钱庄的人接触过吗?"
"没有,那些打手们最近一直在找他,不过似乎没有人会想到他回他父母那里了,还找
了普通的工作安分的上班了,所以到现在还没有被人抓住。"
"冯坤又不是笨蛋,哪有那么容易就躲过去的?"祁天怜轻哼。
"那老板,怎么办?"
"不守信用是他的不对,不要管他了,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老板......"
"你嫌工作太少了是不是?还是他是你什么亲戚?下班时间你做什么我不管,上班的时
候不要让私事占用太多的时间。"祁天怜冷冷的说。
"是,老板,我知道了。"叹了口气,挂了电话,原枫,找也帮不了你了,你自求多福吧
!
祁天怜烦躁的扔下笔,本来看得好好的档案也被他这通电话搅得看下不下去了。
哼,原枫,还真是高看他了,原以为他是个多有骨气的人,终究也不过如此,逃债?这
又能算什么骨气?
这种人有什么值得你牵肠挂肚?祁天怜,你真是个笨蛋!天下好女人多的是,干嘛非得
对那个牛郎念念不忘?
你还真是,太闲了啊。
苦笑了一下,把原枫从思维中剔除,重新低头看起数据。
第七章
"砰!"的关上门,原枫倚在门上,觉得心跳快得几乎要鼓破胸腔。
"原,你怎么了?"同事小林奇怪的看他一眼,"你不舒服吗?"
"不,我没事。"他摇摇头,"小林,你替我出去一下行么?"
小林把门拉开一条缝向外张望了一眼,回头低声问,"你跟那些人有过节?"其中二个人
凶神恶煞的样子,确实有些骇人。
无奈的点点头,"麻烦你了,他们不知道我在这儿。"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小林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先歇着,他们走了你再出来。"
呼吸慢慢平复,心跳却难以很快的恢复正常,按着胸口,原枫只觉得惊魂未定。
虽然说早有心理准备的在躲着地下钱庄的人,真的撞见了仍然是心惊胆颤。
明白自己应该尽早逃离这个城市,但初尝家庭温暖的原枫实在不愿如此便离开年迈体弱
的父母,抱着侥幸心理与他们捉迷藏,又能,逃得了多久呢?
小林轻手轻脚的推门进来,"看样子他们还得好一会儿才能走,要不你从后门先走吧!
我替你向经理请假。"
抬头看看小林关切的表情,他点点头,"我知道了。"
小林轻轻关上门,叹了口气,他们这些在夜吧里做服务生的人不少都曾经在外面混过,
多多少少都与人发生过摩擦,他就曾有过遇到以前仇家的情况,所以他很能理解原枫的
心情,若是在店里打斗起来,先不说自身安全如何,工作就一定先保不住了,而他知道
,原枫现在很需要钱。虽然他没有说过,但从他与他母亲通话的只言词组中可以得知他
的父亲重病在床,需要高额的医疗费。
他欣赏原枫不作伪的性格,所以,愿意帮他。
面对着满眼狼藉,祁天怜脸色阴沉。
半小时前他接到吴莫的电话告知这里有人砸场,他赶到这里却只看到一室狼藉。虽然没
有人丧命,但是大部分的员工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桌椅家具没有一件完好,价格昂贵
的洋酒名烟更是无一幸免。
老板脸上结冰,整个酒吧笼罩在低气压之中。
"我和冯坤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们谁惹到他了?"祁天怜冷冷的开口,他与冯坤虽然不
熟识,但却还是有过听闻,知道他并不是会无缘无故找人麻烦的人。
酒吧经理吴莫向前走了一步,站在祁天怜身后。
祁天怜转身,挑眉。
"两周前冯坤手底下的几个人在酒吧里兜售摇头丸,我几次制止他们都不理会。当时我
不知道他们是冯坤的手下,让人修理了他们一顿,把他们赶了出去。"他低头道,"都是
因为我没有查清他们的身份,是我的失误。"
"你是说冯坤的人到我的地盘做生意?"祁天怜冷笑,"既然是他先不讲规矩惹了我,我
也就不用客气了。"
"老板,你的意思?"林琅低声。
"莫,你先把酒吧修整好,好好做你的生意,别的不用管。"祁天怜对吴莫说,"这笔帐
,我会找冯坤算清楚的。"
"我知道了。"吴莫点头。
"林琅,我记得冯坤在城北有家汽车修配厂,是不是?"
"是的,老板,我加道了。"
收好客人的签单,从楼里出来,走到自己的机车旁边,看看时间已经快到六点,刚好可
以在六点半之前赶到工作的夜吧。
他每天的工作时间是早上七点三十开始上班,为一家快递公司做递送员,机车由公司提
供,报销油费和机车维修费以及电话费,工资是根据递送物品的费用抽成,每月工资大
概在一万二千至四千之间,因为每日在外面工作,他兼职了一家外卖公司的送餐员,主
要工作时间是每天的中午,每月工资在五千元左右,然后晚上六点半开始在一家名叫"
瘾"的夜吧里做服务生,半夜十一点三十分下班,月工资一万二千元。
这样的生活不可谓不辛苦,但他却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充实。
不是没有想过放弃,他何曾这样辛苦的工作过,但当他把那算不上丰厚的薪水放在他母
亲的手里时,她眼中的惊喜与泪光让他觉得,怎样也值了。
酒吧是从晚上七点开始营业至第二天凌晨五点,他们这些服务生一般是提前半小时到店
里做开店准备。
在后门停好机车,总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推门进去,穿过回廊到前台,看到一些工人
在做装修,他感到奇怪,昨天没有听说今天要停业装修的消息啊!
"阿原,你来!"吴莫看见他,招手叫他过去。
"经理,这是......"
吴莫带他走进经理室,"我们对外面说是停业装修,但你是我们的员工,这件事不能瞒
着你,昨天晚上你走之后有人到我们店里捣乱,被砸得不成样子,没有办法才重新装修
的。"吴莫给他到了一杯水,"你刚来不久,可能不加道我们真正的老板是黑道上的人,
这次的起因是黑道纠纷。昨晚有好几个员工受伤,以后也难保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所
以我要先问一下你的意思,是不是愿意继续在这里工作。"
"黑道纠纷?"原枫迟疑了一下,"不会是因为......"
"还记得两星期前有人在我们店里卖摇头丸的事吗?那几个人是一个黑道头子手底的人
,这次是来寻仇的。我们老板也不是个人人欺负的软柿子,所以以后可能还会有不少的
纠纷。"看出他的犹疑,吴莫继续说,"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相反,因为有几个员工正
在住院,我们的人手严重不足,再招聘新人也不太合适,所以我很希望你能留下来,在
情况恢复正常之前,我会支付百分之一百五十的工资。而且老板会在店里驻派保镖,我
们也不会要求员工在有危险的时候与那些人火并,所以正常来说不会有很大危险,但是
万一有人受伤的话,我们会承担所有医药费,支付全额工资并且会有一些另外的补偿。
"
"我留下来。"知道不是因为自己引起的纠纷,原枫松了口气,百分之一百五十的工资很
诱人,虽然说会有一点危险,但他现在的生活哪天不危险?若是真的碰上有人闹事,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