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唯一的门被无情的关上,锁住了满屋的绝望,锁住了满屋的黑暗,而我就身在那片黑暗中,看不到希望,找不到出口。
海哥哥的主治医生叫柯亦枫,第一次见到柯医生的时候,我觉得他跟莫凡很像,不是长得像,是气质像,很优雅,很淡定,很温和。当时绝不会想到,柯医生会是影响我人生的一个重要人物。
我和钱哥找柯医生谈了很多次,他告诉我们,海哥哥的情况必须肝脏移植,否则只有等死。更糟糕的是,国内捐赠肝脏的人很少,海哥哥是不是能够支持到获得可移植肝脏的时候很难说。
对于我和钱哥来说,哪怕当即有合适的肝脏可以移植,我们也无法支付那么昂贵的手术费。柯医生说去国外可以很快得到可移植的肝脏,国外的医疗手术条件也比国内优越,可那笔费用简直是天价。
海哥哥等于被判了死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海哥哥说,其实我想海哥哥什么都明白。
“小非,等我死了,把我的骨灰撒在孤儿院那片美人蕉丛里吧。”
“海哥哥……”
“小非,有些事情总该面对的。你不去面对,不代表它不存在,不是么?”
我不知道对海哥哥说什么,什么都说不出来。
等海哥哥休息之后,我去酒吧找钱哥。我想请他联系许老板,看许老板是否可以帮忙海哥哥联系国外的医疗机构安排肝脏移植手术,可惜钱哥说他再也没有联系上许老板了。彻底没有出路了,是的,有很多事情我们必须面对。
我失魂落魄的走出皓月,没想到遇到了一个人,我这辈子都不会忘的人,范彦。
当年的噩梦又清晰的在我脑海里翻滚。
“哟,小子,没想到你那么乖在这里等我啊。”他那张脸简直丑陋到极点!
“当年你们把我弄进监狱以为就万事大吉了?我告诉你,没那么简单。正好,跟我回去。当年我看上你,今天看你还是那么顺眼。”
“姓范的,当年怎么把你弄进监狱的,现在仍旧可以做到。”钱哥突然带了一些人从酒吧出来。
“来日方长,哼!”范彦很嚣张地带着他的兄弟走了。
我想我是吓傻了,昨日历历在目,丑陋而可悲。钱哥扶着发抖的我进了出租车,“小非,以后你小心点。以前有晟岚罩着我们,现在他走了,没多久那个姓范的就会来找麻烦的。”
我依旧在发抖,就好像掉进了冰窟窿。
“小非,你振作点。”
是的,我必须振作点,海哥哥需要我的支持。
接下来的日子,我几乎是在医院里度过的,我想我几辈子都还不清我欠海哥哥的。海哥哥剩下的日子是数一天少一天了,我只是想好好陪他走完这一生,被我折磨的支离破碎的人生。我想莫凡一定可以理解我的。
人生真是奇怪,你心心念念等待的未必会到来,等到的往往是意料之外。我没有等到莫凡,而是等到了他的妈妈。
“小非,我们谈谈吧。”
躲不过的,只有去面对。
“我可以安排欧阳海去国外住院,给他找最好的医生进行肝脏移植手术,条件你应该很清楚。”
条件只有一个,和莫凡分开。
我差点就答应了,如果把我和莫凡的爱情作为交换,治好海哥哥,我是不是就可以还清了?
可是,我没有,我是不是很狠心?
不过,我是卑鄙的,我对她说,容我考虑考虑。
她留了个电话给我,说等我的答案。
我依旧在等莫凡,说好要一起坚持的,所以我绝不想做放弃的那个人,我相信问题是有办法解决的,只要我们两个人一起努力。
海哥哥住院后病情总是反反复复,看着他的生命慢慢被抽离,看着他日渐苍白消瘦,好几次,我想去打那个电话,然后宣布自己的放弃。但是我没有,没想到放弃也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手机是半夜响起的,是莫凡。电话那头却传来钱哥的声音,“小非,那个莫凡在我这喝了3小时的酒了,你快把他拉走吧。”
我赶到酒吧的时候,莫凡已经喝得烂醉了,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变成那样。“小非,呵呵呵,小非。”他喝得东倒西歪,我怎么都架不住他,我用眼光向钱哥求救,可惜他一脸看笑话的表情,他真的很讨厌莫凡。
“莫凡,莫凡,你稍微用点力,我们回家去。”我只能把他往外面拖。
“小非,我爱你,我真的爱你。”莫凡说着捧起我的脸就吻,等捉到我的唇的时候,他大肆地吻起来。我推开他,“莫凡,你清醒点。”没办法,只能带着他尽快离开酒吧。
“哟,原来你就是喜欢男人的啊,当初倒是一副清纯无比的样子。”我抬起头,是范彦。
钱哥立即带着人冲上前来,“小非,你带着他先走。”
“他妈的,你少装了!那个姓许的早走了,你以为靠这些人能挡住我!今天我就是要来端了你们的,没想到这个小子也在,正好,一起带走。哦哦哦,这还有个极品在呐。”
“跟他无关,你放了他。”我知道,落在范彦的手里,不会有好下场,他简直丧心病狂。
“少他妈给我废话,害我坐了那么些年的牢,你就想想怎么还我吧。”说罢,他的狗腿子们就扑上来把我们架到了停在外面的面包车上,还有些人冲进酒吧就乱砸乱打。
我知道,什么都完了。
第十八章
我从未如此这般汹涌的爱过
没有人比你更加爱我
和你在一起,我大笑过也大哭过
与你相爱,我活过也死过
最终,唯独不能与你相守,只能独活
我们被带到一个地下室,手脚捆绑着。莫凡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那是我最担心的。
范彦就坐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我说,你们想好怎么还我了么?”
“去你妈的,混蛋!你别让我活着出去,不然我还把你告进监狱。”钱哥朝他大喊大叫,我知道他是在拖延时间,希望有人能来救我们。
“金钱,别以为我不敢杀人,当年要不是姓许的,谁都没办法把我弄进监狱。你肯定还不知道吧,他可是付出很大的代价才把我弄进去的。”看到范彦的那副嘴脸我就恶心,他像个魔鬼,无比丑陋。
“什么代价?”
“你说,一个不愿意混黑道的黑道老大的私生子,能有什么最重要?自由啊,他现在只能乖乖回美国去做他的黑手党了贝。”
“妈的,都是你这只猪害得!”钱哥拼命地想站起来,可是,范彦一个手势,一群人都冲上来打钱哥。
“范彦,你住手,牢都坐了,你打死我们也改变不了,你住手。”我真没用,一边喊一边害怕地直发抖。
“没轮到你说话呢!”他走过来就给我一巴掌。“明明你自己出来卖的,倒把我关进去了,要不是我现在都做老大了。”
“小非……我是真的爱你……小非……”旁边的莫凡不停地呢喃着。
“哦哦哦,我看看,这边这个痴情汉很不错嘛。嗯,很合我口味。”范彦伸手就往莫凡的身上摸去,他解开莫凡的衣服,双手探进去抚摸莫凡的身体。莫凡躺在地上不安地扭动着。
“你别碰他!你别碰他!”我拼命喊,拼命挣扎。
“那好,你代替他。”他就是要折磨我们。
“我再给你个优惠好了,我不碰这个醉鬼,我也不打死金钱。”他笑得真邪恶。
“小非,不要……”钱哥的声音从拳打脚踢中传来。
“你先让他们停手。”
“你……打死我……我好了,妈的,小非,你别信他。”钱哥已经被打得体无完肤了,我能怎么办。我知道他坏,但总不能让他把我们三个都毁了。
“你们都出去吧。”范彦让他的弟兄们出去,门关上后,他立即猛踢了钱哥一脚。“牢里有我仇人,我差点就挂了,你给我去死!”说完,他继续踢钱哥。
“王八蛋!你别打了!”我死命想挣脱绳索,钱哥快被打死了。
范彦冲过来,揪着我的头发拖着我一路到沙发那,“金钱说得没错,今天你们谁也别想走出这里!”
他割开我脚上的绳子,我想踢他,可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粗暴地割开我的裤子,我的腿上被割了很长的口子,全是血。他像个发了疯的野兽,拉开裤链,抬起我的腿就把他的凶器刺入我的身体,“当初是你自己在那跟个骚货一样到处卖肉,最后居然装清纯,玩了你让我付出那么大代价,现在你一次都给我还清了!呸!骚货!”他疯狂地攻击我,我的手被捆绑在背后,整个人被他弯曲地不成样子,我只知道疼,只想立即死了算了。
“混蛋……混蛋……”钱哥蜷在地上挣扎着,已经气若游丝。
范彦不停折磨着我,发泄着他的兽欲。
突然,门外有人喊,“范哥,老大电话。”
范彦拿起茶几上的电话,没几句,他就挂了电话。他束好裤子,走到钱哥面前,踢了他一脚,“算你们走运,那个姓许的混蛋又救了你们一命。”说完,他就离开了地下室。
我觉得自己就要失去意识了,整个世界越来越黑,看了一眼躺在那里的莫凡,幸好,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醒过来的时候,觉得浑身都疼,人好像已经散架了。
“小非,你怎么样,你终于醒了。”钱哥浑身都裹满了纱布。我想说话,可是我动了嘴,却没听到自己的声音。
“你大出血,别急着说话,好好休息。”是柯医生。“你的直肠严重撕裂,已经动了手术,腿部的伤口很长,需要好好卧床修养。”
我闭上眼睛,感觉眼泪不停划出眼眶。
突然,我想到了莫凡,我转向钱哥,我跟他说,别告诉莫凡。我一遍又一遍地说,钱哥把耳朵凑在我的嘴边听了很久,他点点头,“我没有告诉莫凡,那天你被抬进救护车的时候就拽着我让我别告诉莫凡。”
还有海哥哥那怎么办?
“你放心吧,阿海那我会照顾的,我就说你学校开学,让你培训去了。虽然是个破借口,但总比告诉他实话好。”钱哥握着我的手,湿了眼眶。
再次醒过来,我依旧觉得很恍惚,那一切是真的么?呵呵,这算不算报应?
钱哥把床稍微调整了下位置,“小非,等会我就去阿海那了,他今天又要做全面的检查了。”
好,我点了点头。
“对了,外面有个女人,说是你们孤儿院的老师,找了你很久了,今天又来了,你要见她么?”
我谁都不想见。
“她留了个电话给你,说是方便你以后联系她。”钱哥把纸条递给我。
原来是她,是那个号码。“钱哥,你让她进来吧。”
“嗯,那我去阿海那了。”钱哥说着就走了。
莫凡的妈妈走进病房的时候脸色苍白,好像大病过一场一样。我真佩服她,她仿佛在我身上装了雷达,她总能找到我。
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我好像在她眼里看到了泪水?
“孩子……”
“阿姨,你那天说的话还算数么?”
她看向我的眼光很诧异。
“算数的话,我同意与莫凡分手,但您答应我的条件一定要做到。”是的,事到如今,还是分开吧,支离破碎的我,被污染的我,怎么和莫凡再在一起?
沉默了很久,她终于开口,“好的,我说到的一定会做到。”
“那您请走吧,我要休息了。”她来的目的无非是希望我和莫凡分手,她终究等到我放弃了。
她慢慢站起来,伸出手想要摸我的脸,我本能的躲开了。“孩子,对不起。”她说完迅速的离开了病房。
莫凡妈妈走后没多久,柯医生进来了,“刚才那位女士是?”
“哦,孤儿院的老师,以前教过我。”
“怪不得,那天你大出血,医院血库血浆不够,还是她输血给你的呢。”
原来是这样,她全部知道了,呵呵,她是可怜我来了。
外面艳阳高照的,为什么我觉得那么冷。好像夏天又要到了,认识莫凡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时节,两年了,像一场梦一样,本以为是美梦,醒来发现竟是一场恶梦。
半个月以后,我已经基本可以像常人一样走路了,腿上的伤口不深,恢复的也算好。我装作没事一样的去了海哥哥那里。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了,问起柯医生,他的眉头就皱的很紧。我想,我能闻到死亡的气息。
我走出病房,想去外面透透气。我感觉有个人从后面快速向我走来,我回过身一看,是莫凡。
他伸手就激动地捏住我的肩膀,“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你为什么躲起来不见我?那天我明明在酒吧看到你的,醒过来你就不见了,酒吧也关门了。”
“我们去外面说吧。”
我该怎么跟莫凡说呢,看到他的时候,我的心脏抽疼地厉害。
屋外太阳明晃晃地照着每一个人,除了我。
“小非,你是为了欧阳海要跟我分手么?”
这么快,他已经知道我会跟他分手了。
“小非,你回答我。”
我该怎么说?
“欧阳非,你回答我!”
我看着气急败坏的莫凡,没有勇气说出口,只要说出口,我们就只能做陌路人了。
“小非,妈妈跟我说,你要跟我分手的时候,我根本不相信那是真的。我立即放下手里的一切,从香港飞回来,语谦告诉我欧阳海生病了,你天天守在医院里。”
“等一下,你在香港的时候阿姨跟你说我要跟你分手?”
原来是这样,呵呵,原来是这样。
“我去酒吧找金钱,他全告诉我了,小非我知道你觉得对不起你海哥哥,可是你不应该就这样跟我分手啊。”
“莫凡,我不想坚持下去了。”
莫凡上前把我紧紧搂住,“我去想办法,我去找语谦借钱,总会有办法的,别说分手。”
“莫凡,别傻了,我们没有可能了。”
“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海哥哥是最重要的,没有人比他重要,我们的爱情救不了他,只有钱可以救他。”
莫凡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莫凡,我已经拿了分手费了。我侮辱了我们的爱情,我这样的人,不值得。”
“分手费?哈哈,分手费?”
我悲哀地看着他,是的,分手费。
“我们的爱情值多少钱?你拿了多少钱?”
无价,我们的爱情无价。
莫凡转身走了,他没有责备我,他没有回头。
几天后,莫凡到医院来拉着我就往外走,我的伤口经不起快速行走,我摔倒了。他扶起我依旧拉着我往外走,然后把我塞进出租车,回到了我们的租屋。他拿出一个小皮箱,打开,里面全是钱。
“我知道你是为了欧阳海,我说过总会有办法的。”
莫凡温柔地捧起我的脸,“小非,我知道,你不会用钱来侮辱我们的爱情。”然后,他温暖的唇覆上我的唇,亲我,吻我。
我哭了,我推开莫凡,“莫凡,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们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