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月未曾见过了,真的好想他们。
第二日,一辆马车载着潋滟一家人向西边赶去。
旅行是愉快的,尤其是对两个小孩子来说,因此一开始两日的快马加鞭到了第三日就
变的悠悠载载,两个娃娃是每到一处都要停个一两个时辰,若是碰到大的集市、庙会
、名胜,拖个一日也是有的,于是,到了第七日,这一家人才出了牧野的国境踏上大
燕的领土。
沿着黑水河,马车在夹云山下继续晃晃悠悠地走着。
“看!是夹云山!”谢宇枫指着身侧的巨大山体向鹤鸣说道,“亥叔叔会不会在山里
啊?”
“傻子!这里离亥叔叔的家还有好远的,夹云山绵延几百里,亥叔叔在山的那一边呢
!”鹤鸣也从马车内探出头去仰头看着外面的景色。
谢宇枫重重地‘哼’了一声,不理会鹤鸣。
潋滟看着这两个老爱斗嘴的小孩子,笑了笑。这两个孩子是见不得离不得,一见面处
不到一个时辰就会吵架,甚至打架,要是分开了吧,隔不到一日又会不时地提起对方
。不过这样也好,枫儿身上的娇气褪去了不少,鸣儿也开朗了许多,不再沉默寡言。
“潋滟儿!过了这段路,再走四十里地有个镇子,我们今日就在那里歇息一晚吧!”
鹤声从外面探头进来对着潋滟说道。
潋滟点了点头,拿起一旁挂着的手巾为鹤声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喝水么?”
鹤声摇了摇头,“暂时不用!你过来,靠近些……”
潋滟听话地往前倾了倾身子,‘啾!’鹤声逮着机会就在潋滟嘴上咬了一口,害得潋
滟大窘,连忙回头看看小孩子们。
鹤声哈哈大笑,缩回脑袋继续赶车,在车子转过一条岔路之后,鹤声惊讶地叫了一声
,停住了马车。
“潋滟儿!快看!是谁来了!”鹤声帮潋滟掀开了帘子,潋滟探出脑袋往前一看,笑
意在脸上绽放开来。
“亥?”
亥勍牵着一匹马立在车道旁,目光灼灼地盯着潋滟的方向。
“哥哥!!”亥勍的身后又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孔燕扁着嘴气呼呼地探出头来看向潋
滟。
“小燕!”潋滟惊喜地叫出声,随即又疑惑地皱了皱眉,“你,你逃家!”
孔燕越过亥勍直接朝潋滟跑去,推开挡在车门前的鹤声,直接跳上了马车,搂住潋滟
的脖子就蹭来蹭去的,撒娇道,“哥哥!你都四个月没见到我了,也不来看我,你不
要小燕了吗?”
鹤声不满地看着孔燕搬着潋滟的脖子撒娇,他不敢说什么,把怨气发泄到亥勍的身上
。
自己来就行了,还带个跟屁虫?不知晓这小子黏潋滟黏的紧么?
又不是我带来的,他偷偷跑下山的,总不能不管他吧!
鹤声与亥勍眉目交谈着,两人分别给了孔燕一记大大的白眼。
潋滟任孔燕搂着他,无奈地看了看自己的情人们,歉意地笑了笑。
原来亥勍从接到谢聿桢的书信之后,猜测着潋滟他们带着两个小孩子肯定行不快,自
己家又离此处必经之地较近,想着干脆来这里等着潋滟,好一块上路也热闹些。哪知
刚刚离了亥家堡就被独自下山的孔燕给捉个正着,威胁着不带他一同前来就自己去寻
潋滟,亥勍怕这小少年出事,这才颇不情愿地带了孔燕一同来此,他们等了三日,才
等到潋滟一行。
有孔燕与两个小娃娃在,亥勍也不好上前与潋滟亲近一番,于是亥勍骑马在一旁护着
车,鹤声仍旧驾车,一行人又继续往西边赶去。
在穿过了大燕西南大军的军营时,潋滟与孔燕同时注视着远处晨曦中那座四方的城池
,两人的眼中同时浮现出在这黑水河畔发生的种种过往。孔燕搭上了潋滟的肩,安慰
着潋滟。鹤声与亥勍也不多言语,只是加快了赶车的速度。
再往西走过三十里地,黑水河畔又有一个小规模的镇子出现在眼前。鹤声与亥勍商量
了一番,决定在这镇上添买一些食物与水,歇息片刻,用完午饭再继续赶路。
马车顺着大道靠近那镇子之后,亥勍一见那镇上的牌坊就无声地向鹤声打了个招呼。
鹤声抬首一看,“迎春镇”不由得皱了皱眉毛。此镇在西南不算出名,但是镇上却有
个名扬天下的地方,那就是‘荡春寨’,以往只是一个几座帐篷搭建的妓寨,不知何
时竟然发展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镇子。
“不要进去了,你们在此处歇息,我去买些吃食回来。”亥勍对鹤声说完之后,打马
上前,一进牌坊就被四、五个小厮打扮的人给挡住了马匹。
鹤声见亥勍沉着脸催马闯过那几人,不由得暗笑一声。
半刻钟之后,亥勍策马而归,这神色还有些不自然。
“那些,都是镇上各家寨子里的龟奴吧!如何?镇上的风情?”鹤声开玩笑地对着亥
勍说着。
亥勍从马背上卸下东西,头也不抬地答道,“鹤兄想知晓,大可自行进去参看一番,
我可与潋滟说说。”
鹤声连连摆手,“亥兄当真了!玩笑而已!玩笑而已!”一脸生怕亥勍去向潋滟‘说
说’的样子。
亥勍扬眉,“我也是开玩笑!”语气不急不许,不温不火。
“上路吧!”鹤声调整了一下马缰绳。亥勍也掉转了马头,刚行不久,从他们对面一
队马队呼啸而来。
“老大,今晚的庆功宴可要在‘荡春寨’大干个三百回合,老子的老二可好久没有好
好动过了。”
“听说‘荡春寨’新来了一个极品兔爷儿,名字叫什么-----‘小凤’的,要是能干
上他,老子宁愿喝半年的西北风,嘻嘻!就是不知道这趟的银子包不包的起这个货色
!”
“你小子别想啦!极品都是老大胯下的,你啊!还是找你那老相好的夜香寡妇,好好
弄弄吧!”
马队从潋滟们的马车旁一闪而过,车内的潋滟再听到‘小凤’这两个字时,一下子直
起了身子。
“停车!快停车!”潋滟掀开帘子出声道。
鹤声‘吁’了一声,拽紧了缰绳,马儿停住了脚步。
“进镇子!”潋滟催促着。
鹤声叹了口气,说到,“潋滟儿!不会是凤莱的,叫小凤的人很多呢!”
亥勍也点了点头同意鹤声的说法。
“不,你们去看看,不是他就好,万一是他呢?他从受礼节后就下落不明,你也说过
,他没有回昭国,我担心……”
一旁本来一言不发的孔燕也开了口,“还是去看看吧,不是的话,大家都安心!”口
气虽说有些不情愿,脸上的表情却显示着他的担心。
潋滟拉了孔燕的手颇受安慰。
亥勍点了点头,“先去镇里找间客栈歇息,我与鹤兄前去探探。”
铿锵四人行记实(六)
潋滟在镇上唯一一家客栈里等着亥勍与鹤声。从午饭过后,两人就去了‘荡春寨’,
如今天已黑透了,还没见人回来。
孔燕在榻上跟两个小娃娃玩皮灯笼,看潋滟等的焦急,不由得笑了笑,“哥哥!他们
两个不会是乐不思蜀了吧?”
潋滟拍了孔燕的头一下,“别胡说!想必是不容易的事,你顾着他们两个小的,别睡
着了,若是情况紧急,咱们也好快些离去。”
孔燕嗯了一声。
亥时初左右,镇上的大街上突然传来一阵铜锣声,在‘呛呛’的声音中听到有人急喊
着“来人啦!走水啦!”
瞬间整个客栈里住着的人都探出头去想看个究竟。
店小二也从后院里钻出来对着楼上的住客们安抚着,“各位爷们!无碍!不是咱这条
街走水!是‘荡春寨’出了事!有巡防的赶去了,大家甭着急,歇了吧!”
于是伸出窗外的头颅又一个个缩了回去。
潋滟推了窗子往冒烟的地方看了看,浓烟阵阵、火光冲天,直觉的这火不是意外这么
简单,他有些为鹤声与亥勍担忧了。
铜锣声越来越远,渐渐变的飘忽,潋滟紧盯着门口的方向,盼着情人们快些回来。
一刻钟后,窗口传来了阵阵敲窗的声音,潋滟推开窗户,就见亥勍扒在窗口处,潋滟
连忙要上前去拉他,被亥勍挡住了。
“快!带着孩子们赶紧过来,有人追过来了,我们得快些走!鹤兄去套马车了。”
潋滟见亥勍的脸颊上沾染了黑乎乎的血痕,明白事情肯定是棘手的,他转身拍了拍正
在打盹的三个小的,与孔燕一人抱一个,递给了亥勍,亥勍架着两个小娃娃就跳下了
楼,过了一会儿,又来接了潋滟与孔燕。
到了后门口,潋滟钻上了马车就看到车内躺着一个浑身伤痕、衣衫褴褛的少年。鹤声
驾马,亥勍护着后方,车子向着镇外奔去。
潋滟稍稍看了看那个少年的伤势一眼,吩咐孔燕拿出疗伤药来,剪开少年的衣物,小
心翼翼地为少年的背上敷了一层药粉。
“哥哥!”小孔燕慢慢转了转受伤少年的头,看清人的面孔之后立马向潋滟叫到。
“小凤!真的是小凤!”潋滟丢下手上的药瓶,激动地上前轻轻呼唤着。
“潋滟!先为他喝些水!他已经好几日滴水未进了!”亥勍在后窗口处向潋滟说到。
一行人刚刚策马冲出镇子,亥勍回头看看,方才他们住的那处客栈已经被火把围了个
透彻。
“鹤兄!加快些!此处一马平川不易躲藏,我们必须领先一步到达下一处镇子才能隐
蔽。”
鹤声听了亥勍的话,高喝一声:“驾!”马儿再次提高了速度,顺着官道一路疾驰而
去。
天色渐明,奔跑了一夜的马儿已经累的再也行不动了。鹤声心疼地看着爱马,这可是
他特意挑的耐力最好的一匹马,不光耐力好、脚程也快,可如今累的奄奄一息仍旧挣
扎着往前走。
亥勍的马也累的快不行了。他下马拍了拍马脖子,冲鹤声说道,“歇息吧!已经到了
‘范家庄’了,我在这儿处有铺子,待会我放只鸽子,让人来接应。”
鹤声点了下头,卸下马车,解开辔头,让两匹已经迈不动步子的马儿到一旁的草地上
歇息,自己与亥勍则掀开车帘看看里面的情况。
孔燕与小娃娃们睡的很熟,潋滟搂着凤莱的头,双眼泛红地看着凤莱没有睡觉。
“如何?”鹤声轻声询问道。
潋滟摇了摇头,“还未醒,有些发烧!”
亥勍把了把凤莱的脉搏,皱了皱眉,“不碍事!外伤引起的内热!”他掏出药瓶来倒
出一颗交给了潋滟,“让他吃下去,多喝些水!”
潋滟挽起了车四周的布帘,风吹进来,人也清醒了许多。亥勍与鹤声将两个小娃儿抱
出车外,带到歇息的马儿那处,孔燕也跟着一起出来了。
潋滟不时的拿水壶在昏迷的凤莱唇边灌上一口,又用湿巾在他的头上敷着。过了两刻
钟之后,一直昏迷的凤莱渐渐有了苏醒的迹象。
鹤声站在一处高地上往远处望了望,他们一路行来的路上远远的一片尘土飞扬,看样
子是有一大支马队追了过来了。
“亥兄!有人来了!”
亥勍也朝那处看了看,“追得还真紧!”他又往另外一头瞄了瞄,“我们的人也来了
!到时你护着他们先进城里,我来会会这群穷追不舍的恶徒。”
亥勍与鹤声交换了一个眼色,一柱香之后,亥勍的人马率先赶到了,鹤声叫人重新套
了马,又派人将两匹累马也用板车拉上,准备先行一步。
“嗖”的一声,一只羽箭破空而来正好挡住了鹤声的前路。鹤声在马背上一回头,眼
光中闪过一丝狠辣。
那群穷追不舍的已然赶到他们面前,为首的大汉一袭墨绿布衣,五官端正,眼底藏睿
。
“阁下是哪里的好汉?劫了我‘荡春寨’的人连声招呼都不打么?”
鹤声鄙夷地冷哼一声,回过头朝着前方冷冷地说到,“凭你?还不配知晓我的名讳!
我们走!”
亥勍的手下分了两拨,一拨一字排开挡住了来人的道路,一拨护着鹤声与马车往城里
去。
绿衣人皱了皱眉,他身后的一干人等见不惯鹤声如此口气,有两个要催马上前的,被
绿衣人伸手给挡住了。
“在下‘亥家堡’亥勍!”亥勍坐在马背上抱拳行礼,目光深沉悠远。
绿衣人一听‘亥家堡’的大名,眉头皱的更深了。
“久闻‘亥家堡’大名,知晓亥先生为人也是明理之士,小凤公子是我‘荡春寨’的
人,于情于理亥先生此举都是不妥的吧!”
亥勍摆摆手让鹤声先行,自己则平静地说道,“这位小凤公子,是我们的旧友!昭国
虎俱将军的胞弟-----凤莱公子,因为失去了记忆忘记了身份,如若被虎将军知晓你
们扣留他胞弟逼他做了屈辱之事,莫说是你一个寨子,就是你们幕后的大老板也要好
好掂量掂量这其中的厉害了!”
绿衣人脸色一变,“凤莱公子?亥先生此话当真?”
“亥某从不欺人!若不信,可向虎俱将军发函求证!不过,我劝阁下这信函可要写得
漂亮!”亥勍故意拉长了声音说道。
绿衣人眼珠子转动了两圈之后,拱手道,“此事我们当家的自会求证!若有半句虚言
,我们幕后老板也不会善罢甘休!请了!”绿衣人调转马头摆了个手势快速向来路返
回去。他有万分紧急情况要向少主当面汇报!
亥勍想不到这些人如此轻易就离去,他看着那对马队扬尘而去,对着个‘幕后老板’
心中芥蒂颇深。凤莱是如何落到这里,又怎会变成今日这副模样的呢?
“范家庄”亥勍的宅子
潋滟与鹤声都守在凤莱的床边,眼前这个消瘦少年一点也没有了昔日那份灵动的风采
,深陷的眼眶,发青的眼圈,凸起的脸颊,干裂的白唇,如不是这副皮象还看得出是
凤来的模样,他们真是不敢相信。
凤莱在柔软的大床上又睡了几个时辰,到了晚间,他总算是慢慢睁开了眼睛。
“小凤!小凤!你终于醒了!”孔燕在床头看着凤莱张开了眼,有些激动地叫着。
潋滟与其他人马上转过身来也看着凤莱。
凤莱的眼睛在一群人中徘徊了一下,在看到潋滟之时,眼底闪过了复杂的光芒,随即
消失了。
“你醒了?要喝水么?”潋滟亲切地望着凤莱。
凤莱在潋滟的脸上打量了一番,才缓缓摇了摇头。
鹤声注意到了凤莱的动作,他扶起了潋滟让孔燕带着潋滟也去歇息一下,自己留下看
着凤莱。潋滟想了想也放心了下来,带着孔燕离开了。
见潋滟离去之后,鹤声才出声道,“你,是凤莱?”
凤莱眼中精光一闪,没有回答。
“你恢复记忆了!不用瞒我,你瞒不过我。”鹤声直直地盯着凤莱的眼睛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