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哑然,无法反驳,只因确然如此。一朝被蛇咬,尚且十年怕草绳,这才过去几年,我又怎敢轻易敞开心怀。
你离开之后,为避免债务纠纷,我将公司更名华氏,维持正常运作。至于那些财产,我并未分给左胜海,除此之外还断绝他财路,逼他离开香港。
他走到身边,攫住我双肩,我知道做错很多,被你这样对待纯属活该,我已悔不当初,念在宝宝份上,给我一次机会改过,让我照顾你们一生。
我挣开他,退出几步远,你我之间的事,同宝宝何干?
悠然,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道,宝宝是我亲子,我有责任同你一道照料他长大。
18(上)
我浑身一颤,似被雷电击中,脑子嗡嗡的回不过神来,听他继续道:你在麻省研究分子生物和遗传,利用我和你的精子造出宝宝,他是我们两个的孩子。
我咬牙冷笑,华定思,你想象力如此丰富,何不去试试续写卫斯理。
他不知何时走到墙边按下开关,灯光瞬间大亮,映出我僵硬的身形。
我没有幻想,华定思摇头,伊琳娜已告诉我一切。
你何时见过伊琳娜,她都胡说些什么?我怒叫。
春节那几天,我并没去法国,而是去了非洲找伊琳娜,我向她说明当年事件真相,请她为我解惑,她认为我应该知道你为我做过的一切,我这才知道宝宝竟是我的孩子。
我腿脚发软站立不住,他走过来紧紧环住我,如果这一点还不够,我还有宝宝的DNA检测证明。
他说着,从裤袋中掏出一纸检测报告。
事已至此,一切皆已揭晓,无所遁形,我反而平静。
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宝宝?
你同事寄来的那些照片,落了一张在书房,我一直觉得奇怪,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些照片一样,于是翻出旧相册,找出儿时照片放在一起,便发现宝宝竟同我小时一模一样。那天你从我这里拿走那两张,难道没发现那张荡秋千的照片十分显旧,那是我五岁时母亲为我拍摄。
原来如此。
我闭上眼睛。
悠然,你到底吃了多少苦头才为我生下宝宝?
我不是为你,我低吼否认,这实验能让我功成名就,让我登上事业颠峰。
所以拿命去搏?他握住我双肩,捏得生疼,既是这样,现在你成功了,为什么不见媒体报导?
我哑口无言。
我知道不是你说的那样,他紧紧抱住我,哽咽低语,悠然,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照顾你和宝宝。
我不知道怎样回答,心里沉甸甸的,似块大石压着,酸涩、苦痛、委屈一股脑翻江倒海想宣泄出来,折腾半晌,终于从眼里沁出泪水,先是湿了眼眶,慢慢流了满脸。
他的唇贴上来,吻住我额头,缓缓下移,停到颈间。
我想挣开,却推不动他,只觉烫热的液体从他脸上滑下,滴到我颈上。
爹地?爹地?
宝宝一迭声地叫唤,把我神思从九霄云外拉回来。
啊?我停下手中活计,什么?
爹地,苹果让你削得只剩下核了。
啊?!我看向手中,原本红彤彤的苹果只剩了不到半个,大半的果肉被削成条状,同果皮一道堆在盘子里。
呃我傻了眼,支支吾吾道:没关系,还有半个呢。
宝宝噘着嘴,怏怏不乐地接过去啃起来。
那个爹地再削一个吧,要不,读故事给你好不好?
宝贝不高兴了,得快快哄回来才好。
故事讲到一半,华定思进到游戏间来。
晚饭好了。
一边说,一边将宝宝自玩具堆里抱出来。
饭前吃这么多水果,小心吃不下饭。
才没有,爹地把苹果削得只剩一点点,我才吃两口就没了。宝宝抱住他脖子告我的状,爹地都在发呆,讲故事也不如以前好听。
哦,是吗?他口中哄着宝宝,眼睛却一直望过来,那待会儿叔叔给你讲。
我低下头去整理果盘,将一堆皮同肉扔进纸篓。
去吃饭吧,有你喜欢的藕片排骨汤。
他一只手抱着宝宝,另一只伸过来,扶住我。
嗯。我点点头,没有挣脱。
自那晚已过去一周,我并没有即刻答应重归于好,但也不如往日般排斥,他亦不逼迫,只一如既往地呵护我。
经过那晚,往昔谜团皆已揭开,他并不如我一直以为的那样可恶,却也绝非清白无辜,而我在过往中行事也未必没有失误
我犹豫不决,不知是否该再次敞开心扉,只能小心翼翼地重新审视一切,为我与宝宝的未来做足风险评估。
18(下)
坐到饭厅里,筷子还没动几下,就听门厅传来一阵喧哗,一行三人闯进来,瑞馨一马当先,身后跟着一大一小,竟是宋侨生及他的儿子宋祖康。
我就知道你们这个时候吃饭,带各朋友来凑热闹。
瑞馨向来不与我们客气,径直坐到宝宝一旁,一迭声地催佣人再拿几副碗筷过来,随即同宝宝说笑。
冒昧打扰,宋侨生同我们并不相熟,这样登门实属贸然,虽是跟着瑞馨,也不免局促不安,瑞馨说你们不会介意。
呵,这两人何时这样熟悉?
我一惊,已听华定思笑道:宋先生是贵客,平日请都请不到,难得登门,欢迎之至。
我忙唤管家吩咐厨房加菜,一边道:我家厨子手艺尚可,宋先生不妨尝一尝。一边看向瑞馨。
快快坐下,吃块排骨,这道菜做得真是不错。
待碗筷上来,瑞馨夹起一块排骨送到嘴里,边嚼边对宋氏父子道。
这女人,把人带来也不招呼,自顾自吃得高兴,这时更反客为主。我气结,在桌下狠狠踢她一脚。
瑞馨,我竟不知你何时同宋先生这样熟悉。
看这女人一径装傻,我实在耐不住好奇,问道。
老头子两个月前决定同富鼎联合开发城南那块地皮,由侨生和我共同负责。瑞馨咽下口中食物,冲我一笑,也算不打不相识。
若我记得没错,地产开发是宋先生强项,恰好可补麦小姐不足。华定思看了看他们两个,笑道。
哪里,瑞馨聪明能干,胜我十倍。
宋侨生十分谦虚,诚心诚意道,让人顿生好感。
瑞馨听了极是得意,眼中绽出亮晶晶的光彩,明丽照人。
宋侨生自坐下眼光便甚少离开她身上,见瑞馨喜动颜色,也献出十分高兴的神采来,便是傻子也看得出他二人心意。
这次贸然来访,主要是为小儿之故,他听说令郎受伤,一定要来探望,我同二位并不相熟,只好请瑞馨帮忙。
听宋侨生这样说,我倒颇有些意外,不由去看那小男孩,只见他坐在宝宝对面,眼睛一眨不眨看宝宝,见我与华定思都去看他,小脸一下涨得通红,大声道:宝宝好久不来上学,同学们都很想他。
谢谢。宝宝礼貌地回答。
呵,这小男孩真有意思。
用过饭,一行人移到客厅去,华定思同宋侨生均是商场悍将,自有一干话题可聊,从高尔夫直至财经报道。
我拉瑞馨去厨房拿些水果过来,没人处悄声问她:你们这算什么,正在交往?还是准备谈婚论嫁?
正在交往,至于结婚瑞馨欢快地答:我倒不介意嫁他。
那他可是独身?
他妻子难产去世已经五年。
啊我放下心,不再多话。这两人年貌相当,想必麦伯父亦会高兴有这样一名乘龙快婿,或者这两人交往根本是他有意撮合。
回到客厅,只见两个孩子已经玩在一起,华定思让佣人从游戏室搬来大堆玩具,一架火车轨道模型就占了半个客厅,宝宝同宋家小儿玩得一份投契,至于以前芥蒂,不知已抛到哪里去。
小孩子便是这点好,什么不开心都能转眼忘记,瞬间和好如初,令成年人羡慕不已。
瑞馨与宋侨生坐了个多小时告辞,宋家小儿恋恋不舍,拉着宝宝不放,让宋侨生尴尬无比地夹在臂下带走,临走前还不断念叨:我明日再来看你。
宝宝许久没同小朋友玩耍,这一晚过得极是尽兴,精神也较往日好许多,不再是病恹恹的模样。
爹地,我想去迪斯尼乐园玩。
宝宝换好睡衣躺进床上,犹自不肯入睡,爬起来道,宋祖康说这周乐园里有化妆游行,有公主、王子,还有超人。
我正考虑要不要答应,华定思已一口允诺,好,这个周末去玩。
我脸色立时一沉,这人怎么回事,问也不问一声便自作主张。
他见我面色不善,即刻改口,不过得要你爹地同意才行。
他都已经答应,我还反对不成,没得他做好人我做歹人。
狠狠瞪他一眼,我道:明日去医院复查,医生若说无妨,这个周末就带你去。
香港的迪斯尼乐园在世界上可算最小,但逐个游戏玩下来也不是一天可以办到。又兼周末人多,到处是一家大小欢声笑语的情景,一派热闹,孩子们各个兴高采烈到处跑,只苦了跟着的大人,排队买票陪玩不算,还要备好纸巾饮料。
宝宝精神可算见了起色,我却不敢让他太过亢奋,只捡些旋转木马、摩天轮之类的轻松游戏给他玩。
爹地,我们去坐过山车。
宝宝一劲儿央求。
不行,你已经玩了好久,我们该回去休息,那些游戏等下次来时再玩。
他不说话,瞪大一双眼睛,含着委委屈屈的神色,几点泪水要落不落,看得人好不心疼,我几乎脱口便要答应,想到他身子刚刚复原,立刻又狠下心来不去睬他。
爹地?爹地?叔叔
见我不松口,这小子又转向华定思求情。
悠然,让他玩一下
说到一半,华定思在我瞪视下咽回下半句,只得掉头去哄宝宝,乖,你爹地是担心你身体吃不消,这次不成还有下次,等你完全复原咱们再来玩。
维尔叔叔在的话肯定会让我玩,去年我坐了三次过山车两次海盗船他都一直陪在我身边。
宝宝嘟着嘴抱怨,让我心中警铃大作,未及阻止,已听华定思道:叔叔也能陪你玩,来,我们去坐过山车。
我一口气堵在喉咙,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华定思宠起孩子来毫无原则,一味纵容,小孩子最忌这般管教,有这一次开头,看你下一次如何收场,早晚让大人吃尽苦头。
这白痴,我暗骂一声,真真是掘了坑自己往里跳。
19
我恨得牙痒痒,也不去拦,只跟在后面,看他们两个折腾。
长长的车子从上空呼啸而过,每一次凌空转折都引出一片惊呼,我站在轨道下看上去,他们一大一小坐在中间那排,头下脚上的从空中掠过,零乱的头发随风飘扬。
这游戏光看便觉刺激,坐上去又该是何等激动人心。不过我可不想再去尝试。去年夏天带宝宝前往加州度假,在游乐园的那次经历至今令我记忆犹新。
宝宝胆子大得很,尤其喜欢惊险刺激的游戏,这一点也不知像谁,一坐上过山车海盗船便兴奋不已,不过足瘾硬是不肯罢休,我陪他玩了三次,实在撑不下去,只得拜托给维尔,饶是如此,回去宾馆也躺了许久才能下地。
这一次,我看着车子皱起眉头,华定思这混蛋身手虽然敏捷,但平衡系统却不发达,平日里坐船出海尚要头晕,这般玩下来,不知待会儿下了车会不会当场倒地。
爹地!宝宝被游乐场的工作人员抱下车,蹦蹦跳跳地扑过来,小脸蛋上因兴奋生出两团红晕,粉扑扑的,煞是可爱。
这下高兴了?!我没好气地抱住他。
高兴,真好玩!
华定思落在后面,这时也缓缓走过来,面色青白,额角还淌着几滴冷汗。
我知他难受得很,本觉他活该,这时又忍不住心疼,伸手扶住他。
头晕吗?
不晕,还好。
他硬是挤出微笑,犹在逞能。
叔叔,我们去坐海盗船。
宝宝抓住他一只手摇晃着央求。
我刚要制止,这白痴又已答应。
好,去玩。
我望天翻个白眼,自作孽,不可活。
呕
一阵阵呕吐声伴随一股混沌不明的固液混合物从华定思嘴里喷出,几次过后,胃袋空空如也,再吐不出什么东西,便只剩下干呕。
我轻轻拍着他后背,好些了吗?
呃他咽下一口清水,几不可见地点下头。
这白痴,还以为他要硬撑到几时,谁知刚下海盗船已挺不住,若非这间洗手室离得甚近,只怕当时便要出丑。
他一向好强要面子,几曾有过这般狼狈,想到这里,我禁不住要笑,看看他可怜兮兮软弱无助的样子,又生生忍住。
叔叔,我不玩了,我们回家休息。
宝宝拉住他衣角,内疚得小声道。
放心,叔叔没事。
刚说完,又是一阵搜肠刮肚的呕吐,将方才吞下的清水一并吐出来。
我扶住他,待他稍稍止住恶心,撑起他半边身子回家去。
宝宝疯了一整天,待晚上兴奋退下便显出疲倦,吃过饭早早躺下。我安顿他睡好,去浴室拧了条湿毛巾,推开华定思卧房门。
他正躺在床上,四肢摊开,鞋也不脱,合眼休息,苍白的面色中透出无比虚弱,头发凌乱地散落下来,遮住前额,哪里还有半分精明强干的样子。
我将毛巾搭到他额上,问:现在怎样,还觉恶心吗?
好一些了。从嗓子眼里挤出的声音没有丝毫底气,怎么也看不出好转的模样。
你晚饭没吃几口,我去做些水果羹给你。
吃不下,他拉住我,悠然,别走,陪陪我就好。
我只得在床边坐下。
宝宝睡了?
嗯。
我从来不知道小孩子精力旺盛得这样可怕。他将脸贴到我手上,喃喃道:咱们今天玩了几个游戏?十二个?还是十三个?天,我第一次知道玩儿也可以这么累人。
我嗤笑,你才累一天已经受吃不消,以后
惊觉失言,我立即住嘴。还好,他没注意到后面那两个字。
悠然,你一个人带宝宝该有多辛苦,以前那段时间你是怎么过来的?
我怔住,过一会儿道:是很辛苦,但更多欢笑。
伊琳娜离开我们时宝宝才只两岁,这两年多来只我一人带他,辛苦自不待言,但经历过胎死腹中的锥心之痛,这点艰辛又算得了什么。宝宝是上帝对我最大的恩赐,我花费的每一分心血精力在他身上体现。宝宝第一次学会说爹地,第一次端水给我喝,每一件小事都代表着他的成长,即便再苦再累,亦甘之如饴。
许许多多的画面汇聚起来,将我的心填得满满,胸膛里被剜去的血肉精魂因这个小生命的降生一点一滴地长出来。
他不再说话,爬起来抱住我。
我轻轻叹一口气,将头倚在他肩上。
累了许久,恨了许久,今晚,且让我放纵须臾。
再张眼,已是半夜。不知不觉间我竟已睡着,脑袋枕在华定思胸口上,他的手环在我腰际,睡得正香。
我将他手臂挪开,蹑手蹑脚下床,脚刚沾地,腰上一紧,又倒回床上落进他怀里。
别走,他不知何时醒来,低声乞求,手臂搂紧了我不放。
我身子一僵,随即放松。
灯亮着睡不实,我去关灯。
我去。
他几步跑去熄了灯,脱去鞋袜又爬过来抱住我。
我闭了眼,不去理他,翻个身背向他躺好。他的头凑过来贴到我颈上,呼出的气息热得发烫。一只手从衬衣下探进来,四处游走,许久没有被人抚摸过的肌肤饥渴地叫嚣着,片刻在躯体深处燃起一把烈焰。
我的呼吸急促起来,带了微不可闻的呻吟,被近在咫尺的他听到,双手愈发放肆,解开我的衣服一件件褪下。
炽热的身体覆到我身上,沉沉地压下来,赤裸的肌肤熨帖在一起,毫发无间。
下面的甬道伸进他的手指,一根两根,缓慢又执拗地进行着扩张。
呜我忍不住闷哼出声。
那地方太久没有使用,一点点的入侵都造成难以忍受的疼痛。
他的动作慢下来,越发轻柔,久违的情欲时隔五年又再次造访,在他不懈地爱抚下,我全身激动得颤抖,下面也缓缓打开,终于迎接他进来。
悠然悠然
他不停轻唤,口唇在我胸前肆虐,紧密相连的地方在他的强势下有力地律动,将我卷进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