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接着跑到书房跟那妖孽汇报,我那难得出来晒晒太阳的善心引导着我,让我决定提点提点这两位再说,因为每回欺负完他俩那妖孽心情都会好上半天——不能让人民的公敌笑得太嚣张!(还是激动状握拳)
结果走到花园的时候就听见李大人凄厉的嚎叫:“怎么办怎么办……九爷说了这是我要办砸了就愉快(……)的期待吧……”
接着就是乔姐深情的劝慰:“没事的没事的,你没看我现在还活蹦乱跳着呢……”
聪明有智慧的李大人用夸张而单纯的声音说出了我的心声:“哎呦喂你虚伪的脸皮就快要掉下来了呢……”
李大人看见了已经走进去的我,慌忙扑过来,肥肥的爪子死死攥住我的手,发表了他自己的感想:“我现在连死的心都有了……”
乔姐为这位在人生道路上迷失了方向的同伴出谋划策:“李大人,离京城不多不少五里路的落马崖在深情地呼唤着您。”
李暮年暂时放下了自己的不安,感动的望着她:“你是说需要本大人帮站在悬崖边上的你搭一把手么?”
这是怎样的天造地设的一对贱人……
我于是转身跑去敲那妖孽的书房门——在这诡异而危机四伏的极乐宫里苟延残喘(……)了大半年的我深知,对付贱人,就必须以暴制暴,用妖孽来镇压他们。
我不能折在这两个地狱小鬼手中——我张允白,是早晚有一天要骑在阎王脑袋上的男人!!(……写至此,我觉得这文里唯一硕果仅存的正常人也让我糟蹋了……)
二十三章
胤禟端着托盘,捡了几类海鲜放到盘子里,听得皇帝气呼呼的声音:“朕……我从来不吃海鲜……”
他于是侧眸瞥向皇帝,波澜不惊道:“儿子知道,给四哥的。”康熙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别别扭扭道:“你真的知道……嗯……”
胤禟扫了一眼不时向这望过来的哥哥弟弟们,垂下眼帘,老神在在地想着再这么发展下去这情节也忒恶俗了啊,遂伸手拉过自家皇阿玛的爪子,冒出来一句:“儿……子还没跟您一块赏过初雪吧?”(……)
皇帝成功地被他这个明明是很明显的转话题的话给转了话题,当即皱着眉头回想了起来,先是想起了第一年冬天下雪的时候自己还致力于批完奏折后的“育子速成课”忙得晕头转向呢……
——由于那课程是国师那厮亲情教导的,以至于自己天天拿着个民间的泥人无害而可亲地笑着引诱九儿子将他那粉嫩粉嫩的小嘴向自己这靠拢——虽然事实证明完全没有任何作用,自己却仍是百折不挠地坚持了整整一个冬天……最后以九儿子学会了走之后,一见他就撒开两个小短腿“哧溜”一声跑没了人影而告终……
皇帝的记忆到这时就戛然而止,他没再想下去,而是说出了一个一直充斥着他内心的怨念:“胤禟你小时候可爱成什么样,怎么长大了连个笑脸都不给朕见着了……”
还有一句话他没问出来:为什么你当初一见着朕就跑呢,明明不会走的时候还一看见朕拿着个泥人你就开始笑的……(……您同八岁的十阿哥犯了个同样的错误……)
他漂亮的儿子闻言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果断而优雅地扔下托盘转身走回了饭桌,径直一屁股坐下。
皇帝转着桃花眼撇一眼目瞪口呆的一桌人,略带得意地跟着挪回了桌子,笑得愈发和蔼可亲。这丫的正在心里叫嚣:小样的睁大眼睛看看这个世界上能轻而易举地捉住这妖孽痛脚的人只有朕呐~哎呦喂是朕呐……一个个的都给朕一边呆着去!
胤禟轻声哼了哼,托起自己的盘子,挑给了一脸掩不住也不打算掩的小人得志的皇帝几个水萝卜。
康熙当即安抚性地把爪子伸到桌布底下拍了拍他的手,心道这调戏人的感觉真*呀……(……您应该往深一层想一下的……比如说某人经常这样拍你爪子的事……)
经过了这么一个小小的插曲之后,周围的气氛愈发诡异了起来。(……)
听说下人来报那满桌子皇亲国戚的团体中又增加了几个而匆匆赶来的巧姐于是就看见了在沉重的紫色中泛着恶俗的粉红泡泡(……)的气氛中。
以儒雅而着称的八皇子正一脸菜色地把变绿了也依然俊秀的脑袋撇向一边,十阿哥在不停地往一旁扯着自己正在坐的凳子,那个每来一次就闹一次事的蒙古二王子正抽蓄着唇角重复着一个她每次都想对他说的词“够了”……
还有一个眼生的英俊男子,面无表情地坐在座位上,端着茶杯品着茶,声调冰冷地说了一句:“自从去文县回来后我往往会惊讶地发现这个世界正常得让人发疯。”
——巧姐因此双目发亮地断定这丫的以后铁定有出息。
她于是把目光投向恶俗的粉红泡泡的产出地,但由于这两个人被漫天遍野的**所包围,以至于她根本就看不清这是两个怎样的神奇生物。
——以常理判断,这其中一位应该是早到的九皇子……可是……
她回想了一下,觉得也许还是自家那看似无头无脑的幕后老板的形容精准:这个人一定属于某种神奇的,强大的,未知的物种,
圣祖皇帝康熙的烦心事一抓一大把——这本来没什么,当皇帝的谁不是这么熬过来的——可是关键现在的情况是,烦心事不用抓也自动一箩筐一箩筐地往他这欢快地蹦跶着叫嚣着涌过来。
于是皇帝摔了折子,找来四部的尚书齐齐骂了一顿:黄河怎么又凌汛了?!那谁谁谁怎么又失职了?!蒙古那帮子鸟人怎么死赖着不走了?!一转眼他家九儿子的结婚大典怎么就给到了?!啊?!
四个人齐齐暗骂着兵部尚书李泷窝缩在家里死活不出来的卑鄙行径,不停地将眼睛往御书房门口瞟呀瞟的:那位刑部的代理尚书怎么还不露出他那漂亮得人神共愤的脑袋……
姗姗来迟的刑部代理尚书迈进镀了一层金的门槛的时候康熙早发完火了,骂人骂的口干舌燥的正接过梁九宫递上来的凉茶往自己嘴里“咕噜咕噜”地灌,听到太监的尖声通报不自觉联想到自己本来就不高的为人夫(相信我,这不是错字……)的形象和现在的牛饮姿势,手忙脚乱地想把茶杯收起来——于是成功地一下子就给呛着了。
他猛咳了一阵,才发现自家九儿子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侧,正不紧不慢地用手帮他顺着气,手法温和,如同在帮猫顺毛。
皇帝瞥了眼在梁九宫的英明领导下已经拔开腿开溜的几个人的身影,假惺惺地在心里赞一句甚好改明儿朕给你们升官之后,低下头做扭捏状。
胤禟眯起凤目,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皇帝摆在桌子上的奏折,眼中划过些许光亮。礼部呈上来的,关于他迎娶嫡福晋的筹划的折子上,有朱笔长久停留的鲜红色印记。
他于是抬手覆上皇帝的肩膀,如血的薄唇上扬着前所未有的弧度,这就是他所欣赏的,是嬉笑怒骂的假象所掩不去的,冷酷,残忍,禁忌。
出了御书房后他便直奔自家额娘的延禧宫。
强大的九爷突然在一瞬间生出了对自家额娘无尽的怀念之情,他想见一见这个超越了自身所处的时代的比国师更癫狂的女人。
而这女人正在跟另一个女人谈天说地,话题经历了一上午的时间历练之后已经成功地完成了从“哎呦喂你看今天天气真好哟”这类纯粹的抒情性话语到“**和***铁定有一腿”这类讨论关于两个从生理学上跟她们性别不同的人的记叙性话语最后又回到了起点的转折。
与此同时的,五皇子夹在两人中间,无措地僵直着身子,经历了人生的又一次洗礼。
宜妃很满意地拍着大儿子的肩膀矜持地表扬他:“胤祺呀,你不愧是为娘的贴心小棉袄,不像你那个调戏着父亲就忘了娘的没良心的弟弟。”
她的贴心小棉袄于是就在心里腹诽:所以我十三岁那年额娘你就把你儿子灌得死醉扒光了衣服扔四哥床上是吧……也幸亏是四哥……
——这就是胤禟认定这个被他称为“额娘”的女人超越国师的所在。一个只会说而不会做的敌人远不如一个又会说又会做而且又有丰富经验的敌人可怕,尤其在这个敌人还是个防不胜防的家贼的情况下……
胤禟在迈进延禧宫之前停顿了一下,望了望这个比平时格外鬼气缭绕的寝宫,扯了个当值太监来问了问里面都有些什么牛头马面。
他在得到“国师大人申时便过来了”的答案之后沉思了一会,果断地转身准备离开——比起从这跟两个女疯子进行斗智斗勇的殊死搏斗,他宁愿回去进行类似于欺负一下可爱下属的不需要消耗太大心力的活动。
转身的一瞬间,他跟个女人正对上眼了,于是九爷沉默了。
用句很恶俗的话来说就是:这女人不是别人。
用句更恶俗的话来说就是:这女人就是他的准嫡福晋,董鄂氏。
二十四章
李暮年和乔姐两个人好不容易在人山人海中接了头,凑一块叽叽喳喳地嚷嚷了起来:“你看九爷今天是不是高兴了?”“天呐?!这么惊悚的事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可是正常人大婚的时候不都应该高兴?”“正常……人……”
两人默然了,对视了几秒钟,齐齐说了一句:“不对,这丫的不符合前者也不属于后者!”
这时张允白正面无表情地从他们身边经过,充分显示了“连眼珠也不转过去”的最高轻蔑。
与此同时的,孛亲王也把这种殊荣给予了在他身边活蹦乱跳着的巴雅尔王子,但很明显丝毫没有打击到人家挑衅的热情。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九皇子你就认了吧……啊……”对方上挑着桃花眼从鼻子哼出声来,心中得意道:小样的,你家老爷子平日里把你宠上了天也还是得给你挑了这么个不出挑的媳妇来安抚一下其他势力……
胤禟没理他,冰凉的手指尖有以下没一下地点着自己的额头,想到李暮年半月前的汇报难得有些苦恼:这董鄂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以李大人的厚脸皮与顽强抗打窝墙角蹲守了数月居然愣是没找出她一丁点不对劲的地方……(李暮年:……)
九爷于是觉得这女人不简单。
——事情的关键点在于她在一群疯子与神经病之间顽强的生活了十五年,居然在没疯的前提下正常得挑不出半点毛病……
他扯了扯自己的大红色喜袍,见皇帝说完一通场面话之后起身准备离开,也跟着站起身走去迎接那个不简单的女人正在坐着的同样的恶俗颜色的轿子。
——乱七八糟繁杂得让人抓狂的迎亲过程一段……
——同样乱七八糟也同样繁杂的拜天地过程一段……
——有没有发生什么除了一个不正常的男人和一个不简单的女人谁都不知道的洞房过程一段……(……我想我可以去死了……)
蹲了一夜墙角却一无所获的国师顶着骇人的黑眼圈和颜悦色地望着他:“你老实说吧,昨儿个究竟怎么样了?”
胤禟瞥了这女人一眼,海豚音斑驳中透着凉薄与不屑之意:“你不会明白的。”
国师深情地眯着肿的老高的眼睛望着他:“谁说的,我明白的。”
宜妃面不改色地捧起茶杯喝了一口,一语道破了天机:“你们俩别打哑谜了,这事谁要还看不出来就都自觉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省得留在人间成为天下所有极品祸害这锅汤里的老鼠屎。”
——该死的,她的不好的预感又来了。
此话一出,延禧宫的后院里瞬间恢复了寂静。
然后听见宫女从外边细声细气道:“娘娘,五阿哥来给您问安了。”
再然后听见了珠帘被人轻轻撩起时晃动的声响。
最后听见了宫女依旧细声细气地话语:“娘娘,五阿哥撩起帘子后就转身走了。”
宜妃于是理直气壮地翘着兰花指叱责国师道:“你看看你,我都说了我家五儿子脸皮薄你昨天还说那些玩意,这不是给吓走了吧?”
撇开没有丝毫悔过之意的国师不说,她的脸皮不薄的九儿子听了这话懒洋洋倚到身后的贵妃椅上,沉黑色的凤目眯起,从她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见眼角上挑的魅惑弧度还有浓长如羽的睫毛。
宜妃于是托起下巴,心道这死小子真是好看——如果不是死活不让她剃了眉毛化成蛾眉就更好了……
刑部大堂里一如既往的不停外传着鬼哭狼嚎的惨叫声,充分向其他五部展示着一群贱人生生不息的活力。
胤禟合上最后一本卷宗,微微垂下眼帘,遮住了内里流动的冷意。他把脑袋转向一边,有些懒洋洋的思量着,似乎最近参皇太子的折子越发的多了起来啊。
他用手轻轻磨着软榻檀木的扶手,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同时发出类似声音的地方是一纸之隔的窗外,他还听到了同僚的小声议论,无一不对最近刑部没有一个人用袖子捂着脸掩面泪奔而感到诧异——最后的结论是他们的妖孽上司似乎心情不错。
胤禟于是伸手弹了弹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心道小样的以为故意说给他听以后就没有人会哭哭啼啼冲出去的情况么。他把脑袋倚到柔软的丝绸上,不慌不忙在心里补了一句:你们还不成气候呀。(……您现在已经发展到连省略号都不用了么……)
——他当然心情不错,相信不久他就可以亲眼看到,用血缘维系起来的东西是怎样的,一丝丝地瓦解,一寸寸地断裂,最后轰然崩溃。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向来不过就是个如此的玩意。
他轻声哼了哼,站起身踱步过去,推开门后好整以暇地跟一群窝缩成一团的下属对望,满意地看到对面的人灰溜溜站起身,一瞬间作鸟兽散。
少年亲王于是眯起凤眼,瞥向略显尴尬地站立在刑部的石阶上的人,声调闲适地问了一句:“四哥,好久不见。”
胤禛直了直肩膀,冷声道:“九弟莫不是忘了前几日闹的笑话了。”“哦。”他点了点头,却仍是笑意不减:“四哥今儿个来是为皇阿玛早朝时下的旨意吧?”
雍贝勒的脸色又沉了一分。
胤禟伸手,沉紫色的亲王服下摆划出一道华美流畅的弧线:“麻烦四哥把账单拿过来吧。”
九爷手里举着厚厚的一打,维持着面上的淡漠凉薄,觉得这提前了进五年的国库纠察案好像给了他一巴掌似的:在他刚端着茶杯优哉游哉准备看好戏的时候,这丫的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给他整出来一把抓的债条,而且是一把数目不小的债条。
就这么明晃晃的往他面前一蹲,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他这就是他在后面不时煽风点火搞得第一次废太子也提前了近五年的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