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愣,人群中另有一人也说:“不能轻易杀了越子君,除了他没人知道那个
妖女在哪里!”
对在场的人来说,他们真正想要的是千飘雪的下落,而非越子君的人头。
“越子君,你最好还是乖乖说出那妖女的藏身之处!”众人继续逼问。
而李文英则走到陆昊然身边,问:“陆贤弟也不知道那妖女的所在吗?”
陆昊然心中千头万绪烦乱不已,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一路上就我跟他两个人
,没有见那女子出现过。”
越子君笑答:“想知道也不难啊!人我早送到王府去了,此刻只怕已经进宫了!
有本事你们问皇上要去啊!”
“呸!事到如今你还在信口开河!”一个身形矮小的男人跳了出来,骂:“那妖
女根本就没上京,也根本就没进七王府,而是一路北上送出了塞外!”
越子君一惊,多看了那男人几眼。
此人话出后众人惊疑不已,问:“是真是假?”
那男子说:“我们都被他给骗了,不管是他还是那些官轿全都是幌子,真正的妖
女恐怕是躲在替王爷运送贡礼的官队里被一起送出了塞外!”
越子君又一阵笑,说:“你很聪明!是又如何?你敢拦吗?”那可是贴着皇封的
运车,押送的都是精卫军,有几个人敢冒着被抄家灭族的危险去截皇帝的镖?
那男人面带狰狞,骂:“你好不要脸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把人混到官运的队伍里
,你就不怕七王爷知道了怪罪于你!”
越子君呵呵一笑:“怕?怕什么?人本来就是七王爷送给辽祁大王的礼物,我早
说了是在替皇帝选秀女了啊!只不过送的不是我朝皇帝而是邻国的皇帝,有差吗
?”
“越子君!你好无耻!”众人愤然却又没办法,只能一逞口舌之快。
越子君却不在意,说:“现在你们都知道了?人我是没办法交的,你们那么想要
就去辽祁的皇宫里讨吧!啊!也许运气好点儿押送礼品的队伍还没进宫,你们能
在官道上拦上一拦,只不过到时候辽祁大王会不会问你们的罪我就不知道了,反
正现在官队已经出了塞外了。”
众人见他无所谓的态度,恨不得刮他的肉喝他的血。
就在大家想要动手已消心头之恨的时候,门外忽然有一道沉稳而威严的声音传来
:“子君啊!你这是在玩什么呢?”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穿金色滚边龙纹紫袍的男人站在门前,那气度那威严
绝非凡人所有。
越子君愣了片刻,双膝跪地道:“越子君叩见七王爷!”
七王爷点点头,他身边的护卫对着在场众人喝道:“见到七王爷还不下跪!你们
对王爷刀剑相向是什么意思!”
众人互相看了看,纷纷放下手中的兵器跪地,心中暗忖这七王爷来得诡异。
七王爷从容一笑,走到越子君面前把他扶起,问:“你飞鸽传书说初七便到,如
今都过了三日了。本王想你向来有信,定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故而特来接你。
”
越子君面色一僵,又一次下跪道:“子君惶恐!”
“不必紧张,看来本王来的好像不是时候?”七王爷冷冷扫过在场众人问:“你
似乎遇到什么麻烦了?”
在场气氛一片紧张,众人连吞口水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静默片刻,只听越子君说:“王爷多虑了,他们只是跟子君开了个玩笑。”
“真的是玩笑?”七王爷眯着眼说:“你可是本王的得力助手,谁要是跟你过不
去就是跟本王过不去!”
越子君嘴角勾起一个无奈的笑,说:“真的只是个玩笑!王爷多心了。”
“哦?”七王爷指了指身边一人,问:“子君说得可是实话?”
那人紧张地望了七王一眼,抖了抖说:“是……是实话!”
“欺瞒本王虽不是欺君之罪,可也罪可当诛哦!”
“没……没有欺瞒……”
“是吗?”七王爷像是很失望,耸耸肩说:“那都起来吧!”
众人纷纷立起,都很自觉的退到角落,把大部分空间让给了七王爷和越子君。
七王爷看了看周围,皱眉道:“这里太乱了!”
越子君忙叫过掌柜的,说:“还不去开间上房!”
掌柜的忙点头,亲自引路把七王爷和越子君带到了上房。
人走后众人才松口气,有人暗淬:“怎么这么倒霉?关键时候七王爷居然出来搅
局!”
“这至少说明越子君有一点没撒谎,他是真的在给七王办事。”
“你是说那个妖女真的是七王看上的人?”
“这就难说了……就现在的情况而言,十之八九!”
“那岂不是……”
“虽然我们无法从那个妖女口中知道碧幽宫的下落,但却不是没有希望!”那个
小个子的男人说:“越子君十有八九是知道碧幽宫下落的!”
“此话怎讲?”
“你们真的以为七王亲自出面只因为看好越子君?无利可图的事情七王真的会做
吗?”
“兄台的意思是……”
“越子君多半已经知道了碧幽宫的下落,而七王此来恐怕也是……”
“你是说七王爷也想对付碧幽宫?”
“难道不是吗?”
众人默,纷纷往楼上看去,脸上似有不甘。
唯有陆昊然,坐在一边一脸茫然,像是完全跟不上事态的发展,脑中还在为刚才
七王爷出现的一幕而震惊。
越子君……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第十二章
越子君跟随七王爷来到屋内,王爷屏退左右回手就狠狠给了越子君一个耳刮子,
斥:“越子君你好大的胆子!”
越子君咽下满口血水,跪下说:“王爷恕罪。”
七王爷脸色不佳,说:“若不是探子回报及时本王今天可能就见不着你了!你以
为自己真的有九条命吗?”
“王爷……”
七王爷深沉地看着越子君,最终一声无奈的叹息,说:“先起来。”
越子君慢慢站起,立在王爷身侧。
“说,是谁!”
越子君低头垂目,一言不发。
但却足矣。
“是他吗?”
越子君点头。
七王爷的脸色可谓是瞬间黑沉下来,久久之后咬牙挤出一句:“你答应过我再不
与他有所牵连!堂堂男儿却出尔反尔,你让我以后如何信你!”
越子君再次跪地:“子君终是欠他的,这是最后一次。”
“欠他?你根本不欠他!说欠该是他欠你的,他拿什么来还你了?”
“王爷,错不在他……”
“你也怎么说!连你也这么说!你的意思是本王错了?本王错怪你了,冤枉他了
?”
“王爷息怒。”
“越子君啊越子君!你早晚死在他手里。”
越子君一阵苦笑,心想:真是死在他手里倒也罢了,只怕在他手里想死都不行。
————
七王走后,客栈一片萧瑟。独留下陆昊然坐在角落喝酒。
他等了许久才见越子君下来,想了想,起身迎上。
“越公子。”
越子君像是有些意外,问:“怎么你还在这里。”
陆昊然被他如此一问显得有些尴尬,到嘴的话便说不出了。
“你没跟李文英走?留在这里做什么?”
“越公子,陆某有话想问。”
语气生疏,听得越子君心中一阵淡淡的凉意。
越子君撩起衣摆坐下,招呼小二上了点酒菜,说:“陆公子心中有何疑虑尽管问
。”
这倒叫陆昊然一时之间不知从何问起了。
越子君身上有太多疑点,他也有太多的疑问。千头万绪,最终只化成了一句:“
飘雪姑娘可否平安。”
越子君淡道:“一切安好。”
如此就好。陆昊然想,他虽然也好奇千飘雪的去向,但又觉得还是不知道的好,
只要千飘雪平安无事,其实她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呢?不管千飘雪是不是七王爷
的远亲,是不是和亲的对象,是不是皇帝的秀女,是不是碧幽宫的人,这些都不
重要了。
“陆某可否再问一个问题。”
“请。”
“碧幽宫究竟是什么地方。”
越子君反问:“陆公子不知道?”
陆昊然摇头:“如今看来陆某怕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
“此话怎讲?”
“江湖人传碧幽宫行事诡秘手段残虐,视人命为草菅,人人得而诛之。可仔细想
想却都是传闻,并未有什么真凭实据。而且据陆某所知,江湖上流传的六大灵药
中有两味就是出自碧幽宫,也曾听说只要碧幽宫的人肯出手,就是连回春老人都
束手无策的病人也能起死回生。如此看来,碧幽宫实在好坏难断。”
“想不到你也肯动脑子了。”越子君低喃,抬头看着越子君说:“你也知道江湖
上流传的六大灵药中碧幽宫就有两种。既然已经知道这些了,那剩下的还不清楚
吗?”
“陆某……”他隐约也是有些感觉的,但却不敢猜也不愿猜。
“冰雪芙蓉丹和九转回魂丹都是千金难求的灵药,其中冰雪芙蓉丹更是功效神妙
,习武之人若是吃了可平添一甲子的功力。”
“什么!”荒谬,一甲子功力岂是吃药能吃出来的?
“不信?”
“不。”
“大家都是这么信的。”
“天下哪有如此灵药!”若真是如此那碧幽宫的人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你知不知道碧幽宫的冰雪芙蓉丹多久才出一颗?”
“多久?”
“一年!”越子君伸出一指摇了摇说:“一年只有一颗,而且重金不卖,只赠有
缘人。”
“这……”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一年只能提炼出一颗来,至少对外如此。所以很多人都相
信只要找到碧幽宫就一定能找到冰雪芙蓉丹,哪怕没有丹药只要有配方也就足够
了。”
世人贪婪!
陆昊然不敢相信天下英豪居然只是为了这个去为难千飘雪这名弱女子。
“你可以不信我,反正大家是打着铲除邪教的口号,行的是正道,做的是善事。
你堂堂君子刀本就不该和碧幽宫有所牵扯。”越子君饮干杯中酒说:“我越子君
终是朝廷鹰犬,七王爷的幕僚,与我接触对你也没任何好处。千姑娘的事在此多
谢你出手相助,至于其他你不知我也不说。今日你我就此别过,往后见面也不必
顾念任何情分。陆公子保重!”说完从怀中掏了锭银子放在桌上,起身而去。
陆昊然紧紧捏着酒杯,感觉到身后人脚步渐远,始终没有回头。
他懂越子君的意思,在越子君骗李文英说他中了三月浮生的时候他就明白越子君
在保护他,虽然他不懂越子君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陆昊然行得正坐得直,自认做
事对得起天地良心,并不觉的自己此行有任何不当之处。他其实不在乎天下人怎
么看他,始终坚持清者自清。可越子君似乎不这么想,宁可自己做小人也要把他
身上的脏水抹掉。
为什么?为什么要帮他?
陆昊然还记得李文英临走前抓着他的肩说:“陆贤弟,你就是心地太好才会被那
奸人所骗,你中了三月浮生情有可原,相信今天之后天下人会明白你的情非得已
,为兄也不怪你。只是越子君这等小人你可要再三提防,他诡计多端绝非你可应
付,千万小心。”
这个越子君一而再再而三的帮他,一路之上但凡有人出面阻挠就绝不许他出手,
被天下人指责也不许他插嘴全都自己应对,最后还故意在李文英面前做了场戏给
天下人看,就为了让他们相信陆昊然是真的被越子君用三月浮生牵制才不得不一
路随行,并非本意。
那两个杯子里的都是毒酒,李文英无论喝哪一杯都会死。可李文英哪一杯都不会
喝进嘴里,因为那颗打在李文英手上的花生就是越子君弹出来的。
如果不是陆昊然打心底不相信越子君会给李文英下毒,如果不是他紧盯着越子君
而非像大家一样只关注李文英,他根本不可能看到越子君私底下的小动作。
陆昊然当时不懂,可下一刻就全都懂了。
越子君,你这么帮我究竟为什么?既然帮了我又为什么急着和我撇清关系?那么
迫切的离去又是为什么?
最重要的是,陆昊然总觉得越子君的话里漏了很多东西,他的眼神里也藏了很多
东西,他的心里更是埋了很多东西。
与越子君接触越久就越觉得此人深不可测,一步步一条条都事先设计安排好。
陆昊然完全相信如今他回到家中非但不会遭世人唾骂,反而会博众人同情,可以
继续堂堂正正做他的君子刀,世人眼中的正直君子。
可这份情陆昊然却不知为何领得不舒服,心中苦涩难言,似有千种情绪翻滚却又
难以言表。
自己没错,越子君更没错。
明明没错,为什么却叫人如此难受,如此憋闷呢?
第十三章
陆昊然以为他和越子君虽然相处了一段时间,但平心而论也不过是比君子之交要
深那么一点点,比萍水相逢要巧那么一点点而已。不料却在分别之后才明白也许
并非如此。
陆昊然这个人脾气很好,虽不至于广交天下友也鲜少和人交恶,但却极少与人深
交,纵然关系如李文英这般的也没到推心置腹的地步。他和越子君一路同行也不
过月余,期间越子君各方面的表现都很正常,正常到陆昊然从未觉得他们彼此之
间有什么特别。但他却能很自然的把一些不该和别人说的话说给越子君听,也会
很自然的做一些仔细想过后绝不会对别人做的事情。回想一下发现不仅他是如此
,越子君也是如此。他们的相处模式就仿佛是多年相识的好友,彼此关系无比亲
密,甚至对于越子君刻意的袒护,陆昊然也是在惊觉之后才发现其中的不自然。
他那时以为越子君是本性如此,可细想一下越子君的性格,如果只是泛泛之交又
何必顾虑至此?更何况感觉这种东西有时候不是随随便便可以自欺欺人的。
陆昊然回到家里,和过去一样正常作息,唯一不同的就是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候脑
中闪过越子君的模样,甚至会在某些特定的场合看到越子君的幻觉。
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一点一点扩大加深,到最后连陆昊然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