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不语之曾相识——风染衣

作者:风染衣  录入:12-15

膝盖。

好容易走到那人的屋前,越子君的身体已经没有知觉了,只是本能的把陆昊然用

裘皮裹好,时不时为他输真气。其实他自己也是撑着一口气才没有倒下,他清楚

自己如果倒了,那陆昊然也就死定了。凭着一股信念,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无意识

的,或者说在意识上他已经昏了过去。

在门前跪了半日,门方才打开。门内走出一人,白衣似雪,融入这冰天雪地里居

然像是一体的。他轻轻扶起越子君,把他抱进屋内,然后又同样把陆昊然也抱了

进去。

关上门,万籁寂静,无声无息。

越子君被恶梦惊醒,梦里面对陆昊然一次又一次的死亡,无力而绝望。他擦掉额

头的冷汗走出卧室,在隔壁的房间找到了昏迷中的陆昊然。

身体是温的,气息也平和多了,可见陆昊然的命是捡回来了。

越子君轻轻抚着陆昊然的眉头,说:“谢谢你肯救他。”

“吃药。”一只如白雪玉雕般精美漂亮的手从越子君身后探出,手上端着一只玉

碗,盛着半碗药汁。

越子君盯着药汁看了会儿,最终皱起眉把脸侧过去:“我没事……”

“喝了!”语气冷硬,毫无商量余地。

越子君纠结再三,最终败在那人冰冷而强硬的态度下,接过碗闭上眼,把药汁囫

囵吞下。

汤药的味道比记忆中的更苦涩,越子君拼命捂着嘴深呼吸才没让自己吐出来:“

难道、难道就不能稍微调一下味……”这个人的药效果固然好,可味道却不是常

人可以接受的。

对于越子君的抱怨,那人自然听不进去,否则这药汁的味道也不会至今不变。他

收走玉碗,走了出去,临关门时说了句:“他明天会醒。”

越子君低着头,说了句:“谢谢。”在那人关了门之后,他跪了下来,朝着门的

方向叩了个响头。他知道那个人讨厌别人三跪九叩的道谢,然而这却是越子君打

心底里最想做的事情。

陆昊然在预定的时候醒来,由于伤势太重,以至于他人虽然醒了过来却只能躺在

床上继续装死人。不能动弹对陆昊然来说是非常非常辛苦的事情,尤其是每天还

要面对越子君的照顾,更是折磨。

越子君每天替他端茶送水擦身换药,就连夜壶都替他拿,这让陆昊然心中百感交

集,苦涩、酸楚、感动、羞愤……最终化成了浓浓的痛。

他不懂越子君,真的不懂。这个人太复杂太难懂了,完全超出了陆昊然的认知范

围。

“你这么瞪着我也没用,这里除了我就只有救你的那个人,他不会给你喂药的。

”越子君端着手里的碗一勺一勺把药喂给陆昊然,他知道药的味道有多惨烈却故

意慢慢喂,故意让陆昊然好好品味一下其中的苦涩。谁叫陆昊然不识好歹?自己

长那么大几时这么用心服侍过别人了?这个陆昊然不知道感恩还不给他好脸看,

从醒过来看到他的那一刻开始就像是恨不得自己死了一样。

陆昊然的手还没有力气端稳玉碗,否则他肯定第一时间把碗抢过来自己喝。

陆昊然问:“为什么要救我?”

“我说过不杀你就不会让你死。”

“我不会感激你。”

“不需要。”

以上就是两人五天来唯一的一次对话,陆昊然闭上眼继续保持沉默,而越子君也

再没开口。

替陆昊然换了药,越子君主动找上了那个人。这几天他只是在固定的时间去厨房

把早已准备好的汤药拿去给陆昊然喝而已,明明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偏偏没有和

那人碰过面。在下意识中他还是有些回避那人,尽量避免和他遇上。可这一次他

却是有事相求,不得不去。

“能消去陆昊然的记忆吗?”越子君盯着那人的背影,小声问。

“不能。”

“我知道你有办法的,你的话一定可以做到的。”

“理由。”

“他……昨晚又说梦话了……”陆昊然每晚都睡得不好,总被恶梦纠缠,而梦呓

的内容却让越子君心寒。

[为什么要骗我?]

[越子君,我真的很想相信你。]

[你又骗我,一次又一次……]

[我已经没有勇气再相信你了,你知道吗?]

[越子君,如果我们不认识彼此该有多好……]

如果命运可以选择,陆昊然宁可从来没有见过越子君。

如果爱情可以选择,陆昊然宁可从来没有爱上越子君。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陆昊然的生命里不应该有越子君。

如果这是你的希望,那我给你从新开始的机会……

第十八章

醉酒的陆昊然睡到第二天中午,醒来时发现越子君靠在角落的石榻上,盯着自己

的方向发呆。他觉得越子君应该在看自己,却又觉得他的目光似乎是透过自己看

别的什么,这让他很不舒服,很想知道越子君此刻所想。

可陆昊然毕竟是陆昊然,昨晚的醉话忘得一干二净,脑中早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惊世骇俗的对白,只觉得凭他们的交情似乎还没到能随便探知对方隐私的地步。

可那缠绵复杂的目光却让人在意,相当在意。

“醒了?”越子君淡淡一笑:“桌上有干粮。”见陆昊然吃着,又说:“吃完了

早些走吧!这里不适合你。”

陆昊然一呆,放下手里的食物问:“什么意思?你赶我走?”

越子君似有些意外的看着他,说的理所当然:“我躲人追杀你又不躲,这也不是

什么好地方,我留你做什么?”

“陪你啊!”陆昊然也回答的理所当然,他本就是来陪他的,根本没想过走。

“陪我?我有什么好陪的?”

“你……”

“你我不过君子之交,在公道不同,在私也没太大交情,不是吗?”

一句话把陆昊然堵得说不出话,心里闷得难受。

“走的时候自己小心点。”

见越子君这种冷漠的态度,陆昊然突然就涌上一股怒意,牛脾气上来了一把抓住

越子君的衣服说:“你就这么巴不得我走?”

越子君看着他,久久无语。

陆昊然的火慢慢消退,无奈地放开越子君,抹了把脸道:“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

你结交吗?”他们明明不是很熟吗?至少梦里如此,在梦里他们真的很熟……

可是那是梦吧!在无法确认之前那怎么看都只是梦而已。

越子君低下头,良久才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不配当你的朋友。”他配不上

坦坦荡荡的君子刀,配不上始终信任他的陆昊然,配不上曾经爱他的这个男人。

“当朋友哪有什么配不配的?我觉得配就行了。”

“和我扯上关系没好处。”

“我又不是为了好处才来找你的。”

“我在被人追杀。”

“大不了我跟你一起躲。”

“你到底明不明白!跟着我你会送命的!”

送命?这么严重?

陆昊然忽然笑起来:“人生在世谁无一死?士为知己者死,死而无憾!”

越子君不再说话,低着的头再没有抬起来。

直到陆昊然发现的时候才知道他哭了,泪滴落在衣衫上,染湿了整片衣袖。

————

陪着越子君的日子过得很快,非常神奇的是陆昊然再也没有做梦,再也没有出现

幻觉,再也没有另一个无形的越子君纠缠他。也许是本尊在此幻影无效吧!

他发现越子君是个非常博学多闻的人,很健谈也很风趣,总能把人逗笑。比起满

心算计的样子,此刻的他就像个风雅的居士,让人百看不厌。

陆昊然的目光总会黏在越子君身上,等注意到时才发觉自己看他看得出神。这种

感觉很熟悉,淡淡的甜意中带有一丝苦涩,陆昊然说不清楚那丝苦涩代表着什么

,心中那不断否定的声音因为太过微弱而被主人忽视。

两人之间是真真正正的君子之交,淡到连手都没再拉过。却又像是对了水的酒,

永远分不清哪些是水哪些是酒,这种关系让人微醺却又清醒。

直到某日半夜,陆昊然惊醒,发现越子君居然坐在他床边呆呆看着他,那目光让

人心痛。一时间陆昊然说不上话,而越子君显然也意外他居然这时候醒过来。

两个人保持相同的姿势沉默片刻,越子君假咳了一下,转身离去。

“等等!”陆昊然忽然伸手拉住他说:“那个……”

越子君回头,一双眼在火光的照耀下异常闪亮。陆昊然顿时就不知道自己身处何

处了,就连到嘴的话也忘得一干二净。

“昊然……”

陆昊然已经不记得越子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直呼他名字的,他只是默然接受,还

觉得本该如此。这种亲昵的称呼已超出了两个人的现有的关系,陆昊然总觉得越

子君每次叫自己名字的时候都包含了很多东西,那是以往一声陆公子所不能涵盖

的。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越子君呆滞片刻,笑:“才多久的事你就忘了?”

陆昊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摇头:“不是说千飘雪的事,是那之前。我们见过是

吗?”

“有没有见过你自己不知道却来问我?”

“我不记得了……”

“那自是没有。”

“越子君!”陆昊然烦躁起来:“你到底在隐瞒什么?在回避什么?我不记得以

前的事情了,我受过伤,很多东西都忘了……”

“忘了就忘了吧!”

“那是很重要的事!”

“呵呵。”越子君又笑起来:“都忘了怎么知道重不重要?”

“我……”他要怎样告诉越子君这只是一种感觉?

“有时候能忘记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啊!”

陆昊然轻轻松开越子君的衣袖,躺了回去。很久很久之后才说:“你是不是气我

忘记你了?”他的错吗?他不该忘记那么重要的事。所以越子君忽冷忽热的态度

是在生气,气他忘了过去。

“没有。”

“那为什么你笑的样子却好像在哭?”

……

————

在陆昊然的自我认定中,似乎他是对不起越子君的。最大的错就是他忘记了往事

,忘记了一些对他或越子君都非常重要的事。所以陆昊然在弥补,小心翼翼。

这些看在越子君的眼里免不得一阵苦涩,真正该说对不起的那个人自己才对,从

头到尾都没有错的陆昊然根本没有内疚的必要,也不必承担任何责任。

可这种话越子君说不出口,一方面不知从何说起,不想也不愿把那段不堪回首的

往事揭开。另一方面则是私心的想要享受来自陆昊然的关怀,温柔而笨拙的呵护

说到底,他始终是自私的那个,对彼此的感情上,他永远都是占尽便宜的一方。

“子君,你别每次都忘记拿衣服!”陆昊然把换洗的衣服送到泉边的一块石头上

放下,背过脸不去看水中那白皙迷人的躯体。

“反正你也要洗,顺便嘛!”越子君说得无辜,心底却在笑。他就是故意的,看

陆昊然窘得手足无措的样子就觉得好玩。虽说他们已经有过了肌肤之亲,但那是

在陆昊然醉迷糊的时候,清醒的陆昊然太过君子,以往隐忍情有可原,而现在则

是尴尬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们之间的气氛太过暧昧,虽没有挑明了说却彼此都

有某种共识。越子君觉得陆昊然即便偶尔无赖一次也无伤大雅,却偏偏心有所想

却还是半分都不敢逾越。

难道要自己变狼?

越子君在陆昊然身后慢慢穿衣,举止优雅。如此偏偏贵公子模样的人儿脑中却在

想着该如何设计陆昊然。

唉!一个君子一个公子,总得有人先跨出那一步才好啊……

第十九章

入夜十分,越子君居然吹起了笛子,把熟睡中的陆昊然给吵醒了。陆昊然很紧张

地抓住笛子说:“你不怕被人发现?”

“这个洞口只能把外面的声音传进来,里面的传不出去。”何况那些搜寻他的人

只怕早就放弃了,又有几个能像陆昊然那么好运一路走到底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陆昊然相对谨慎些,坚决不让越子君半夜吹笛,就怕招

来不该来的麻烦:“你大半夜不睡觉怎么就吹起笛子来了?”

越子君淡淡看了他一眼,问:“昊然可有家室了?”

陆昊然一愣,摇头。

“那么大了还没娶亲?”

“原本定过亲,不过新娘跟人跑了……”这本不是光彩的事情,若换了别人问起

他定然不会实说,但却不想欺骗越子君。何况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他就不信越

子君毫无耳闻。

“原来传闻是真的?”

“挺丢人的……”

“她不选你是她没福气,可惜的是她,不是吗?”

陆昊然微微有些脸红,喃喃道:“我、我哪有那么好。”

“在我看来,很好。”

陆昊然整张脸都红了起来,捂着嘴想咧开嘴笑又觉得不好意思,忍了半天才问:

“那……那子君呢?可曾娶亲?”

“娶了。”

两个字就像锥子一样扎在陆昊然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扎得他无比心疼。

他不过是随口问问,想转移话题罢了。打心眼儿里没认为越子君会给出这么个答

案,他从没见过越子君的夫人,自然以为他同自己一样未曾娶亲。

原来……他有妻室吗?

也对,他比自己大个几岁,一个近而立之年的男子又怎会没有娶亲?越子君这么

优秀,只怕想嫁他的姑娘家都排成排了。

“那……那改日有机会我要拜访一下嫂夫人才行。”

越子君的表情有些奇怪,皱皱眉道:“拜访她?不用了。”

“理该拜访的。”

“那……”越子君低下头沉思了会儿,说:“清明的时候给她上柱香就行了。”

“上香……”难道说……

“快六年了,后天就是湘君的忌日。”

“嫂子她……”

“那年的十月初九天很不好,前后几天一直都在下雨。湘君做好了饭菜等我回去

,可等来的却是我的仇家。我答应过湘君那天一定赶回去,却不料遇到山道滑坡

被堵在途中,等隔天赶到家中,见到的却是湘君的尸体。她被那群禽兽生生凌虐

致死,躺在床上就像个残破的布娃娃,死不瞑目。直到今天,每一次雨夜我都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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