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指与中指并在一起,念了个封字诀。胡晓棠觉眼前金光闪耀,缓缓地坐倒。
白遥急道:"父王!"
白端弘道:"若不是封字诀有损灵性,为父就连你的一起封住。看你还惦不惦记这些下界的妖孽。"
蜘蛛两姐妹看见他发威,抖作了一团。
白端弘道:"你们是佛祖座前听过法的,为何为害人间,还不快回去。"
两姐妹对望了一鼹,又担忧地看了看胡晓棠。无奈自身难保,唯有行礼退走了。
白端弘对白遥道:"还不走?"
白遥看了胡晓棠一眼,不敢再和父亲争辩,父子两个同时遁走。
***
胡晓棠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他站起来晃了晃头,皱眉道:"这是哪里?"好像很熟悉,又好像从来也没有来过。
胡晓棠凭着感觉去自己的房间,看见了父母给自己的行李包裹。他把包裹拿起来,在屋子里找吃的。
可是屋子里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一个人都没有。
下午的时候,有人来了,看见他道:"喂,你怎么在这里,快出去,这房子我们家老爷买下了。"
胡晓棠道:"哥哥,你有吃的么。"
那人道:"去去,快出去,谁还在身上带着包子出来。"
胡晓棠被推出门去,他背着自己的包裹,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走到群芳馆门前时,觉得这里十分眼熟。他在门外站了一会,迈步走了进去。
群芳馆里的人还有认识他的,上来道:"这不是晓棠么,怎么回来了?"小倌被赎身后抛弃的比比皆是,可是看他脸上的表情,又不像是回来投奔的。
何况群芳馆的人心里有数,胡晓棠不是老鸨买来的,最多只能算是骗来的。
昊大娘一摇三摆地扭出来,看见胡晓棠喜道:"哎哟,晓棠啊,你可回来看嬷嬷了,嬷嬷真想你啊。"
胡晓棠看着她的脸,觉得和某种事物有着直接的联系,皱眉道:"我要包子。"
吴大娘答应着,骂身后的人道:"一个个都是傻子啊,快拿包子去。"
坐在胡晓棠身边道:"晓棠啊,你一走,那些公子差点没把嬷嬷我的店拆喽。"
胡晓棠默然道:"哦。"
等包子上来,他拿在手里咬了一口,才露出点开心的表情。
吴大娘道:"是不是那个白公子不要你了。晓棠啊,你可别难过。他们有权势的人家就是这样。你还在嬷嬷这里做,保你......"
胡晓棠打住她的话头:"你要我做什么?给你赚钱?我又没有卖给你。"
吴大娘心道,出去一次倒学聪明了。赔笑道:"大娘我到底还提供你个地方吃住不是。赚了钱我们分成,就按三七的老规炬。"
胡晓棠道:"我七你三?"
吴大娘道;"这可不行,这嬷嬷就赔了。"
胡晓棠拿起盘子里剩下的包子:"那我就走了。"
吴大娘对左右打了个眼色,群芳馆的手下冲上来抓胡晓棠,也没看清楚胡晓棠怎么躲闪,总之是轻松地躲开了。
吴大娘见拿不住他,可不舍得放这棵摇钱树走,咬牙道:"你七就你七。"
第七章
胡晓棠熟门熟路的上楼去了,他觉得自己来过这里,却又不是很清楚。吴大娘吩咐人上去给他收拾房子。
看门的道:"这人出去一趟,回来好像精明了不少。"
吴大娘道:"你以为都跟你似的,记吃不记打。上一回当还上第二回。"
她望向楼梯,"就是好像变厉害了,才走了几天啊,这么个小孩子,你们几个都抓不住了。"
看门的道:"那个白公子,一定不是一般人。这孩子傻啊,再漂亮的人儿,从这里走出去,谁也不会真心对你,还不是玩一回就算了。"
胡晓棠站在楼梯上听他们说话,迷迷糊糊的好像和自己有关,又好像和自己无关。
似乎从前有人说过这不是好地方。
吴大娘抬头看见他,笑道:"用不用多歇两天啊?"
胡晓棠道:"不用,嬷嬷,给我拿纸笔来。"
吴大娘亲自把笔、墨、纸、砚给他拿上去。
胡晓棠铺开纸,用毛笔蘸了吴大娘给他磨的墨,歪歪扭扭地写:"爹、娘、弟弟和妹妹,我现在很好,白石也自己出现在我的包裹里了。我很想念你们,过一阵子就会回。"
信写好了之后,他把站在一旁的吴大娘撵出去,将信纸折叠好,放在手上,心里想着父母往的地方,默念了几句咒语。信纸化成一只银白色的小龙,飞了出去。
胡晓棠对着那一根手指大小的龙发了一阵呆,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用它来送信。似乎有人教过自己这些法术咒语,然而又似乎都是幻念。
他心里迷糊,隐隐觉得伤心,呆坐了整整一晚。
胡晓棠很快就赚够了回家的路费。他把一打打的银票整理好塞在包裹里,大方地从群芳馆的正门走了出去。
两旁有路人看他看得痴了,胡晓棠抛了个媚眼给他们。等人家从情谜意乱中醒过来,他已飞快地走远了。
吴大娘哭了一上午,已经哭得眼睛都红了。手下上来劝:"咱们群芳馆多漂亮的人没有,嬷嬷坐稳京城业内第一,走了一个胡晓棠怕什么。"
吴大娘骂道:"你懂个屁,也不知道这小子学了什么本事。公子、少爷们都跟丢了魂似地,一个人赚的钱比那些废物一百个都多。大娘我没了这朵花,以后的日子可没法过了。"边说边用力拍了拍桌子,表示自己的悲愤心情。
***
胡晓棠路上游山玩水,快到洛阳的时候,听过往游客谈起洛阳的牡丹,说洛阳绅阳的主人上京找人,病死在途中。好好的园子闹了鬼,等闲人都不敢进。
胡晓棠想了一会,进了洛阳城。找了个客栈吃饭休息,等到天晚的叫候悄悄地赶到绅园去。
天上的明月洒着柔和的光辉,胡晓棠找到了自己喜欢的那棵魏紫。满园的枯枝败叶,唯有这花竟然一直开到了秋天,自然是有了灵气。
胡晓棠坐在牝丹身边道:"喂,你快出来。"
牡丹花叶也没有摇动一片。
胡晓棠做了鬼脸道:"你知道不知道我来做什么?我要吃掉你增加法力。"他摸了摸魏紫的花瓣,"不过你要是出来求求我的话,我就放过你。"
牡丹还是毫无动静,胡晓棠低头亲了亲花瓣,趴在魏紫下面打了个盹。夜里被人弄得醒了,一个小小的孩子骑在他身上,抱住他咯咯地笑。
胡晓棠道:"别闹,下去。"
软软的娃娃听如未闻,还揪住他的耳朵。
胡晓棠怕摔到他,没敢站起来,恐吓背上的小花妖:"喂,你不下去我就吃了你。"
小花妖伸手摸他的眼睛鼻子,再往下摸,胡晓棠轻轻咬了他一下,背上的娃娃放声大哭。
胡晓棠吓了一跳,忙把那花妖宝宝抱起来看看,软软的手指上只有微微的红痕。
胡晓棠噘嘴道:"你哭什么,我又没用力气。"摸了摸小花妖的面颊,郁闷地道:"你怎么这么小?"
花妖没有理睬他,伸手揪他的头发。
胡晓棠道;"喂,你是小笨蛋。"
花妖宝宝眨了眨眼睛道:"你是......小笨蛋。"
花妖宝宝口齿不是很清楚,胡晓棠却实在不能装没听瞳,大声道:"你才是笨蛋,现在长得比我好看一点点,长大就会比我难看。"
花妖宝宝吐了吐舌头,吃力地学他说话:"你......笨蛋......你......难看。"
胡晓棠奇道:"来园子里的人是你吓走的么,你是个笨蛋。"
一个声音懒懒地道:"当然不是他吓走的。"
角落处走出一个俊秀的青年,月白的衣袍在晚风中轻轻摆动。
胡晓棠眼泪几乎流了出来,因为没有先回家又有点心虚,叫了一声:"爹。"
胡遥也一样心酸,什么也没说,只道:"有家不回的混蛋儿子。"
胡晓棠忙过去讨好,"我是想过来看看这花妖灵气重不重,要不要吃了她增长功力,好高高兴兴的衣锦还乡给爹看。"
胡遥道:"那你就吃了他吧。"
胡晓棠看着怀里的花妖宝宝,迟疑道:"爹开玩笑的吧,她什么也不懂,现在吃她好像不够英雄。"
胡遥道:"他什么都懂,只是才化为人形,从前的记忆还没有恢复。你愿意等,就多等阵好了。"
胡晓棠抱着花妖和父亲坐在园子里的石椅上,小花妖好奇地揪他的头发。
胡晓棠问父亲:"爹爹,我和花妖生的孩子,会不会是长叶子的狐狸,或者有香味的狐狸。"
胡遥叹道:"你手里的是男孩子,你仔细看看,真会异想天开。"
胡晓棠伸手在魏紫衣服里摸了一下,大为失望,半晌道:"完了,我自己不是最漂亮的妖精,现在连是最漂亮妖精的爹的希望都没有了。"
胡晓棠捏捏小花妖的面孔,看着那双晶莹的眼睛渐渐水润,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赶紧手忙脚乱地去哄。
胡遥伸手把花妖抱了过去,叹道:"我和你娘怎么生了你这么笨的儿子。"熟练地安抚小花妖,不一会那小小的妖精就趴在他身上笑山声来。
胡遥道:"我坚持不去京城找你,你娘和我生气,离家走了。"
胡晓裳啊了一声。
胡遥又道:"其实你娘也赞成让你在外面历练,何况你有灵环保护,是上好的机缘。她是太心疼你,每天看见你的屋子空空的,就受不了。看见你的衣服、鞋子,就要哭一场,所以回你外公外婆那边住几天。"
胡晓棠也很思念母亲,揉揉发酸的鼻子,过一会道:"什么灵环?"
胡遥道:"你的小哥哥送给你的那个。"
胡挠棠摇头道:"什么小哥哥?"
胡遥心里疑惑,柔声道:"你小时候和弟弟出去,遇到的小哥哥。"
胡晓棠蹙眉回忆,半晌道:"我想不起来了。"
胡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再细问。路上有灵狐的族类遇到胡晓棠,给他传了消息,他径直到洛阳来接儿子,觉得孩子像是忽然长大了,但本性纯善,还是那个好儿子。
胡晓棠道:"弟弟妹妹好么?"
胡通道:"自从你娘走后,我照顾你们兄妹......"
胡晓棠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道:"爹,我知道你是最好的爹爹。"
胡遥道:"那你还不好好孝顺孝顺,教你学本领,你跑得比谁都快。这次进京城吃亏没有?"
胡晓棠道:"当然没有!可是这本领按部就班太慢了,不是说吃掉有灵性的小妖精可以快一点么......啊--"
小花妖把头伸过来,在他的手臂上咬了一口。胡遥不客气地大笑几声。
胡晓棠摸了摸小花妖的头发,噘嘴道:"哥哥现在不和你计较,等你长大的。"
胡遥正色道:"好了,别再闹了,好好回去学两年本领。"
胡晓棠出奇老实地道:"知道了。"和父亲商量:"我们把他也带回山里去吧。"
胡遥道:"绅园的地脉灵气浓郁,山中不适合他。"
胡晓棠道:"他在这里被人挖走了怎么办。"
胡遥道:"再过几日,他就会恢复灵觉。我曾经在他面前吓走过偷花的人,他自己会知道怎么做。"
胡晓棠不舍地摸了摸小花妖顺滑的头发。
胡遥站起来,把小花妖放回他的真身下面,对胡晓棠道:"走吧。"
胡晓棠低头亲了小花妖一口,"记得等哥哥回来找你。"
***
一红、一白两只小狐狸在平地上玩耍,胡晓甜感觉到山谷入口那边有动静,闪电般地飞窜向那边去。
胡晓棠背着他的包裹,才踏进山谷,远远的一团红影迅疾地向他扑来。胡晓棠才眨了眨眼睛,那个红团已经扑在了他的怀里,撞得他几乎摔了个跟头。
胡晓棠在弟弟的鼻子上亲了亲,胡晓甜化成人形抱住他,狠狠地咬了哥哥一口。胡晓棠不客气地咬回去。
胡晓酸跟在胡晓甜后面,化成十三岁左右的小女孩。
胡晓棠道:"酸酸你真漂亮,哥哥给你带礼物回来了。"
胡晓酸道:"哥哥,我好想你。娘昨天回来了,她也好想你。"
胡跷棠快跑了几步,到了门边放慢脚步。轻轻地把门摊开,一步步迈进去,然后看见了母亲。胡佳站起来,眼睛已微微红了,对儿子张开双臂。
胡晓棠化成小狐狸窜到她的怀里去,美丽的眼睛里不停地流出眼泪来,他觉得自己是个男子汉,已经不愿意再哭了,可是看见母亲的时候,仿佛有无限的委屈。
胡佳安抚地抚摸他的背,轻轻地哄他。小狐狸委屈地把头埋在母亲的怀里,微微地抽噎。胡佳爱怜道:"好儿子,你终于回来了,娘不知道有多想你。"
胡晓棠回到家里后,不肯变成人形,每天躺在床上快乐地醉生梦死。胡晓甜来找哥哥玩耍,把哥哥抱在怀里,小狐狸美丽蓬松的尾巴从弟弟的臂弯垂下去。
天空湛蓝,白云在山谷的上空飘来飘去。
妹妹酸酸采了很多野花,编了个花冠戴在头上。胡晓甜和酸酸坐着聊天,小狐狸闭着眼睛听着,有时候会悠闲地晃动尾巴。
胡佳远远望着他们,露出开心的笑容。过了一会道:"儿子似乎变了很多,像是一夜之间便长大了。"
胡遥道:"按灵狐的年纪看,是他过去长得太慢了。儿子生下来,便灵气重,妖气少,是有机会修仙的孩子,所以我才狠心把他放在外面历练。可他至真至纯的灵性似乎被什么人施法压住了,让妖性占了上风。还好儿子本性纯良,纵然还不会控制狐狸的天性,也不会伤人。"
胡佳道:"儿子会不会修成仙,我也不会苛求。不知道他在外面吃了什么亏,怎么问他也不说。"
胡遥道:"儿子说想不起来了,我看是真的想不起来了。他一定得罪了什么厉害的人物,可他只是小小的狐妖,法力高深的人,怎么会去为难这样一个小东西。"
胡佳道:"儿子怎么会去群芳馆那种地方,当娘的不好意思开口问,你问过没有?"
胡遥苦笑道:"问过了,儿子说也不知道谁告诉他那里可以赚钱,于是就进去了。"
胡佳皱眉道:"那他有没有?"
胡遥道:"儿子说他会一个法术,可以让人以为自己正在与施法之人交欢,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和小狐狸的娘已经是这么多年的夫妻了,谈论这样的事情仍旧面红耳赤。
世人都道狐妖性淫,虽然不算假,可灵狐比之其他狐狸,多了一半灵性。夫妻对彼此忠诚,与平常人并无区别。
胡佳叹道:"无论发生了什么,如今本已成舟,就将儿子好好留在家里两年吧。也幸好他躲在那种烟花妖媚的地方,否则他灵气已隐,妖气外露,京城多的是高人隐士,只怕已被别人捉去剥皮了。"
胡遥道:"不错,家里好久没这样热闹了。大儿子出门之后,小儿子每天只知道修炼,酸酸也跟着她二哥学,都没有他们大哥小时候可爱。"
胡佳笑着点头道:"就是,大儿子可比弟弟妹妹会撒娇,真是听得人心软了!"她坐下来道:"他出门的时候懵懵懂懂的,我可真担心。没想到竟然会把白石带了回来。"
胡遥也坐在妻子身边,自从胡晓棠走后,他的担心半点也不会比妻子少,因为儿子与生俱来的天赋,他盼望儿子可以好好修炼,进窥仙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