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怎么凶险啊,那奴才马上就去通知宝爷。反正秋呈要收回来也难,不如保住咱
们自己的鸿雁。"左尔燕做事情就是这样单纯可爱,再不多想,带领着二个一等侍卫
,飞马已经离开了。
纳兰萓侧着脸看了看主子,主子肯定不止这点意思,这鸿雁是龙燕的国土,要来驻守
也是旭爷,为什么让宝爷来呢。再说了,三皇子现在失了秋呈,一定难过伤心欲死。
像三皇子这样脆弱的人,宝爷还不得整天粘着安慰保护。这个时候,让他离开心爱的
人,来鸿雁驻守,这也太不合情理了。
明珠像是感知了他的意思一般,叹气道:"哥要是整天跟树哥在一起,我看他迟早失
去理智,挥师进入秋呈。到时候,把咱们的人送到根本不必要的战场上去死。打个不
亦乐乎,反倒激怒了明亦远,结果魔倒没有赶出去,反倒害苦了秋呈百姓。"
任海平哦了一声,没有接话,反正主子自己会说的,做奴才的想多了,就挺痛苦的。
"另外,旭哥恐怕要和他的那位准太子妃成亲。虽然还在太祖孝内,但是孝内半年,
成亲也是可以的。如果局势如此混乱,大规模的战争一定无法避免,旭哥其实是我那
好舅舅的命根子。看到修林他们出事,米伯他们如此伤心,我看好舅舅也一定兔死狐
悲,想到自己的孩子难免也要上战场,要真有个万一,不留个后怎么行。于是赶紧把
喜事先办,最好媳妇能做了胎,再放放心心的让儿子上战场去。我们好歹也是他的兄
弟,总得替他考虑考虑。"
纳兰有力的剑唇贴着海平英气的耳朵道:"小任,咱们主子不吃醋啦,如此宽宏大量
,有点不太像。"海平闻言,肘击了他一拳,多嘴。
"主子,咱们呢,去鸿雁还是龙泽?"郑爻珩多少还想得起侍卫要做的事。
"我先率领人进入鸿雁,和哥回合,把人马交给他,再回龙泽请罪。"明珠有点无可奈
何的道。
"请罪,您请什么罪来着,您拼死拒敌,自己还受了伤呢?不是您逼得明亦远签订一
个合理的战败国协议书,秋呈不知得死多少人呢?"纳兰非常吃惊的叫起来。
"龙泽没有投降的懦夫,只有战死的勇士。谁叫我还活着。"明珠抬头看了看天,怎么
阴了半天还不下雨,下场雨,也好叫自己痛快痛快,把这样天的窝囊气出个够。
"什么庇话,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能够知所进退,审时度势,使大多数人能安度险
境,这不是懦夫,是勇士才对。"纳兰有点愤愤的挥拳头。
"庇话,这是他们的名言,你跟我老舅说去,跟我老爹说去。特别是龙鹰陛下,从十
岁起指挥军队,三十年来,除了因断后敌众我寡,血战之最后一人,被我攸舅用巨炮
震昏受擒外,从未有败迹。二百余场恶战,场场凯歌。他们怎么能容忍败军之将,而
且这个败军之将,还是他们的儿子外甥。"在这一点上,明珠是有自知之明的,这顿
责罚,逃不了了。还是准备先,把皮肉好好的摸一摸,或者练一练金钢护体神功,把
皮弄厚一点。
任海平啈啈的笑道:"主子,要是打您板子,奴才代领行不行?奴才舍不得您立了大
功,还要受罚。"
明珠转头看看他,总算玉颜展笑道:"你要是替我受罚,还怎么娶媳妇?"
"奴才,奴才侍候主子,不想娶媳妇。"海平涨红了脸, 那娃娃脸上多了几份可爱。
"你们四个,这次回去,都把这件事给我办好。娶媳妇,留个后。我可保不准,你们
几个什么时候就栽了。"明珠的声调里有点悲哀。
纳兰微笑道:"主子,恕奴才大胆,奴才不娶。要是奴才们都娶媳妇,您想明亦远见
了,怎么想?他也知道奴才们是拼了死了,既然要投降他,却又在家里娶媳妇,这不
是别样打算是什么?傻子都看得出来,明亦远更看得出来。"
郑爻珩一展修长的浓眉也笑道:"主子,再说了,如果奴才死了,不是那女人受罪嘛
。陪着奴才过了个把月,就要守一辈子寡。奴才的爹娘他们都古板的要命,决不许媳
妇再嫁的。要是有个一男半女的,她还好有点盼头,要是什么都没有,一个女人,被
一辈子囚在佛堂里,有多可怜。奴才怜香惜玉,舍不得作践别人家的好姑娘。"
明珠看了看他们仨,没有作声。海平陪笑道:"主子,这事,您就由着咱们吧。再说
万一咱们仨泡在温柔乡里,沉迷于女色,对您更不利。不如不娶呢?"
明珠跳下马,低声道:"你们仨,陪我到山上走走去。"
纳兰取过披风,小心的把主子的小雪颈围在里边。明珠一抖披风,仨侍卫跟上。大家
无声的跟着走,身边的细雪飘落时,打在披风上的,好听的细细的像蚕吃桑叶般的沙
沙声,让人觉得心里很温馨。到了一个僻静的雪窝,明珠指着一块石头道:"你们仨
坐下。"
仨侍卫你不明白我,我不明白你,傻傻的都坐下来。大家相互看着,主子要做甚么?
"
明珠将披风潇洒的甩进雪地里,露出他一身白衣。他在雪地里彷徨迟疑了几步,看着
那山崖上的飞雪清风,蓦然回首,神光离合之间,那纤浓得衷,修短如鬼斧神工般的
身子,给三个侍卫一种像仙子飘飘荡荡般轻柔,仿佛即将离世而飞去,在流雪回风中
消失的感觉。三个人同时惊叫一声道:"主子,您进来些,莫叫山风给吹走了。这风
好大,会吹伤您的。"
明珠回睥,攸然一笑,突然就向他们三个直挺挺的跪下来,也不多话,向他们三个趴
下,就磕起头来。三个侍卫吓得半死,刚想站起来,明珠喝道:"这是本少主的命令
,给我坐着别动,谁动,我赶谁离我远远的。"三个侍卫尴尬的很,如坐针毡的,呆
张着嘴,看着主子,给他们磕了九个头。
磕完头,明珠站起来道:"你们四个,还是尔燕,我没有什么报答你们,只能许诺,
如果你们不幸,我将把你们的父母视作父母来待,你们的家庭将因为你们而代代享受
荣耀。这九个头,就当是主子卖了你们的命了。我把话讲透了,你们要死在魔手上,
还是幸运,只怕是死在自己人手上,只怕死后还要被人唾弃,你们要走,我,我现在
还是不留你们。但是过了这一刻,你要想走,便走不了了。"
三个侍卫还是像三条呆鱼一样坐着,好一会明珠道:"怎么不走么?"
海平苦着脸道:"主子,是您刚才不许咱们动的,您前面说不准咱们动,后面又说咱
们可以自己走,奴才们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明珠看着仨个奴才的苦瓜脸,忍不住卟的一声笑了出来。
纳兰道:"主子,奴才们可以起来了么?"
手一挥,三个奴才起来。三人齐齐就给明珠跪下了,明珠疑惑道:"你们仨是做什么
?有什么事,要求我?"
三人同声道:"主子,奴才们只求主子一件事,不管将来发生任何事,奴才死而无憾
。但是主子不可以死,主子要为天下人活下去。这就是奴才们唯一的心愿。至于奴才
们的爹娘,奴才家里都有弟弟妹妹,家产也不小,谁家打仗不死人呢?奴才们家里难
受,人家也难受,要是为着家里人难受就不去打仗了,这天下还有平静的时候么?奴
才们,心里已经无家。"
明珠慢慢的蹲下去,突然失去了主子的威仪,屈下身子,跟他们仨紧紧的抱在一起,
从此以后,休戚与共,咱们连上尔燕,只怕要相依为命,如何报答你们的情谊,我的
好哥哥们。
宝儿将云树送上了自己的霜言烈驹,像火一样红的霜言依了依主人的手,云树含着泪
道:"宝儿,你别怪明珠,不是明珠怕死,实在是那群魔鬼忒可怕,明珠孤掌难鸣,
不是山穷水尽,他,他是不会宣布投降的。再说,毕竟投降后,传来的消息,魔鬼们
也撤退到秋京和几十个大城市外头,不再残杀良民了。这,这也是明珠的功劳。"
宝儿英挺有力的修眉中含着怒气道:"树,这是咱们兄弟间的事情,你别担这份心。
先回龙泽去,我自去见他,要听他亲口解释。"
"宝儿,别因为秋呈的缘故,弄得兄弟掰腕儿,你要是责备明珠,我,我内心愧疚不
安。生死存亡之际,让比我小两岁的明珠弟弟死守着保我逃离,还要为我背上出卖秋
呈的罪名,我,我羞惭无己。"云树已经哭出来了,他已经为了痛失秋呈,哭得几次
背过气去,眼下面白气弱,着实叫宝儿不舍。
"你放心,咱们兄弟,谁跟谁呢?你别放在心上,我不责他就是了。"宝儿怜惜的道。
"不但不能责,你还要替我好好谢谢明珠。要知道,如果我在秋呈,到头来也是投降
,可是结果却没有这么好。我没有明珠这般打胜仗,讨价还价的本事。这点自知之明
,我还是有的。"云树的泪水像开了匣的镜光一样,把宝儿的心全晃痛了。
"是啦,你总是心疼他,好呗,我替你谢,你总放心了。"吩咐了泉自清这四个弟弟的
护卫好好的守住树哥,宝儿亲自替他打马,送树儿向龙泽去。
拔转马头,明珠,你给我个交代,你居然下令秋呈全境投降?难道你不知道么,我的
大军只要六天就能赶到了。你只要死守六天,那个什么叫明亦远的臭贼就完蛋了,你
,你连六天都守不住么?你可是龙神传人,是我们兄弟中最厉害的一个啊。难道真的
像人家猜测的那样,因为旭哥的心放到了别人身上,你做事情就心不搭肺,状况不断
么?
兄弟俩的军队几乎是同时到达鸿雁边境,远远的虽然没有望见哥的马,心灵感应告诉
他,不必怀疑,那就是哥,那匹神龙马上,像天神一样威风凛凛的。明珠激动得完全
失去了统帅的气势,发了狂的打着马,雪语飞一样的向宝儿狂飚。
转眼兄长那焦灼的脸就出现在眼前,迎接明珠张开的狂热双臂的是兄长那生气板得紧
紧的脸和拉着马缰的纹丝不动的手。明珠悻悻的将手臂收了回来,将脸上的狂喜之色
收起,小心翼翼的叫道:"哥,你,你来得真快,一路风尘劳顿,还是先休息。"
宝儿脸色像冰一样,他二话不说,矫健优美的长臂一伸,将弟弟生生从马上夹了起来
,夹过自己的马,在弟弟浑圆美丽的小臀上重重的拍了两下,明珠吃痛,呜的叫了一
声,却被宝儿生气的喝住道:"不许叫。"说罢,理也不理在旁边已经吓得脸色全变的
任海平他们四个,管自己一纵马,向边上的雪山坡后冲去。
二十二负罪盘银龙
二十二负罪盘银龙
那雪越下越大,几个仅余的龙神侍卫都大眼瞪小眼,任那雪花将眼睑全打湿了。左尔
燕傻呼呼的道:"咱们追啊,要不宝爷把咱们爷打死了,你们听,咱们爷连叫都叫不
出来了。"
宝儿的侍卫封皓祥阻止道:"那是爷们的事,论不到奴才来多操心,小心叫上头知道
你们那么多事儿,一顿板子打死了。"
"放屁,这是你们爷打我们爷,你们当然不操心了。要是我们爷打你们爷,瞧你们跳
得都老高了。"海平那是刺毛性子,心里憋得火旺,听不得风凉话儿,刺楞楞的就捅
出话来。
"什么话,咱们爷打小爷,那是教训兄弟,长兄如父,兄弟做错了事儿,当然可稳当
得管教了。小爷要是打咱们爷,那就是忤逆不孝,要被家法打死了。"丁劲修生气的
打断了海平。
这,这是什么道理,同样的打人,待遇怎么如此不同啊,纳兰哀声叹气,找了个地儿
坐下,冷言冷语道:"是咱们操这份心做什么,当哥的打死了弟弟,自然有爹娘管着
,咱们犯不着多事。"
封皓祥冷静下来一想,纳兰说得有道理,真要是过了份,上头来干涉,自己爷也好不
了,便放下身段道:"咱们还是瞧瞧去,一块儿去。"
郑爻珩伸出长臂阻拦道:"不必,宝爷最疼爱弟弟,只怕比爱树爷还多些,咱们担这
份心才是笑话呢?"
宝儿死命夹住了弟弟往后山狂奔,到了无人处,重重的将弟弟扔到了雪地上。明珠真
是有些痛了,又是委屈又是痛,啊哟一声,眼泪就崩出来了:"哥,我是卖了秋呈,
可也是没法子,你要生气,揍就是了,弟弟罪有应得。"说罢一双美丽到了极致的大
眼睛里,全是亮晶晶的泪水。
宝儿飞跃下了马,凌空像一只神鹰一样,扑倒在弟弟身上。明珠把眼一闭,完了,这
回,真被老哥打死了,连个救命的都没有。宝儿紧紧的压住了弟弟,好一会儿,才用
力把弟弟扳过来,让弟弟的含着晶莹珠泪的脸对着自己瞪得像巨大深蓝猫眼宝石的眼
睛。猛然,意想不到的,宝儿将弟弟紧紧的抱在怀里,把弟弟头的狠狠的往自己的心
口揉。也不让弟弟有任何分辨的时间,只管自己恶狠狠的搓揉着弟弟的后背,狂怒的
问:"谁叫你垫后的?谁让你拼死带三万人去冲八十万的连营了?谁让你拼死拼活的
死守城楼啦?谁让你在小帕他们惨亡后,不顾安危的呆在那凶殿啦?谁让你跟明亦远
谈判了啦?这是秋呈人的事,谁让你多管了?谁让你不等哥来,这条约要签订也由哥
来签订,谁让你为哥和云树背黑锅啦?"
明珠呆住了,哥知道,哥全都知道我的为他的那么点心思,一刹间,泪涌如泉,无法
言语。宝儿把他放开后,狠狠的舔去他脸上的泪水,再一次把他紧抱在怀里,突然又
放声大哭道:"我看见树回来,听他说是因为秋呈军不听你的,一定要出兵,才导致
近五十万秋呈军队惨败,听他说你只带了三万人死守秋京,听说敌军有近八十万,听
说,听说小帕他们死得惨不可言,你,你只身面对如此残忍的敌人,你知道,哥有多
担心你么?哥怕你出事,哥真的好怕啊!弟弟,我的好弟弟,你担惊受怕,为着哥和
树哥,哥就是傻子,也知道弟弟的一片心思啊!"说完又是一阵大哭。
过了一会儿,却又带着眼泪像个可爱的孩子一样笑起来道:"好了,你总算回来了,
管什么秋呈,管什么龙泽,只要让哥见到你活蹦乱跳就好。"说完,居然又重重的在
弟弟的富有弹性的像琵琶一样流润的小屁屁上重重拍了两记,外加拧了一把。把明珠
疼得敖一声,跳了起来。
兄弟俩呆坐在雪地里,相互看着傻笑,过了好一会儿,像同一只母猫生的小猫咪一样
,同时扑在一起,小猫爪使出吃奶的劲翻拔,紧紧的拥着。明珠把头窝在哥的怀里,
撒娇道:"你吓死我了,刚才那么凶。真是我的好凶长啊"
"哼,坏东西,臭明珠,坏小龙,臭心悦,你就是坏,就是臭,以后,不许你再为哥
去做这种凶险的事。要是你出事儿,哥一辈子寝食难安。"宝儿心疼的抚着弟弟的疲
倦而又瘦削的小脸。
明珠心满意足的唔唔着,卧在哥的怀抱里,不想动了,经历了一个多月的惊心动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