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亲自来带走了。
知道爱子受惨刑,身为人父,比自己受到折磨更痛苦,金辰鹰听他们的转述,脸都变
色了。明无心,你,你这个恶魔,来日,你家祖宗捉到你,一定活活扒了你的皮。宝
儿被押去魔宫,生死未卜,害怕爱子再受折磨,害怕明亦远会逼他们兄弟相残,金辰
鹰每晚做的都是这种恶梦。每次都梦见明珠狂笑着,手上沾满了他哥的血迹,捧着他
哥的一颗怦怦乱跳的血红的心脏。而他的宝儿,则胸膛空空的倒在地上,悲惨的死去
。
这种可怕的恶梦,快把金辰鹰给折腾疯了。宝儿要是没有了,北渊的江山还有何意?
自己夫妻还有什么指望,一定要救出宝儿,就算是拿我们夫妻的命来换,也要让宝儿
活着出来。
看到二哥的人越来越瘦,也知道他深受宝儿惨遇的折磨。风攸和林泠都失去了孩子,
这种失子之痛的体味,真当到了生不如死的地步,在无人之时,想起儿子,便不知不
觉心中抽痛无己。听说以前山中的猴子,若是儿子被捉,便会疯狂追赶,常常有因失
去孩子,肠断而死的。猴尤如此,何况是人呼?如今除了跟鹰一起将宝儿救回来,没
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了。可怎么将宝儿救回来呢?可要好好盘算一番才成啊。
十三瞑色无边入深苑
明亦远歇斯底里的愤恨给了林泠和风攸破天旋地转阵的机会,阵主自己心神迷乱,自
然无法控制好这阵的机关了。林泠和风攸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毫无损坏任何机关的潜到
了魔宫外围了,鹰紧紧的跟着他们,三人已经商量好了,不能轻易进入魔宫,一定要
找个恶魔们都松懈的好时机,一击得手,便撤退,绝不恋战。
在魔宫外围,已经听到明亦远狂怒的咆哮和那鞭子无情的抽打在皮肉的裂痕声,还有
云树疯癫的呼叫声,三人都目力奇佳,远远的望去,那挥动鞭子的人,正是明珠,甚
至可以看到他目无表情的抽打。好像他打的不是他的同胞兄长,而是一具石雕而成的
,没有痛楚,没有心情的冷冰冰的东西。好像他在做的不是杀人的勾当,而是一件非
常平常普通的事。
金辰鹰的十指深深的掐进了自己的大腿,死死的拴住自己想冲进大殿,杀了畜生的狂
急之心。咬碎了钢牙,在心中一遍遍的将畜生撕成碎片。你这个畜生,宝儿是你的双
生兄长,十七年来,对你一直爱护宠疼,你顽劣不驯,多少次横出身来替你遮挡你娘
亲的责难。有好东西,第一给你留下,有危险,抢在你前面,以身相护。这份兄长的
庇护,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深的骨血情谊么?你,你竟然对自己的兄长下如此的毒手
,我若不亲手杀你,我,我不是你们兄弟的父亲。畜生啊,畜生,我,我金辰鹰如何
生下这等到无良无心,比豺狼虎豹更凶残的业畜,老天爷啊,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
了什么,你要这般罚我。
林泠和风攸都可以听到金辰鹰牙齿格格互击的声音,知道鹰已经到了爆发的前沿了,
风攸轻轻拉了拉他的手道:"鹰,今天咱们为宝儿而来,为的是救宝儿,一定要冷静
,谁打都一样,别当那畜生是儿子,别为那个业畜生恶气而坏了今晚的行动。"
看着明珠已经打得不祥了,明亦远终于开口道:"罢了,够味了,明珠,你也累了,
休息吧,今天就到这里,过几天再跟他算帐。"明珠缓缓放下鞭子,转过身,接过任
海平递来的茶,很是享受的民了一口,也不多言,将披风一抖,潇洒飘逸的坐下了。
明亦远冷若冰霜,一张脸像铁打的一样,青铜面具上,除了寒碜还是寒碜。他挥手让
魔将把宝儿拖下去,先囚到地牢,不许拔身体下的两根深深埋进体内的东西,等过几
天长结实了,再拔出来。这回,非要这敢失身的东西受够了为止,让他知道背叛我的
下场,当然,也给明珠打打预防针,你可看到了,明珠,宠你们兄弟是不假,可要是
敢背叛,受到的折磨是想而可知的。
四个魔兵拖着已经完全陷入黑暗陷阱的宝儿,大殿上长长的血条在地上划下一个大大
的一字。殿外三人对视,这是千古良机,不可错失。但是在人潜伏处离四个魔兵还有
二百来米,要一跃而至,在救回宝儿后,不被明亦远追上,顺利和另二人会合,却有
难度。
金辰鹰目光烔炯,示意两人助他一臂之力。林泠风攸会意,二人一运功,一拍鹰那健
美的鹰,金辰鹰比任何一只找猎物的鹰的俯冲都要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四
个毫无防备的魔兵,鹰爪手的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连明亦远都没有回过神来,
四个魔兵的咽喉已经被掐断,鹰夹起宝儿,还未等大殿中的魔们追出来,飞身而起,
脚一蹬石柱,加快速度,飞入二人躲藏处,三人会合,在黑暗的林子中,拼了命的运
起轻功逃跑。这三人都是绝顶高手,逃起来还真不是盖的。明亦远骠骑急追,但有夜
色和树林做掩护,却无法正确的找到方向,等到天亮,在三人已经出了天旋地转阵,
再追也是枉然了。
到了鸿雁大营,再也不敢移动宝儿,下体流出的浓血,在铁蒺藜上结成了厚厚的一层
黑紫。金辰鹰几个的手抖动得像抽风,却谁也无法拔出这两根恶毒残酷的东西,只有
疯狂到了无可救药的恶魔,才想得出这等地狱般的酷刑。
从抢过儿子开始,金辰鹰的龙神功就没有离开过宝儿的胸口,那怕自己精尽功散也要
保住这唯一的根脉啊,十七年来,父子之情历历在目。一出生,便抽血割皮救父,父
子之间真的是血浓于水。在自己的心中,凝儿只不过是肚子里转了转他们兄弟,他们
实在是自己生下的啊。婴儿时期,便与父亲一起并肩作战,每次在战场上,摸着身前
身后这对孩儿,便有了无限的勇气和力量,什么艰难险阻都在一对可爱的孩子面前灰
飞烟灭。蹒跚学步,费尽心血给他们兄弟打下基本功。稚子学书,手把手的教
学......好不容易看到他们长成了,上了少主位,以为从此可以缷下为父的负担了,
可老天却偏不从人愿,偏如此折磨人。头抵着宝儿瘦得完全缩水的脸,轻抚着爱儿的
伤痕累累的手,再强霸的英雄,也熬不住这份心疼,泪如雨下。宝儿啊,那个畜生,
为父当他是死了,为父现在只有你一个儿了,你,你若再有个三长两短,爹娘的下半
身还有何等指望?
林泠极度自责,回想宝儿去北夏的种种经过,自己这个舅舅模棱两可,态度不明朗,
如果自已当时竭尽全力劝说晨旭参战,或者横出身来挡住宝儿前去北夏送死,这一切
便完全不同。或者北夏可以保住,或者宝儿可以安然无恙,正因为自己一时糊涂虫,
才变成今天这种局面,北夏失去大半,生灵横遭涂炭,宝儿惨受酷刑,生命危在旦夕
。聪明一世,却在这个问题上跌了大跟斗啊,错,错,错。宝儿,小舅最疼爱的孩子
,你放心,小舅若不能为你报仇,小舅就枉为人舅。
好在晴轩风驰电掣的赶到前线,好在晴轩的神乎奇技,好在鹰的龙神功已经练习到了
六甲子的境界,好在宝儿的底子深厚,四个因素加起来,就是宝儿的命。晴轩把宝爷
亲手抱回到干净的床上后,难过的叹气。
鹰已经疲惫不堪,瘫坐在椅子上。见到晴轩这种悲伤的神情,心中一寒,立即跳起道
:"轩,你,你跟我说实话。"
"主儿,小主子,小主子,以后怎么样,奴才不敢说,只是,只是近十年内,只怕,
只怕,不,不能生育了。精血受了巨损,没有十年养护,很难再,再,唉,主子,奴
才尽力吧,请主子也莫要太伤怀!"再不情愿,晴轩也只好将这番话讲出来。
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堂堂帝王顾不得面子和尊严,失声痛哭流涕。林泠抱住二哥的头
,不知道如何安慰才好,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那么二哥岂不是要绝后?唉,这,这
都是我林泠的恶业,我,我一定要为二哥讨回这笔帐来。
第三天,破例骑快马的风凝,顾不得自己的双腿之间已经被磨得血肉模糊,跳下马,
就直奔爱子的养伤之处。见到了昏迷之中的宝儿,他的第一个动作也就和爱子一样,
直接就晕进了鹰的怀里,这还是我的宝儿么,伤痕累累,脸小得不足盈把,呼吸低微
,完全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这,这,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待我的儿子,我到底犯了
什么过错,老天,你罚我啊!
咬牙切齿的问清楚了事情的整个经过,风攸一点都没有保留。
"是谁把我的宝儿伤成这般模样?"
"是,是明珠。"
"是谁把那两根可恨的东西塞到宝儿体内?"
"是,是明珠。"
"畜生,真是畜生。"断了,对他的一切念头都断了,这已经是个失去人性的畜生了,
连他的双胞兄长都能下此毒手,这天下还有他做不出来的事情么?冷冷的对下泽下令
,不惜任何代价,要取金庶人的性命。
"你娘亲已经下了决杀令了,下泽一定要取你性命。"明亦远抖着手中的告示,微笑的
看着明珠。
"幼稚,他都三十五了,居然还像个三岁孩子一样,下泽,有几个人能取我性命,一
个都没有!"明珠冷哼了一声,不预理睬。
"林泠呢,也没有吗?你认为你那位小舅已经不如你了?"明亦远试探的问了一句,珠
子的实力看来有些深不可测,别到时候自己控制不了他,倒也麻烦。
"他的功夫不是正宗的,虽然是凤舞这一代传人,实在是替代我娘而已,并非是正支
。你认为他比我强多少?"明珠还是冷了一张脸。
明亦远轻薄的笑道:"珠子,今天咱们不说这少兴的事情好不好,如今只有咱们两个
相依为命了,咱们为什么总要冷冷的呢?远哥知道,你是面上冷,心里热的。"说着
,一双手便不规矩的伸向明珠的小腰肢,好像珠子又清减了。
淡淡的拂开了他的手,一扭身,已经在三丈开外了,回眸颇有些辛酸的笑了笑道:"
我已经被你逼到这份上了,求你饶了我的清白呗。我愿意做你的下属,不愿意做你的
禁物。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一点儿也不!"说完,便飞也似的逃开了
。
明亦远长声大笑,边笑边坠落下纷纷的泪水,他大喝一声道:"李洋,到园子里,给
爷摆酒宴,爷今天要对月独酌,爷要不醉不归。"
"月下一杯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色醉远客,山花开欲燃。"
"万影皆因月,千声各为秋。"
........................
一个魔对着月,神思恍惚饮酒,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了。李洋眼见第十二坛秋呈的千
日红已经空了,心急火燎的去请珠王:"珠王,您,您就算再不怎么瞧得起咱们爷,
可,可是看在他这些日子,对您好的份上,您,您就去劝上一劝,主子,主子他,他
有些疯了。"
明珠按着琴,管自己的低眉信手絮絮弹,根本不听李洋的哀请。看爷喝下第十三坛,
已经脸红得像只大虾子,又来求珠王:"爷,酒要乱性,咱们爷再胡闹起来,您也收
不住,到那时血流成河。您看,这,这只怕您于心不忍吧?"
一首月下思,弹得已经碧天如水夜去轻了,十指轮转,把李洋的话冷冷的挡了回去。
李洋无话可说,直跪下去。一曲弹完,抱着琴,慢慢站起,飘到院中,明亦远真的是
醉得完全失态了,正在号陶大哭,一群侍卫只能把其他魔将都挡在外头,吩咐今晚的
事情,一律不得外传。
飘到他的身边,明亦远红着眼睛道:"来,来看我,喝死了没有?我,我告诉你,爷
,爷不,不顺你们的意,爷,爷也不顺天的意,爷,爷就是不死,就是气死煞费苦心
要弄死我的老天爷的心,不死,不死,不死!"
微微皱了皱眉头,把琴交给李洋,伸手扶他,一股子酒气,把明珠都要熏倒了。忍受
不快,低声哄道:"你,你醉了,还是回殿休息呗。"
"醉,我没醉,一点都没醉,来,来觉舒,陪,陪哥喝一杯好不好,舒,哥,哥真的
,真的跟你好好喝一杯,哥,哥真的想跟你把酒言欢。"人影已经变成了一堆,当中
最浓的影子就是觉舒。拉住觉舒的手,不知不觉的开始唠叨。
"你,你醉了,真的醉了,我不是觉舒,你,你快回去睡。"
"你,你不是觉舒,你,你就是。舒,你,你还在生哥的气,哥知道你还在生气,是
哥不好,是哥不好,是哥凌迟了你,可是,哥,哥不知道你是哥的弟弟,哥真的不知
道啊!"明亦远的嗓子开始有些悲苦的嘶哑起来。
"你,你真是疯了,你怎么会不知道觉舒是你弟弟,你怎么会连亲生的弟弟都不知道
?"明珠有些好奇起来。
"舒,舒,你听哥说,真的,真的,他,他,明无心这个天杀的恶魔,他,他用一张
人皮死死的蒙住了我的脸,他,他告诉我,你们风家,是杀我父亲明无思的凶手,是
灭了明氏一族的凶手,只有灭了风族,魔族才得以兴旺。我,我受了,受了他们兄弟
的控制,完全分辨不清楚了,再,再加上对你的忌妒,我,我终于做出了杀父亲母亲
和弟弟你的事情来,等,等我凌迟了你,那个恶鬼明无心,就,就揭穿了事情的一切
真相,原来,原来我是他们从风族抢走的,原来咱们是孪生兄弟,原来我们拥有相同
的骨血。舒,舒啊,哥,哥真的不想杀你,难怪哥凌迟你的时候,身体跟你一样痛苦
,难怪哥杀死父母的时候,心完全沉沦在地狱里。觉舒,舒,你知不知道,哥,哥,
自从犯下杀父轼母戮弟的恶贯满盈的巨业后,哥,哥天天生活在地狱里,天天生活在
地狱里啊!"
内心剧烈的震荡,轻轻抚住他的他脸,小声安慰道:"好了,好了,这一切都过去了
,从头再来吧,你,你也别太在意了。"
"不,不,舒,你不知道,哥有多想你,想父母,想咱们的家啊。从小,哥就生活在
严酷的训练中,多少次承受不了魔练,就想死了。抱着为明无思那个伪装的父亲报仇
的狂烈念头活下来。八岁,又被玉家擒去,受尽了折磨。十三回到魔地,一心想修练
成魔。结果成魔后的第一件事情,居然是杀了自己亲生的父母,然后是亲生的兄弟。
舒,舒,你以为哥知道真相后不想死么?哥是怕,是害怕,哥连地狱都下不了,害怕
,地狱都不会收哥这样的恶鬼啊!哥的手上沾得是爹娘和亲弟弟的血啊!地狱都不会
收我,不会收我。"
突然就涌起了那么一绺微微的同情,一个人害怕去不了地狱,那是怎样的心,怎样的
处境。明亦远,他,他是可恨的,但真如他自己所说的,也许,他,他也是可怜的。
"舒,舒,你,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你,你又生哥的气了,又生了是不是?你
,你拿刀,拿刀来,把哥的心剖出来,看看哥疼不疼你,护不护你,舒,跟哥说话,
说话啊!说你恨哥,说你要哥下地狱,说啊,说啊,舒,舒,十三万年了,十三万年
,你没有跟哥说过一句话,哥知道,知道你的魂魄就在天地之间,你跟哥说话,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