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行 第五部 云收雨霁 上——行到水穷处

那矫健的硕长的优美的躯体，在草原上心情的纵横驰骋。在他们身上，有着最原始的

狂野的力量。只有他们，这自由的生灵，他们有高贵的灵魂，有不屈的梦想，有无畏

的勇气，有忠诚的坚持。他给这大草原带来的，不仅仅是生机，希望，而是一种力量

，一种能够改变一切的，能够打动一切的力量。

鹰呆呆地看着奔跑的烈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玉然真过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

"儿子啊，你看，是不是把西帝凡给我赶走，这，这小子，太，太不成话了。"

鹰一愣抬首道："爹，出了什么事了？"

玉然真吹着胡子道："这，这个王八蛋，又去看你母亲了，他，他简直是，是，无耻

。"

金辰鹰无奈地拍了拍爹的肩道："爹，您莫这样，都七十来岁的人了，还跟西伯伯争

这种事情。我娘，她是如此善良纯真的人，才不会呢？"

玉然真瞪着一双剑目，大恼道："如何不会，我说，我说，唉呀，总之，跟你说不清

楚。那天，你娘为明珠掉眼泪，他，他居然替你娘去擦，还，还搂着你娘的肩，可不

气死我了。你，你给我听着，不把这东西赶走，他要再敢动你娘，我，我砍死他。"

金辰鹰听，事情有点严重了，唉，西伯伯，你要弄绿帽子给我爹和我头上放？想到这

里，觉得还是问清楚为好。便笑着先劝爹消消气。然后，请了顾伯伯和云伯伯来。

顾惜言一进来，玉然真笑道："小顾，小柳放心让你一个人过来啊？"

顾惜言最好看的，就是脸上那个浅浅的酒窝，虽然只有一个，却别具风情，他虽然已

经七十来岁了，可是望去四十许人。这风华别是成熟有韵。他就斗起了酒

顾惜言秀起了修长的眼睛，含着异样的风情微笑道："哪里哟，他最后一再提醒我，

我老了，比他老了两岁了，他还年青呢，还有许多小姑娘在等着他呢？"

玉然真哈哈大笑道："我看诺，是很多小伙子等着你，一堆堆的小姑娘看着你才对。

这家伙，身在福中不知福的。"

金辰鹰已经多久没有真正笑过了，他也不知道。看到爹和顾叔都笑，便也勉强笑了笑

。然后起身相迎道："顾舅坐。"

顾惜言谢坐。金辰鹰咳嗽一声道："顾舅，今日请顾舅来，是，是为了件，件家事。

唉，顾舅，您是自家人，不隐瞒您，就是这西伯伯，他，他最近一直，一直跟我爹闹

别扭，您看，我爹都闹到我这儿了，您给他们俩分解分解。"

顾惜言收起笑容道："陛下如此客气，对惜言不见外，惜言也就实话实说。这里头，

却还有一段，陛下不知道的往事，请陛下和然真兄听惜言讲一讲，两位听了，若还要

责怪帝凡，这惜言也无话可讲了。"

金辰鹰礼愈色恭道："顾舅，您但讲无妨。"

顾惜言叹婉了许久，才讲了一段往事出来。

惺惺相惜

三惺惺相惜

那年我十一岁，陪着七岁的主子，来到鸿雁京城。那时候，主子已经控制了雁京，鸿

雁的大多贵族都恨主子入骨，可只有一位亲王爷，却视我家主子如兄弟。这位亲王爷

，就是风净宇殿下。他是当时帝君的亲侄儿，太子风净尘最要好的哥哥。他结交我家

主子，一方面是惺惺相惜，喜爱我家主子的英华高瞻。同时，他也看到了林家别有用

心，北夏、东遥、前秦三国对鸿雁更是面和心恶，所以他看清楚了，能够砥柱鸿雁的

，就是我家龙珠主子。因此，表面上，他跟龙珠主子是仇人，实际上，却是最要好的

兄弟之一。这风王爷，将我家主子视作亲弟弟一般。

主子带着我和帝凡，偷偷前往王爷家中做客。期间王爷请帝凡在外头喝茶，因为那时

帝凡已经十六岁了，是个大人了，见了女眷自然忌讳。而主子和我都还极小，到里边

见王爷的亲人，应当是可以的。王爷一边请我们进去，一边笑道："珠弟，实不相瞒

，我父母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已经双双亡故了，只留下了一个才三个月大的妹妹。唉，

说起来，我这妹妹命苦啊，她一生下来，我母亲就因难产而不幸离世，我父王与母亲

鹣鲽情深，母亲辞世，他日日伤心，三月后，也抛下我们兄妹走啦。临终前，父王将

妹妹交到我手中，一字一句吩咐道：‘宇儿，我，我将恬儿交给你了，你，你，要与

妹妹相依为命，不可屈着她，可要像命根子一样疼着她。记得，她是你爹娘的命啊。

你，你不但要抚养她长在，而且还要给她找个最好的人家，不然，爹娘死在九泉，心

也不安啊。'"

王爷说到这里，眼泪就流下来了。我家主子想到自己也是父母不爱的，自然对王爷更

是同情，便不住口的安慰王爷。一边说，我们一边就跟王爷到了最里边的园子，只见

园子布置得极为精致，假山池沼雕塑精美，奇花异草明暗相间，屋舍楼宇层次分明。

但这园子最吸引人的，不是园子的美丽，而是园子里有一位小仙女，她正在秋千上摇

来晃去，看到王爷来了，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就张着一双晶莹玉手，笑得像一

朵初绽的春花一样，扑向了王爷，王爷将她抱起来，她便美美的叫了声‘哥哥'。

说句心里话，我的主子，从小就被人说美的。可这小仙女，一点都不比我们主子逊色

。两个人一起坐在秋千上，就像是并开的一对最美丽的雪莲晶，又像是天上并亮的北

极星，又像是镶嵌在雪山顶的刚刚升起的太阳，总之，可爱得我都睁不开眼睛了。

从王爷口里，我们知道这郡主的大名儿叫风净恬，小名叫漪儿。

说到这里，玉然真啊的一声，顿了一顿，脸色变得古古怪怪的。金辰鹰看到父亲奇怪

的脸色，便问道："爹，您怎么了，不舒服么？"

玉然真有些尴尬的一笑道："不是的，我，我居然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原来你娘居

然是风净宇亲王的亲妹妹的。我一直以为她不过是个普通的郡主，因为父母双亡，所

以才借居在外祖家中，后来便渐渐改姓凌的。因为，这，这涉及到你母亲的伤心事，

所以，我，我可一直没有问过她，过去的事。没有想到，她，她居然是硕荣亲王的女

儿，宇王爷的妹妹。嘿嘿，这些年，我可对你娘，不恭敬的很了。

金辰鹰眼睛睁得天大，啊呀怎么回事，这，这女孩子居然是我母亲，原来母亲和师傅

娘亲，早就认识了！

顾惜言也笑道："确实如此，帝君，这女孩子，日后便是您的母亲，玉国公的夫人。

那位风净宇亲王，也是您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金辰鹰讶异的问道："听您这么说，我舅舅好像很疼爱我娘啊，那娘为什么又流落到

外祖家去，又为什么改姓凌了呢？还有，我舅舅呢？他，他，为什么不再来找我娘呢

？"

顾惜言喝了口茶继续道："帝君，您不要着急，听老奴慢慢说下去。"

这时，帝君派人来宣王爷进宫，王爷就让我们在园子里，陪郡主玩一会儿。龙珠主子

过不了多久，就和郡主好得了不得。跟郡主海吹着，把郡主逗得格格娇笑。这笑声，

比枷棱鸟叫还好听，这笑容，一院子的花，全都失了色了。我在一边傻傻的看，心里

就想，这女孩子，虽然出生的时候，命不好，可是毕竟得哥哥如此宠爱，也算是得上

天的眷顾了。可不知道，以后，有什么样的男人儿来配她呢？要我们凤主儿，才配得

上。

我们主子跟郡主儿不断的吹牛，郡主羡慕得两眼放光。可怜她长得那么大，除了进皇

宫晋见叔叔，过年去外婆家外，还没有去过任何一个除了家以外的地方。被人看得严

严实实的，哪里有咱们主子这般的自由，所以便一个劲儿的央着咱们主子带她出去好

好看看外边的世界。咱们主子，从小就是个爱出头的。听郡主说得如此可怜。立时对

这个只比自己大了三个月的小姐姐充满同情，拍着小胸口说："这事，包在我身上，

明天，你哥可能要陪帝君去祭宗祠，嘿嘿，到傍晚才回来呢？我，我来带你出去玩儿

。"

这一玩儿呢，可就玩出事来了，主子把小郡主抱出来，帝凡立时就呆住了。主子抱了

郡主到城外的沧江边玩，帝凡连口水都流出来了。帝凡连声问我："小顾，是不是仙

女下凡，我还以为这世上，没人能比得上主子呢？这，这小仙女，真是，真是，我，

我是个粗人，说不出什么闭月羞花之类的雅话，我，我就说一句，这，这小仙女，?/p>

、贼、贼好看。"说完，便很不礼貌的真盯着郡主看，一边看，一边真的是口水往下

流。

我一脚把帝凡踹进了沧江里，什么人呢？丢龙泽的脸。郡主听见他扑通一声掉进了水

里，吓了一跳，一颗好看的小脑袋，转过来的样子，我一辈子忘不了，样子纯洁的女

子，那样子明亮而又单纯善良的眼睛，从来没有见过。她又惊又急道："珠子弟弟，

是不是，是不是有人掉进水里了。"

我当时忍住了笑道："没有郡主，没有人掉进水里。只有一只癞蛤蟆扑通一声，跳水

里去了。"

过了一会儿，帝凡湿淋淋地爬上来。郡主心眼儿好，急得眼圈都红了，非说帝凡会冻

病的，要帝凡不要陪着了，赶紧回去换衣服。这帝凡啊，平时，除了主子的话，谁的

话，他都当屁一样。可是郡主的话，就像主子的圣旨一样灵了，他急忙飞回去，一边

飞，一边傻笑。换了衣服，又赶紧飞回来，紧跟着郡主身后，转来转去。最后把主子

给弄恼了，主子狠狠地踢了他一脚道："我们俩在玩儿，你来凑什么热闹来，你多大

了，比我大九岁呢？一边去。"

郡主见他挨了踢，便替他拍拍身上的灰尘道："大哥哥，谢谢你，今天，你给我买的

糖糕好好吃哦。"

主子把郡主送回去，帝凡着了魔了。从那时开始，他对郡主何止是念念不忘，简直是

日思夜想，魂牵梦绕了。这事儿，本来就我们几个最要好的兄弟知道，我那时觉得他

出病了，连连提醒他，你可知道，人家是郡主，虽然宇王爷，跟咱们是好朋友，可是

鸿雁风家，能把郡主嫁给你，醒醒吧。可是帝凡，还真傻上了。总是找借口，跟着主

子去风家，其实，他根本见不到郡主，可是每次，偷偷地躲在风家外边，听郡主和主

子在里边的笑闹声，帝凡的脸上，就笑意盎然，好像捡着了金无元宝似的。

我有时劝他说，不如，你飞进去，看看郡主。可你知道这小子说什么，他说，郡主是

神仙样的人物，听听她的声音，已经心满意足。人要知足。潜进郡主的深闺偷见郡主

，便是对郡主的极端不敬。我西帝凡情愿将自己眼睛挖出来，也决不没有经过郡主的

允许，就见郡主的面。郡主，这样的冰清玉洁，这样的美好，在我西帝凡的心里，主

子是天，郡主就是天上星星，我敬主子像敬神一样，敬郡主，就是敬神的心。

我那时候，听他这样说，觉得他简直就是疯了去了，狠狠地唾他。可这小子，没有魂

了，念念碎碎的郡主郡主的。后来，连银汉也知道。银汉不敢跟主子们说，也是悄悄

地劝，说帝凡啊，咱们龙泽跟鸿雁是世仇啊，你，你觉得郡主好，人好看，心眼儿好

，这，这没有什么错，可你要对郡主有非分之想，这可就大错而特错了。

这事儿，本来主子们和风王爷都不知道，可是，有一天，帝凡实在胆子太大了，他，

他居然，居然冒着，冒着大不韪，从主子那里偷偷打听到了郡主的生日，送了一份贺

礼进去。

宇亲王不愿意自己的妹子嫁一个比她大九岁的人，而且这个人，还出生于死奴囚堂。

当然，龙泽西家，倒也是龙泽显赫之族，但毕竟，当时龙泽被视为妖魔。宇亲王再开

明，也无法将自己心爱的妹妹，嫁给这样的人。但他又不想得罪龙泽，所以，便将此

事告之了凤主儿。凤主儿一听，有这种事，龙泽刚想跟鸿雁改善关系呢？宇净王可是

在双方调停的重要人物。再说了，宇亲王刚娶的妻子，泉野明王妃，又是凤主儿和龙

主儿好姐姐，这面子，怎么能不顾呢？不过，西帝凡是中泽的人，凤主儿又不想让弟

弟为了这件事，和自己的下属闹出大动静来。便立即召见了帝凡的叔叔，当时西家的

族长。

西族长勃然大怒，鸿雁是世仇，是杀你爷爷父母的仇人，你居然向仇人的孩子献殷勤

，还叫仇人给拒了。气不打不处来。把帝凡打得半死。而且立即给他定了门亲事。你

个王八蛋，别以为你当了殿主，我这叔叔就管不了你。我是族长，族树仅次于王权，

我要你娶谁，你就得娶谁。

帝凡不愿意接受这种命运，他不顾我们所有人的劝阻，冲到了风王爷的别苑，要求见

见郡主，否则，他就死在别苑。风王爷当时没有人帮助，两位主子也远水救不了近火

，和自己的爱妻一商量，没有办法，跟妹妹商量一下，如果妹子执意不见，就倾尽夫

妻之力，将这个无赖赶走。

谁知道，进去跟郡主一说，郡主当即同意见见这位早就认识了，每年生日都给她送莫

名其妙并不贵重，却好玩的礼物来的西大哥。

郡主已经十三岁啦，风家有女初长成，美得已经无法形容了。帝凡的眼泪直滚下来，

他哽咽道："郡主，我，我是个粗人，我不会说话儿，我，我今天，就对你说一句话

儿。我，我可以为郡主生，也可以为郡主死。"

郡主笑眯眯地走上前，将自己的丝巾递给帝凡道："西大哥，你是英雄，不是我这种

长在温室中的无能为的花朵。英雄必有英雄的作为，净恬相信西大哥以后的前途不可

限量。净恬也等着看西大哥名扬天下。西大哥若为净恬这样一个不值得的女子，随便

的对待自己的生死，可让净恬瞧不起了。净恬心中，西大哥，就像是我的哥哥一样。

西大哥，可愿意将我当作自己的妹子么？"

帝凡听罢，含着泪水苦笑道："好，好妹子，那，那我就证明给你看，若不能名扬天

下，我，我以后，便自刎在妹子你的面前。说罢，便飞出了王府。

可是回到天竺院后，帝凡又放不下了，他决定了，冒着死，去抢亲。这事儿，凤主儿

知道了。他既不想伤自己的爱将，更不想在龙珠主子要跟鸿雁联姻的大时机，节外生

枝，所以，便将此事告诉了宇王爷。宇王爷无可奈何，他也不想为龙泽与鸿雁的联姻

加上不快乐的色彩，所以便将妹子送去了外婆家凌国公家中。紧接着，因为鸿雁与南

拓开战，形势不稳定，风王爷怕妹妹会受害，便让妹妹跟着外婆家姓。

凌国公对外甥女也是极为疼爱，就在外甥女十六岁那年，宇亲王家发生了一件绝大的

事情，那就是宇亲王的爱妻，发现自己的兄长做了北夏的暗探，成为叛徒。泉王妃是

个急性子，她自己先去责问哥哥。这样，就给风王爷家带来了灭顶惨祸，一夜之间，

风王家，三百多口人，被尽数毒杀。这桩惨案，想必玉国公，您是有所闻的。凌国公

听到这桩惨案，在伤心欲绝的同时，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现在硕荣亲王家，只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