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轻轻地擦去眼角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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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衣......白如衣。
他究竟是怎样一个男人?从来不为自己着想,从来不为自己争取,面对一切变故,可
以泰然处之?
不,他不是!
他是一个懦弱的男人!
墨无雪憔悴地坐在床边,凝视白如衣的尸体。
明明,有那么多机会,他为何不为自己争取一点利益?他已爱上他了啊!只要他说明
一切,他便会相信他,会试着回想,会......
懊恼地揪发,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这几日,阿玉不断地在他耳边说着以前的事,
他虽无印象,但阿玉每说一句,他便心痛上几分。
自己是个笨蛋吗?竟然连诺言都许错了对象!
如衣又是如何想的?明明知道他许错了诺言,竟然不声不响,由着他误会?
他不懂,爱一个人,不是尽量的争取吗?如果是他,抓住爱人的手,绝不放开,更不
容他误会自己。
但如衣不是他!
躺在床上的如衣,一脸平静,像睡着般安详,看得他心痛,一声一声地呼唤却唤不醒
他。
为何还不醒来!如衣!
墨无雪轻轻抚摸如衣冰凉的脸颊。
房门被轻轻推开,青云稍稍走进昏暗的房间。自从白如衣逝去,已过了三日,门主却
毫无将他下葬的打算。虽然是秋天,快入冬了,但尸体放久了,总会发腐的。
「门主。」他轻唤一声。
床边的墨无雪动都不动,仿佛没有听到。
「门主。」青云再呼唤一声,希望墨无雪能听到。
墨无雪一动,一道剑气冲向青云,青云闪躲不及,被剑气刮伤了脸,他苦笑。
「滚--」声音嘶哑,冰冷无波。
青云捂着脸,叹气。自从白如衣死后,门主便不管任何事了,蓝湘子又失踪了,雪天
门里的杂事全落到他身上。
「门主,洪帮帮主柳玉石要见您。」自从柳逸平死后,洪帮帮主之位便落到他妹妹柳
玉石的身上了,不过他妹妹毫无领导才能,才半年,如今的洪帮便像一盘散沙。
墨无雪沉默了许久,突然开口:「她来干什么?」如果阿玉没有说错的话,当初就是
这个女人弄得他与和如衣分散两地,最后搞出许多事来!
「呃......」青云为难地吞吞口水。「门主难道忘了?前些天,蓝湘子擅自为你定了
门亲事,而对方便是--柳玉石。」
「砰--」墨无雪猛地往床边的茶几上一拍,茶几霎时四分五裂。
该死的蓝湘子,竟然不顾他的反对为他定了门亲事,对方还是他雪天门的仇人柳玉石
!
猛然一惊,心一刺痛。
如衣......可知了?身为丈夫的如衣,可知了此事?他不敢想下去,那可恨的蓝湘子
怎会放过这伤害如衣的机会?为了他的目的,他定会不择手段!
回想起如衣忧郁绝望的眼,他的心几乎要崩裂了。
可憎的蓝湘子!
千刀万剐的柳玉石!
墨无雪深吸了口气,看到床边的碎块,歉意地对床上的人道:「对不起,如衣......
我刚刚太冲动了,吓到你了吧?」
轻柔地安抚床上的人,他喃喃:「以后,再也不会吓你了,你好好睡,我出去一下,
要等我。」亲了亲如衣的唇,他温柔地凝视他片刻,起身离开。
青云惊恐地瞪着墨无雪离去的背影。
门主他......莫不是疯了?
柳玉石,一身妩媚,尽管快入冬了,她依然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春衫,半裸的香肩由一
件半透明的纱衣罩着,优雅地坐在客厅,高傲地指使仆人。
「喂,这茶怎么是凉的?你们雪天门是如何待客人的?」锐利的凤眼瞟向候在一旁的
仆人,诸多不满。
「柳帮主怕是弄错了,在下明明泡了一壶热茶。」仆人冷嘲热讽道。对这女人深恶痛
绝,怎会给她好脸色看?何况在这敏感时期,她来简直是自寻死路。
「放肆!」柳玉石重重地放下茶杯,面露怒气。「你是什么身分,竟然忤逆我!我可
是--」
「你又是什么身分,敢在雪天门撒野?」冷酷的声音掺了进来,直叫人哆嗦。
柳玉石的气焰降了几分,看到墨无雪,便媚笑了起来。「无雪哥哥--」
墨无雪冷睨她,嘴角泛着嗜血的笑容。柳玉石惊了惊。此时的墨无雪不修边幅,较之
平时多了一种不羁的成熟,这样的他,更吸引女人眼光。
「闭嘴,女人!」谁许她叫他无雪哥哥,她又什么资格!
柳玉石眼里泪水一起,显得可怜兮兮。她日思夜想,从见到墨无雪不凡的身姿后,便
对他芳心暗许,哪知墨无雪对她无情无爱。心高气傲的她自然不服,多次挑衅,墨无
雪全都视而不见!
她气不过,就挑唆哥哥向他下战贴,原本是要挫挫他的锐气,哪知哥哥那般无用,被
墨无雪杀死了,墨无雪不愧是她喜欢的男人,如此强大,她喜欢强大的男人!
痴痴地望着墨无雪,她起身,想偎进他怀里,墨无雪冷酷一笑,伸出手,她暗喜,下
一刻,她惊恐!
墨无雪一掌扣住了她的脖子。
「啊--」她霎时呼吸困难,痛苦万分。「你--你为何--」
墨无雪的眼里没有丝毫动摇,嗜血之光更堪了。「女人,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柳玉石挣扎。她不懂,墨无雪竟然要杀她!她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啊!几天前,一个叫
蓝湘子的人上门求亲,她一听是墨无雪提亲,便开心地什么都忘了。
可江湖上又传言,墨无雪为了一个男人,痴痴癫癫,人都死了数日竟然不下葬,她不
信,所以上门求证,不料,墨无雪竟对她痛下杀手!
柳玉石后悔莫及,她不该一人来雪天门。
她要死了,她知道,单是从墨无雪无波动的眼里便可観出,他要她死。这个男人的灵
魂死了!
她不甘心,决不甘心!
为什么他爱上的不是她?难道,她没有爱他的资格吗?
死神降临了,她感到自己要离开尘世了,艰难地开口,她嘶哑:「洪帮的人......不
会......放过......你的......」
手一使劲,结束了女人的生命。墨无雪如去草芥般将女人扔在地上,鄙夷地瞥他一眼
,冷道:「洪帮吗?放心,本门主会让它跟你陪葬。伤害过如衣的人--我一个都不会
放过!」
没错!
一个都不会放过!
包括他自己在内!
如衣虽不曾开口,但他会同意他如此做的。
如衣啊,是个爱藏心事的人呢!
9
雪天门灭了洪帮,江湖上再一次轰动。
寒临城三足鼎立的局势被正式打破,雪天门的下一个目标可是鹫鹰堡?所有人都在猜
测,鹫鹰堡的人更是随时警惕着。然而等了半个月,雪天门毫无动作,这让江湖人感
到扑朔迷离,墨无雪究竟打的是什么心思?
再则,雪天门向江湖发出公告,悬赏擒拿蓝湘子。姑且不论这个蓝湘子是何人,单是
千两白银的赏金,江湖人全都蠢蠢欲动了。
昏暗的房间里,墨无雪握着白如衣清瘦的手,贴在腮边轻轻摩挲,深情地演凝视床上
安睡的人。「如衣......我为你灭了洪帮,你开心吗?」
床上的人自然无法回答他。墨无雪眼里泪光闪动,他呢喃:「你不开心吗,所以一直
不醒来?你可知道,我日夜守着你,只等你睁开眼啊!如衣......」
未爱之前,只道爱情可笑,当爱上之后,只觉爱情磨人,却心甘情愿。
失忆的半年来,他一直过着空洞的生活,心里一片空茫,仿佛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因此,他才受蓝湘子控制,每天打打杀杀,只为了排解空虚,直到如衣的出现,他的
心胡开始波动,虽曾想杀了如衣,但始终无法下手。
却原来,他心中所失的便是对如衣的情!
记忆仍未恢复,但不管有无恢复,他爱如衣的心永不变。而失忆的他又何德何能,得
到如衣的爱呢?难怪如衣说要放弃呢!
呵呵,真的很妒忌失忆前的自己,那时候的他,拥有如衣的爱,拥有如衣的情!
不甘心啊!
阿玉走进昏暗的屋里,间墨无雪又贴着如衣诉说情话,不忍地别过头,吸了吸鼻子,
将眼里的泪逼回去,握握拳头,上前。「无雪,你够了没有!该认清事实了!」
墨无雪背对着他,充耳不闻。
阿玉低吼:「如衣......如衣死了,你不要再疯癫了!」
墨无雪激烈地抬头,恨恨地瞪他。「谁说如衣死了?他活得好好的!他只是睡着了,
他只是病了,身体才......有点冰凉!」
阿玉哀伤地望着墨无雪和白如衣。该如何说呢?如衣逝世有半月余了,但他的身体未
曾变化,更没有腐烂,一如生前般,偶尔还会有一丝暖意。
但他的确死了,心脏停止了跳动,他......再也醒不来了。可他的身体为何不曾变化
?没有人说得通,而墨无雪更坚信如衣只是睡着了。
疯了!
真是疯了!
为了如衣,墨无雪灭了洪帮,悬赏追捕蓝湘子,这些都算理所当然的事,可他一直守
着如衣的遗体--
「雪儿,让如衣安息吧!」他痛苦地闭上眼。
他恨,他恨自己为何要带如衣出村子!如果一直在村里,尽管痛苦,但总比丢了性命
好。在江湖走了一圈,他才发现,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的单纯。
「闭嘴!」墨无雪低吼。「我才不会让如衣离开我的!任何人都不许从我身边夺走如
衣!」
「无雪!」阿玉沙哑地叫喊。
「滚出去!」墨无雪下令。「如衣喜欢安静,你给我出去!」
阿玉痛苦地揪发,咬咬牙,转身离开。
走出让人苦闷的房间,对着艳日,阿玉深深地吸了口气,抬头,便看到砂河立在眼前
,他吓了一跳,既而恶狠狠地瞪他。「有事?」
砂河苦笑,他知道阿玉其实非常的怨恨他和青云,如果当初他们没有去村里找门主,
便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发生了。「客厅里有两位你的故人。」
「故人?」阿玉一惊。没有多想,他急忙奔去客厅。
砂河失神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按按胸口,感到那里隐隐作痛。
原来,情真的很伤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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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进客厅,当看到两张熟悉的脸时,阿玉眼一热,沙哑地呼叫:「飞花,小舞!」
正在喝茶的燕飞花和寒纪舞看到阿玉气喘吁吁地奔进来,开心地上前,「阿玉,太好
了,看到你我们就放心了。」
阿玉激动地握住他们的手,蠕了蠕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雪儿也真是的,我们来了,他竟不出来见我们!害我们干等了好一会儿。」小舞抱
怨。
「你们......怎么来了?」阿玉问。
燕飞花疑惑地望着阿玉。「你和如衣出来太久,村里的人都不放心,刘仔就带我们来
这里看看。」
「刘仔,他人呢?」阿玉问。
「他把我们送到这里,就走了。」飞花道。奇怪,怎么没看到如衣和雪儿?
「对了,如衣和雪儿呢?我们聊了这么久,他们也该出来了吧?」寒纪舞张望。
阿玉黯然了眼。
寒纪舞一脸困惑。「阿玉,你怎么了?这么安静,可不像我认识的阿玉哥耶!」
燕飞花神情凝重。「阿玉,你有事瞒我们?如衣究竟怎么了?我在路上听到一些不好
的传言,你--你还不快说!」
阿玉抬起脸,双眼发红,握飞花的手颤抖得很厉害,「如衣......如衣......
他......」
「他怎么了?」见他这样子,飞花和寒纪舞不禁提高了声音。
「如衣......他......他死了......」阿玉泪涌如泉,嘶哑。「他死了,他死了啊!
」
燕飞花和寒纪舞心意窒息,脸色顿时惨白。
如衣怎么会死?那么善良,那么清雅,那么淡薄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逝去?
不可能的!
燕飞花和寒纪舞跟着阿玉,来到了墨无雪的房间,当走进昏暗、令人窒息的房里,看
到平躺在床上的如衣,以及呆坐在床边,有点痴狂的墨无雪......他们不得不相信这
是事实!
寒纪舞当下泪滚如珠,双手死死地揪住燕飞花的衣襟,整个人颤抖不已。
燕飞花脸色苍白,呆呆望着那两个人。
过来的路上,阿玉大致将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他们听了疼痛难抑,无雪失忆,忘记了
如衣?如衣旧疾复发,最终......被人害死!无雪为了他,痴痴癫癫。
人死,该入土。他却一直守着如玉,不许任何人接近!
但,人死多日,尸体不曾腐变,这就令人奇怪了。燕飞花咬咬牙,将寒纪舞交给阿玉
照顾后,来到墨无雪身边,轻唤了一声:「雪儿?」
墨无雪没有反应,眼睛一直深情地凝视着床上的如衣。
「无雪?」再唤一声,还是无任何反应。
燕飞花叹了口气,就近观察如衣的尸体。看了许久,他皱起了剑眉。
如衣......好像只是沉睡了。脸色并不十分苍白,神色安详,若不是知道已逝,很难
相信他......离开了人世间!他伸手想摸摸如衣,更快的,墨无雪扣住了他的手腕,
几乎要折断了,燕飞花汗流浃背,对上一双赤红如野狼的眼睛,心一惊。
「你是谁?想干什么!」墨无雪冷酷地问。
燕飞花痛苦地忍着手腕上的疼痛,他尽量安抚:「雪儿,我是......飞花,你的朋友
......我来看看如衣......」
「飞花?我不认识!」墨无雪死死地盯着他,只要他再一用力,燕飞花的手腕就要断
了。
「你不认识我没关系!我懂点医术,让我看看如衣,或许他......没死。」
「谁说如衣死了!」墨无雪暴喝。
「是,是,他没死!」燕飞花柔声说,眼睛温和,「他只是睡着了,但他......睡得
太久了,你难道不想他......醒来吗?」
「醒来?」墨无雪呆呆地重复,手上的力道轻了几分。
阿玉和寒纪舞对望一眼。飞花想做什么?
「对,让他醒来,你爱他,不是吗?」
墨无雪松开了燕飞花的手,低头轻抚如衣的脸。「醒来!对,如衣,你不能一直睡着
,不醒来,我怎么......爱你呢?」
燕飞花吁口气,揉了揉差点断掉的手。
「你说,怎么让他醒来?」墨无雪问燕飞花。
飞花看了眼墨无雪,手小心翼翼地探向如衣,见他没有阻止,便大胆地查视如衣。须
臾,他诧异地道:「如衣他......真没死,他还活着?」
怎么可能?他的身体不像死人那么冰凉,肌肉也很柔软,虽然没有呼吸,但他不像个
死人!难道......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墨无雪狠狠地拍开燕飞花摸如衣的手,燕飞花回神,深深地望了眼墨无雪,道:「雪
儿,我现在没有办法让如衣醒来,但......村里的长老或许有办法。」
墨无雪狐疑地瞪他,瞪得燕飞花脊背刺寒。墨无雪的眼里有嗜血之光,如若他骗了他
,,定要他死!这样的墨无雪,很陌生。
「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如衣的人!」墨无雪警告。
燕飞花点点头,「我不会伤害他。」
墨无雪沉默了。
燕飞花叹口气,回头,收到两道惊异的眼神,他虚弱地笑笑。
那是唯一的办法了。总得试试吧!
实在......不忍心看到这样的墨无雪和......这样的如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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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马车驶出了雪天门,驶出了寒临城,向偏僻地山区驶去。
听从了燕飞花的提议,一行人带着如衣回去他们的故乡。
墨无雪将白如衣裹在上好绸缎里,抱在怀里,寸步不离地坐在马车里。阿玉靠在一旁
,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寒纪舞缩在燕飞花的怀中,偷偷地抹泪。青云和砂河早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