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不要出事……」
司马流望着宫门,不停的喃喃自语,看着宫门外两个时辰换一班的侍卫,陌生的面孔
不停的经过他面前,他不由得厌烦的闭上双眼。
「你是什麽人!」
「这里是皇宫,不是闲杂人等能进入的!快走吧!不然棍子可是不长眼的。」
「你们才不长眼,看不出本大爷是谁吗?啧啧!在不放我们进去,休怪我不留情了,
我可是走了好几天的山路,累得半死,脾气暴躁的很,别来惹我!」
原本不甚在意突然引起的骚动,但却在听见这个声音时,反射性的抬起头,司马流认
得这个声音,嘴角在接触到其中一个人的时候勾了起来。
司马流站了起来,看了一眼不长眼的侍卫冷声道:「你们竟然连白鸳王都不认得了,
来人!拖下去打一百板。」
闻言,站在门外的侍卫顿时白了脸,连开口求饶都不敢,只能自认倒楣,任由别人拖
下去受领板杖。
刚刚说话的那人看见司马流顿时笑了出来道:「陛下万安。」
「很好、很好……」司马流嘴里说着视线却没离开过他身上背负的银发男子。
银发男子看着他,露出了喜悦的笑容,虽然狼狈但眼底却流转着无限的欣喜,他看着
司马流软声道:「皇兄……」
「幸好你平安无事……」司马流看着他,眼框不由自主的泛红。
「皇兄……」
司马槿让凤挪将他放下,扑进了司马流摊开的双手中,轻声道:「我回来了……」
闻言,司马流低下头,将自己的头靠在司马槿的肩膀上,双臂微微的颤抖,见状,凤
挪和望都识相的退开。
※※※
「你这十天来发生了什麽事?可以和皇姐说说吗?」司马杏望着司马槿心疼的道。
「没什麽事的……受困时,反倒是虚受了重伤……」说完,司马槿露出一抹苦笑看着
站在缠满绷带躺在床上的虚。
「是吗……始作俑者是大哥,他应该是看在五弟的份上吧?没想到在这时候他竟能成
为庇佑你的符咒。」司马杏望着他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我也没想过……」
「那流弟派人接你後的五天发生了什麽事?回来的模样可真狼狈,手上的擦伤和脚上
的骨折是怎麽来的?」听见他说没事,司马杏便恢复以往的语调吟吟一笑道。
「……什麽事都没发生……」司马槿低声呐呐的回答。
见他这副扭捏的模样,司马杏挑起眉,站起身,拉起司马槿的手,对站在原地的望和
凤挪道:「你们就待在这里吧!本格格要和白鸳王聊些事,敢跟过来,本格格就把你
们的手脚剁了。」
「是。」
「皇姐……」司马槿身不由己的的被人拉着走,脸上不禁露出无奈的苦笑。
直到司马杏拉着他来到了个较隐密的亭子後她才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露出苦笑的司
马槿道:「你也知道皇姐要和你聊什麽,我看八弟就从实招来吧!」
闻言,司马槿无声的叹气,便缓缓道出自己刚才所隐瞒的事。
自那天狼群离去後,凤挪便开始和司马槿保持距离,这突如其来的举止让司马槿感到
不解,虽想问清原由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隐隐知道是因为那天过近的距离所造成的
。
那一天当他们在寻找回宫的路程时,发生了一件事,说到这里司马槿便停了下来,神
态别扭,脸色微红,见状,司马杏捏了下他的脸笑盈盈的道:「快说。」
「其实那只是个意外罢了。」司马槿小声的解释道,是现在接触到司马杏不满的神情
便赶紧说下去。
他们走在山谷里,因为脚下踩得是泥泞湿滑的泥土地,所以司马槿被石子拌倒後便滑
了下去,这倒不打紧,偏偏那个地方正巧有个坑谷,於是,就这麽摔个正着,摔下来
的同时还顺手拉了个人下来,那名可怜的倒楣鬼便是凤挪。
(6)-2
司马槿一脚踩滑,手与凤挪的手相连,双双跌下,司马槿难得的成为底下的肉垫,背
部撞到石块,手擦到了树枝和零碎的石头,背部着地的同时,凤挪就押在他的正上方
,手撑在他头部的两侧,而两人的脸由唇部而紧紧相连着。
过了五秒钟两人才双双反应过来,凤挪向後跌了一步,举起右手捂着自己的嘴,面色
微红,一脸呆愣的望着和他做相同姿势的司马槿。
「这……这是意外的……」凤挪手足无措的道。
「……嗯……」司马槿嗫嚅的应道。
听到他的回答,凤挪稍稍回过神,定神看着司马槿,脸又倏地涨红,立即别过头,不
敢再看向他。
银白的发丝披散在他的肩膀上,光滑柔顺,更衬得脸上的红云更加艳红,羞赧的举止
又增添了几许媚意,仅只是一眼,凤挪便感觉到所有的血液冲上脑门。
「主、主子,我、我们上去吧!免得望担心了……」凤挪结结巴巴的道,站起身後依
旧不敢望向他。
「……嗯……」
凤挪听见他的回答,心下稍宽,但等了良久却不见他站起,不由得抬头望向他,便发
现他面有难色便道:「怎麽了吗?是不是刚刚摔下来的时候受伤了?」
闻言,司马槿苦笑道:「嗯……脚扭到了……」
凤挪听见他的回答便走向前几步,背着他蹲下身笑道:「主子有事,属下服其劳。」
「谢谢。」司马槿笑了笑,因为他的话登时忘了刚才发生的尴尬事件。
司马槿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看着司马杏,见状,司马杏挑眉道:「只有这样吗?感觉
上另有隐情。」
「没什麽了……」司马槿低声道。
「快从实招来吧!坦白从宽。」
司马槿听见她的话露出了苦笑,视线转到了她身後的梅花,好半晌都没说话,蓦地长
叹了一声轻声道:「望趁着我熟睡的时候,吻了我。」
司马杏再度挑高了眉,略带兴味的低笑道:「真看不出来,他吻你的时候应该花了很
大的勇气吧!在他的心目中八弟就是神只,只能远观不能亵玩。」
「很明显吗?」司马槿看着她问道。
对於他没头没脑的问话,司马杏轻轻一笑,显然是明白他想问什麽,便道:「很明显
啊!」
「你总是站在他身前,所以你不知道,他在背後看着你的眼神是多麽的浓烈同样也是
那样的小心翼翼,那样的人除了他还有一个人,你也认识的。」说完,她又盈盈一笑
。
「是沐侍卫吗?」经她这麽一说,司马槿突然想到了沐天宇,虽过了六年,但他那对
深情的眼神令他印象深刻。
「嗯,看得出来吧?不过你可比流弟笨得多了,流弟老早就知道了,望跟在你身边也
有十七年了,你却没有发现,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傻?」司马杏看着他突然刷
白的脸色摇头叹气道:「在你带走他之前你应该就知道了吧?那你又为何要带走他?
」
「我不知道……可是,很久以前,曾有那麽一次,有一次我坐在铜镜前面,他在身後
替我挽头发,不过就仅仅看过那麽一次,当时我以为是我眼花,他的眼神……深得像
座潭水,浓烈而炽热却又给人一种……」话未完,司马槿低下头像是在寻找该用什麽
样的形容词。
「破碎感。」司马杏好整以暇的替他接道。
「……嗯……」
「八弟……你当初为什麽会选择带上他?」司马杏又再问了一次。
「他是除了皇兄以外和我最亲的人,我真的一直都把他当作家人看待,我以前从不知
道他原来还怀有这份情感,我以为……那是因为他也将我当成了亲人。」司马槿苦笑
着道。
「你说你曾看过那一次,为什麽没有第二次了?你们在一起的时间那麽长你不可能没
发现的。」司马杏直视着他的双眼,像是要看进他灵魂里的模样。
闻言,司马槿沉默了一会,露出了惨澹的苦笑道:「或许我从以前就隐隐知道了吧…
…不过我始终没有勇气确认,所以一直以来都不敢直视他的双眼,我怕我会得到我无
法负荷的答案。」
「你忽视他很久了……我想他应该也发现你知道了吧!说不定是因为他下定决心要放
弃了吧……所以他才会做出偷吻你的事,十七年无疾而终的爱恋,现在他或许会慢慢
收起投注在你身上过多的情感,回报你给予的那一份--亲情。」司马杏看着他说出
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听完她的话,司马槿再度扬起了一抹苦笑,启唇道:「说实话,我真的……搞不懂什
麽是爱情,我曾对一个人有过悸动的感觉,但如果说那是爱情的话,那我曾对很多人
有过那样的感觉……」说完,苦涩的一笑。
(6)-3
「八弟……你还太年轻了……如果有一天等你失去了或错过了,你才会懂吧?」说这
话时,司马杏并没有望向他,而是望着邈远的一点,像是陷入了自己的回忆。
过了良久她才开口道:「关於爱情,我算是很有领会吧……第一次是错过,第二次是
失去……」
「八弟……那些曾让你有所悸动的人如果死了,你会怎麽样?痛哭後便振作了吗?还
是痛不欲生,恨不得随着他死了?」司马杏收回视线,望着他的眼神令人感到悲伤。
闻言,司马槿怔怔的看着她,说不出一句话来,却不知道是因为她的眼神还是因为她
所说的话。
见状,司马杏轻轻的笑了起来,将左手的袖子拉高了几寸,指着上面的一道刀疤道:
「我曾经自杀过,那个人死的时候,我试着自杀,却很快的被人发现,所以没死成,
那时候救我的人……」
话未完,司马杏笑了笑,没再继续接下去。
「我们回去吧!」
「嗯……」
※※※
东风徐徐吹来,杨柳迎风摇摆,柳絮随风飘荡,湖水泛起阵阵涟漪,春日的阳光暖和
,引得人懒洋洋的什麽事都不想做,只想就这麽坐着便是人间至福。
司马槿半眯着眼,难得的半卧在床上,看着窗边绽开的桃花,嘴角微微一勾。
「槿,你在看什麽?」轩辕烺坐在他身旁笑吟吟的问道。
「树上的桃花。」看着身旁的男人司马槿笑了笑,思绪飘到了一个月前,当司马杏和
他说完那段话後,他本想好好思考下自己的心,但眼前的人却像是没向他表白似的,
和他的关系依旧和之前一模一样,訾也一样,隔两三天便会翻墙来到他房里和他聊天
。
唯一不同的或许是望吧!只有他才会让司马槿醒过来,让他明了所有的事情早在一个
月前都变了,好几次他鼓起勇气,直视着他的双眼,但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已不再像以
前一样,眼里没有浓烈的爱意没有宠溺没有那不协调的破碎感,有的只是他一开始想
的亲情。
一次、两次、三次,司马槿确认了不上数十次,确定得到了解答後,却和以往一样不
再直视他了,明明这样的事实是该令他感到高兴,但每当他一再确认时,却有股不舒
服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开来,有种令人窒息的感觉……是什麽感觉他已不想去追究了。
「这里的桃花可没师父种得美。」轩辕烺看着树上的桃花不屑的道。
对於他的话司马槿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对於他的话也不以为意。
「槿,我们回去,好不好?」轩辕烺看着他低声道。
闻言,司马槿突然愣了一下,回想起当初上山的情形,和现在的情况,露出了苦笑道
:「晚些吧!还有……很多事情没处理好……」
「槿……」轩辕烺突然撑起自己的身体,将额头贴在对方的额头上,过了好一会才轻
声道:「不管你的选择会是什麽,我唯一希望的就是你到最後还能笑,你知道的,我
很冷心,但对於上心的的人却非如此,感情的事不能强求,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
但是只要任何人事物伤了你,我必定还诸千百倍与对方。」
「就算我不爱你?」司马槿看着他敛眉道。
「就算你不爱我。」轩辕烺对着他露出灿烂的笑容信誓旦旦的说。
「傻子也没你这麽傻。」他看着轩辕烺长叹了一声。
「为了你我甘愿。」
轩辕烺轻轻的话语,如铁槌重重的敲打在司马槿的心墙上。
「虽然我是後到的人,不过感情可没先来後到这回事,我有自信,我爱你的心绝对不
比师兄还少。」说这话的时候,轩辕烺的眼神温柔得像春日的东风,柔得彷佛要溢出
水来。
司马槿对上他的眼神,彷佛有种要溺进去的感觉,不由得别过脸,那样的眼神,有种
魔力好似为他一死也甘愿。
「我们出去走走吧!」见他避开自己的眼神轩辕烺也不恼,只是笑了笑。
「……嗯。」
轩辕烺看着他的头发忽然道:「槿,你想过要让你的头发染回来吗?」
司马槿摇了摇头道:「没有……」
「你还记得吗?」
「嗯?」
「你曾问过我为什麽会对素未谋面的人感到厌恶。」轩辕烺像是想起了当时的情景,
不禁轻笑了几声。
「嗯,你现在愿意告诉我原因了吗?」司马槿见他露出笑颜便问道。
「嗯……其实我会讨厌他们和你有关喔!」他眨了眨眼嗤嗤的笑了起来。
见他如此司马槿不解的皱起眉头:「为什麽会和我有关?」
「……因为你的头发……」
(6)-4
「我的头发?」闻言,司马槿更加不解。
「嗯,你的头发……」见他茫然的神情轩辕烺顿时开怀的笑了起来。
「站在为医者的角度来看,你的头发变白是种病,是种伤害。」轩辕烺叹了口气,怜
爱的掬起他的白发温声道。
听到他的话司马槿全身一震,只能怔怔的看着他,说不出半句话来。
「我可不舍不得我爱的人被人欺负了……」轩辕烺见他呆愣不禁轻笑了几声,但眼里
的认真却是不容忽视的。
「你……唉……」
「槿,你怎麽可以叹气呢!我会伤心的。」
司马槿见他将袖子举起擦着眼角那不存在的泪水,嘴角不禁一弯,见他与以往无异的
模样忍不住问道:「烺,如果只是当朋友不好吗?」
「没有所谓好或不好,当朋友固然很好,但当情人却是不一样的。」轩辕烺笑了笑,
见他依旧不解便解释道:「情人能陪你一辈子,朋友却不能,而且当了情人心里上更
加亲近了,当你老了生病的时候情人会在你旁边帮你把屎把尿,绝不说句怨言,这是
朋友做不到的。」
闻言,司马槿呆愣了一会,噗嗤一笑道:「也就你会把这等事,说成把屎把尿的。」
见他笑,轩辕烺笑得比他更加灿烂:「这是我的特色,这样你才绝对不会认错我。」
「你的思想和容貌都这麽独一无二,谁会认错呢?」司马槿摇头失笑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