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这个长辈看在眼里,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这两个折磨人的
师兄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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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顾墨岚坚持认认真真向我道歉十八遍以后,我终于把他送走了。于是精疲力竭随便收
拾了下便爬上床去睡了。
一个时辰后,月亮从窗户这头儿挪到窗户那头儿,我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滚到浑身发热,最后受不了从被子里探出头喘粗气,口好渴啊……
坐在床沿上发了会儿呆,想了想,反正也睡不找,干脆出去找点酒喝罢。
胡乱披上衣服,踢踏着鞋子去开门,“吱呀——”
愣住。
门口君清煜正一手半举着做敲门状,表情有些诧异地看着我。
“有……有事么?”
我摸摸头,悄悄把皱皱的衣摆抚平。
“啊,”他笑笑,“正想敲门,夏大哥就出来了,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调皮的玩笑,这个时候,倒是可以看得出他还是有些少年心性儿的。
他伸出另一只手,手上托着一个纸包,递过来:“梅子。已经盐渍过的,用热水泡了喝
就可以了。”
“……哦,多谢。”我接过来,垂着眼看了看。
“那夏大哥休息罢,我回房了。”
他温雅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我握了握手里的梅子,闭了闭眼,心底长叹一口气。
大步跨出门,望着他的背影,轻轻扬声道:“君……清煜兄!”
他回过身来,脸上带着一丝疑惑。
我咧嘴一笑:“长夜漫漫,清煜兄想不想来点美酒入眠?”
其实像悦来客栈这样大牌的客栈,后院的景致布置的还是很不错的。
本来我是想坐在葡萄藤架下的石桌旁,对月饮酒,对花伤感也不免是一件风雅的佳事,
何况现在身旁还多了个风雅的人。
可惜,当我抱着酒坛子踏进后院第一步时,那忠心耿耿的护院狗小黄便对着我们一阵猛
吠,眼看着店老板屋子里的灯亮了起来,我慌里慌张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一把揪住旁
边君清煜的衣袖,看着他急急低声问:“怎么办?”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深邃的眼睛在这夜里也显得清清亮亮的。他道了声“得罪
了”便一手托着我的腰一手扶住我的肩,象个要恶作剧的孩子般低声在我耳边笑道:“
马上带你逃走。”
我一呆,正欲抬头看他,却感觉身子忽然被提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尖叫,便轻飘飘又迅
速地飞上了——屋顶……==
站定,君清煜放开我,我惊魂甫定地站在瓦片上拍拍胸口,总觉得脚下这些东西随时会
被我踩烂,只好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压着声音埋怨道:“还好我淡定,要是换了别人,
被你这样一拎,恐怕得把整个乾州城给叫醒。”
君清煜大度笑笑,也不反驳,伸手扶着我坐下,然后将他刚刚在大堂掌柜那里买的两小
坛子女儿红从我怀里拿出来开封,顿时一股酒香弥散开来。
我挠挠头,干笑两声:“本来我是想请你喝酒的,却忘了身上没钱,最后还让你请我…
…真不好意思……”
“夏大哥不用介怀。我也很久没有像这样喝过酒了,很是怀念。今天还得谢谢夏大哥给
我这个机会。”
他开玩笑地冲我举举手中的酒坛子,然后仰头喝了下去。
像这样喝酒啊……我环顾了一下四周——
屋顶屋顶屋顶……
诶,真不明白这些江湖人为什么都喜欢在这样一个危险又不风雅还硌屁股的地方喝酒,
以前还当是那些说书的乱讲,现在才知道原来江湖大侠是真的有这么一个怪癖啊……
摇摇头笑笑,算了,今天我也来充当一次潇洒的江湖儿女吧!
于是我也一手提着酒坛子,对着嘴便倒了下去——
“咳咳咳,咳咳……”
倒太猛了,一半呛到鼻子里,一半顺着脖子流到衣服上……==
我果然不适合做江湖儿女哎……
25.酒后吐心声旧梦
君清煜轻轻笑了两声,然后递过来一方帕子,温声道:“夏大哥轻点儿,想必夏大哥不
习惯这样喝酒罢。”
我摇摇头,问他:“你经常这样?”
他想了想,“以前还小的时候,觉得这样很潇洒,便偷偷试过几回。”他仿佛想到了什
么趣事,摇摇头,笑了笑,提起酒坛子又喝了一口。
怪不得他这样稳重的人做这种事儿也驾轻就熟,原来小时候练过。
我笑笑,说起来,即便是这样喝酒,也一点都不显得他狂放轻浮。
他微仰着头,侧脸的弧线干净俊气,眼睛半闭着,长长的睫毛一排刷子般盖下来——可
离得这么近,我还是能看到他深邃眸子里一天的星光。
收回视线,我也仰着头慢慢喝了一口。
“今天啊,有人告诉我这样一句话。”我想了想,将那几个字慢慢念出来——“慧极必
伤,情深不寿。”
目光落到远处一丛摇动的树影上,忍不住叹气:“活了半辈子,现在才知道以前那些所
想所念的东西只不过是伤人的利器罢了,真是惭愧。”
君清煜转过脸来看我,似是想了一下,然后认真道:“这句话也不尽对。俗语有云,世
事无绝对,像我知道的西域昆吾一族的族长,他和他的妻子两人伉俪情深,最后还舍弃
了江湖恩怨退隐归去,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神仙日子——真希望有一天我也能有这样
美好的姻缘。”
他一脸向往的表情,说完后才恍然,还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看我。
我笑了笑,道:“那还真是让人艳羡,可惜天下人能有几个做到如此?”
君清煜又道:“慧极必伤,慧极未必伤。便像出家人,他们参透了红尘,得到了大智慧
,虽然失去了很多东西,但我想他们的内心是安宁的,幸福的,没有什么可以再来伤害
他们。至于情深不寿——”
他眨了眨眼,抿唇笑笑:“虽然我没有什么感情阅历,可我觉得那些深情的人们,即使
不能长久,他们应该也是心甘情愿的罢,便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只怕有一天你要拿
不死的生命来换走他的情深,他们大约还要以死相抵,不愿不肯呢。”
我愣了片刻,夜风轻轻从敞开的衣领里钻了进去,贴着我的脖子丝丝缕缕的爬,让我有
一颤儿发抖。
呆呆抱起酒坛子又喝了一口,擦擦嘴,这才长出一口气笑道:“你这话说的有理有据,
言思缜密,即便是我想反驳也没话说了。君老弟可真是厉害!”
他微微一笑,谦虚道:“也不过胡说罢了。”
我想了一下,又笑:“不过其实那人说别的倒是说得很准的。”
君清煜不明就里的看着我,我嘿嘿一笑,故意压低声音神秘道:“他说我是妖孽,还说
我不人不鬼、不入伦常,啥的。”
君清煜张着嘴愣愣的看着我,我很认真的对他点点头,然后眨眨眼,两人面面相对,最
终憋不住笑了起来。
痛快的笑了一场,我抱起酒坛子,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
君清煜按住我的手,缓声道:“还是慢点喝吧,这女儿红后劲儿足,只怕一会儿便要喝
醉了。”
我嘻嘻一笑,拿开他的手:“不会醉的。我跟你讲啊,很久以前……”
我呆了呆,愣愣地看向君清煜,然后轻轻道:“很久以前啊,我还不会喝酒,然后偏偏
还要跟人喝,结果每喝必醉。到后来我酒量练出来了,却还是每喝必醉,嘻嘻~,你猜
是为什么?”
他深邃的眸子里沉了满池的繁星,我也不管他有没有问“为什么”,便嘿然笑道:“因
为啊,嘿嘿~,因为——酒不醉人人自醉呵……”
话匣子一开便没完没了,我絮絮叨叨地讲着我在山上时每年八月前后便会犯酒瘾,其他
时候从来不喝的,尤其是八月十五那天喝的最厉害,八月十五的时候我总爱对着桂花树
喝的酩酊大醉然后过了八月十五就渐渐好了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我一边说一边想着,这女儿红后劲儿果然厉害,我憋了一辈子在大山里也从来没想着找
个树洞去吐露的话今天却噼里啪啦倒豆子般全对着君清煜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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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到最后,我双手抱着空空荡荡的酒坛子打嗝打的没完没了,一边往肚子里吸凉风一边
往外呼着酒气。
一双温暖的手扶住我的肩头,我迷迷瞪瞪地歪头看去,然后便看见了每年八月十五酒醉
后梦里的那双眼睛。
便是第一次遇见许寄言那晚梦中的眼睛。
梦里,我孤零零站在陌生的街头,身边人流如织,欢声笑语,我却内心惶惶,不知来历
,也找不到去处。
正在恍忽间,突然看到前面人群中一抹高大的白色身影飘然闪过,没来由的内心一阵狂
喜,发足狂奔,终于抓住了那人的袖口,却又怯怯踌躇不敢唤他。
那人回过头来,眼角眉梢尽是笑意,他反手抓了我的低声笑问:“你可愿跟我走?”
你可愿跟我走。
我愣愣地看着他,喉头一片酸涩泛开来,却又满心欢喜的不能自已。
“嗯。”我重重的,喜悦的点着头,泪珠不停滚落下来。他弯着嘴角柔柔地看着我,目
光温暖,像春天里碧绿碧绿的湖水。然后他微笑着轻轻拍了拍我的头,握住我的手转身
向前走去。
酸涩沉到了蜜糖罐底,幸福铺天盖地而来。紧紧抓着他的手,一步一步挨着他往前去,
身边熙熙攘攘,我却全然不见。
可是我知道,我今天还没醉,因为我还没做这个梦。
我嘻嘻笑着,伸手去摸那双眼睛,怎么没做梦,也还是看到了你?
“君……”
我模模糊糊低低念着他的名字,慢慢将身子靠了过去,那双眼睛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清
清楚楚地被我抓在手心。
然后,我就晕了。
26.一梦如是秋水长
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恍恍惚惚是尤燕青的俏脸。
她见我醒来,马上唰一下跳开三尺远,一脸嫌恶:“你真臭!”
……
我讪讪爬起来,一手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一边低声呻吟。果然人老了,这宿醉的后遗
症都越来越厉害了。
尤燕青早就远远地坐到了窗前桌子旁优哉游哉地喝茶,见我看她,一手指着屋子中间那
个木桶道:“这个,热水,给你洗澡用的。你赶快起来收拾准备,现在都快十点了,再
过两三个小时武林大会就正式开始了,我们可不能迟到,要去占个视野开阔的好座儿。
”
“唔,今天开始么?我怎么不知道……”
尤燕青白了我一眼:“你还能知道什么……”
想了想,我果然不知道什么,只好讷讷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来的?”
尤燕青嗞溜滋溜的吸着茶水,歪头想了下,道:“一个钟头了吧,哦就是半个时辰前。
我进来的时候,许寄言正默默站在你床头,吓了我一跳,后来他什么也没说,就拜托我
照看你,然后便走了。”
我怔了下,这一阵子许寄言越来越忙了,除了三餐见见他,每天上午在他房里他也极少
和我们说话,只任凭我和尤燕青吵闹,他怎么有空过来?……
我还在想,尤燕青又指着桌子上的碗道:“这儿有一碗醒酒汤,本来我是要喂给你的,
但是你太臭了,我不愿意,就放这儿了。你要是想喝就过来喝。”她伸手摸了摸,补充
道:“不过已经凉了。”
“……”我无奈叹口气,道:“谢谢了。”
“不用谢我,这都是君清煜准备的。”
我怔了一下,突然想到昨晚与他喝酒,后来喝醉了,然后屋顶上的种种——我想不起来
了……
不知道有没有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我甩甩头,脑袋更加痛了。
“嘁~”尤燕青鄙夷的看了我一眼,道:“头疼了吧?后悔了吧?真不明白你们男人,
喝酒非要喝到底,还说什么不醉不归,是怎样?宿醉很好玩是吧?到头来还得要我们女
生伺候。”
我扶着额,面无表情道:“是哦……那么现在我要洗浴了,你要来伺候我么?”
……
一盏茶后,我端坐在大木桶里,除了半温不凉的泡澡水和额头上被尤燕青抽打的包,其
他一切都还算舒服。
一边清洗着身上的酒臭味儿,我一边想着得寻个机会给君清煜赔个礼,再道个谢,昨晚
肯定是麻烦他送我回来的,今天还这么尽心给我准备这些。
不过还没想好怎么说,我便在醉酒后的早晨光荣的——病倒了。
其实这事儿不能怪我,从早上醒来时我便觉得全身无力头晕发热,本来还以为是宿醉的
原因,结果撑着洗完澡,刚从木桶里迈出来,就扑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所以当尤燕青看我的眼神彻彻底底终于变成糊不上墙的烂泥和雕不了的烂木头时,我没
有底气的嘟囔道:“这也不能怨我呀,任凭谁坐在屋顶上吹一宿凉风宿醉醒来又洗了个
凉凉的温水澡,都得发烧热吧……”
“屁!无能不要怨社会!”尤燕青鄙视我,“据我所知,有一帮柔弱的女人就曾经都在
屋顶喝过酒吹过风,但她们没有一个会被吹到发烧!你问我他们是谁?哦,她们就是古
往今来伟大的的穿越女。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连你都有机会去屋顶吹风喝酒陪美男,
我这个正牌穿越女主却还坐在这喝凉茶呢……”
“那个,别的人呢?”今早上醒来后除了尤燕青我还谁都没见过呢。
“武林大会官方新闻发言人早就下了请帖邀请他们去开什么见面会了,据说这个会议是
传统来的,每次都邀请些江湖上举足轻重的人物来。我猜武林盟主那老头子和那群长老
们这么做是为了给大虾们提供一个互通有无的平台,以便于建造一个和谐欢乐的江湖。
所以许官人一大早来看过你后就领着他楼里的人出门了,还有我师兄、君清煜他们,也
都早早走了。”她斜了我一眼,“嘁,干嘛,你还指望大家都屁颠屁颠来看你啊。”
我默默地缩回到床上,不再去招惹正磨牙霍霍的尤大小姐。
过了一会儿,我都快睡着了,突然听见尤燕青一声惊叫:“糟糕!我得赶紧去占地儿了
!不知道是要坐到许官人旁边还是师兄他们旁边,呀!说不定段郎也会来!赶紧赶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