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做什么,哥?”
“没什么呢……”
“那就回去睡吧……对了,我给你起了新名字哦~”
“随便你吧……”
“就叫颜森唯,好不好?”
“……随你吧。”
她转身离去,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转头,“怎么了?”
她勾起嘴角,“郁哥……你知道我现在的名字么?”
“怎么,你又给自己起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亚耸耸肩,表示无辜,“我的名字叫戚葵安……暗帝戚锦的第七个女儿。”
五十三章
三个月后的春天,天空中空有无处闪躲的云彩,视线内只能看见空荡荡的一切。时光跌落尘埃中,虚无不尽的日月。是谁的生命中,又将从此看不到谁的苍老。
此时的江湖,沸沸扬扬的传着两件事,第一件纯属八卦,据说三个月前悠国的皇宫中突然出现两只豹子,高大不似平常,闯进当朝御医季大人府中,带走了一个紫衣少年。具知情人士说道,此少年就是当朝皇上的皇弟,九王爷公子鸿……
当然,这样的事情纯属八卦,久了也会被别的新鲜事情所盖忘。可偏偏这件事件中的黑白双豹,和第二件事情……哎……
那震动整个江湖的第二件事情,便是从江湖中消失已久的花色宫……
这花色宫隐秘多年,不曾想到在这三月中,突然斩杀了江湖各个门派不少威望武力高强的掌门,一时间,各大门派纷纷涌起,声缴的号召传遍大街小巷……而花色宫这任宫主却非常神秘,没有人知道他长的何模样,也没有人知道他武功如何,只闻他身边有两只灵豹,雪白赤黑,尝尽无数人的生命,概与魔头定论。
这两件事在江湖被传的沸沸扬扬,而江湖中的各大门派也人心惶惶,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招惹的花色宫,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是夜色当空,彼时的公子悠然只着单衣坐在客栈的天字号厢房中,手中握着一支翠绿的弟子。圆润的笛身,因为多次的抚摸触感细腻,翠绿的颜色在夜色的照耀下闪烁出细微的光芒。他缓缓的抚摸着,就像曾经抚摸那个人的脸一样。
时至今日,他脑海中的疑惑还是不曾散开,抛却那些疑惑就只剩下细微的难过。他不明白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九皇弟公子鸿为什么会在宵澜的府中,并且……是以一具尸体的身份。视线放到床上熟睡的人身上,那张脸,在无数个日日月月的梦中出现,而今……他烦躁的皱眉,为什么明明和小郁已经重逢,那久违的激动在三个月中的相处中却慢慢消磨……徒剩怜惜,而失去了‘爱情’悸动的心跳呢?……
手中柔滑的触感,轻而易举的就会想起那个人……那个人……他清冷的眼神,他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叫他父皇软软的模样,他抱着乔年晨看他的眼神……他倒下去绝望而怨恨的神情……
公子悠然望向窗外如水的月色,古代的天空轻而易举就能望见的繁星,心中突然很紊乱,轻施轻功跃到客栈的房顶,青灰色的瓦片干涩灰脏,没有理会席地而坐。
……似乎,和那个人也一起看过星星,初次见面的少年,喝了点酒迷蒙的模样,此后的他们就再也没有一起看过星星。每每,总能在某处看见那个少年独自望天,眼中神色淡淡,但是分明的,他又觉察出那眸中微弱而过的软弱……其实是的,他不并不如外表那样坚强……从初初见面就明白,固执,坚韧,冷漠,还会莫名的带上哀伤的色彩……
或许,一开始,只因看到了这些特质,那些本因让人坚强无比的特质,摸上哀伤的那刻……便被吸引……
乔越……
绮罗……
他从没想过让他死……
一时的震怒,一时的报复……那支箭,他只是想告诉他,他公子悠然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样……可以接受欺骗的人……
而乔年晨……一命偿一命……又有什么不对……
公子悠然迷惘了,从那人在那天的大殿,用那种绝望而哀伤的眼神看他时……就没停下来的心疼。
心脏裂开般疼痛。
似乎要的不是他的命……而是他的……
那支玉笛在有人带走他时掉落在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玉笛的一角已经有了裂痕,斑驳的姿态就像那日落在他身上的鞭痕。
烙痕。
他的情绪怎会失控至此……鞭子与烙铁……他在做什么……
思即至此,公子悠然捂住自己的眼,严重酸涩的就像他疼痛的心。
乔越,他连恨他的机会都没有了吧。
他死了。
死在自己的手里。
‘呵呵……乔年晨……年晨……你可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不知道,最后的那句话他含在嘴中,他没有听见。
‘公子悠然,你爱现在的安颜郁,对不对?’
他也记得他说这句话中,眼中的希翼。
在他说出答案时,那眼中的希翼便向来不及保存的尘沙,被风吹得好远。
乔越……
死了的人死了,活着的人仍活着。
我应该忘了你才对,仇报了,你死了,可是……为什么
手中的玉笛被握的热了,放到唇边的位置仿佛还有那个人的温度。轻柔的,带着安心的力度抚进他心里。
缓慢的笛音,清脆的声响,一遍遍在夜色中游荡,尘世的喧嚣,云端的寂寞,还有……还有……我一直忘了问你,绮罗,你说过会陪着我,也是计划中的步骤么?
竖日
安颜郁和公子悠然坐在马车里,暖香在马车中缓忽飘动,安颜郁盯着公子悠然的睡眼纳闷,昨晚不是很早就睡了,怎么还这么累?
而公子悠然,也不知道梦到什么,在梦中都眉头紧皱,可见睡的并不安稳。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向前倾去,公子悠然睁开眼,看着惊魂未定的安颜郁,听见车夫骂道“哪来的不长眼的小子!!!”
携着安颜郁下车望去,只见一个白衣少年正惊恐的看着他们,忙不迭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车夫还想说什么,被公子悠然打断,他问道“小兄弟有没有受伤?”
这一问,少年才想想起什么似的,一仰头,晕了过去。
“哎哎哎哎~~~他他他他他……”
安颜郁没有在‘他’出来什么了,公子悠然已经下车抱起少年,转头对他说道,“今日就在这留宿吧,把人撞了,跑总是不好的……”
说着还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安颜郁值得嘟囔着下车,和公子悠然进了客栈。
春回大地的城中,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热闹而繁华,叫嚣声不绝于耳。城中最大的客栈中,久烟迷迷糊糊的醒来,入眼的就是一张放大的脸庞,久烟惊吓的“啊~”的叫了声。
“你醒了。”扑在床前的脸颊听到声音,高高兴兴的跑去声音那边,脸颊还带着红晕,坐在声音之人身上,软语到“他都醒了,臣,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久烟半爬起来,看他们两根本就没有要动的意思,只得咬咬牙,脑海自动忽略后背传来的痛楚,将床上不用的另一条被子垫在腰下,直到找到个舒服的位置才长长呼出口气。
奶奶的,谁吧老子撞成这样!
“小兄弟,今日不小心在街上误伤在下,望能包涵。”
公子悠然说起这话时看了他一眼,而后又仿佛没事人一样继续捏起桌上的桂花糕,送到安颜郁的口中。
后者则是满足的咬下,就着他的胸膛趴着,打算补会眠。
久烟这次能好好看看这个男人。
眉如玉剑,狭长的眼中冷漠一片,高挺的鼻梁和薄唇,以及那张白皙的瓜子脸。浑身散发着飘渺的气息,身着青色袍衫,衣料上乘,样式看来简单,却是绣着繁复的像是花朵的图腾。金色的烫边,游荡在领口与袖口,只道是大户人家。
而他怀中的那人就简单多了,月白色的衣衫不染一丝尘埃,配上细软的短发和那张看起来就纯真的脸,总的就是样子家里从不曾吃苦的少爷模样。
可能是久烟的目光太过露骨,公子悠然不悦的看向他,眼前的男孩不过十五六岁模样,长发在身后绑成马尾,上面缀着赤黑的玉石,脸颊很小,一双大眼居然是深不见底的蓝色,小巧的唇瓣,和秀气的鼻相得益彰,身上的白衣已经有些发灰,但是不难看出那衣服本身的料子是及其难寻的梅香园衣服。
公子悠然笑道,“小公子家在何处?我派人将你的消息告知。”
这个笑容震的久烟愣了下,乖乖,这个人,笑起来居然和那个人那么像!特别是狭长的眼,居然都是那样毫无一点情绪。
猛的反应过来,惨了!……这次肯定要被罚的……
公子悠然好笑的看着久烟忽而震惊忽而郁闷,到最后的无力,可怜兮兮的报出自己住的客栈名字。
没过一会,走廊里便传来了脚步声。小儿带着一名男子入内,男子在屋中扫视,公子悠然手中的茶杯突然被狠狠握紧。
那么远。这么近。
他披着墨黑的发,溅落在地上少许的水滴,应是刚沐浴完毕,刘海湿漉漉的散在额间,而那额头之上,黑色的诡异花纹布满半个额蜿蜒至眼角。眼睛狭长,眨动时的睫毛仿佛能拍弄着空气,白皙的脸上鼻梁秀挺,抿着淡色的唇瓣,定定的注视着他。
似乎是隔着银河一样的眺望,公子悠然感到自己的心正不由自主的跳动着,并且越来越快,就在他以为即将无法负荷的时候,少年开口了。
是魅惑的沙哑,不过不是对他说,而是走到床边,拧上床上久烟的耳朵“好啊你,还敢赌气么?瞧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了!”
久烟两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倒是有大哭的意思。他都委屈死了,不就赌个气啦,怎么会变成这样啦。“呜呜……你不要生气嘛……”
说着,赶紧贴上他的脖颈,讨好的蹭蹭,希望能让对方消消火。
“哼!回去收拾你。”说着,就将久烟打横抱起,朝着公子悠然露齿一笑道“今日就谢谢兄台了,在下颜森唯,这是在下的内人久烟,今日不便打扰,明日自会登门道谢。”
说外,就对公子悠然点点头,大步走出去。
而公子悠然脑海中还未来得及消化他刚才的话‘内人……’
不知怎的,心里有点别扭。
好像是,不太情愿……
很不舒服……
放下手中的碎杯子,手掌中间的白色碎块与鲜红惹在一起,触目尽心。
他……
和乔越气场如此相近的颜森唯……
在他进门的那刹那,分明感到了那样的感觉……
那么远,这么近。
五十四章
春日的夜晚并不冷,夜色中天空的繁星灿亮。窝在颜森唯怀中的久烟将脸埋在胸膛,颇有些哀怨的架势。隔着不厚的衣料还能感觉到他嘴唇的幅度,正在轻轻的一张一合,不用想都知道他又在抱怨。
回城中的宅子时,进大厅就看见一张白色绒布围成的墩子扎眼的杵在中央,他还没来得及问,管家忙上来说道“公子,……小姐说这是她新做的沙……沙……(沙什么来着)”
无奈的抚眉……神呀……
“钟伯,是不是沙发?”
钟伯顿时茅塞顿开,“对!对!就是沙发!”
……
沙、沙发……
“小姐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么?”
“回公子,小姐只说一周后的武林大会会出现,到时候韩阳城见。”
他点点头,管家会意的下去。
久烟从他的怀里探出脑袋,好奇的看看那白色的墩子,颜森唯在脑海中打赌,不消一分钟他肯定要问我那是做什么用的。
真是头疼……
说起久烟,还要从三个月前离开花色宫时说起……
亚。哦不,现在她的名字叫葵安,没有外人的时候他仍是习惯唤她亚。
三个月前亚因为香烟和葡萄酒的制作成功,而将目光转到别的地方,于是就有后来的,这所座落在城镇的宅中总是不是有新的物件填加。
而那日,颜森唯和她来到这所宅子,却听到翠屏的回报,大漠以北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和当年投生宫清越躯体符合条件的女子。于是,在冬日的末尾,天空还没有放出美丽阳光的时候,她匆忙的离去。
两天后,闲来无事,院中的积雪消化的如同烈阳下的冰淇淋。于是,延森唯觉得自己应该出去走走。这么寂寞的日子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头。
现在想想,那天还真是晦气……否则,怎么会带回来这样一个麻烦的人物?
本只想在街上闲逛,街道上的人不多,所以当他看见卖身葬父的久烟时,还有点郁闷。
果然,古代卖身葬父已经成了流行了……
不是女子,男孩子身上脏兮兮的,眼泪和着脏泥在脸上蜿蜒一片。他只是看了一眼,随后决定离开。谁知那本来哭得一塌糊涂的少年会突然扑过来,还在他玄黑的袍子上蹭的脏兮兮。
“喂,放手。”
男孩子像小狗一般抱的更紧,”呜呜呜呜……不放!~~大爷你就买了我吧……我一定给你好好干活的……”
“我没钱,不想买你。”实在是想不出这样哭哭啼啼的少年能做些什么。
“不可能……一看大爷就是很有钱的……呜呜……我会乖乖的……”
“那我买了你给你送相公馆去。”看他哭的那么伤心,突然起了作弄之心。半真半假的问他。
少年愣住,抬眼望向他,颜森唯也迎着他的目光端详着这个脏兮兮的少年。看不出面貌,只是因为年纪小的缘故轮廓稚嫩。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脸上也有细小的擦伤。可真正让他注目的,却是那个眼神。
清澈见底的眼神。
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谎言的存在。
在一刹那之间,他突然想将他带回去。并且付诸行动。
欺骗与伤害。背叛与谎言。在信任与不信任之间徘徊。
若,真的有那样一个人,他的心中只有他一人,永久信任,永久相伴。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他有了个新名字,久烟。
即使是天边飘过的烟雾,也能长久的伫立在他身旁。
如此的定义。
“森唯,那是什么啊?”久烟果不其然的睁大了眼睛看向那边的沙发,眼睛眨巴眨巴的问道。
“沙发。”
“沙发是什么?”还是好奇宝宝的样子。
颜森唯抱着他坐到沙发上,还好,虽然这沙发卖相不好,却还是非常柔软。
久烟好奇的用手戳戳身下的沙发,他只好解释到“就是和房里的茶几、‘席亚思’床、香烟、红酒、烟灰缸、一样,是我妹妹新发明出来的……用品,它的名字叫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