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绮罗 下——SE、涩

手又不由自主的抚上玉笛，没有看见颜森唯严重一闪而逝的光芒。“这玉笛是空悠的么？”

公子悠然笑笑，眼神放到玉笛上，“不是……是一个已故的故人。”

“哦？看来这个故人在空悠你的心中分量不低呢。”

公子悠然笑看他，“何以见得？”

“否则为何会带在身上呢？”

公子悠然微怔，正正神色，“他是我的仇人。”

半晌没有听到答话，犹疑的望向颜森唯，只见对方只是喝着酒，白皙的面容在月色下更是透彻，清亮到令人移不开眼，

颜森唯抬头，他的眼就撞到了他的眸中，还是清冷，又是嘲讽的意味。“仇人么？……还真是，很好的理由呢。”

说完，他站起身来再不言语的转身离去，公子悠然猛然之间清醒，懊恼的皱眉，

这个人……似乎是生气了……

可是，为什么呢？

颜森唯大步走会房间，心中怒意未消，只觉得恨的咬牙切齿，是什么？若是仇人，又为何将他的玉笛随身戴在身上。若是爱在身上，说出的答案却是仇人。

很好。很好。展千臣。

是仇人，所以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要忘记么？

好。

那么就让我看看，你的恨与你的爱，到底是怎么样！

他满满平复心中的怒气，待心中终于平静下来时才察觉到不对。平时无论睡的再熟的久烟，也不会像今日一样，房中居然没有丝毫的气息。

他忙向床上扫去。床边因是隐没在黑暗中，坐在床上的那个人没有动。

“久儿，怎么还没睡？”

心中舒了口气，在那一刹那，他还以为久烟不见了。

“久儿？”

他走过去，在触到他的前一刻忽然停下。

纤瘦的只剩下骨头的手抚上他的脸颊，冰凉没有温度，他似乎很冷，只是那只手却是温柔的触碰。温柔的抚摸，眉、眼、鼻、最后是嘴唇。

他能感觉到他的颤抖，亦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中近乎哀求的神色，一时间动弹不得。只能由那只手在他脸上游弋着。心脏骤然紧绷。那人扑到他怀中，怀中单薄的里衣被水渍浸湿，温热的湿意毫无阻隔的传达到皮肤上。

“越……”

他的声音都已沙哑了，身子在他怀中颤抖着。在那日小白从皇宫消失那日就知道他没有死。跟踪着，跟到花色宫。

换了模样又怎么样。

换了皮囊又怎么样。

只一眼，只要一眼，我就知道你就是。

你从来就是。我不会认错。

他紧紧拥抱怀中的人，就像将自己融入他的骨血中一般紧紧的拥抱。

窗外的月光从窗户中照进来，他一身的红衣突兀的出现在月光底下，那么瘦弱的身体，力道紧致的抓着他。

忽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知道他就是。

那，还有什么呢。

颜森唯伸出手，慢慢的抱上他。心脏骤然疼痛。

他以为的。

这个世上，他和那个叫做展千臣的人，在这样的岁月中。从不曾认不出对方。

而这个人，只需一眼，就可认出他。

认出他就是那个他心中的人。

是嘲讽么？

为什么他们那么自负的爱情还敌不过时光。

而眼前的这个人却只需一眼。一眼而已。

天涯尽头看流光飞去，不问何处是归其。

今生情缘不负相思意，又是一年春华成秋碧。

（相思引）

“你怎么可以放任我一人独自在乔国偌大的宫中呢……难道你不知道没有了你和小晨……我就算要着天下又有什么用呢……”

“晚苏……”

“你真的……要离弃我么？”

颜森唯抱紧他，百般言语在只能化成情爱的拥抱，他怎么能放任他一个人在乔国的皇宫呢？他忘了，这个世上，除了自己，还有一个人也是那样的爱着他的儿子。

小晨……

小晨还唤他爹爹啊……

“对不起，晚苏……”

乔晚苏蓦地推开他，崩溃的叫道“混蛋！！……你居然真的要抛下我！！……”

“我……”

“你什么！！……你只是有了新欢？还是你想说我们的五年只是无谓的一场云烟？……呵呵，我倒忘了……你乔越，还有另一个身份，是不是，安颜郁？”

“不要叫我安颜郁！！！”

突入而来的大吼，房中忽然出现的静谧。一时间乔晚苏愣在那里。

何时，他所认识的乔越有过这样失控的情绪？

这样是否证明，他是还爱着那个君王？

那他们的五年，又算什么呢？

再也呆不下去，他甩袖飞奔出去。

在他走后的房中，颜森唯捂住自己的脸，不要叫我安颜郁。

我不是。

在小晨死在我面前的那刻。在他不爱我的那刻。在那支箭刺到我的那刻。

我就在也不是安颜郁。

这是多么讽刺的名字。

幸福的，快乐的回忆，再也回不去。

我们还剩下什么？除了恨还有什么？

我从没想过的，千臣，我们之间有一日除了恨，没有其他。

我生命中的最重要，想要终老的勇气，最后却被你生生的斩断。

又要我情何以堪呢？

我恨你。展千臣。

我恨你。

我恨你。

此生此世，我唯剩下恨你。

如此的恨。如此的痛苦。

都只是因为你。

就算再死一次，我也要你尝尽世间的痛苦。

我要你生不如死！

五十六章

“陆神医，他怎么样？”

“空公子尽可放心，有老身的药，这位小公子一定会想起来的。”

“那就好……”

在公子悠然送走陆明之后，陆明走到了客栈的院中，凉亭中的人转过头来，紫色的诡异花纹在额见蜿蜒，他笑问道，“怎么样？”

陆明抹抹头上的汗，“好了，药已经下了……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二十年前苏翩然留下的手记？”

颜森唯扬手甩给他一本泛黄的本子，陆明神色激动的收入怀中，随即看向他“奇怪……你怎么有这东西，当初我费了就牛二虎之力都没有弄到。”

颜森唯没有理他，只是扬着手中的酒杯，一仰而尽，“你话太多了。”

陆明摇摇头，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小声说道，“真狠毒啊……用那样的药…不过也不关我的事……嘿嘿……”

颜森唯抬起头，天空的太阳还真大，已经快夏天了么？

还有四个月呢……呵呵，

四个月的时间，你能挺住么，公子悠然？

让我来看看，你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正是饭点，韩阳城中最大的客栈忙碌非凡。公子悠然看着面前精神不济的不诺，为他盛了碗汤，正当不诺接过汤碗的同时，一道鞭子‘嗖’的划过半空，正中不诺的手，“啊!”他惊呼出声，被鞭子甩过的地方皮开肉绽鲜血淋淋的绽放开来。公子悠然腾的站起来，看向甩鞭的女子，语气森然道“姑娘！这是为何！”

甩鞭的女子眉眼冷冽异常，美丽的眼中尽是嘲讽，嘴角也是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呵呵……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原来这是这样一个人罢了。”

不诺愤怒的站起身，一只手还捂住自己另一只皮开肉绽的手，“你什么意思！在下和你无怨无仇，为何要下如此毒手！”

戚葵安笑笑，“毒手？啧……我可不认为是毒手呢……比起某些……这还算好吧。”

说着意有所指的对着不诺扬扬眉，不诺的心中一惊……这人到底是谁！

这边的公子悠然并不知情他们说些什么，起身扬掌便扑向女子。

戚葵安没有动，从她身边忽然飞出一个白衣女子，扬手便接，几招下来，谁也没有占到便宜。公子悠然收敛气势，在看到白衣女子的时刻大惊“太妃！”

翠屏收手回到戚葵安身边，不语也不答。

正在僵持不下时，一个慵懒的声音传来，“怎么了？这么热闹。”

众人往声音出望去，只见颜森唯玄黑的衣袍随着他的动作慢慢的下楼来，脸上还是一副未睡醒的模样，发丝凌乱的散在胸前，胸口还敞开一大片，白皙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极尽性感。

“哼”坐在雅间的红衣人恼怒的轻斥声。颜森唯往楼上看去，刚好看见他因动怒而羞红的脸，随即将眼光放回，温柔的对女子说道“不要那么大声，久烟还在睡。”

这次，雅间的红衣人彻底暴怒，楼下大堂的人都奇怪的看向上面，那碰碰的桌椅倒地声到底是怎么回事？

戚葵安嘴唇一撇，问道“我也不能大声么？”

颜森唯张开本放在胸前的双手，对她张开怀抱“怎么会……”

说话见少女就扑到他怀中“这还差不多，哥~~”

翠屏也俯身，唤道“宫主。”

颜森唯点点头，看向还站立在堂上皱眉的公子悠然，眼光又看见不诺的手，笑说道“空悠，舍妹不懂事，可否原谅她这次？”

公子悠然看向已经脸色苍白的不诺，上前扶住他，沉着嗓子说到“不敢当，只是颜公子的舍妹好生娇纵呢……”

“娇纵……啧啧……我只是给某些人一些教训罢了。”

戚葵安从颜森唯怀中探出头来，浸着寒意的向着不诺说道。

“呵呵……不知在下的家人哪里得罪了颜姑娘了？”

戚葵安看看颜森唯，没有在对方的眼中看出阻止，便从他怀中走出“哪里啊……让我想想……你怀中的不诺，呵呵……空悠公子是真的不知道么”

公子悠然有些怒到，“颜姑娘到底什么意思！”

戚葵安转头，发现颜森唯不知何时已经不见，甩甩自己一头的卷发，对着翠屏叫道，“翠屏，上去吧，我要沐浴休息了。”

走了几步忽然转头，看着大堂上愤怒的公子悠然说道，“只是这样一点你就已经无法忍受了么？呵呵……我还真是期待下面的呢……”

“你！！！……”

她挑高了眉，“对了，你怀中的人叫不诺？……

好名字……至少，比叫安颜郁好多了呢……”

公子悠然忽然眼迸杀意的看着她，“别拿那么恐怖的眼神看着我……对了，你可知我的名字？还没有自我介绍呢。

我是亚。

展千臣。”

五十七章

“对了……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我是亚。展千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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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院中，春日的阳光已经带上了些许灼热，怕夏天真的要来了吧。

树叶打在枝杈上，像是调皮的孩子，不亦乐呼的玩耍着。颜森唯刚走进来，就看见那抹艳红的身影正在恼怒的往池中投什么东西。

等他再走近些，就看见那人手中闪烁的银光，不由的扬起嘴角，在心中哀叹道‘这是谁家都养不起呢，居然那银子泄愤。’

他走上去，在红衣人未来得及发觉的时刻，在身后轻轻拥住他。只是一刹那之间，乔晚苏身体微僵的愣在那里。

也只是一瞬间而已，随后，他猛的转身推开他，说不出是嘲弄或是别的意味，“怎么，颜公子没人消遣了？”

颜森唯不语，含着笑意的眼眸看着他，将他的身影融入深潭般的眼底。

“看来这几个月你过得不错呢，又是叫久烟的年轻男孩，又是眉目美艳的女子……啧啧”

见他不语，乔晚苏更是怒火高涨，出口的话终于不似前面的平静，嘲讽的指到。

颜森唯没有阻止他，只是扭头看脚下那一池被他弄乱的池水，脑海中浮现刚才在大堂内公子悠然的神色，那样急迫的神情，心中有些动摇。

“呵呵……颜大公子真是艳福不浅，既然如此，即刻我便启程会乔国，生生世世，再不想见！”

本想听道他说些什么，可是这人，居然只是兀自站立在池塘边发起了呆。绕若他再怎么有期望，看到自己这样的质问在那人眼中居然什么都不是，还是忍不住悲伤了起来。

也是，他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他不再是那个乔越。

亦不是安颜郁。他有的，只是现在这副皮囊，他的名字叫颜森唯。

而他乔晚苏，只是乔越生命中的某个路人。

陪伴又怎么样。

那样的五年什么也没得到。

他是真的可以等，可是漫长的等待，那个人终究没有爱上他。

还能怎么样呢？

乔晚苏看着面前的颜森唯，紧紧抿着唇，就连说出这样的话，这个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想哭了。

他抬起手，想想又放下，深深的看他一眼，转身待离开。

刚跨出的脚步被玄黑衣袍下的手拉回，在没有反应过来的同时，那个人的唇飘忽而下。清冷的，和那人一样的唇，单薄的唇瓣印在他的唇上，深入的舌尖细腻湿滑，在口腔中的摩擦深入喉咙。

两个人都没有闭眼，只是静静的注视着对方。狭长的眼中若是不细看，那抹及其哀痛的神色可能就会被偌大的黑色所吞噬，他微眯着眼，视线之内只有那个人近在咫尺的脸，其余的都被泪水覆盖住。那个人的吻从开始慢慢的舔吻，在口中扫出自己的味道，在他的泪落下的同时，忽然加重了力道，霸道而激烈的撞上口腔的内壁，舌尖落下的地方被吸吮的刺痛，逼迫着他的舌和他一起舞动。吸吮、舔舐、直至他呼吸困难，觉得天旋地转时才放开。

良久，他才从他怀中伸出脸。眼神似是疑惑不解。面上的潮红还未退去，定定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颜森唯抚摸他的发，拥抱还是轻轻的，脱口的话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他已经分辨不出，只是乔晚苏呢过感受到他心上的颤抖，即使这个人面上怎样淡淡，他也能感受到他心中那股悲哀，就像刚刚从他眼中迅速消失的那股一样，都那么迷惑着他。

“……我从来没想过，还能在见你。”

“晚苏……我已不是乔越。为何你还会认出我呢？……我的小晨……看见你，就仿佛回到那段时光，幻觉以为在下一秒转身的同时，便能听见那个孩子轻快的叫唤到‘父皇……爹爹……”

“……我想念他，他是我唯一的孩子啊……”

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明明是几乎祈求的口吻，确实被这个人淡淡的说出，他的脸还是波澜不惊的模样，但也只有他知道，此时的乔越，是多么悲痛与那个孩子的消失。他何尝不是，那个孩子几乎被用尽了生命来疼爱，那样的宠着、爱着、却没有等到他长大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