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你不用招呼我,我不是来找姑娘的,我是来找一个男人的。」不知道五郎是
不是已经给姑娘或是小官给拉进房里,他袋子里的钱得省着点用。
「男人?」老鸨儿愣了愣,来这儿找小官的男人大多是女人已经玩腻了,所以要换个花
样儿尝尝鲜。
可是这娃儿……怕是在床上给人压,而不是压人的份儿吧,真是年纪小小志气高啊!
「小兄弟,咱们这院里的小官呀,年纪最小的也有十五,你要小官接待的话,怕是不妥
吧,
还是小姑娘的好,我这儿有十三四岁还未开苞的,也有十五六岁身经百战的姐儿,只要
小兄
弟出得起价钱,包管你一次就上瘾!」老鸨儿说得天花乱坠的,浑然不觉忘忧的眼睛从
没在
她身上停留过。
唉,这老鸨儿是身经百战没错,可是识人的慧眼还练得不够,只要是经验老到的老鸨儿
一见到忘忧这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模样,就知道他不是来嫖妓的,连开口的机会也不会
给他,就直接让人给轰出去了。
面对这样难缠的老鸨儿,忘忧只有一种应付的方法,就是——脚底抹油——溜。
老鸨儿不过是眼睛往旁边瞄一下,嘴里还在滔滔不绝介绍自家的小姐,一转过眼来,眼
前的小兄弟就像是平空消失了一样,让老鸨儿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像是塞进一颗卤蛋一
样。
「人……人呢?」该不会是遇上脏东西了吧?
阿弥陀佛!
楼下的花厅看不到人影,忘忧就往楼上找去。
楼下的花厅是让客人挑花姑娘的地方,楼上的房间则是让客人享用花姑娘的地方,所以
不同于楼下的吵杂热闹,楼上传出来的声音是嗳昧而让人脸红耳赤的。
虽然见过一些世面,但是这种露骨的交欢声响还是第一次听到的忘忧,忍不住两朵红霞
飞上双颊,小巧的耳根子也红了大半。
……都是五郎那王八羔子害的!见了姑娘就跟人家跑,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般急色的。
呼,想到就气,要是等一下抓到他和哪个姑娘在房间里滚来滚去,非揍得他满地找牙不
可!
忘忧压低身子,假装成正在送饭菜的小厮,从方才经过的小婢女那偷摸来一碟点心,正
打算挨门挨户的去敲门。
在敲了两扇门,看见满室的春光兼被人家揍了满头包之后,忘忧躲在角落里暗泣。
「该死的王八蛋!痛死了……」也许他应该就这样抛下五郎,然后自己回去龙口镇才对
,反正跟着这家伙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就在忘忧想要放弃寻人的工作,拍拍屁股走人的时候,回廊另外一角走来两名美婢,手
中端着各式各样的点心,似乎正打算去款待哪名大人物一样。
「唉,不是我说,公子这种行为简直是自讨苦吃,明明知道那少年模样生得好,黄爷想
他想得茶不思饭不想的,居然还将人骗了来要献给黄爷,公子这死心眼,难道就没想过
黄爷得了那个少年后,最先失宠的一定是他吗?」
「可不是嘛,唉,春桃,咱们说话得小心点,要是让黄爷的爪牙听见了,非被扒皮不可
。」
「唉,可怜的公子,谁叫他偏偏喜欢上风流的黄爷呢……」两名美婢说话的声音愈来愈
小,忘忧定睛一瞧,原来她们是往三楼的方向去了。
听她们方才的谈话,忘忧可以肯定五郎一定是被她们口中的公子带走了,只要跟着那两
个女人,就一定可以找到五郎。
问题是,去或不去?
偌大的房间内,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的,仿佛仇深似海。
「我再问一次,你到底肯不肯服侍黄爷!」
「我也想再问一次,小二到底跑哪里去了?」五郎头很疼,他原本是要进来找店小二的
,没想到才刚踏进大门就给人拽到这三楼的大房间来,连喘口气的时间都不给他,就开
始逼问他肯不肯服侍什么黄爷。
他才不认识什么黄爷黑爷白爷的,他只是来找朋友,可是眼前这名少年脑袋肯定有问题
,老是听不懂他的意思,唉,可怜啊,枉费他这么年轻又长得如此清秀俊美。
方才他说他叫什么?叫……兰公子?还是蓝公子?
蓝公子气炸了肺,他拧着秀眉,一字一句慢慢从红唇中吐出。
「我说过多少遍了,不认识什么小二小三小四的,你是聋了吗?」
「蓝公子,我也告诉你我不认识什么黄爷白爷的,你又为什么一直叫找去服侍他?他很
伟大吗?」一提到黄爷,少年清俊的脸微红,「那当然,他是整个龙风城最伟大的人,
就连县太爷都要听他的话……你若能留在他身边服侍他,那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
蓝公子说得顺理成章,五郎却是越听越迷糊。
县太爷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要听黄爷的命令?为什么县太爷要听黄爷的命令,所以如果
他服侍县太爷……喔不,是黄爷,就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五郎脑袋昏昏,良久,他才想到他的问题还没有得到解答。
「算了算了,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原来的「有间客栈」会变成妓院?」
少年听到五郎的问话,呆了一下,秀眉轻蹙。
「因为……妓院是很赚钱的行业,比客栈还赚钱,黄爷想要让龙凤城成为远近驰名的烟
花聚集地,所以……他就将客栈顶下来,改成妓院。这家万花楼,是昨天才新开张的。
」
啊?客栈被黄爷顶下来变成妓院啦?怎么他才离开不到半个月就变成这样呢?
「那之前住在这里的人呢?哪里去了?」五郎追间。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蓝公子看到五郎一直在回避他的话题,忍不住生起气来。
这男人还真不是普通的固执,黄爷一向视得不到的最为珍贵,只要他能让这男人点了头
,他便有把握让黄爷在一个月之内厌倦他。
……黄爷的心,只能是他的!
哎唷我的妈!忘忧抱着头哀嚎,他躲在门外看着那华丽无比的房间内,听那两个长相都
很漂亮的男人的对话,忍不住想吐血。
这两人根本就是鸡同鸭讲,脑子都一样笨!难怪人家说美人无脑,这句话还真不是平空
杜撰的。
这下好了,原本的千里寻亲记又演变成逼良为娼记,虽然他对五郎的武功有信心,可是
一个笨人单靠武功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到最后,还不是得靠他。
忘忧又在心里开始第一千零一次的自怜,自怜完毕后开始动脑筋怎么走出去。
然后他发现……
见鬼了!根本没人拦他们啊,他们大可以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房间内的两人享用着丫鬟送上来的点心,一边继续方才浪费口水般的鸡同鸭讲。
「喂,你到底要不要服侍黄爷?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蓝公子一手拿起莲子翡翠酥,
一手捧着茶碗,吃得不亦乐乎。
桌子的另一边——只见五郎右手拿着千层糕,左手拿着雪花糕,嘴上还残留着方才吃剩
的桂花酥,看起来直叫人流口水……至少,门外偷看的忘忧口水就流下来了。
「我不叫喂,我叫五郎,蓝公子,你师父没教你做人要有礼貌吗?」五郎可厉害了,一
口一个点心不说,居然还有余力说话。
「五郎?」蓝公子停下嘴巴的运动,然后爆笑出声,「你人长得这般……嗯,英俊,取
的名字却像是路边的乞丐,哈哈,真好玩……」
就算再怎么迟钝,五郎还是明白眼前人是在嘲笑他,虽然他不知道有哪里值得好笑的,
可是师父说过,取笑人家的短处是不对的!
「这有什么好笑的?」正当五郎想要发作时,门外的忘忧终于忍不住撞开上闩的门冲了
进来。
「五郎,我们快走吧,再耽搁下去你就真的要被人遏良为娼啦!」无视于另外一位蓝公
子的存在,忘忧拉了五郎就往门外死命的跑。
蓝公子只稍稍愣了一会儿。马上回过神来,他拔尖了嗓子喊叫。
「来人呐——」门外立时聚集了一群丫鬟及龟奴,听候差遣。
「把逃走的那一大——小给我抓住!」
一大一小的目标很明显,因为整间万花楼上头,就只有忘忧一个小个子拖着一个大个子
在跑,沿途还撞上不少人呢。
忘忧打算过了,现在走只需要应付妓院里的打手及龟奴,要是再耽搁下去,等那个龙凤
城远近驰名的恶霸黄爷一来,不只五郎被逼良为娼,恐怕连他也会被抓去卖掉——依他
这身形体力,大概是卖去做童工吧。
「抓住他!」此起彼落的叫喊声在热闹的妓院中响起,许多宾客都一脸莫名其妙,楼下
的花姑娘们乱成一团。
随着龟奴的叫喊,连守在前门后院的护院打手也都进大厅来抓人了。
「忘忧,他们为什么要抓我们?」相较于忘忧跑得有点力不从心,五郎还能反客为主拉
着忘忧左躲右闪,避开人群往门口奔去。
「他们要抓你去服侍男人,去陪男人睡觉!」忘忧跑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对于五郎居
然还有力气问话感到很不可思议。
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危机意识啊?
啊?五郎在心底浮出疑问,又是一个要找他陪睡的?这世上无聊的人怎么这么多啊!
就在两人绕过人群、直达门口时,近在眼前的自由却被来巡视产业的黄爷打碎了!
唉,难道五郎注定是男宠命?忘忧在心底叹息。
「是你!」黄爷发出惊喜的叫声,双眼发亮的看着五郎,却迟迟不敢靠近,他还记得上
次的教训。
「咦?是你!你上次脱我的衣服还不够啊!」五郎气恼,可人墙从四面八方围过来,他若
要走只能往上发展,偏偏所有武功里,他的轻功学得最菜!
忘忧简直快昏过去了,五郎的滥桃花还真不是普通的多啊,三番两次惹上大流氓,他该
让他
留下当压寨夫人呢,还是急中生智、见义勇为,救出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瓜?不过,看
这情
况,就算忘忧想救,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谁叫会武功的那个太笨,唯一有脑子的
那个
偏偏就不会半点武功。
「嘿,小兄弟,你还记得我啊?这一次,你可跑不掉了吧?」方才他接到手下的报告,说
是他的男宠蓝公子帮他抓到了他最想要的人,便连忙来看情况,没想到蓝公子还真的把
这人给抓到了。
黄天虎感动到无以复加,老天爷还是眷顾他的。
「我不懂,你为什么非要我陪你睡觉不可?楼上那个蓝公子看起来很喜欢你,他也很崇
拜你,劬什么不去找他睡觉呢?」五郎搔搔脑袋,从贫乏的脑袋中挤出几句疑问,却让
身旁的忘忧倒抽口气——
这个五郎,开口闭口都是睡觉,深怕别人不知道有人要把他抓去当男宠吗?他以后还要
不要见人呐……
「唉,这你就不仅了,陪睡觉的人嘛,当然是愈多愈好罗,可是你不一样,你要是肯当
我的人,我一定让你稳坐第一的宝座,好不好……」
黄天虎无视于万花楼中众多的嫖客,当众说出让人鸡皮疙瘩掉满地的情话,惹得众人脸
色变化万千。
而脸色变化最大的,莫过于从楼上赶下来的蓝公子了,只见他脸色由青转白,直叫人啧
啧称奇。没想到这人在黄爷心目中的地位竟如此重要,看来若是留下此人,他的地位将
不保……
就在黄天虎率众重重包围两人,而二楼的蓝公子也示意心腹暗下杀手时,两人的处境出
现了一线光明。
一名白须满脸的老头儿一手夹着一个,从万花楼的屋顶冲天而去,徒留下一群痴望的人
,不胜曦嘘……
一般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是先向救命恩人道谢的,不过他们的情况似乎有些不一样。
「老先生,能不能麻烦你头偏右一点,您的胡须扎到我了。」忘忧脸上剌痛得受不了,
奇怪,此人胡须如此之长,应该会比较软才对,为什么反而比一班人还来得硬?还有那
狐臭味儿……要不是此人救了他们的性命,他恐怕早就忍受不下去了。
「偏左一点……」看来不只忘忧一人有刺痛的烦恼,连五郎也受不了。
「偏右!」可恶!一点都不体谅他!亏他还处处为两人着想。
「偏左!」好痒好痛啊!
「……你们通通给我闭嘴!」老人发出河东狮吼,将手中的两团物体往下面一丢,随后
跟着轻轻落地,咯咚!然后传来美妙的哀嚎声……
「唉唷!我的屁股……裂开了啦……」忘忧不顾形象地哭号,屁股上的疼痛已经超过他
能忍受的范围了。
五郎的情况则好一点,虽然他的轻功很烂。反应也很慢,但还是及时提起内力,让自己
落地的痛楚减轻一点。
「呜,痛!」相较于忘忧的哀嚎,五郎的痛呼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你们两个臭小子给俺差不多一点!救了你们还敢给俺抱怨?怎么,俺的胡须很硬?俺的
胳肢窝很臭?」老子对着两人吹胡子瞪眼睛的,气归气,倒也没有真正动手。
「老丈啊……就算我们不识好歹。你也没必要从那么高的地方把我们摔下来吧?要是摔
死了.你岂不是白救我们了?」忘忧还是爬不起身来,一旁的五郎见状便跑来扶起忘忧
的身子,那温柔体贴的模样还挺叫忘忧感动的——
如果他的屁股不是那么痛的话。
「高?只不过一丈而已你们说高?俺七岁时就能跳那么高,八岁从两丈的高度跳下来一样
没事!你们两个小娃,儿敢嫌高?要不要再试试更高的?」白须老人一脸的鄙视,活像真
要照话中所说,将他们捉上去再摔一次。
唉,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老前辈,方才是我们小辈不懂事,多有得罪了,请您不要见怪,谢谢老前辈的救命之
恩——」忘忧不顾剧痛的屁股,陪着笑脸拉着一旁的五郎磕下头去。
这老人喜怒无常,眼下可不能得罪。
「算啦算啦,你们都起来吧!俺不喜欢人家对俺磕头,不吉利!」
忘忧也不起来,继续跪着,苍白的脸色不敢让旁人知道,是因为屁股太痛了而爬不起来
。
「老前辈,晚辈想请教一事,方才您搭救我们二人,是临时起意,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吗?」忘忧故意不提老人是在妓院里救人的,深怕老人恼羞成怒。
「唉,方才那一晃眼,俺还以为自己遇见故人了,没想到救起来才知道救错人啦!」白
须老人在说话的当口,那一双精明的眼睛直往五郎脸上看。
「故人?您是说,您以为我们其中一个是您老的故人,没想到救起来才发现不是?」忘忧
也看向五郎,基本上这种认错人的情况应该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才对,既然他不可能,
那应该就是五郎了。
「唉,俺救了你们两个小娃子以后才想起来,俺那个故人是个女的,年纪应该可以当你
们妈了,而且她武功奇好,应该不需要人搭救,最重要的一点啊,她是个女人,怎么可
能来逛妓院?」
女人?忘忧心里一惊。
「老前辈,您的故人可是与五郎长得肖似?」忘忧伸出一指指向五郎的脸。「没错!那张
脸啊有七八分相似,像到让俺错认了。」白须老人抚着胡须,对着五郎品头论足。
「老前辈,那您是在多久前看到您那故人的?可不可以告诉我们她的名字和行踪?」忘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