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意外,距离又近,即便是凌风眠也只能在匆忙间撞开修,两人在略带倾斜的石子路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若是车子在此刻继续撞,两人的性命到真是堪忧,幸而车子同绑架玛吉一样似乎只是想给他们一个警告,一击不中即飞奔而去。
确定两人暂时不会再有危险,凌风眠一个放松躺在地上,暂时不想起身。被他压在下面的修也好脾气的任他赖着。
“今天应该算是过完了吧。”凌风眠的语气中淡淡的倦怠提醒了彼此他们从长途飞行落地至今不过短短两个半小时罢了。
“现在是下午四点五十,回住处再叫份外卖,然后泡个热水澡,今天就算过完了。”
“听起来很不错啊!”
是啊,听起来很不错,可前提是背后的那个人允许他们这么悠闲的话。
叹口气,当初答应的时候就应该料到,只是没想到自己遇到的居然是先前假设中最坏的情形。
“起来吧。”修意外的催出了口。
埋怨的看了修一眼,风眠不情不愿的起身了。“我还以为你会忍到我自己爬起来为止的。”
原本是这样没错,如果怀里的人不是凌风眠、或者他又没有用那种魅惑至极的声线说话的话。凌风眠似乎对他对他声音的免疫力高估了。
爬起来好好检查了一下,修因为穿着长袖衬衫而且扣上了每一颗扣子,所以幸运的除了多了几个乌青块外一切安好,凌风眠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因为只穿着短袖的夏季衬衫,所以手肘上擦破了好几块皮,至于乌青什么的就不说了。
“我现在才明白原来绅士风范还可以预防意外伤害。”
“太遗憾了,你居然现在才发现了绅士风范的妙用。需要我指点一二吗?” “不用了,我宁可回家用酒精消毒一下,也比大热天穿长袖衬衫舒服。”
修温和一笑,不再说什么,本来就是个人喜好的问题,不值得争执。
“不去里面清洗一下伤口吗?”
里面?凌风眠突然想到那个小公主还在里面,便淡然道:“回去吧。我自己来就行了。”
不一会,黑色的莲花车消失在半斜的夕阳下。半点烟尘不起。
修的公寓坐落在一个并不为人所熟知的街道上,离繁华的曼哈顿并不远,却取了个静。马路对面就是一片美丽的大草坪,中间有喷泉、无忧无虑的松鼠大胆的抢夺路人手中的面包屑。
大厦已经有些年数的样子,却保养的很好。电梯的状况也比预料中的好了很多。
但与凌风眠想象中的豪华公寓差了太多。
看出了他的惊讶“我可不是什么贵公子。”修朝他眨眨眼。
“如果你真是一个贵公子,恐怕你就得再找一个技术总监了。”
“哦?”
“因为那些绅士也顶多只会帮女士开开门,最糟的是,他们通常会和那位女士开房间,然后绅士的偷情。”
绅士与偷情这两个绝对背道而驰的词在凌风眠的口中说来有一种别样的讽刺。
“贵公子可不等于绅士。”修浅浅一笑,无谓的纠正一个逻辑错误。
“但是他们至少会这样标榜,不是吗?”
“如果我有荣幸参加四百人名单,我会仔细观察的。”修一本正经的回答,引来两人相视一笑。(四百人名单就相当于美国的贵族名单,当年卡内基夫人无论如何努力,却都因为暴发而被拒之门外。)
“说来奇怪,我总觉得你应该是那种在市中心繁华地段有豪华公寓的那种人。”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了目的地。
修掏出钥匙,打开门作了一个夸张的邀请的手势:“那么,就请参观鄙人的豪华公寓吧。”
市中心繁华地段有豪华公寓吗?
曾经,他的确拥有过,不过那已经过去了,就好象……
不经意的碰到胸口坚硬的石头,留下的只有这些没生命的东西。
凌风眠推开门,发现空间很大,几乎占了大半个楼面,大的足够四五个人舒适的生活了。纽约虽然不是东京的寸土寸金,但是一个普通百领在还不错的地方买下这么大一间公寓也绝不是间容易的事。
好奇的到处走着、摸着、看着,“装修的很不错啊。”
“谢谢,我只是提出要求,具体的细节还是包给了装修公司。”
“这么诚实,不乘机夸耀一下你的品位?”风眠微侧过头打趣着。
修的回答很简单:“你不是已经看到了?”
“自大的家伙。”风眠咕哝了一声,声音不大,却正好让修听到。
修无谓的笑笑,放下手中的东西,开始翻找医药箱。风眠的擦伤,他可一直记着。
“不用那么麻烦了,血早就止住了,只要用点清水洗一下就好了。”
“你也算是半个学医的,怎么说出这种对自己不负责的话呢?”
被堵死了,或许说是不想反驳。
没有人会讨厌被关心吧。
凌风眠没有再推脱、只是笑了笑。便顺从的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抬起手臂。
日头已经西沉,暗淡的橘红以慵懒的角度流泻入室,轻柔的光线中轮廓也模糊了起来。修没有开灯,或许是忘了,或许是因为这样才更有理由靠近他一点。他的动作很仔细也很轻柔,温柔的好象在呵护世界上最重要的宝物。
温柔的、暧昧。
风眠感到了两人之间环绕的无法定性的暧昧,欣喜着、却也惴惴。自己对眼前这个人似乎关注了太多,一开始是好奇、后来是需要、再后来关注就成了在意。在意着这个异国男子的一举一动。
自己好象陷进了不该陷进的东西里……
凌风眠觉得有必要说些什么、否则那层纸就要破了。现在还不是时候。7FD3F离弹谁的:)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说些什么,快说些什么吧。
正想开口,手臂一阵刺痛,风眠忍不住轻轻缩了一下。抬眼却正正对上那一汪碧潭。平时是温和的绿此时却深不见底,温柔的将他囚住,不让他有逃离的机会。
“疼吗?”修微微倾过身几乎是在他的耳边喃呢。
“不……”风眠也失神了,仿佛被鼓惑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羞涩涌上心头,让他无法正视逐渐逼近的温热气息,稍稍垂下眼帘,却是另一种诱人风情。
鼻息浅浅交错着,唇上温热的气息越来越近,几乎和二为一时……
一阵电话铃尖锐的划过了暧昧的空间。
魔咒立时解除,两个人几乎以光速分开。
天哪!他在干什么,居然象个未经人事的处女一样期待那个人的吻!
风眠刹时烧红了耳朵,别扭的转过头、不敢承接修的视线。
修在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知道机会已经逝去。烦躁的揉了揉头发,去接那个该死的电话。
……
……
“明白了,我会到的。他,也会去的。”
修似乎与人争执着什么,最后还是放弃的妥协了。
利用这个空档,凌风眠已经迅速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当修放下电话时,他又带着那分醉看红尘的清冷。
几分钟前在这里发生的、或者说几乎发生的一个吻,已经春梦了无痕。
修放下电话,似乎考虑着什么重要的事。然后他开口:
“风眠,我想我有些事情必须告诉你。”
说“我不是故意想隐瞒”还是“一直没机会告诉你”或者先开口道歉算了,依照凌风眠的脾气,知道真相后大怒是必然,令人头疼的是如何安抚,他可是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啊。
正思索着如何开口比较合适,门铃突然响起。
两人疑惑的对视一眼,不知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来访。
今天好象诸事不顺啊,先是玛吉、再是那个不识时务的电话,现在又是门铃!修一边走去开、一边在心中苦笑着。
“母亲?”
来人果然让两人都大吃一惊。修奇怪的是母亲今日的难得的空闲,而风眠在刚刚觉悟到自己的心意的时候就被迫见了公婆,虽然当事人完全不知情,这个震撼依旧难以避免。
虽然出自不同的理由吃惊着,但理智转眼间便已恢复了常态。
简单的为两人做过介绍后是礼节性的握手。
“离开太久,只有水了,要吗?”
“不用了,你刚刚已经接到你外祖父的电话了吧。”
“是的,他还要风眠也去。”短暂的停顿了一下,“他还是老样子。”开明的语气后是不容拒绝的专制。
“怎么回事?”事关自己,凌风眠不得不问个清楚。
“今天恰好是家族聚会,弗兰兹——我的祖父邀请你和我一同出席,认识一些人,以后会有利些。”恰好吗?修自己知道,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哦。”合情合理的解释,风眠接受了。虽然心底还有一些疑问,但现在显然不是提问时间。
“别太介意了,我知道你们现在很累,但是他现在身体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很糟,想多见见你也是情有可源的。你们就辛苦一下吧。这是你回来第一次在家族聚会上露面我怕你没准备礼服就带了两套过来,原本是想让你挑一套合身的,现在既然刚好叫了风,那正好一人一套,只是可能尺寸偏大了一点,只好请将就一下了。等衣服送来时,让他们稍微改一改应该也差不多吧。”
最后几句话修的母亲——格蕾丝对风眠说的,因为发不出“眠”这个音,只好自动省略改叫“风”。
“有劳费心了。”风眠不卑不亢的应着,却想不出更多的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是那地方定做的吗?”
“恩,”抬腕看了看手上全球限量发行的精致女表,“应该差不多快到了。”
仿佛应和着,门玲又再次响起。
衣服做的很精致,完全手工制造,款式上一贯的经典优雅、并没有太多的夺目之处,但每一个细节都经的起再三推敲。
来的人也很尽职,在允许的时间内作了最大程度的修改以贴合风眠略显单薄的身材。
等到一切都准备就绪时,出门时间也到了。
扯了扯身上总算大功告成的礼服,已经被摆弄的有些僵硬的风眠终于松了一口气。
“白色很适合你。”
“谢谢你的赞美,不过那是变态的颜色。”风眠的口气不算好。
走在两人后面的格蕾丝听到风眠的话,讶异的看着他,而令她更惊讶的是修的态度。
“完全变态的蝴蝶可是美丽的象征。”
“乱七八糟的逻辑。不过,兰色很称你。”
“谢谢。”
两个人的对话毫无逻辑和意义,格蕾丝却从中嗅出了不对劲的味道。再看向取车的两人,那种神情好象只是多年的老友,纯净的让人轻易把自己荒谬的猜测打消在萌芽状态。握了握手中白色的真皮公文包,里面有凌风眠从出生至今所有的资料,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何儿子选上这样一个可以算是半个外行人的凌风眠。但是资料也同时表明,这个凌风眠没有理由要陷害修,所以自己随不赞同却也默许吧。
礼服,不是她忘了,而是觉得没必要啊……
豪门盛宴。
悄悄躲进窗帘后,风眠面无表情的轻啜着手中的红酒。豪门盛宴,连招待用的红酒都是Chateau Margaux 出产的,而且还是大年出产的。
所谓家族聚会不就应该只是亲近的几个至多几十个家人聚会,那么现在的衣鬓飘香、桄筹交错又算是什么?
凌风眠斜倚着落地玻璃窗看着外面璀璨的夜景,上海虽然繁华,但是在这已持续了五十年的璀璨面前,又如此微不足道。但,还是想念。
才刚到第一天,就想家了啊。自己果然还是不适合闯荡。结束后就回去吧,等一切都结束后,也是感情结束的时候了。在发现自己感情的第一天,凌风眠就下了个决定。
“你怎么在这里?”
是修,不用回头也知道,在这个聚会里会找自己的也只有他了。
“不在这里又该在哪里?倒是你怎么不去和她们交流交流、多知道点你错过了些什么,我们也好找方向查。”
“大家只是亲戚,很久不见面、问个好而已。”修斟酌着措辞,解释着。
“不用和我解释什么。”风眠却不领情,笑话、自己又算是什么人哪有资格去要求解释?
若是平时,凌风眠此时一定会扯开一个嘲讽的笑容,但此时,他只是依旧面无表情。
“别这样,风眠。刚才凯特不是针对你的,他对谁都那样。”
凯特?是那个说他是靠屁股爬上来的傲慢小子?
“那种人不值得我去计较,实力会说明一切的。”
“那为什么不笑?嘲讽、讥笑、甚至愤怒,不要这样面无表情。”这样我会心痛。
“修,你高估了自己。”风眠几乎是叹息着说出这句话:“我不笑,不单只是这场宴会,这种宴会,我从来不笑。”
“你生气了?”
“生什么气?”
气我的欺骗与隐瞒。
气什么?气他没告诉自己其实他是梅克林哥家族的表少爷?手里不小心还有公司百分之二十三的股份,而且不好意思还是本公司的前任懂事长?
不气,不气,他什么也没说过,一切只是我自己的胡乱猜测、有猜对的也有猜错的,又怎能怨了别人?
谈话哑然而止,窗外的灯光映风眠的侧脸上,过分端丽的容颜此时看来却有恍惚之感。
只是一步的距离,却隔了千山万水。
无言以对。
风眠在生气,而且很生气。修肯定的想,可是却没有办法做写什么。因为时间、因为地点。所以,沉默半响,他还是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再次听到歉语的风眠,冷冷看了他半天后,丢下一句:“你什么也没错,你的道歉让我像个傻瓜。”
扬首,饮尽杯中酒,不再理会修的目光,风眠尽自离去。
招来侍者再要了杯红酒,凌风眠无趣的环视一周,不意外的发现修已经再次陷入“淑女”的包围之中。如鱼刺在哽,风眠轻轻叹了口气,用力灌了口酒,不发一语的向另一个相中的角落走去。还没走出几步,
“风眠,好久不见。”
一个狂傲的男子、眉宇间却带着淡淡的疲惫,挡住了去路——梁书迪。
一楞、一惊。凌风眠今晚第一次动了容,露出了可以算得上是愤怒的表情。
“我宁愿永世不见!”
梁书迪似乎早就料到了风眠的愤怒。只是平静的指指外面,示意外面谈。
又用力灌下一口酒,风眠尾随其后准备看看这个欠奏的家伙还有什么好说的!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会场,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大厅中依旧笑语如珠,但当不久后修也随之告退后,终于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好象有有趣的事情发生了啊!肯嘴角的笑意莫名的更深了。
“你找的人不应该是我吧。”风眠魅惑的声音此刻却如冰刃,锐利的让人不敢逼视。
“……他好吗?”艰难的开了口,梁书迪毫不在意风眠的敌意。
他好吗?你倒还有脸问的出来?!风眠愤怒的握紧了杯子,脸上却刻意模仿着白凤书的招牌表情,云淡风轻的笑着。
“好,当然好,好到连看到你订婚的消息都只是笑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