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光 上——涂鸦

作者:涂鸦  录入:12-06

“子伟。”苏澄看着他,语气不容他犹豫地道:“我等下就过去。”
邵子伟见状还有些迟疑,可是眼前那身影已背对着自己,他知道没有再开口的必要……可是,他就是不甘心!到现在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两个迥然不同的人会认识?甚至是共乘一台机车?那天苏澄坐在他后座的景象还记忆犹新,那感觉异常的让人感到不舒服……
邵子伟念头一转,……说不定,刚刚那群人就是因为他!就是因为他得罪人,所以他们才找学长麻烦的……
对,一定是这样子的!
临走前,邵子伟又瞥了眼单季扬,对上的瞬间还恶狠狠的瞪了下,不放心的又看了眼那纤细的背影才缓步走进会场。
“你倒是敢袒护那个小子,嗯?怎么,他护着你,你护着他,带小鸡啊?”
“说什么…”无力计较这家伙嘴里的话,手腕传来的疼痛几乎快让他站不住脚。右手紧紧攥拳,他要紧咬着牙关才不会让人发现。直觉的,他不认为该让他知道……
至于为什么,他没有去探究。
“过来。”
见他没有动作,单季扬长臂伸出拽过他。腕上被使上力的瞬间,一股撕心裂肺般的痛楚让苏澄聚拢眉头,却还是不住低低的痛吟了声。
声音极小,可是单季扬还是听见了。
“怎么了?”
摇摇头,蹙紧的眉心却怎么也松不开,冷汗沿着额际滑落,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低声问道:“你…有什么事?”竭力刻制住颤抖,怕是一点不注意也会泄露破绽。
单季扬没有回答,犀利的暗瞳耵着他一会,突然出其不意的一把扯过他。
“做什──”苏澄一惊,随即倒吸了口气让他再也讲不出话。
痛,从男人手中握着的地方传来,再也忍不住,苏澄闭上眼咬牙狠力欲抽回自己的手,却被早一步料到的单季扬箝制住手臂不得动弹。
“你搞什么!为什么手肿成这样!?”早就感觉手中的触感不对,粗鲁的扯开衣袖,果然──原本白晰的手腕上不仅红肿一大片,就连淤血的颜色也极深。
“不关你的事…”抽回自己的手,出乎意料的干脆没有被刁难。
不再稍做停留,扣好袖上的纽扣,即使极力抗拒着腕上的痛楚,手指却还是无法克制的颤抖着。就在转身之际,保含着威胁的阴蛰嗓音从身后传来:
“是你要亲口告诉我,还是要我去逮刚那小子来问个明白?”
苏澄闻言全身一震,不敢置信的回身瞪着他,“你要做什么?!你不要乱来!”
“我还要问你做什么!…妈的,你真以为我白痴看不出来这是被打的?”扯掉他肩上犹背着的弓袋,单季扬脸色难看的瞪着他。
“没什么……”一顿,伸出完好的手道:“还我。…比赛快开始了。”
单季扬只是看着他,沉着脸不说话,墨绿的瞳孔闪烁着却看不透。突然的就把弓袋还给他,苏澄微讶却感呼吸一窒,顿了下便转身调匀好呼吸步进了会场。
※※
“苏澄!”
“学长!”
刚踏进会场,李其仓跟着几位队员皆涌了上来。苏澄心下登时一紧,看了眼坐在角落的邵子伟。
“怎么这么晚来?”李其仓关心的问道。
“抱歉…”知道学弟没有把事实道出,心里头虽感安心可是眉头却始终拧紧。
“好了,准备一下,短距的即将要完场,接着就轮到长距了。”
点点头,走到邵子伟身边坐下,苏澄缓缓地道:“子伟,…谢谢你。”
知道学长指的是什么,虽然满心苦涩,还是脸露一笑,道:“学长,赛后…让我陪你去看医生吧?”
“嗯。”报以安心一笑,额角的汗却泄露所有秘密。
咬着牙,强迫自己忘掉所有感觉;只要,撑过今天就好……
“好了,长距准备!”
选手们闻言皆拿出长弓开始动作,因为是复赛,所以大会比照往年,规定入赛选手皆需身穿正式道服。
苏澄早已换上了道服准备,执着长弓的右手紧得泛白,什么都没说,可是一旁的邵子伟都已悄然看在眼里。
见着苏澄站起的身形微晃,可见其中正隐忍着多少痛楚。邵子伟舍掉了眼里的心疼,要自己有信心,他一定会为御兰带来胜利!
“苏澄学长,加油!”
闻言的人回眸看着学弟,额际的冷汗延着脸庞滑落,衬着毫无血色的双唇,忍耐着的颤抖让人心脏也紧捏了起来。
突然后头一阵骚动,邵子伟的脸色倏地僵硬,充满敌意的双眼瞪着身后,苏澄扭头一看,一抹高大的身影无视周遭的目光朝自己走来。
“你……”惊愕间,手中的弓突地被抽走,苏澄惊道:“你做什么!比赛……”
“少废话,你给我坐下!”冷厉的声音道,接着不顾本人和众人讶异的眼光,深沉的视线扫过全场停在李其仓身上:
“喂,把他换下!”
李其仓闻言摸不着头绪,愣愣的目光在两人间游移。“…怎么回事?”
“你不…”苏澄猝不及防的欲开口阻止,却被单季扬强硬的给按回位上。
一双深瞳瞪着他。“闭嘴!再说我就直接扛你出去!”
“你…!”苏澄倏地呼吸一窒,不敢置信这家伙竟在众目睽睽之下……,知道他话里有多认真,他只能无力的坐在位上。
“换人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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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人上去?!”
所有人一听皆茫然的怔在原地,互揪着眼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李其仓首先反应过来,蹙起眉问道:“为什么要换人上去?发生什么事?”
被强制坐下的人脸色立刻抑不住的刷白,僵硬的别开了脸庞,单季扬只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随即大步走到李其仓面前。
眼前高大的身影,虽然让脑海里不可避免的回想起当年的事,然而身为一个教练该有的态度与责任也让李其仓用着冷静与客观的角度去面对。
“……”
“什么!?苏……”
突然的呼声又突然的噤声,李其仓下意识出口的惊讶再次吸引了所有选手们的注意,而坐在位置上的人也明白了事情无法再隐瞒,转头对上了一双墨绿瞳眸,一瞬间手腕间的颤动痛的让他眉心无法舒缓开来。
“好了,长距的三位选手先上场。其余的仔细观战,不准再喧哗!”沉吟了会,李其仓转过身拍拍手吆喝完,并请社长欧阳暂带到教练席上坐定,才走至苏澄面前。
“教练,我没事。”忽略那朝自己射来的目光,顿了下还是坚决道:“让我……”
末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高大的身影走近他。突然涌近的压迫感让苏澄呼吸猛的一窒,深吸了口气,他厉声道:“我们没有后补。”
“好了,你什么都不必说。”严肃的视线扫过道服袖口间,隐约露出的手腕上带着红肿,李其仓眉心一凛,道:“你是无法再上场了,我也不会让你去冒险。……你的位置弃权吧。”
弃权?!两个字犹如锥心之针一样的猛然刺向苏澄心里,紧蹙的眉头上开始盛上薄薄的冷汗,微张放大的瞳孔里一片空白。
他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复赛所采的是团体分,不管短距或长距的选手在每一个位置上的角色都非常重要,依照所有的人员排定,不是所有位置都可以换上后补选手代替,尤其最后一项拉分重手的苏澄位置,更不是任何一位选手可以轻易取位上场的。
明知是没办法的事,可是心里头瞬间荡到最低点的无力却是无法释怀。
乏力的手在颤抖,紧咬着唇的苍白面容上什么都没有,然而另一双一直紧盯着他视线却什么都看尽。
“啧,真麻烦……”
耳边突然划破沉默的啐声响起,苏澄紧闭的双眼倏地张开,男人侧对着自己的轮廓深刻,双眼看着前方却带着冰冷,还握着自己长弓的手臂上肌理明显,刀凿般完美。
半刻失神间,耳边又再度响起那道声音:
“喂,拿套道服给我。”单季扬突然开口道,完全命令式的语气,却是淡淡。
苏澄瞬间愕然,站起身子,不明所以的看着单季扬。“你……”
低沉的嗓音里虽然淡然,却有让人不容质疑的认真,瞬间心底跳失了半拍;还怔然间,那深刻的轮廓已回身面向自己,一双幽闇的眼睛紧盯着他。
李其仓闻此猛地转身,眉头蹙紧的视线在两人间游移着。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然而事实的情况已不容他再犹豫。
“季扬,…”声音一顿迟疑了会又道:“你真的愿意……”
“少啰嗦,老子说了就算!我没那闲情耍你们!”撇撇嘴,刀削般的薄唇不耐的又喃了声:“妈的,玩个比赛还得穿那什么鸟服装?”
点点头,李其仓原本已不抱希望的双眼登时又恢复了信心,转身招来一个低年级社员,交代了几句,便又往教练席走去。
顷刻间,只剩两人的空间变寂静。苏澄看着他,双眼里有不懂的思绪在。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单季扬哼了声。“废话啊?我当然知道。”
“…你会拉弓?”微讶,见他无意回答自己,苏澄顿了下又道:“我惯用左手,那是左位弓。”
“…左手也行。”转开了视线,单季扬淡淡地回道,嗓音听不出情绪。
苏澄看着他的侧脸,不解着所有的事。僵窒的沉默了一会儿,就在他还来不及思考间,不计礼数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喂。”
苏澄抬头,赫然发现两人间只有不到一公分的距离,下意识蹙紧眉头想拉开距离,岂料单季扬却突然挨近了耳畔,慵懒的低声道:
“我上场,你知道代价吧?”
震惊间,苏澄想伸出完好的一手推开对方,却被握在一旁不能动弹。“什──”
微热的呼吸离开了耳际,单季扬看着他,危险的眯起了眼。“比赛完等我。”
苏澄紧咬着下唇,双眼瞪视着眼前明目张胆的人,原本已失了血色的脸庞瞬间被刷得更显死槁。
似乎很满意看到他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单季扬唇角微勾,突然拉过苏澄在他嘴上亲了下。
“你!”愕然的想再次推开他,单季扬却早他一步松开,转身往赛场上走去。
难以置信的瞪着那背影,虽然室内仅剩下他们两人再无别人,可是大庭广众下他竟然……
无法掩饰掉的惊慌随即出现在精致的脸庞上,瞬间搅得他脸色一青一白。喘着气,左腕间的疼痛犹然可以感受到,但此时他却无法去正视那痛觉,所以的感官皆被用来承受刚刚那人所突然给予的告知──
告知他该为此付出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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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长弓的人不疾不徐的往赛场上走去,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赛程区里时,周围各校休息区礼准备观战的选手们无一不瞠目,观察席上也寂静成一片──
御兰的最后一位拉分长距选手,不是苏澄吗?
就连御兰的选手们也呆若木鸡,欧阳率先反应过来,“教练,怎么……”
李其仓只是摆手要他少安勿躁,同时也转身要众学员们噤声,仔细安静观战。
他有信心,四强会被他们御兰拿下,早在那人愿意帮忙的时候,结果就是这么被定了。那是毋庸质疑的。
众人虽然疑惑着,之中也有不少人是为了那纤细身影的拉弓之势而来,但是此刻突然上场的人,执弓之姿自然地流露出一股强悍气势,还蕴含了种敏捷精锐感。让人无法将视线转移开。
无视于周遭与同比分选手的目光,单季扬漫不在乎的直接套上了道服,在腰束上随意的打了个结。才刚上位立点,眼角瞟到了另一位比分选手,眯起了眼。
“哦…是你啊。”懒懒地开口,话里不是疑问,而是带着嘲讽。
耳闻那声音,李嘉诚始终不敢转头的脸色瞬地青白交错,却是敢怒不敢言;再次见到这男人,手里竟然还是拿着弓,心脏狂跳着,肋骨间忆起的痛让他冷汗直冒。
见他那副鸟样,单季扬嗤了声,即拿起了手中的长弓端详了会,又在弦上弹了下,细弦在震动不过几下后便瞬间恢复静止,随即又感觉了下手中长弓的沉重感。
是把好弓,比起普通长弓的弓身还来得长,就连磅数也来得重些,但对目前执着它的人而言就像驾轻就熟般,丝毫不感困难;上好的弦线经过一拉,便知道其质量的坚韧度与弹性。量身打造的暗色长弓,显现了它的主人对拉弓这项活动的认真。
勾起了唇角,深刻的五官上饶富兴味。
比起单季扬的闲暇自在,李嘉诚虽然隔了点间距站在另一旁,然而那股不言而喻的气势还是让人备感压力;不停冒出的汗滴早已浸湿了背弯,闭上了眼,他要自己冷静;长林好不容易又从第四轮初赛里起死回身,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他是拿分的最后关键,一定不可以在此时输给了心底对这男人的恐惧!
咬牙,李嘉诚转头愤恨的瞪着他,道:“单季扬,不管你又拿弓的理由是什么,最后一个晋升机会是我们长林的!”
单季扬闻言挑起了眉,意外的没有动怒,松了松脖子把长弓换到了右手,此时裁判的哨声已起,李嘉诚如临大敌般的快速举弓在前。
──而那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快到让人来不及眨眼。
早已无法安然坐定的纤细的身影立在休息区内,双眼专注的看着赛场上情形,心跳声却大到周围只剩自己的他都听得到。
他刚是怎么说的?──代价。
为此,他要付出那人该得到的报酬,是吗?……而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人所指的是什么。
……那些偶然被自己埋在胸臆的恐惧又开始翻腾,所有的汹涌,皆直往心口里抖瑟。远方那人拿着长弓立点的身影,让人瞬间感到呼吸一窒,苏澄难受的紧抓胸前衣料,咬紧唇瓣,脸色泛白地喉头紧缩。
闭上了眼,强迫自己忽略掉所有窜起的感受,腕上的疼痛却一再的提醒着自己的无力感,乏力的松开了唇瓣,内心在挣扎着,却无法说服自己放弃比赛。
该怎么放弃,已到此地步;这代价,他该怎么付……
“澄!”
着急的声音乍然响起,思绪瞬间被中断。转身一看,是父亲担心的脸庞,还喘着气,似乎跑过来的。怔着,父亲真的来看比赛了。
“你哪里受伤了?!”
心里蓦地一沉,不想父亲担心,苏澄牵强的划开嘴角。“爸…”
然而,还是瞒不过身为父亲的细腻心思,“你的手怎么了?!”苏言说罢,不容儿子遮掩,向前拽起了苏澄的手。
手腕被拉起时又泛起了疼,苏澄皱紧眉头忍痛的模样立时入了父亲的眼,苏言抿唇凛眉,拉开了袖口,赫见细白的手腕上出现一大片红肿淤青。
“怎么回事?──怎么会受伤的?!”
在观众席时就一直期待着儿子的表现,然而等待多时却始终不见苏澄的身影,眼见最后一位上场的人却不是儿子,正疑惑着自己就接到了家里来的电话,随即被管家告知大儿子受伤的事,惊愕间自己已冲下了观众席。
“……”很想直接说自己没事,然而手上的情况却是不争的事实,父亲拧起眉头的模样让自己开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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