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躲开脖间的搔痒,李昕语看著焚卓说道:"我不认识路。"
"等著。"丢下一句话,焚卓抱起李昕语一个转身消失在席拉的面前。
眨著可爱的大眼睛,席拉晃动身影,快速在大厅里挪动,肉眼看去就好像是一条模糊的黑影从灯光下一闪而过。
1342年 英国伦敦
直到看见画像背面的日期,席拉才停住身形。
这副画的年龄比他家那个侯爵父亲的年龄还要大。席拉摸著自己的下巴,仰头打量著画像中的人。
"好看吗?"席拉一个转身,只见焚卓站在他的身後,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般看著那幅画像。
"你到底是什麽人?"
"我?你说呢?"鹰一般锐利的眼神看著席拉,"早点离开,等我烦了,你也就不用走了。"
席拉後退一步,冰冷的身体贴著同样冰冷的墙壁,眼中掠过一道惊恐!
席拉突然想起第一次面见亲王的场景。逼人的气势,强大的力量,不容反驳的话语,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麽的相像。
人影一闪,焚卓又消失在他的面前。
席拉也不知自己是该留该走,最终心里的欲望和好奇战胜了内心的恐惧。
也许只要在那人厌烦前离开就不会有事,席拉告诫自己只要等待片刻,片刻後就能品尝到那令人馋涎的美食了。
另一边,正在房间里洗澡的李昕语看著从笼头里哗哗溜出的温水惊讶不已。
如此古老、历史久远的房子竟然还有水冒出来,而且还是温水,这不能不算一件非常奇怪的事,不过所有奇怪的事放在卓身上便不奇怪了,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非常奇怪、神秘的人。
温温的清水,洗去了一天的疲惫,当李昕语从浴室走出时,整个人焕然一新,精神了不少。
"卓──"窗边站著一个人影,李昕语穿著宽大的睡衣慢慢走去。
夜,起风了。
娇的玫瑰被无情的夜风吹散,无数的花瓣在银色的月光下飞舞。皎洁的月光洒落在窗台上,窗边重叠的身影缠绵的交织在一起,伴著身後红色的花雨,散发著情色的气息。
风,停了。
花瓣落在泥土里与尘土融为一体,被风吹散的凌乱的花坛再次开出丽的花朵,鲜的好似血液凝结而成般......
第二天
李昕语从床上醒来时,躺在身边的焚卓已不知去向。
简单的梳洗,换了身衣服,李昕语沿著寂静的走廊向不远处的楼梯走去。
"席拉!席拉,对不起,昨天洗完澡我就睡了,没来得及帮你安排,你昨晚睡哪儿了?"看见站在楼梯下的席拉,李昕语匆忙跑了下来,一把将他抱起。
"昕语哥哥,昨天焚卓哥哥有帮我安排。"席拉搂著李昕语的脖子,目光透著炙热的火气。
吸血鬼本来就是昼伏夜出的生物,晚上一般是不睡觉的,但是像焚卓这样把客人丢在一边的主人,席拉还是头一次见到,而且还是把一个妥芮朵族托兰多侯爵的二子丢在大厅一晚上。想想,席拉就无法咽下这口气。
"那就好!你早饭吃过了吗?"李昕语微笑的问道。
"没──"
"嗯,包里还有些面包,我去找来给你吃。"转身欲上楼的李昕语,突然想到背包好像不知道被焚卓放在哪里了。"席拉,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找一下东西。"
席拉紧搂著李昕语的脖子,一脸的不舍得。
"昕语哥哥不要找了,我不饿。"哪有吸血鬼吃面包的,而且还放著近在眼前的美食不吃,去吃那些垃圾食物!席拉咽著口水艰难的说道。"昕语哥哥,卓哥哥怎麽没跟著你一起下来?"
李昕语抱著席拉走上楼梯说:"我醒来就没看见他,不知道他上哪里去了,可能是出去了。"
席拉的蓝眼珠滴溜溜的在眼眶里转悠,一个小小念头在心里慢慢滋生。
13
"嗯?"李昕语抱著席拉向刚才睡觉的房间走去。
下飞机的时候李昕语他们没有把所有的行李都带在身上,而是全寄放在了机场,只有李昕语带了一个小背包,里面放了些吃的,和换洗的衣物。
"嗯,我想先问个问题,你和焚卓哥哥是什麽关系?"席拉靠在李昕语肩上小心的问著,生怕这个问题触到他们的隐私。
"关系?"停住脚步,站在房间门口。
李昕语突然发现,他和焚卓的关系还真是难以说清。
亲人?没有血缘。朋友?在一起也说不上什麽话?夫妻?那更说不上了?......圈养的人类......
窗边朱红色的窗帘正迎风飞舞,闯入的晨风卷起李昕语飘逸的长发,在风中顽皮嬉戏。
"普通的关系。"李昕语低头对著席拉微微一笑,没有多做解释。
别人不愿意说,席拉也不好强求。
"昕语哥哥,你知道卓哥哥是做什麽的吗?"歪著脑袋,睁著无辜的大眼睛,席拉就像一个被引起好奇心的普通孩子般不停追问著。
"这,我也不太清楚。"把席拉放在床上,李昕语打开房间里那些古老的木质柜子,寻找著他的背包。
"昕语哥哥......我昨天睡觉前路过你们门口,看见你和卓哥哥......"席拉突然一顿,没有继续往下说,稚气的眼睛中闪过一道异样的光彩。
正开启柜门的李昕语,身体一颤,然後像什麽都没发生过般,将柜门拉开......
"找到了。"背包被丢弃在浴室的墙角。
李昕语从包里拿出一袋面包,顺手将背包放在床边的矮柜上,抱著席拉靠在床边。
"席拉想说什麽?"嘴角带著浅浅的微笑,双眸中却透著丝丝的忧伤,席拉看著有些不太一样的李昕语,到嘴的话怎麽也说不出口。
"席拉和卓是一样的对吗?"
"你──什麽时候知道的?"席拉惊讶的看著李昕语。
"飞机上。" 李昕语微微一笑,轻轻梳理著席拉的头发,轻柔的就像风滑过一般。
"啊?"席拉怎麽也没有想到,眼前的人竟然这麽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你,你怎麽知道的?"
"那时只是猜测,而且看卓的反应,你们应该认识,但你们确确实实又不认识,这让我感到很奇怪,而唯一的解释就是,你和卓是一样的。"
说了半天的哑谜,原来他都知道。席拉满脸的不高兴,一双大大的蓝眼睛赌气的撇到一边。
"生气了?"李昕语好玩的戳戳席拉鼓起的脸颊。
"才没有!"席拉一个猛扑,抱住李昕语的脖子说:"既然你知道了我和那人是一样的,那你也该知道我想要做什麽吧!"
"做什麽?"李昕语赶忙抱紧挂在他脖子上的席拉,生怕他掉下来。
可爱的犬牙从嘴里探出了身子,席拉舔著干涩的嘴唇说:"我饿了,想要喝一点你的血。"
"呃?"这句话,李昕语还真不知道该怎麽回答。
"啊──唔!"还没回答,脖子就感到一种被锐器刺穿般疼痛。
尝著期待已久的佳肴,席拉的大眼睛眯成了两条长长的月线。
"你们在做什麽?"焚卓突然出现在门口,带著一阵旋风扑向床上的席拉。
糟糕!席拉放开李昕语,转身就向窗外逃去。
14
席拉现在就想闭著眼睛往前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脑子里什麽都不想,因为想了也是白想,实力摆在面前,他逃脱的几率只有0.01%的可能,但是人就会有侥幸心里,更何况比人类多活了几百年的吸血鬼。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席拉一只脚刚踩上窗台,後衣领就被人拎了起来,整个身子露出半截在窗外。
席拉可不会就这麽放弃,双手後伸,抓住焚卓的手腕,想给他一个过肩摔,可惜力气小了不是一点点,拽著人家的衣袖扯了半天也不见有什麽动静。
"卓......"李昕语站在床边劝道:"卓,他还是个孩子,你不要这样对他!"
"孩子?他的年龄应该是你的5倍多吧!"焚卓提著席拉走出了房间,拼命挣扎的席拉只感觉一道寒冷的气息沿著背脊,窜向四肢,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昕语哥哥救命!"席拉只来得及说这麽一句,就同身後的焚卓一起消失在李昕语的面前。
什麽叫度日如年,李昕语此时的感觉就是如此。
时间一份一秒的过去,他找遍了城堡大大小小的房间,却什麽都没找到,好似整个城堡就剩他一个人般,安静的让人感到害怕。
当李昕语在房里焦急等待的时候,焚卓和席拉两人在城堡最高处的眺望台上说著话。不过说话的人始终只有一个──焚卓,席拉只有低头乖乖听命的份。
一小时以後,席拉屁颠屁颠的从门外走了进来,看见坐在床上发呆的李昕语,就一个恶狼扑羊,扑了过去,"昕语哥哥,在想什麽呢?"
"啊!席拉,你,你没什麽事吧!焚卓哥哥有没有打你?有没有哪里受伤?快,让昕语哥哥看看。"李昕语也顾不上被席拉吓得一跳的事,只顾著查看席拉哪里有受伤。
"没事啦,没事啦!真的没事!焚卓哥哥只是和我谈了一会儿话,其他什麽事都没有!"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全是真的,席拉特意把身上的小T-SHIRT给拖了,露出白嫩的胸膛,拍著心口说:"你看,真的什麽事都没有吧。"说完,把衣服一套搂住李昕语的脖子呵呵直笑。
"真的没事?"李昕语不确定的向席拉的下身看去。
"昕语哥哥,你不相信席拉说的话吗?"席拉难过的皱起小嘴。
"真的没事?"
"真的,真的啦!"
李昕语不是不相信席拉的话,而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知道的焚卓不是这麽好说话的。
"哼,昕语哥哥,你是相信焚卓哥哥,还是相信席拉?"看见李昕语走神,席拉心里非常不爽。为什麽昕语就不可以看著他,凭什麽总想著那个冷冰冰的恶魔。
"我,当然是相信可爱的席拉啦!"
"这还差不多。"满意的点点头,昕语继续说道:"今天晚上焚卓哥哥不回来,让我陪著你。"
"他去哪儿了?"尽管李昕语表现的很平常,但是眼中闪过的担忧,还是被一直看著他的席拉捕捉到了。
"他,我怎麽知道他去哪了?也许是去找老朋友了,也许是把你丢这里,一个人出去玩了,这都有可能......"席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欺骗李昕语,只是觉得这麽做心里会舒服。
"不......不会的......席拉一定是在开玩笑对不对?"阳光般的微笑掩饰不住眼里的泪光,席拉默默注视著,心似被人揪著般难受。
"嗯,昕语哥哥说他出去办事,今天半夜就回来,说你有想吃的,就让我去镇上买。"席拉也不知道自己的嘴怎麽这麽靠不住,才过了多久,就把实情说了出来。
"真是的,席拉怎麽可以骗昕语哥哥,这样昕语哥哥会不喜欢席拉的。"没有乌云遮挡的阳光总是那麽美丽,席拉有些为自己刚才的举动後悔起来。
"对不起,昕语哥哥,都是席拉不好,开这种玩笑,为了表示歉意,昕语哥哥你说想吃什麽,席拉帮你去买。"席拉拍拍自己的小胸口说道。
"啊,不用麻烦席拉,这里离城镇这麽远,来去要花很长时间的,昕语哥哥还是吃面包好了"
"不可以,不可以,一定要说!"
"不用了,呵呵。"李昕语摸摸席拉的头发微笑道。
"不可以不要。"
"一定要说?"
"对!"席拉很坚决。
"那就红烧肉好了。"
"红烧肉?那是什麽东西?"
"不是东西,是吃的。"
"吃的?"一百年了,虽然这一百年一直待在英国,但是世界各地的美食不说全吃过吧,但好歹那些叫得出名字的,他都吃过的。可是这个红烧肉又是哪国的美食?怎麽他连听都没听到过?不会是什麽偏僻地方的美食吧?
不过为了顾全他自己的面子,他是绝对不会说自己没有听过的。
"嗯,那个是怎麽做的?我看看和我们这里做的是不是一样。"席拉心里打著小九九,只要知道是怎麽做的,那一切都好办了......
"你等等......"李昕语拿起一旁的背包翻找起来,"有了!"
一本一指宽的精装书出现在席拉的面前。
"就是这个!"李昕语翻开书,指著里面的介绍说。
"我看看......嗯?怎麽是中文的?"
"席拉也懂中文?"
"啊,这个嘛,一点点,一点点,呵呵......"以前父亲就让他学中文,可惜他嫌写起来太麻烦,所以一直没学,没想现在要用了,这下可让席拉懊悔死。
"这个就是。"李昕语继续指著书里的实物照片说。
"哦,知道,知道。"看著像炖牛肉,应该不麻烦。席拉心里已经有了些底。"对了,昕语哥哥,你是哪里人,应该不是英国人吧。"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怎麽......"席拉突然住口,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失忆了。"
"失忆?"席拉想到了焚卓。难道是他?
"是的。"没打算继续说下去,昕语将书递给席拉说:"早去早回。"
"呃,好!"就这样,席拉迷迷糊糊踏上了为李昕语寻找食物的道路,而身後的李昕语拿著手里的厨艺书,看向太阳升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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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Second Tradition: The Domain
Thy domain is thine own concern. All others owe thee respect while in it. None may challenge thy word while in thy domain.
第二戒条:领权
你在你的领地有著自己的权利,到你的领地内的吸血鬼要尊重这种权利。在你的领地里,无人能违背你的话。
※※※※※※※※※※※※※
夜,忙碌了一天的都市人已进入梦乡,谧静的夜色下一群黑暗生物的晚宴拉开了帷幕,好似晚风带起铁锈般的血腥味。
焚卓穿著一身黑色的礼服,肩上披著一件同样黑色的披风,站在高高的塔楼上俯视著脚下闪著霓灯的城市,好似看透了一切的先知般深邃的目光环顾著四周。
突然目光停在城市的某一点上,瞳孔收缩,似看著什麽东西。身体向著那个方向倒下,身後的披风被高空凛冽的寒风吹开,化作黑色的,向前滑去。
伦敦市区一家豪华宾馆的顶楼总统套房内。
"大人,很晚了您还没睡?"
"大人,您在看什麽?"
"啊,查理,你什麽时候进来的?怎麽不敲门?"男子拿著盛满红色液体的高脚杯缓缓转过身去。
金色的短发,带笑的眼睛,一席白色的衬衣,一条蓝色牛仔裤,简单而亲切。
高高举起酒杯向查理致敬,男子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说道:"查理,刚才我看见一只很大的蝙蝠。"
"蝙蝠?"被唤作查理的男子看著那个男子,不明白那个男子的话,因为市区里很少能看见蝙蝠,更何况还是很大一只。
"很少见对不对?我也这样想,已经很久没看见这种生物了呢。可惜我不喜欢它们,长得难看不说,还总是发出吱吱的恼人叫声。"男子拿著空酒杯转身遥望著脚下的繁华都市,"唉,本来挺好的心情,都被它破坏了。啊呀,希望这只蝙蝠不要太让人讨厌才好,毕竟消灭这种丑陋的东西会让心情更糟糕的,你说对不对?查理。"男子仰头看著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