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观顿时惭愧地低下头,支支吾吾,半晌也说不出话来。自己的确是一时心急,完全忘记了考虑其他。而燕南漓那小子又实在太走运,早不醉玩不醉,居然偏偏赶在那时候突然醉得不省人事。
他咬牙切齿,不仅不反省,反而怨恨自己运气不好。本来,自己明明暗中命人将那药丸放入了主桌的菜肴里,也眼睁睁地看着它恰好摆在了燕南漓面前,可是哪想到竟还是功亏一篑。不仅如此,当看到殷风澈亲昵地怀抱着燕南漓离去的时候,他心里的醋意,就更加翻江倒海。眼前就好像浮现出那对狗男人窝在床上忘情欢爱的情景,再想起当初自己强暴燕南漓之时的美妙感觉,忍不住就更加嫉妒地快要发狂。
凡是自己看上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如果当真得不到,哪怕毁了,也绝不留给别人!
所以他立刻拉着父亲的衣角,一边乖巧地认错,而另一边则讨好地说道:“爹,那药,我也只是下了一颗而已。况且尚未融化就已经找回来了,你也就别再骂我了。”
“而如今之计,该想想我们要怎么对付燕南漓才好。你也看到了,那个什么王爷根本中看不中用,区区一个殷风澈,就能搞得他灰头土脸。”
“住口!你懂什么?”
张仲可不像他一样见识浅薄,事实上,今日之事自己虽气恼,但说到底,也无非是因为是自己寿辰。否则,他一定还嫌闹得不够大、不够凶。
耶律求翰是何身份?从来高高在上、目中无人。他的手中握有大辽半数兵权,只要动根小手指,整个大宋便从此再无宁日。如今在殷风澈手上受了羞辱,自然恼羞成怒、不肯罢休,燕南漓自诩为国为民,就必得想尽办法平息他的怒气不可,只要自己从中作梗,到时候,还怕那小子不吃尽苦头?!
所以,两边越是弄得僵、闹得狠,对自己就越有好处。
他想到这里,不禁冷笑起来,倒差点忘了,自己手中可还有一样宝贝,正好可以拿来跟这位眼高于顶的王爷好好套套交情呢。
第十九章爱慕之因
燕南漓赶到御史府,耶律求翰果然正在发脾气,他早有预料,便将殷风澈留在门外,而自己则平静了一下心情,不卑不亢地向着里面的房间走去。
“你还有脸来见我?你那个奸夫呢?叫他出来!”
耶律求翰一股火气直往头上顶,说话也不分轻重,指着燕南漓,便是破口大骂。燕南漓也不生气,只是镇静地拱手行礼,然后说道:“王爷息怒,府衙中人先前多有得罪,南漓在这里,特代他们向王爷请罪。”
“哼,少来这一套。衙门里的人?莫如直接说是你房里的人!”
耶律求翰满腹怒火,一想起张世观口中所言,两人那般荒淫不堪,面容就扭曲得不成样子,恨不得直接宰了殷风澈,将燕南漓抓回辽国关起来。
见对方句句羞辱,燕南漓想了想,索性也不避讳。
“王爷,你还在为当初的事耿耿于怀吗?”
事到如今,在明眼人面前,坦诚自己与风澈的关系,在他看来,也没什么不好。对方千里迢迢而来,处处找茬,又如此气愤暴躁,归根到底,也不过是因为自己那时拒绝了他。堂堂一国王爷,其实跟那些登徒浪子都是一样的心思,他们心知肚明,又何必要故意装得那么隐晦含蓄。
所以话一出口,耶律求翰就楞了一下,完全没想到这么久不见,拘泥礼仪、面皮极薄的对方居然会主动站在面前,比直接还要坦然大方。此时的燕南漓依旧俊美清雅,却较那日所见多了一丝丝清冷不羁,但不仅不让人觉得放肆,反而更添了一种魅力,让自己不由自主地更加着迷。
“我不明白,那小子到底有什么好。论身份,论财势,哪样及得上本王?你当年口口声声,说幼承庭训、信守礼仪廉耻,绝不肯与人断袖分桃。本王相信了你,这才放过你。可是哪知道,你也不过是个骗子,短短半年,你便……”
最终,他这火气便发不下去了,只气得一拂袖,仍然摆出一副怒脸来。从小到大,自己无论看中了谁,哪个不是受宠若惊、趋之若鹜。唯独来到宋境,见到了燕南漓,自己中意这小子,便破天荒地耐着性子给人考虑的时间。可是眼前人不仅枉费了自己的真心,更还出言欺骗,让他得知真相之后,实在忍无可忍。
燕南漓细细回想,便也觉得有些愧疚。就算对方再霸道,毕竟在临别的那一晚,还是非常尊重自己的。
只是造化弄人,那时候自己的确毫无那样的心思。直到遇见风澈,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才觉得未来的伴侣是男是女,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
不禁叹息一声,淡淡问道:“王爷,我想知道,你究竟喜欢南漓什么?”
“当日在御花园中,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便如此唐突,想必也是看中了南漓的容貌吧。”
“哼,那个当然。”
耶律求翰也不撒谎,轻易便承认了自己的初衷。辽国民风尚武,男子狩猎牧马、精于骑射,言行举止粗犷豪放,几时见过如此温文尔雅、清俊如玉的男子。所以他那时便留了意,后来见燕南澈学识渊博、见地过人,当真才色兼备、犹如鹤立鸡群,这才起了爱慕之心,想要将其据为己有,带回自己的国都去。
燕南漓弯唇笑了一下,凡事直抒己意、毫不做作,倒是这位狂妄的王爷难得的一大优点。
“这就是了。王爷,你最先在意的,是南漓的外表。京中百官才德兼备者不计其数,却无一人能入王爷的眼,而南漓要不是因为这副相貌,只怕纵有才学,王爷也不会放在心上吧?”
“呃,这个……”
耶律求翰又是一怔,不可否认,如果当时确实如此,或许,自己也真的不会那么坚持。
“可是,贪逐美色乃人之常情,难道殷风澈那小子,便不是看中了你的容貌?!”
“王爷,你说的不错,风澈的确不是。”
“想当初,我初到江陵,半途遇袭、重伤垂危,若非心念百姓,拼死也要找人去府衙开仓赈灾,以他的性子,又岂会救护我。”
“后来,我为了改善江陵旱情,拜托他施法求雨。他明知天师门规不允,却还是为了受苦的百姓擅自开坛。结果与妖兽拼斗了一场,浑身重伤险些丧命,却还是不肯派人告诉我实情、不愿我内疚伤心。”
“我们一路走来,吃尽苦头,他陪在我身边,为我鞍前马后,却毫无半分轻薄之举。他欣赏我的才华、理解我的抱负,处处包容、不计付出,远胜过在乎我的美貌。所以王爷你说,有这样的人真心爱慕,我还能再无动于衷,而不感动、不回应他吗?”
提到自家情人,燕南漓的眼中便流露出温柔之意,这也是自己敬重风澈、喜欢风澈的原因。对方对自己死心塌地一往情深,自己也必得全心全意地回报不可。这份相濡以沫、同生共死的感情,又岂是简简单单地贪逐美色所能相比?因此打从一开始,自己就注定不会选择耶律求翰这样的人,将一生最珍贵的东西交到一个纨绔子弟的手里。
“可是,可是你未曾试过,又怎知道本王不会为你这么做?!”
耶律求翰没有料到,也有点慌了,听上去自己所付出之一切,似乎真的无法与那混蛋相提并论。可是他手握重权,不是能够比殷风澈更多给与燕南漓想要的?自己只是输在了时间,只要给自己机会,他会让燕南漓知道,自己也能为他做很多的事。
“南漓,本王答应你,只要你肯留在本王身边,本王一定也会支持你、包容你,给你高官厚禄,让你一展所长。”
“而且,北院之中,所有的歌姬、侍妾,本王统统都可以不要,从今往后只宠信你一人,这该足够了吧?!”
“王爷,你为何还不明白,南漓要的,不是这些。”
自己要的是两情相悦、真心相许、一起走过艰难困境的坚持与默契,而不是任何许诺跟退让啊。
看来,感情的事,自己真的是无法跟对方说清楚。所以燕南漓也不再多言,而是再次谦恭地行礼,然后说道:“今日天色已晚,王爷辛苦一天,想必也累了。南漓便不打扰了,就此告退。”
“慢着!南漓你不要走!”
“你实话告诉我,本王……本王究竟还有没有机会……”
耶律求翰一把拉住他,忍着心里的激动跟焦急,目光直直地定格在他的面容上。
虽然手握的那么紧,紧到对方感到痛楚,忍不住皱起了眉,却还是平静而坚决地吐出残酷的字句。
“抱歉,王爷。”
“南漓幼读诗书,知道什么叫从一而终,既然已经选了风澈,就永远不会再改变。”
“住口!我不会再相信你!你这个骗子!你给我滚!”
怒火一瞬间冲昏了头脑,耶律求翰终于暴戾地狂吼起来,他一把便将燕南漓甩开,捂紧双耳,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什么都不想听!也不会去信!自己一生权势显赫、征讨无数,人人莫不争相敬仰巴结,又怎么会就这么轻易地输给一个无权无势的山野莽夫?!
他绝不甘心!
第二十章誓言
殷风澈很远就听见了耶律求翰的嚎叫声,心里立刻满是担忧,几乎马上就要向门里闯,可就在这时,他看到了燕南澈从里面走出来,然后平静地远远对自己说:“风澈,我们走。”
虽然很想问,但他还是忍耐了下来,随着情人的步伐走向门外,一直等到回到了府衙。
“南漓,究竟出了什么事?”
祸事自己闯下的,手持把柄恶意要挟的不应该是耶律求翰吗?可是为什么对方的声音听上去愤怒而又伤心,反倒是南漓一脸平静,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疑惑不解,便握起情人的手,一边摩挲一边发问。燕南漓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感到腕上疼得钻心。
“风澈,轻……轻一点……”
白皙清瘦的手腕上,几道指印清晰可见、甚是分明,即便对方武力不及殷风澈,可对燕南漓这文弱书生来说,却实在是不小的伤害。而且,自己最后还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后腰重重地撞在桌角上,因为怕当众出丑才一直强忍着走回来,所以到了现在,差不多也快要支持不住了。
殷风澈自然紧张又心疼,赶忙将他抱到床上,侧过身躯解开衣服。
手指不断地在皮肤上轻轻摸索,感觉一阵暖意侵了进来,伤处的疼痛果然减轻了不少。燕南漓这才不再咬紧下唇,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你这个傻瓜,干什么不早告诉我。”
躯体随即压了上来,殷风澈将他揽在怀里,疼惜地吻上了冒出血丝的唇瓣。舌尖慢慢舔舐、细细品尝,终于再度让燕南漓红了脸。
可是不讨厌这种亲密的行为,反而觉得心里也是暖暖的。
“风澈,答应我,不管他如何恶劣,看在百姓份上,莫要与他计较好吗?”
“虽然我也知他任性妄为,但是……”
“好了,我都知道,不必多说了。”
人在官场、身不由己,需要顾虑的事情太多了,有时候不得不委曲求全,只为了避免更大的灾祸。南漓是这个意思对吧?
殷风澈虽出身草莽,但也没那么不识大体,既然南漓觉得困扰,那从今往后,自己不再理睬那男人就是了。
不过,他可不认为那男人会放过他。
于是一边为燕南漓输入灵气疗伤,一边话续前提:“对了,你还没有说,他为何会发那么大的火。难道,他提出什么过分的条件,而你不肯答应他?”
“没有,我只是告诉他,我既然跟你在一起,便不会再选择别人。”
燕南漓将头窝在情人怀里,他可没风澈有时候那么厚脸皮,就算当着耶律求翰的面认真地说出口,可真的来到当事人面前,却觉得那么肉麻、那么难以启齿。
殷风澈笑起来,心里顿时甜滋滋的,压在心里那么久的烦闷一扫而空,觉得能听到情人这句话,那便再受委屈也值得。
因此低下头去,重又附上一个绵长的亲吻,同时手也彻底钻进衣服里,缓缓抚摸挑弄。
等一下,又……又是这种事?
“风澈,你看上去,心情很好?”
已经习惯了情人抚弄的身体异常敏感,稍有碰触便仿佛着魔一样的虚软无力,燕南漓睁着双眼,讶异地看着殷风澈嘴角的笑容逐渐加深,心里却搞不懂,明明这么棘手的事情尚未解决,对方怎么竟还能笑得出来。
这让刚刚硬着头皮,好像打了一场仗似的的自己很是不满,也很委屈。
“是啊,你在追求者面前说爱我,这辈子只属于我一个,我怎么会不高兴。”
反正殷风澈的心情好得不得了,也明白了为何那个自大的王爷会暴怒到那种程度,被人当面又一次拒绝,还一点希望都不给,对那个男人来说,无疑是最难堪的打击,只怕换了自己,心里也免不了要暴躁狂怒了。
只是,对方开不开心,可不关自己的事。他只知道南漓公然表明了立场,很好,应该重重嘉奖才行。
所以他再次堵住了燕南漓的唇,一路向下亲吻,印上属于自己的痕迹。一双手更加轻佻地在所有已经探知的敏感之处给予刺激,终于如愿地看到情人面色潮红、神色迷茫,喘息也更加粗重起来。
“南漓,记住我们的誓言,我们是绑过姻缘线、三生石前许过愿的,这一生我也只有你一个,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任何人把你抢走。”
“风澈……”
“我是说真的,就算是阎王,也不可以。我会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跟你在一起。”
话音落下,他便沉默了下来,不再言语。事实上,一切也不需要再言语了。
两人肢体交缠,热切拥吻,碍事的衣服散落了一地。燕南漓被牢牢禁锢在情人怀中,享受着躯体传来的一波波快感,心里分明能够感觉到爱人深刻的感情以及炙热的独占欲,情到深处,他忍不住流下眼泪,更加搂紧爱人的脖颈。
“怎么了,南漓,很疼?”
殷风澈犹豫着抬起头,声音沙哑,犹险情欲之中。虽然南漓双眼带泪的样子也很性感、很迷人,但是,自己也不想让他哭啊。
所以他稍稍支起了身子,以为是自己太粗鲁,弄疼了对方。
燕南漓摇摇头,却将脸更加埋在他怀里,自己怎么能当面告诉风澈,只是觉得太感动、太幸福,因此才……才热泪盈眶,想要他更加用力地抱自己。
可是那样的话,他一直说不出口。
“风澈,我没事,你不用管我。”
最终,他只好红着脸,小声地低语,声音细得几乎听不清楚。
不过,殷风澈耳力过人,自然接收到了。既然爱人这么说,那他又岂能在这种关键时候停下来?
因此一边吻着对方的脸,轻轻添去泪水,而另一边则重新顶入温暖柔软的幽密之处,激烈而深深地抽送起来。
第二十一章麻烦上门
清晨,府衙门口便喧闹纷纷,一个衙役慌忙跑进后院,来到燕南漓的房门口,就用力地敲着门。
“不好了,大人,那个辽国王爷找上门来了!”
一番呼喝,即便燕南漓睡得再熟,也不禁被声音吵醒。迷迷糊糊地往殷风澈怀里钻了下,紧接着却又反应过来,立刻一个激灵坐起身来。
耶律求翰到府衙来了?现在?!
他震惊失色,赶忙找衣服穿上,殷风澈不悦地皱了皱眉,心道那混蛋真是差劲,居然大清早就扰人清梦。
但是没有办法,就算抱怨也不能不去接待对方。
两人迅速起床整装,然后来到前厅,就见那张仲的陪同下,耶律求翰正坐在椅子上喝着茶,虽然仍然面色冷峻,但先前的暴戾气焰,却意外地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