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知王爷想要什么?虽然南漓这里暂时没有值钱之物,但燕家之内,倒也收集了不少珍惜古玩,改天还请王爷……”
“诶,京城路途遥远,又是你们皇帝住的地方,本王可不想去。”
耶律求翰一甩衣袍,上回作为使臣去见宋室皇帝,那家伙居然敢摆脸色给自己看,要不是他牢记皇兄嘱咐,再加上燕南漓求情说项、甚有道理,自己当时便要一怒之下拂袖而去了。
更何况,自己怎会不知燕家是什么地方?朝中官员不少都出自其中,就连太子也跟燕南漓关系匪浅,要真去了燕家、见到了什么宝贝,自己的计谋还会得逞吗?
所以他打定了主意绝对不去。
同时,向着一心想要的猎物狠狠一指。
“南漓,你若真有诚意,便以你手上的指环来做交换。否则,莫怪本王不给你面子。”
第二十四章是非之地
“王爷,万万不可!”
燕南漓吃了一惊,面色瞬间转为苍白,这“炽熵”乃是自己与风澈的定情之物啊,世间上任何东西都可以给,唯独此物,绝对不可以交给任何人。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指上的“炽熵”,那副视若生命般的态度,让耶律求翰心里的醋意更加翻涌,打定了主意非要拿指环不可。
“南漓,本王向来说一不二,从不给人第二次机会。你若当真不肯,那本王此次回辽国之后,就进宫将宅进献给大王……”
“不要啊,王爷!”
献给辽王?那岂不是更不可能拿回来了?
燕南漓震惊失色,顿时心如刀割,眼圈一红,便险些落下泪来。不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牢牢抓住了耶律求翰的衣袖,而对方缓缓扫视他一眼,面上已浮现出冷笑。
“南漓,你这么紧扯着本王,难道,是想要动强的不成?”
“不,南漓万无此意!”
他吓了一跳,赶紧松手,仿佛全身失了力气,一下子跌坐回座位里。
耶律求翰冷冷扫他一眼,“哼,谅你也不敢。”
“别看你们府衙人多势众,本王也根本没放在眼里,这里要是有人感动本王本根汗毛,本王必定要上告宋室皇帝,将他满门抄斩不可。”
对方话音阴冷,目光狠狠扫失众人,最终定格在自己身上。殷风澈已经完全明白了,那时对方对自己的警告,虽然自己可以侍武抢夺,但别以为堂堂辽国北院大王就是好欺负的,只要对方动根小手指,便能使自己与南漓的生活从此过得鸡犬不宁。
所以他握紧拳,情不自禁踏出的一步就这样僵在了那里。转而将手伏在了情人的肩膀上,果然感觉到掌下的身子在不住地颤抖。
燕南漓回过头来,与他视线相对,两人一向合作默契,且这件事归根到底也是两人造成的,倘若不是急于用钱,便不会万般无奈之下将珠子卖给了张世砚,如今也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国宝流落在辽人手里了。
可是张世砚已死,“醉云居”的姑娘们身份卑贱,说的话又很难被采信,因此张仲大可矢口否认过此珠,而丢失国宝之罪,最终便只能落在自己头上了。
他心里悲伤,终于掉下眼泪来,但却又不肯在众人面前失态,于是便强行忍住,咬紧牙关站起身来。
“王爷,南漓突觉不适,请恕下官失陪了。”
言毕,便站起身来,向自己的房间快步离去。
“喂,南漓!”
“南漓你别走啊!”
耶律求翰不明所以,根本没有料到他会如此激动,因此眼见将美人气跑,不由得也是吃了一惊。他原本只是想夺走对方心爱之物,让殷风澈没有面子而已。哪知道竟然……
可恶!那个看不出什么材料所制、唯独外形有点特别的指环,哪一点能够及得上这千年龙珠的绝世罕见?自己肯作此交换,就已经是吃了很大的亏很大的亏了。
殷风澈嘲讽地冷笑一下,这家伙根本就不知道“炽熵”对南漓而言意味着什么,那不仅仅是他们的定情信物,也是两人风雨同舟、一路相伴至今的见证,更何况南漓乃至音之魂,也唯有“炽熵”在身边,才能够保护他不受妖鬼所害。
可是现在,却有个什么都不清楚的白痴,就这么冒出来想要拆散他们。
他收回视线,再也顾不上理睬耶律求翰,此时南漓心里那么难过,他要去看看情人才行。因此便向叶曦生递个眼色,也立刻离开了花园。
“站住!殷风澈你这个混蛋!”
对两人即将独处大为嫉妒的耶律求翰马上怒气冲冲地大吼起来,这混小子这时候去安慰美人,岂不正是趁虚而入?
所以他也不管不顾地想要跟去。
叶曦生立刻挡在前方,“王爷留步!虽然你是贵客,但私闯官员房间终究于理不合,还请王爷切莫如此。”
“那那个臭小子……为什么他就可以?”
:殷护卫乃是皇上大人亲封的贴身侍卫,自然有权同出同入。”
“混账!你们那是什么皇帝?你们这府衙……乌烟瘴气!”
“王爷,此乃宋境,请勿辱骂圣上!”
“你……”
耶律求翰气得面红耳赤,瞪着叶曦生,扬起一只手就要打下来。一个小小师爷竟也敢这么多嘴?自己身份尊贵,想要去哪里。几时轮到别人说个不字?
黎岳一步便跨了过去,手中佩刀唰的一声便抽出半截,身后的衙役随即跟上,一齐围了上来。他们才不管对方是何许人,只知道江陵府衙一向公正、团结,从不仗势欺人,但也决不许外人欺负到自家头上来。
而那耶律求翰手下的侍卫一见不妙,也立即挡在了主子身前拔刀怒视。
场面顿时犹如绷紧的弦,眼看一触即发。
张世砚不禁也惊慌失措,万万没想到衙门这群人居然如此放肆,连辽国王爷都敢动。开始如今的他,跛了一条腿,已不再是以前那个习过武的富家少爷了。若是两边一打起来,铁定谁都不会对自己手下留情,得到了这份认知,不禁立刻战战兢兢地偷偷向一边挪,打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木夕の鲤☆手打 字数(1758)
第二十五章顿悟
但是耶律求翰那一掌,终究还是没有打下来。
看着叶曦生镇静固执的面孔,他虽然非常生气,但随后想到的却是,一个小小的奴才竟也敢在自己面前放肆,看来燕南漓还真有本事,居然能让手下如此忠心护主!
比起那些恃宠而骄的臣子或姬妾,对方的风姿才华、善良温雅、见地气度以及服人之能,都令他深深地为之欣赏。越是见得多了,便越觉得对方难得可贵、值得珍惜,因此板着脸半晌之后,终于还是慢慢地消了气,放下了手,然后气愤地一拂袖。
“我们走!”
这话,是对他的手下说的,那些人闻言都是一愣,然后倒也训练有素地收起兵器,一言不发地随主子离去。
见对方出人意料地转了性子,黎岳也怔了下,随后看向了叶曦生。眼见对方暗暗点了点头,似也有各退一步之意,便向后挥了下手,一场干戈就此平息。
众人立刻让出一条路来,在对方经过身边的时候,叶曦生依旧面无惧色地行了礼。
“恭送王爷。”
“哼!”
要不是看在南漓份上,你以为我会不敢收拾你?!
耶律求翰愤愤地冷哼了一声,也不跟他计较,径自拔腿便走。
大家这才收回目光,彷如打了一场仗一般,浑身上下都是冷汗。说实话,双方手下所带之人,俱都是一顶一的高手,更尤其对方身份特殊,没有大人的允许,万一当真打起来,会有何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叶曦生摇摇头,目光便投向了一只脚险些踏出远门口的张世观。
“张公子?你想要去哪里?莫不是看天色已晚,也想要回去休息?”
“呃,是啊,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府了。几位,改日再见。”
被人楸到的张世观只好讪讪地回过头来解释,只不过双腿仍在兀自发抖,紧接着便二话不说地重又赶紧溜出门去。
这一回,连黎岳也忍不住摇了摇头,想张仲雄霸江陵半生,儿子却一个比一个不成器,想必真是老天有眼,张家气数将尽了。
“现在,我们怎么办?那个混蛋摆明了不安好心。”
他转回头来问向叶曦生,而叶曦生则也是苦笑一下,说实话,这件事他们还真是遇上难题了,大人这么聪明能干,尚且都被气哭了,而他们这几个,除了帮把手之外,还能干什么?
事到如今,也只能希望大人和殷公子想出办法了,一定要挫挫辽人的锐气,看对方还敢如此嚣张!
燕南漓来到屋子里,关上了屋门,眼泪便忍不住掉了下来。他从小到大,即便受尽欺负也从没有哭过,可是如今,心里的委屈在不断翻涌,涨得满满的,怎么也压抑不住。
一边是自己跟风澈的感情,而另一边,却是燕家的忠诚与名誉,哪一样他都难以舍弃,如果一定要自己在其中选择一个的话,那么他……
想到这里,脑中不禁一阵抽痛,先前额头碰撞所受的伤虽已痊愈,但仍留下了些许遗患。现在的他,忍受不了情绪的过度激动,否则便会头痛欲裂、眼前发晕。这一次,耶律求翰的无理要求正击中了他内心最为脆弱的地方,因此压抑得几乎连气也喘不过来,眼前瞬间一黑,身子倒了下去。
“南漓!”
随后而来的殷风澈吃了一惊,赶紧快步上前,稳稳地将他接在怀里。感觉到掌下的身子在不断颤抖,立刻将他抱到床上躺好,然后握住他的手,将灵气源源不绝地输送给他。
“南漓,不要这样。”
殷风澈不断地在耳边温言安慰,看到情人这副样子,心里真是疼惜不已。他低下头去,轻轻吻上了燕南漓冰凉的唇瓣,试图温暖着对方。好半天,燕南漓才睁开眼,幽幽地看着他,然后紧紧偎进他的怀里。
“风澈,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
“父亲一直教我,燕家子孙誓要忠君爱国,宁死不负皇家宠信,可是我却……”
“够了,不要再说了,我都明白。”
那时变卖龙珠乃是迫不得已,其实南漓一直想着总有一天要将它们拿回来的对吧。可是自己却没有体会过对方的心思,误以为南漓不说,便是不在乎,其实,只是因为——当时他从未想过他们终有一天会彼此相爱,因此感到欠自己很多,便不想再事事依赖自己、麻烦自己而已吧。
所以,这件事归根究底,自己也有很大的责任。
殷风澈拥吻着他,不多久才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说道:
“南漓,其实,你用不着如此为难。”
“我知道那对明珠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倘若你真的舍不得,我也绝不会因为失去了一件重要的东西,而生你的气。”
“风澈,你这话……是何意思?”
燕南漓讶异地抬起头来,爱人是想要告诉自己,即便自己当真以定情信物去交换那对千年龙珠,对方也不会气愤、不会不原谅自己?!
“是啊,我既然决定了要做你背后的男人,自然是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会支持你,莫说是‘炽熵’,就算是我的命,你也可以随时拿去。”
“而且,所谓重要的东西,其实并不在它本身,而是因为里面承载了太多的感情,所以才拥有了与众不同的意义。如今我们既然在一起,互相拥有彼此,那又何必拘泥于一件小小的事物。南漓,我会在你身边一生一世,长相厮守、永不分离,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虽然,心里是有些不痛快,但为了让爱人心里不再背上沉重的包袱、不再受制于人,殷风澈还是勉强挤出笑容,故作洒脱地劝慰着。这一生无论如何,只要南漓快乐就好。更何况,他们可是绑过姻缘线的啊,那些宵小鼠辈妄想要拆散他们,又哪有那么容易?
宽容的态度,以及温暖的话语,让燕南漓细细思量,这才渐渐露出笑容,原本楸紧的一颗心,也才得以放了下来。没错,自己怎么竟忘了,风澈是这天底下最了解最迁就自己的人,只要有对方在身边,哪怕失去一切,那又有什么关系?
所以,在这一瞬间,他也已经决定了。
万事皆由人,燕家之兴衰荣辱,在于燕家门人忠君爱国之心,又岂是单纯系在一对小小的明珠上。父辈辛劳一生,清正廉明、为国为民,何曾只为了博得帝王恩宠?以往所有的荣耀,并不应该成为庇护自己及燕家子孙的余荫。相反,自己还年轻,只要一如既往继承父亲的遗愿,做个忠君爱民的好官、清官,问心无愧,那便足够了,不是吗?
所以,不管耶律求翰再抛出任何条件与利诱,自己都不会再困惑了。因为他已经想通了,只有无欲无求、不计荣辱,才可以保持清明自我,才可以不畏艰辛地,始终走自己想要走的路。
“风澈,真是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从今往后,南漓也要靠你来多多提点和关照了。”
言毕,他仰起头,浅笑着回以一个吻,然后幸福而满足地偎在独属自己的怀抱中。
第二十六章七日为限
燕南漓既然卸下了心里的包袱,整个人便轻松了许多,一连数日,都绝口不提龙珠的事,只是各尽地主之谊,以上宾之礼来款待耶律求翰。
这下子,耶律求翰反而心里不踏实了,虽然美人笑起来一如往日云淡风轻,态度也谦恭有礼,但他心里总觉得越来越不安,就好像,对方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一样。
所以,在一次说好要外出游玩,对方却以身体不适,将他丢给叶曦生陪同的时候,他终于受不了了,一把便拉住燕南漓的手,怒气冲冲地将其拽到一旁僻静处。
“南漓,你若是还在为前几日的事生气,大可直说就是了。如今这样,你究竟是何用意?”
“如今……哪样?”
燕南漓毫不在意地笑了下,丝毫没觉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对。他处处以国礼相待,并未怠慢了客人,而且自己身为知府,也的确有不少事要忙,这几天为了招呼耶律求翰,他已经压了不少公务只好晚上处理,每天都忙到深夜、睡眠不足,几日下来自然觉得劳累、再受不了长途跋涉了。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倘若勉强应付,出去之后再累到昏倒,岂不是让客人扫兴。因此他才会将对方交托给叶师爷,以叶师爷久居江陵的情况来说,必定会比什么都不熟悉的自己,让对方玩得更加尽兴吧。
不过,耶律求翰显然不这么想,他赖在这里不走,本身就只为了燕南漓一个人。此时见此情景,就好像自己被对方抛弃了一样,尤其再知道殷风澈也不去时,心里就只感到醋意翻涌,气不打一处来。
“哼,你心知肚明,何必明知故问。你要留下来跟情人卿卿我我,又何必找诸多借口?!”
“王爷,就算如此,你又何必生气?风澈乃是南漓命中注定的真命天子,无论快乐悲伤,自然要跟对方在一起。”
“哦,是吗?难道王爷,不也是抱着一样的心思?”
“这……”
这人当面戳穿心事,耶律求翰不禁恼羞成怒,没错,他是垂涎燕南漓,可是这小子竟然当面说的这么无所畏惧,简直气煞人也。
这还是以前那个自己仅仅开个小玩笑也能让他脸红退缩的燕南漓吗?半年不见,竟然变了这么多!
“哼,你若再不知好歹,别怪本王不再给你机会,我也不瞒你,我已经知道了,落在本王手中的那对龙珠,原就是你燕家之物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