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后果,不过这声冷哼足以让他的两个手下胆颤了。
拭剑擦擦头上的冷汗,沮丧道:「爷,你还是把属下的腿打断了吧,我看您现在最感兴趣的就是听骨头碎裂的声音,这样的话,我说什么出来你都会说不感兴趣的,您老就行行好,在这儿打断了,离龙虎山咱们的老巢也近,我也好让磨刀赶紧背我回去找刘大夫,否则以后在个什么偏远地方想起这碴儿来,可没有刘大夫那么高明的医生能帮我把骨头接的和没断一样了。」
江百川冷哼一声:「你这小东西倒知道爷的脾气,废话少说,赶紧把你的法宝拿出来。」
说完了,就见拭剑忽然嘿嘿贼笑道:「爷,不是东西,我的法宝是一个人,是一个下棋下得特别好的人了。」
一听到下棋,江百川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这一生除了练武外,唯一喜欢的就是下棋。
奈何沈千里聂十方凤九天以及山寨里的二三四当家的,都不是什么下棋的材料,没几招就被他杀的丢盔卸甲,到最后就连洛阳城里,都根本没有人愿意和他玩了,挫败感太强烈了。神秘饿谁
结果弄得他都不敢听到下棋两个字,否则那种遇不到对手的感觉就像是十几只猫在他心尖上抓挠一样,别提多难受了。
此时一听拭剑竟然主动说到下棋,可见这小子是真有谱了,否则谁都知道惹毛了他的下场。
果然就见拭剑有恃无恐的道:「爷,真的,去年你和我那个表哥下过一盘棋吧?你把他杀的落花流水,最后还说他的棋艺不错。我表哥那次真是深受打击,还说以后再也不下棋了。果真,这一年来听说他走南闯北做起了生意,就是坚决不肯再动那些黑白棋子。谁知上个月去乡下一个村子收桃子的时候,被他看见一个汉子在地上自己和自己下棋,他心想一个庄稼汉,也张罗着玩这种高雅东西,因当时不服气,就和那人下了一盘,结果输的惨败而归,我表哥说了,单论棋盘上的功夫,那人未必比爷差,而且他下棋不按套路,让人特别有新鲜感。我表哥即使败了,仍是和人家下了七盘,也就输了七盘......」
不等拭剑说完,江百川的眼睛已经亮了,折扇一点心腹的脑袋:「少说废话了,快带着爷去。」
磨刀在一旁松了口气,连忙道:「拭剑,你带着爷去吧,把那人地址留给我,我回山上拿些信号烟火就去找你们。」
开玩笑,这种时候可不是积极的关头,哦,跟着爷去,万一爷也输了,还不等着他拿自己出气呢。磨刀非常精明的算计着。
「爷,这是那个乡下汉的地址,你先自己去,我和磨刀一起上山去拿些信号烟花就去找你。」
拭剑斜睨了磨刀一眼:呸,你以为就你精明是不是?告诉你我也不输给你,你怕爷拿你出气,我就不怕了,哼哼,你等着,等爷走了,看我怎么唾弃你这个背叛朋友同仁的家伙。
他正想的高兴,忽听江百川阴恻恻开口道:「怎么?难道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信号烟火已经变成要用火炮发射了吗?所以要你们两个人去抬下山来?」
他也斜睨着两个心腹:呸,就以为自己聪明是不是?当爷看不出你们是怕被爷拿来当出气筒吗?真是两个不称职的东西,人家沈千里旁边的流霜趁月可比你们好多了,任打任罚的。嗯,不过估计现在有了李大喜,沈千里大概不敢再对那两人动辄打骂了吧?
低头看看手上的地址,想了想,罢了,土包子们都没见过什么世面,自己再带两个跟班,吓得他手哆嗦,拿不出真正的实力就不好了。
他抬起头来,对被吓得噤若寒蝉的两个手下一挥手:「你们不是要去抬烟火吗?怎么还不走?难道还要爷送不成?」话音未落,磨刀和拭剑已经兔子般的仓惶逃窜而去,不一刻便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怀着兴奋的心情向手中的地址飞奔而去,如果不是怕吓到路人,他会不惜用上轻功,不过算了,这里不是洛阳城,万一哪个走路的行脚商人以为是大白天遇见鬼,吓出个好歹就不好了。
江百川难得有这样大发善心的时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还未见面的土包子棋手。
第二章
不过这村子还真不是普通的偏僻啊,江百川直找了半天,才总算找到。
彼时太阳已经落山,夕阳的余晖笼罩着小小的村子,家家户户的房顶上都升起了一缕缕的炊烟,说不出的宁静祥和。让江百川着实为之心醉了一番。
问一个过路的牧童一打听,牧童听说是找下棋很棒的一个庄稼汉,就忍不住笑了:「你是找俺大海叔吧?俺们村子里就他下棋最好,连慕容先生都下不过他的。他就爱在地头上画了棋盘,拿石子跟自己下,你找得是不是他?」
江百川心说我哪知道是不是他啊,不过他想起拭剑说过,他表哥就是看见一个汉子在地上自己和自己下棋的,那应该就是这个大海叔没错了。
向小孩问明了他大海叔的住处,江百川心情激荡,神采飞扬,一路哼着小曲来到了村子最西头的那个院子里,却在一瞬间被惊的呆住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在这里看见这种东西?这......这太匪夷所思了。他痴痴看着一枝伸出墙外的树杈,满树的绿叶中藏着两个鲜红鲜红的果子,看起来就诱人馋虫。
要摘下吗?这可是极品的仙果,不比沈千里那座碧青山上发现的玉龙果实差啊,竟然还有两颗,连这颗果树都长得这般高大,这可是再稀罕不过的事情了。
可是如果真的摘下来,又是别人的东西,总归有些不好。江百川陷入了深深的挣扎中。
过了一会儿,他果断的把头一扬,暗道:有什么?不过是个土包子而已,他或许还不知道这果子多值钱呢,到时候多许他点银子也就是了。
想到这里,左手已经不由自主的伸出,只轻轻一跃,便将那两枚果子都摘了下来。
他正激动不已时,忽听院内已经响起了狗叫声,紧接着一个声音响起道:「是谁在外面?」江百川正想着这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然后他便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江百川这一生,经历过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只是比起现在,他忽然觉得过去那些经历实在算不得什么了。
因为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赫然竟是上午诬指他偷钱包的土包子,一时间,他完全的愣在了那里,连手上的两个果子都忘记揣进怀里去了。
张大海也愣住了,不过他可是立刻就反应过来:呸,这小偷欺人太甚,偷了他卖地瓜的几百文钱不算,现在竟然还偷到家里来了。
他回身进了院子抄起一根扁担便冲了出来:「好啊,你个天杀的小偷,嫌在大街上偷了那么点钱不过瘾是不是?竟然还跟着俺来家里了,你手上的那是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看清了江百川手里拿着的果子,再往自己院里的树枝上望了一眼,立刻惨叫起来:「你个天杀的贼,赶紧把俺那果子给俺,这树长了二十年,好容易今年才结出两个果子来,俺都没舍得吃,还想留着过年呢,你你你你,你就给俺摘了,啊啊啊啊,快还给俺,否则俺打死你听到没?」
把果子交出去,那是不可能的。
江百川因为毕竟是自己摘果子在先,所以出奇的和声道:「那个......我真的不是小偷......」
一语未完,张大海已经气的把扁担往地上一顿,指着他手中的果子道:「呸,你还有脸说你不是小偷?你连这么两个果子都不放过,好,你说你不是小偷,那你说,是谁让你摘果子了?是这树朝你招手了还是点头了?你这种不叫偷叫什么?嗯,或许不叫偷,叫抢。总之,你到底还不还给俺?」
他抡起扁担,看样子只要江百川说个不字儿,一场血战就在所难免了。
「你听我说,我真的不是想偷你的果子,我只是......」生平没有这么和善过,偏偏对面的土包子一点不领情,大吼一声就冲了上来。还一边叫道:「呸,小偷哪有肯承认自己偷东西的。」
他一扁担砸下,却被江百川轻飘飘的给躲了过去。
俺砸俺砸俺再砸,俺就不信砸不到他。张大海仗着一身的蛮力,追着江百川在街院上绕起了圈子。
那些在家吃饭的乡里乡亲们都端着饭碗涌了出来。
「听说没?好像听大海在说偷他钱的小偷呢?」
「嗯,是啊,俺也听他喊,说这个小偷如今又来偷果子。」
「啧啧,真是贼性不改,谁不知道大海家那果树是属铁的,这二十年了统共才结了这两个果子,难怪他要玩儿命呢。」
「就是,这小贼也太可恨了。」
江百川本来是很有趣的看着张大海气喘吁吁追着自己的,不过等他听到那些议论,就越来越气闷了。
气闷之下,就觉得用轻功来和张大海玩的自己实在有些不太道德。
于是他的心情立刻恶劣无比,尤其是周围对他的诬蔑还越来越厉害时,他眼中煞气一闪,猛的站到张大海身后,恶狠狠道:「别给脸不要脸。」
说完提起对方的脖领,身子一闪,便落到了院子里,紧接着飞起一脚,将那根扁担给踢出了大门,「咚」的一声震天回音,那扁担就落在众人脚前,在地上砸了一个大坑出来。
所有的议论声都停了。江百川这才觉得心情好了些,刚想低头和张大海说清楚事情的经过,猛然听见街门外一嗓子:「乡亲们,怎么办?大海兄弟被那个天杀的强盗劫持了?咱们该怎么办?不能冲进去啊,大海兄弟的命还是要的。」然后外面就响起了一片轰然回应声。
江百川只觉得鼻子要气歪了,偏偏被他掐着脖领的张大海还梗着脖子朝外面大喊:「乡亲们,不要管俺,赶紧去告官,让刘捕头过来抓住这个天杀的小偷去蹲大牢,乡亲们,俺死了都不打紧,重要的是一定要除去这个祸害啊,你们快去官府告官,别管俺,再晚了衙门就关门了。」
为什么沈千里会喜欢这种土包子呢?江百川七窍都快冒白烟了,蓦然大吼道:「都听清楚了,我不是小偷,呸,别说你家,就是你们整个村子加起来,我也不稀罕。」
他从怀中掏出一锭十两重的金子扔在张大海面前:「这是买你的果子钱,你看够不够?」
张大海停止了挣扎,街门外的人停止了群情汹涌的议论,连飞跑出去要报官的两个汉子都被拖了回来。所有人都在密切关注着事项的发展,谁不知道张大海可是个爱钱如命的主儿啊。
「这......这黄铜......咋......咋这么亮?」张大海蹲下身去,颤着手捡起那块金子:「妈妈呀,这......这能炼多少铜钱啊?少说也得几百枚吧?」
他紧紧的将那块金子抱在胸前,看向江百川:「你说你要用这么重的黄铜买那两枚果子吗?」
黄?黄铜?江百川眼前一阵眩晕,这土包子也太土了点儿吧,比起李大喜还有过之无不及。
「金子,这是金子你知不知道?是正宗的马蹄金。」他无力的吼,竟然把他江百川扔出去的归类为黄铜这种没品的东西,这绝对是对他的侮辱啊。
「金......金子?」张大海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一个身子也摇晃起来,看样子他随时都有可能昏倒。
没办法,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金子长啥样儿。对于把一枚铜钱都视为宝贵财富的他而言,金子这种词语实在是太过激烈的冲击,他需要跌倒时的疼痛来证明自己不是在做梦。神秘他谁
在身子接触到地面之前,一只有力的臂膀挽住了他。睁开眼是江百川发青的脸色:「不至于吧?不过就是十两金子而已,现在你还认不认为我是小偷了?」
哼哼,他看他们这个破村子加起来也未必值十两黄金。
「你一定是江洋大盗。」张大海嘟囔了一句,然后跳了起来,直奔人群冲去。
「刘老爷,你帮俺看看,这是不是金子?是真的金子吗?」村子里就地主刘大同见过金子,所以张大海首先就想找他鉴定一下。
「咦,刘老爷,你怎么了?怎么昏倒了?呀,那个刘五刘四,你们家老爷昏倒了。」
人群又沸腾了,江百川无聊的看着他们乱作一团,寻了棵树在那里倚着。
不一会儿,他便感觉腿上怎么热乎乎的,低头一看,只见一只大黄狗正亲热的舔着他的裤腿,还时不时的把一颗狗头往他身上蹭。
江百川不由得来了兴趣,他的动物缘向来都不是很好,就连自己的爱驹,上来脾气时都不肯理他,谁知道这只狗竟然对他如此亲热,而且重要的是,对于这只狗而言,他绝对是那种应该狠狠咬上一口的陌生人。
摸了摸狗的脑袋,毛茸茸的手感不错,那只狗见他对自己的动作挺温柔的,不由更是蹭的欢起来,实在令江百川百思不得其解。
忽闻身后一个好听的声音笑道:「大黄,你也知道他是有钱人了?嗯,不错不错,表现的很好,不愧平日里跟俺学了那么久看人下菜碟的功夫。」
是张大海,他让刘五刘四把自家老爷抬回去后,便送走了那些左右邻居,一回来便看见宝贝大狗正帮自己笼络这个有钱人。
江百川险些跌倒,他没听说过有哪只畜生还会看人下菜碟,尤其这只狗还是一个土包子训练出来的。
他站起身只试探着说了一句:「大黄,下回我给你带酱肉过来。」大黄便欢快的摇起了尾巴,一边对着他汪汪的谄媚的叫。
这回江百川是真的服了,回头看向张大海:「你是怎么把它训练成这样的?」
他真的是好奇,谁料对方却摆摆手道:「这有什么难的,对你们这样的有钱人俺一向很尊敬,长了俺家大黄也就跟着俺学会了,当然,这可不是说俺就对穷人们不好,俺可不是那种势利眼。」
他又看了一眼江百川手中的两枚朱果:「那个,你真的要用这块金子买那两个果子吗?嗯,虽然看起来挺难得的好像,但是它们应该不值这个价钱的,俺虽然爱钱,但一向很公道,你可想好了。」
江百川不由得失笑:「听你这么一说,似乎真的买贵了,不如这样,我给你十两银子好了。」
他说完,看见张大海的手倏的藏到背后。然后脸上现出了要哭也似的表情,才慢慢又将手伸出来,比乌龟还慢的递到他面前,一根一根手指的张开:「那......好吧,你......拿去吧。」
呜呜呜,心在滴血啊,太痛了,王八蛋,早知如此,你一早就拿银子出来啊,我也不用像现在这样难受了。他心里恶狠狠的骂着。
「我逗你玩的。」江百川一笑,不能再逗了,看这土包子的眼泪都在眼里打转呢。
他真是不明白,无非十两金子而已,男儿有泪不轻弹啊。
「这金子就给你,其实你跟本不知道这果子的价值,算了,反正跟你说你也不明白。」
他左右看了看,目光又落到那棵树上:「不过说实话,这种仙品一般都是生在绝顶之处,你怎么弄到的,而且还养的这么好,竟然二十年就结了果子,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张大海也回头看了一眼,挠挠头道:「这是俺爹带回来的,那时候俺才七岁呢,要说难养活,更是没有的事,我就把它和其它树一样养活啊,你又骗俺吧。」
江百川的脸色又变了一变,冷哼道:「对你这种土包子,我根本不用骗。」
话音刚落,张大海也变了脸色:「你这人咋说翻脸就翻脸呢?俺也没说你什么,你就叫俺土包子,呸,没有俺们土包子,你们这些城里人吃啥穿啥?」
江百川看着他恨不得跳脚的样子,忽然想起来李大喜当初在芳草别院骂他们的时候,不由得哑然失笑:俗话说天下乌鸦一般黑,看来这天下的土包子们也都是差不多的。
耸了耸肩膀:「没有啊,我只是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告诉我你叫什么,我不是就不叫你土包子了吗?」
「俺叫张大海。」张大海的脸色还是很臭:「哼哼,别说的这么好听,俺知道你就是心里瞧不起俺,你们城里人都一肚的花花肠子,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都根本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