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夜 第五、六集 阴阳路 死亡旅(出书版)BY 璇儿

作者:  录入:12-02

锺辰轩环视着四周。除了这间小棚子,院子里也只有一些矮矮的杂草,实在是没有可以藏得住人的地方。

他问巫问:「只能从堂屋那条路走到这里吗?」他已经注意到,院墙的顶端都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玻璃碎片,人要想从那上面毫发无伤翻出去是不太可能的。

巫问回答:「是,就是我们刚才过来的这条路。这个院子没有别的出口了。」

锺辰轩指了一下墙上的玻璃片。「这些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防贼?」

「哦,贼倒没有,贼也不会偷到这个地方来。」巫问苦笑着说,「这里有野兽,为了安全起见……你们看,我睡觉的屋子的门就很结实,就算来只狼也不怕。」

程启思又问:「你确实看到他们到这里来了?」

巫问说:「当然,我是一直把他们送到这里,然后才回去的。一回去就看到……」

他停下来不说了。锺辰轩跟程启思对望了一眼,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置这个局面。

没电话,手机不通,又是半夜,等于是被困在了这个地方。要在半夜出去找人帮忙,恐怕连自己也会迷路。

「怎……怎么办?」巫问小心翼翼地问,他一直缩在程启思的旁边,似乎生怕面前的两个人也突然消失一样。

程启思正要说话,锺辰轩忽然指着不远处的一块地面说:「启思……那里好像有点不对劲。」

程启思注意地看了两眼。确实,那块地的土质感觉要比旁边的都松软许多,像是刚被人翻开过似的。

刚才天太黑,除了手里一盏煤油灯,就没有别的光源,没能注意到,而这时候月亮好歹从云层里露出半边脸,总算是有点自然光了。

锺辰轩走到那块地前,用脚去拨弄两下。他又蹲下身看了一会,然后抬起头。「巫老板,有没有锄头之类的东西?」

巫问「啊」了一声,指了指小棚子。「那里,那旁边就靠着一把锄头。」

程启思看了一眼,喃喃地说:「这还真是方便。」他走过去把锄头拿过来,然后开始对着那块地挖了起来。

这个过程比他想象的还要轻松。只挖了三五下,锄头就碰着了什么东西。程启思深深吸一口气,弯下腰,把浮土拂开。

他看到一个人睁着的眼睛。

「咕咚」一声,巫问栽了下去,昏倒了。

锺辰轩也没有扶他,一直盯着被埋在土里的人看。虽然没有戴眼镜,但还是可以认得出,这个人就是刘建明。

他的眼睛睁得很大,嘴也张得很大,里面满满地填着泥土,脸色都成了青紫色,看来是窒息而死的,而且死亡之前非常痛苦。

他被塞在一个木箱里,以箱子的体积要装下一个人实在是很勉强,所以刘建明等于是被硬塞进去的,让程启思想起了马戏团里一种被装在大罐子里的人。

程启思站起身,机械性地拍掉身上的泥土。「我在想,我们接下来,应该继续找的是不是剩下的三具尸体?他妻子的尸体、吴宏的尸体,还有那个小孩?」

锺辰轩勉强地笑了一下,但这笑容却一点笑的意思都没有。「我看……你别停手,再挖挖吧。也许……他妻子和孩子就在他身边也说不定?」

程启思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继续又开始挖。

但挖了好一阵,程启思已经挖得满身是汗,也只挖出了一些杂草,破麻袋之类的东西。再往下挖,土质就变得非常硬了,一锄子敲上去像石块。

程启思把锄头扔到了一边,说:「下面应该不会有什么东西了。这么短的时间,除非用机械工具,否则凭这把锄头不可能把这样的土挖开。」

他一边拍打着身上的泥,一边问:「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锺辰轩瞟了一眼昏倒在地上的巫问。

「死人,就让他们留在这里吧。活人,我们总不能不管。把他扶回房间里去吧。」

程启思皱了皱眉。「你是准备去云乐中枪而死的现场,还是齐轩被烧成了焦炭的现场?」

锺辰轩「唔」了一声。

「可是,除了这两间屋子,听巫问说,别的房间他都是锁着的,而且都堆着杂物,完全没有打扫。」

「这时候还顾得了那些么?」程启思把沉甸甸的巫问拖起来,用力往屋子的房间拉。没拖几步,巫问就醒了,一个挺身站了起来。

「我……我怎么了?」

锺辰轩说:「你昏过去了,所以,现在你最好不要回头。」

巫问眨巴着眼睛,眨巴了好一会,还是乖乖地听了锺辰轩的话,跟着程启思往屋子的方向走。锺辰轩走在最后,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这个荒芜的院子,略带困惑地皱起眉头。

借着月光,可以看到墙头上密密麻麻地插着的玻璃片。这是一种很古老却有效的防贼的法子,一个普通人想要爬过墙头,不可能越过这些锋利的玻璃片。既然如此,吴宏、徐玫、刘愿是怎么平空消失的?

第四幕  消失的尸体

这排小平房一共有四个房间,除了一间卧室之外,其余三间都满满地堆放着东西,一直堆到天花板,有两间连房门都快堵住了。

程启思仔细地看了看,都是些看起来很沉重的麻袋,不由得问:「这里面都装的是什么?」

巫问咧开嘴想笑,忽然又觉得这时候笑太不合时宜了,便硬生生地把这个笑容给收住,那副表情看起来特别滑稽。「没什么,都是些玉米,这里海拔太高,谷子种不活,更不要说水稻,只有种种玉米了。」

「玉米……」锺辰轩也看了一眼那些麻袋,似乎想说什么,但却没有说出口。

程启思说:「就算是玉米,你也用不着堆这么多吧。你一个人能吃得完?何况,天天吃玉米,哪能不吃腻?」

巫问似乎真觉得他的问话好笑,勉强按捺着笑意。「程先生,这些玉米不是给人吃的。」

程启思一呆:「那是干什么的?」

锺辰轩没好气地说:「是给你吃的!」他拍了拍那扇东西堆得略微要少些的房门,「我们先在这里安顿半夜吧。」他又瞅了瞅巫问,「巫老板,我看你的精神恢复得也挺快的,现在就没事儿似的了?」

巫问尴尬地抓着自己那头相当艺术的长发。「没有,没有,我事儿多着呢。」

他在衣服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了一串钥匙,然后把房门打开了。

长期闭塞的房间,都有股难闻的气味,加上玉米那种特有的味道混杂在一起,让程启思和锺辰轩都皱起眉头。门一开,灰尘也随着扑面而来,程启思拍了拍自己的头发,简直像在下雪一样。

巫问不好意思地说:「没办法,这里长期都关着,大概都关了半年了。我去井里打盆水来给你们洗洗脸。」

程启思刚说了三个字:「不用了……」巫问已经一溜烟地跑没影了,他也只有苦笑地看了看地上层层迭迭的麻袋,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锺辰轩却还是站在那里,仰着头看天花板,然后又伸手去把门来来回回地推了几次。他眼睛里的困惑之色更浓了,手指抠在门背上,却不说话。

程启思看了他半天,忍不住问:「你发现什么了?」

「……如果是半年没有开过,这门上怎么没有结蜘蛛网?按理说,这应该是蜘蛛最喜欢的地方啊。」锺辰轩慢慢地说。

程启思说:「你认为巫问在撒谎?可是他有什么必要说这个谎?」

他看了看身边的麻袋,取出一把随身的瑞士军刀,仔细地割开一个小口子。「真的是玉米。」

锺辰轩说:「肯定是玉米,他怎么可能会说那么拙劣、马上会被揭穿的谎?」

程启思突然想起刚才锺辰轩的话,就问他:「那玉米究竟是给谁吃的啊?」

锺辰轩又丢了他一个白眼。「我说过了啊,给你吃的!」

程启思说:「哎,我是说正经的。」

锺辰轩笑了起来。「没错啊,这些玉米本来就是用来喂猪的,不是给你吃的是给谁吃的?」

程启思气得没了语言,过了一会缓过气来才问:「就算真的是这样,这里也没看见一头猪啊?可别再把我算上!」

「谁把你算上了,你何必画蛇添足地加上这一句呢?」锺辰轩轻描淡写地又损了他一道,表情却变得严肃了。「不过,你说的也确实是事实。这里可没有养猪,他放这么多玉米,是干什么的?」

程启思迟疑地说:「是不是……用来卖的?」

锺辰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问你,你是在哪里长大的?」

程启思说:「还能在哪里长大?难道我是外国人么?」

锺辰轩笑着说:「你在有些方面,确实太无知了。这些地方的农家,都会种很多很多玉米的,都是自给自足自家用,哪能卖得出去呢?」

他又说:「巫问给我们倒了好几次水,我看他的手,没有拿过锄头的痕迹。他的手倒是很像艺术家的手,手指细长─你该知道,长时间干体力活,会让手的关节突出,变得难看。

「比如,我们常拿笔的右手,往往会比左手难看一点。当然,左撇子例外,而现在写字的人少,这个规则也不适用了。」

程启思说:「你的意思是,巫问是从别的地方把这些玉米收购过来的,而并不是他自己种的。你说这里的人种玉米是为了养猪,但巫问这里明显没有养猪,他收购这么多玉米来干什么?要运过来,也并不容易吧。」

锺辰轩笑着说:「何况,他放玉米的方法也完全不对。你也应该看过不少农家的摄影照片,你想想,一般来说,玉米是怎么个放法的?很多摄影的人都喜欢拍玉米的。」

程启思想了一会,「我明白了,玉米都是挂起来的,一排排地挂在外面,晒干后就成了金黄色。对,没错,这一带是这样的,我看过一些这样的照片。」

锺辰轩作了个手势,「然后磨成玉米粉……可以用很久,直到第二年再次收割的时候。不过,你看这些玉米,根本没有磨。

「所以说,巫问这几百麻袋的玉米都是摆设,是放着等老鼠来咬、等发霉烂掉的。虽然说玉米不值几个钱,但他这么做,实在是有点让人觉得奇怪。你认为呢?」

程启思抹了一把脸,有点无精打采地说:「今天晚上在这里发生的事,都实在是很匪夷所思。我甚至觉得我是在做一个荒唐不堪的梦。也许到了明天早上,天一亮,梦也就醒了?」

锺辰轩冷冷地说:「别说这种不切实际的话。刚才在地里挖出来的尸体接触到手指的感觉是梦?或者被烧焦的尸体发出的焦臭味也是梦?」

程启思打了个哆嗦,「你说,吴宏和徐玫还有刘愿到哪去了?」

锺辰轩毫无笑意地扬了扬唇角,「如果他们不是凶手,那么他们肯定就已经死了。我想,这个怪异的案件,应该会让所有的人都死掉的。」

「包括你和我?」程启思问,他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点发抖。

锺辰轩却摇了摇头。「不,我不这么认为。」

程启思一呆。「为什么?」

锺辰轩指了指他的鼻尖,又指了指自己。「因为,你跟我是见证人,所以,我们要活下来才行。我们一直像是在看一出很热闹的戏,难道你没有这样的感觉吗?我们并不像是戏中人,却像是旁观者?」

程启思正想说「你也未免说得太玄乎了」,忽然,一声响亮的叫声,尖锐而清晰地划破了夜空。他立即从麻袋上跳了起来,那堆麻袋「扑扑扑」地落下了地,差点砸着他的脚。

「是巫问!」

当他们来到院子的水井边时,已经没有看到巫问的人影了。

角落里有一棵长得挺茂盛的树,正好在水井的上方,井边有一口铁桶,和一个搪瓷的盆子,水洒了一地。一尊用红线串着的小玉佛落在井旁,锺辰轩弯下腰拾了起来。

「是巫问的,我看见过他戴在左腕上。」

那红线断掉了,分明是被大力扯断的。这种红绳虽然细,但很坚韧,真不知道是要怎样的力气才能硬生生地扯断。

程启思四面瞧了瞧,说:「他人呢?不会掉到井里去了吧?」

这句话一出口,他自己就感到一阵森森的凉意。他从口袋里摸出了手电筒,对着井口照了下去。

井很深,大约有六七米的样子。四壁是用石块砌起来的,水面还在猛烈地波动。

从波动里,可以看到一团模糊的黑影。程启思瞇着眼睛辨认了半天,看见了红黄相间的花纹,那正是巫问穿的羽绒服的颜色。

他长长吁了一口气,直起了腰。「看来,他真的是落下去了。」

锺辰轩指着地上的吊桶说:「上面的绳子断了,不过,就算它是好的,我们也没办法下去把他捞上来。」

他在井口上比了比,「刚好能够让一个巫问这种体型的人落进去。换了你,或者我,大概得硬往里面塞了。」

他朝程启思伸过手:「手电筒给我,我看看。」

锺辰轩正打算埋下头往井里看,突然,他觉得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滴到了头上,下意识地伸手一摸,只觉得黏糊糊的。他把手拿到面前一看,手上已经沾上了血。

两个人慢慢地抬起头,往上看去。

这棵树很老,但长势依然良好,虽然在深秋,都是绿油油的。从树叶中间,露出了一颗人头。

那是徐玫的脸。

徐玫的脸上全部是血,一头黑发上也沾满了血,在风里飘扬。

她的脖子上还拴着一条黑色的绳子,似乎那颗头都还在树上轻微地摇晃。血还在一滴滴地往下滴,锺辰轩本能地往旁边闪了一下,血就直接落进井里。

他摊开手,血是温的,还没有凝固。「她死了还没有多长时间。凶手是在什么时候下手的?」

程启思又抬头看了一眼树梢。越往上,树枝树叶就越黑越模糊。

也许,在里面还藏着徐玫身体的其它部分?一只手?一只脚?他不想再想下去,对锺辰轩说:「我爬上去看看。」

锺辰轩点了点头。「小心点。」

程启思走到树干旁边,正想往上爬,突然听到「劈劈啪啪」的声音,震耳欲聋。

这个声音听起来非常熟悉,锺辰轩「啊」了一声。「鞭炮?!」

程启思也顿时恍然了。劈啪声也在这时候停止了。

锺辰轩说:「我们过去看看吧。」

程启思说:「你觉得那里会有什么等着我们?」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锺辰轩淡淡地笑了一下,「那里应该还有一具尸体在等着我们去看吧?」

而且是一具被火药给炸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尸体。

这句话程启思没有说出口。当他看到地上那具男尸的脸,已经变成了一个还残留着火药碎渣的血洞的时候,他无奈地转过了头。

从男尸身上穿着的深蓝色登山服可以看出来,这个人就是失踪的吴宏。地上也落着一些鞭炮的纸渣,大红的,正是过节时常用的,空气里也弥漫着一股火药味。

锺辰轩在地上抓了一把红色的纸屑,有点疑惑地说:「鞭炮?鞭炮能够把人的脸轰出这么可怕的一个血洞吗?我看,倒比较像是火药枪对着死者的头,然后……而且一定是在非常近的距离之内,才能把脸都给炸得不见了。」

程启思摊了一下手。「到现在为止,这里的人都死光了,只剩你和我了。」

他顿了一顿,「除了那个小孩。」

「我们再好好找找吧,他应该也还在这个屋子里。」锺辰轩说。

「是,他应该还在这里。」

程启思虽然也附和着,但他的脚,却有点抬不起来,直到锺辰轩推了他一把,望着他说:「走吧,反正我们总是要去看的,是吗?」

堂屋里,他们仔细地看了一遍,没有刘愿的影子,便走回到他们刚才待过的那间储藏室,居然有光。

光是掉在地上的一个煤油灯发出来的,煤油灯斜斜地夹在两个麻袋之间,光对着上方斜打过去,把天花板给照亮了。

程启思叫了一声:「刘愿?」

没有人回答。程启思又提高声音叫了一声,这时候,锺辰轩拉了拉他,轻声地说:「你往下看。」

程启思朝他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猛地倒退了一步。一个小小的身子被压在直迭到天花板的麻袋之下,一只露在外面的手臂呈现出了一种奇怪的姿势─显然已经被压断了。

推书 20234-12-03 :穿越之情人养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