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灯 下——远霄

子雷，这一次，你为什么回来？……三年前一别，你已对我放弃，亦逼我离开你不能回头，而如今你为何又回来？你与济慈，演的是哪一出戏？

若不是看见济慈对他做了那样的事，怕是自己虽在心里高兴能见到他，却也不会表现出来。即便见了子雷，也可如子雷所愿一般表现的平静。可是既看到了济慈将他压在身下，自己便说什么也无法冷静。

子雷……你答我，你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

子夜十分。

呼吸总算是顺畅了下来，人也折腾的过度，渐渐进了梦境。

两掌纠缠，却是缠绵的无法分开。虽只是轻轻的握在一起，却是电光石火。

苏玉予坐在屋里，静静的看子雷的睡颜，轻轻的听着他的呼吸，不由的露出一抹微笑，宠溺至极却不自知。手指一点点触在他唇上，来回的摩挲，头，便一点点的压了下去。虽在心里告诉自己万遍，要自制！可是子雷就在眼前，身子、动作就不再听自己的使唤了。本能的就轻轻吻了上去，自然又流畅，浅浅则止，无限温柔饱含眷恋。

睡梦中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安静接受。

唇上，蜻蜓点水，一遍一遍，化不去的浓浓情意；唇边，一抹青涩腼腆的笑容，竟像是羞涩少年一般。

原来喜欢只是这样而已，只看着他在自己眼前，什么也不做，心里也是说不出的喜悦和暖。

子雷，若能永远这样该有多好！

只让我静静看着你就好，不需你睁眼回望我；只让我这样拉上你的手，一辈子陪你就好，不需你醒来考虑那般多的世俗观念……

“呵……”轻叹了口气，苏玉予闭上眼睛把脸贴在子雷的手上轻轻摩挲着，说不出的安心，却又是全然的疲惫。这样的想法，也只能停留于现在而已。天一亮，便又全是解不了的烦恼。

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根本全然不记得。

拉着子雷的手，还以为就会那么静静的瞧着他一夜，谁知道竟然带着笑就入了梦乡！醒来时，自己已从床边换到了床上，连外衫都被除了下去。

自己在床上，那子雷呢？

想到此，苏玉予猛的坐起身来翻下床，却看见子雷早已起身站在窗边，听见他的响动便转过了身来，脸上，竟带着一抹温柔到不行的暖暖笑容。

这一瞬，看的苏玉予都傻了下来——这样的笑，搜索记忆似是从没见过的。

那么温柔，让自己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子雷，那个十年来对他冷冷的、满负痛苦的子雷。

“你没穿鞋。”不理会他的呆傻，子雷呵呵笑了起来，看着苏玉予敞着内衫站在床边，好心的提醒他。

“啊？……”苏玉予却只是呆呆回了一声，依旧站在那里，看着他的笑容出神。

“子……子雷？”

“恩？”

“……你……”犹豫了一下，想不出为什么眼前的子雷忽然变了个样子似的，“是你？”

“什么是我？”

“……是你把我……”脱了衣服带到床上的？

话说不出口，只看了一眼床铺，子雷便会意的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醒来瞧见你在床边，怕你着了凉。”

“我，我……”这一下子，是真的糊涂了！苏玉予满心的疑惑，更多的却是震撼。似是自己刚刚那一梦做的乾坤颠倒了，又或是这十年里的事都是他的一个梦！之前的事根本都是虚幻的，从没发生过一般。

可是不对啊，这里确实是小离宫，不是在苏府。自己不可能是在做梦，这十年里的事也不可能是假的。那么，子雷为什么一夜之间，忽然变了个人似的？

瞧的出他的疑惑，也知道自己的态度让他惊奇，子雷低下头，轻轻扣着窗子边，淡淡的笑了起来，有如九月里的徐风，清爽却更惊艳！

“你可愿意，陪我去个地方？”

“愿意！”子雷开口，刀山火海他都陪他去得！

骏马奔上了侧道，便已知道了子雷想去的地方。

十年之间，自己思念他便会来的地方——眷仙谷。

在进山处下了马，这一次是子雷在前他在后，两个人一起溜达着进了山。

山里依旧弥漫着兰花的香气，只是比夏日时淡了许多，丝丝扣扣，却更让人留恋。山间的树叶脱了绿，变的橙黄或刹红，映上蓝天碧水，好不美艳。

瀑布依旧奔流水，远远就应听见“哗哗”的水声，子雷笑了起来，步子也快上了几分。苏玉予不说话，不知道子雷为什么会想来这里，只是静静的跟在他身后，心里，却像是预料到了什么一般，不由的嘭嘭鼓动。

到了瀑布前，远远看去，便隐隐的看见贴在崖壁上的眷仙幽兰，子雷一瞬间出了神，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没了声响。苏玉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回过身来，挡在了他的面前：

“子雷……”

“恩？”

“……你有话想对我说。”

“……呵，”子雷轻笑了一声低下头去，故意躲开他的眼睛。

自己，确实有话想与他说，不然也不会回来，更不会要他陪自己来这谷中。

“你可还记得，我们是什么时候来的这里？”

“记得，十年前，我带你来。”

“……”子雷不再说话，一双眼睛抬起来，幽幽瞧住了苏玉予，都是精亮！似是涌动起眼泪，又像是漫起了薄雾，一双眸子，朦胧的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那你可还记得，十年前，你对我说过什么……”

“……”自己说过什么？

那时不过是抱着玩乐的心态，说过什么，早已记不得了。可是明白自己爱的是子雷后，每说过的话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是子雷现在问自己，十年前他在这说过什么，他万万也想不起来，脸色瞬时变的青白下来。

“子雷，我……”子雷既然带他来这里，问他这样的话，那定是当初他说了什么要紧的话，可是……他亦是真的记不得了，这要如何是好？

“呵呵~”子雷却出乎苏玉予意料的，哈哈笑了出来，毫无责怪之意，“你若是记得，我倒是真的要惊讶了……我早知道，当日你说的话，不过是一时兴起的儿戏……但我更知道，就算是假，这辈子，自己也无法忘了那日的情景……”

“子雷！……”心里一阵纠痛，看着子雷脸上淡淡的苦涩笑容，苏玉予从没有一次像今日这般，痛恨自己过去的狂妄与轻薄。

“你莫要怪我，你知道当日我是怎样的混人……子雷，我说过些什么，你可否告诉我？”

子雷静静看着他，半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眼里全是迷惑的目光。这话，确是想对他说的，可是到了嘴边，又觉的无谓……那不过是他当日的一时戏言，而今再提，有什么意义呢？

可嘴巴还是自己动了起来，就像是回声一般，十年后的今日，一点一点的重放起十年前苏玉予在这谷里对他说的誓言！十年后的今日，没想到，自己记着那句话，竟一字也不曾落下：

“[我带你来，是想以这眷仙幽兰为证，向天起誓，爱你终生。生死以伴，绝不让你独往。若有一日你先行于我，我定歃血此谷，以死相随！你可也愿意同我一样？]……”

你可愿意同我一样？……

你可愿意同我一样？……

“子雷！”苏玉予一把将他搂进怀里，恨不得揉散了他的骨，让两人合入一个体中。

眼泪止不住的淌出来，他怎可辜负子雷至此！十年……子雷早比他先爱上他，可是他全然不知，一次一次伤了他，还怪子雷不给他挽回的余地！

自己若是记得这誓言，为什么子雷当年跳崖自己不随着去了，为什么失去了才想起他种种的好，为什么到了无路可走，才明白自己爱的人是他。

他早该明白，他早该明白！从第一次带子雷进这眷仙谷他就该明白……可惜偏偏他的轻狂毁了这幸福。

子雷轻拍他的背，一点失望与怒意都没有。

十年前他就明白，苏玉予的这句誓言不过是玩笑……当初的那句“愿意”，他也只是说给自己听罢了……

“无须难过。”伸出手，从怀里掏了东西给他，苏玉予抬起头只瞧了一眼，就傻傻的怔在了那里！

“这兰玉，当初雕时就是一对……舍不得，走的时候带走了一只，挂了十年了……今日，该是还给你的时候了。”

“还给我什么！”苏玉予瞪大了眼睛，狠摇着头后退了一步，“你当初带着它走，十年来一直带着，就说明了你的心意！为何今日却要把它还给我？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不收，子雷半悬着的手收了回来，半转开身子，幽幽瞧着瀑水，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十年前在这开始的笑话……我只是想十年后在这结束。”

“什么笑话！”苏玉予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子雷的肩膀狠摇了起来，“哪里来的什么笑话！我爱你，难道是笑话吗？你对我的心意，难道是自欺欺人的笑话吗？……子雷，我已错了十年，没有第二个十年去错，我知道当日是我负你，今日求你原谅，求你回到我的身边！……”

如果可以，何尝不想……

“玉予……”多年没叫过的名字，原来念在口中，竟让自己这般的留恋，“你我的错已成今日定局，你当有自己的生活，但不应有我。”

“不应有你？……”苏玉予看着子雷，一点点的摇起头来，完全笑不出。他的生活，若是没有子雷，又该有什么！

“你不原谅我，我不强求。我欠你的，今日却要还你！”说完，不待子雷反应，就跃身而起跳下了崖边！

子雷惊的睁大了眼睛，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下一秒，空中却多划出了一到弧线。

“扑通！”

“扑通！”

两声落水声，击起两朵一丈高的水花！

深潭不见底，他怎么会如此冲动！

子雷脚下踏水浮上水面，却看不见一丝人影，便猛的又扎了下去在水中四处搜寻！

那么高，他掉到哪去了？千万不要有事！

潭水幽黑，眼睛睁的再大也看不见东西。

一颗心似是让人狠狠的捏在了手里，喘息不过来！

混蛋！这就是你还我的吗？若是你死了……

“咕噜……”吐出一口水花，子雷在水中狠摇了下脑袋，欲往更深的地方去寻，身后却忽然伸出一只手猛的从背后抱了上来，将他翻转过来吻上了他的唇……

无法呼吸，便借着那一点点的空气在水中交换。

唇舌相接，潭水这般冰冷，身子却火烧起来一般，任欲望无法抑制。

纠缠的身子，交换的吻，直到无法呼吸才一起浮出了水面。

呼呼的粗喘着气，只待子雷骂了一句“混蛋”，二人的身子便都化为了兽，相互撕扯去对方的衣服，交缠在一起分不开来。

急促的声音，粗暴的爱抚，渴求的进入……应了瀑布的水声，分不清脸上的是泪还是潭水……

“子雷，子雷……”苏玉予抓住子雷的腰，不断的摆动，让子雷无助的搂紧了他的脖子无法放手。

还敢说什么还我吗？若是无情，你怎会如此焦急的随我而来。

不会再让你放手，今生都不会！

我欠你的生死相随，晚了十年还给你。我对你的感情，要用一辈子来清。

第六十一章

心中的重，背上的火，化做缠绵，一遍一遍。

肌肤纠缠，热烈而凶猛，相隔多年的寂寞与思念，刹时间不可阻挡，如洪水一般倾泻……

吻到分不清你我的唇，爱到不知道你我的身，深深的结合贯穿，激痛到泪止不住的涌落下来。

“子雷……子雷……”一字，一句，轻声呼唤，抱住他的身子，在他耳边一次次的唤著名字，苏玉予深深吸气，摆不去心中的悔恨与疼惜。

不知道爱过了他多少遍，直到他连轻哼的声音都发不出来，身体的动作却不愿停下来。满满的爱，一点一滴，包容了彼此，唤入梦境……

再睁开眼时，不知何时已躺在了床上。子雷迷糊的动了动身子，只觉的腰背间传来一阵无法忍耐的刺痛，不由难受的皱了皱眉，才一偏头，便瞧见那人满面幸福的躺在身侧，早已睡醒却观望他的容颜，不由瞬时涨红了脸！

“这……这是……”

“你醒了，”苏玉予挑着唇角微微笑着，俯下身子轻吻子雷的额头，见他的脸红的更加厉害，才开口回答，“还在谷里。这屋子因为我时常来住，所以日日打扫的干净。你饿不饿？衣服和清水都送来了。”

“啊？”一听这话，子雷立即惊的坐了起来，下一瞬就理所当然的跌了回去，疼的面色都发青。可，一想到谷里还有人，而且送了衣食过来，那昨天之事岂不……想想昨日一时冲动无法抑制，二人在水潭里做的那些肆无忌惮之事，若是被人瞧见了！……唉，恐是后悔、羞耻的力气都没有了。

“哈哈~”多少年了，他还是这般容易害羞之人，一看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苏玉予不由笑了出来，“衣服只是送到门口，没有命令，他也绝不敢近谷半分，这下安心了？”

“呼……”嘴上没有回答，心里却是大松了一口气，子雷这才没了浑身紧绷之感。

苏玉予撩开被子走下床去，披了件褂子，将桌上的点心和水果端了过来，坐在了床边：“两日没吃东西了，定是饿了，先喝口水，想吃什么告诉我，我令他们在谷外做了送进来。”

“二日？！”子雷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苏玉予，得到的是苏玉予抿唇餍足的笑容。

“呵呵~怎么，你还以为自己是少年体质，被了我抱了那么多次还有精神醒过来吗？”这等脸红的话，他到是从来都不吝啬，明知道子雷听了会为难的不敢看他，却总是说的那般的自然高兴。管他，他就是爱看子雷脸红的样子，这般的纯真样子，世上哪里还有得？他既得之，又怎能惜用了这美景。

“你！”果然，子雷只是嗔了一声，便别扭的别开了头去，“不必麻烦了，反正要出谷去，何必麻烦了来做。”

“出去？”一听这话，手里原本剥着的葡萄‘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莫非都到了这个地步，子雷还是想着要回三灵山的念头？！

“怎么？你还要一直住在这里不成？”子雷哪里想了那么多，他只道苏玉予贵为侯爷，要上朝议事，这般的失踪可不是小事。虽说万岁招他回来便已料到今日这个结果，定是早有安排，但他府里，必有一堆的繁杂事务等着他处理吧。总不能总待在这，还是等身子稍微能活动了，赶紧赶回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