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汤——不定之风

第二十八章
“但是，人是路小庄主打死的，他们不找路小庄主，杀掉这些无辜的庄客是不是有点过分……”郁止摸着下巴说。
“路小庄主武功盖世，怅恨庄机关遍布，普通武林人又如何能奈何得了他？所以只好找这些庄客出气了……”老板撇撇嘴说。
“简直是岂有此理！”郁止气愤地一拳砸在手掌上：“小欢，我们去帮忙！”
“帮谁？”我明知故问。
“当然是那三个怅恨庄的剑客了！”郁止理所当然得道。
“可是依我看，他们可以毫不费力的收拾了那帮杂鱼，用不着你帮忙呐。”我翘起嘴角说。
“说的也是。”郁止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他总是这样做事冲动不经大脑。
“这位小哥，你太冲动了……”老板摇着头说：“现在怅恨庄与全江湖为敌，你帮他们不是嫌自己命长么？”
“也许罢，但是看着不公平，不对的事情不管，我做不到。”郁止叹了口气道。
“老板不要管它，我大哥——”我指了指脑袋：“这里少根筋，您继续说，既然路小庄主武功盖世，又躲在机关重重的怅恨庄，神医圣手斐青难道就拿他没有办法了么？”
“怎么会！”老板撇撇嘴，看了一眼气鼓鼓的郁止说：“斐青早已放出话来，如果一个月内路小庄主不来医庐受死，他就要火烧怅恨庄，叫怅恨庄片瓦不留。”
“好狠……”郁止嘀咕。
“你这么说，是因为死的不是你的女儿。”我翻了个白眼说。
“说的也是……”郁止尴尬了一下。
“那路小庄主又怎么说。”我问。
“路小庄主至今还未回复，不过约定的事件已经过了二十六天，他还未从怅恨庄出来，就是他现在改变主意，快马加鞭，不眠不休，也不可能在四日内赶到千里之外的医庐。”老板回答。
“那么斐青是不是已经做好火烧怅恨庄的准备了。”郁止问。
“那是自然，早在一个月以前，斐青已经用医庐的全部财富，换了漠北烈火堂一年份产的四十九条火龙，这四十九条火龙发动起来足足可以烧了一个小山头，怅恨庄这次怕是在劫难逃喽……”老板回答一边回答还一边叹气。
“这庄子里又不止路小庄主一个人，他这么做就没有人出来阻拦么？”郁止不高兴的问。
“怎么没有，武林盟主宋言起就在双方刚开始争执的时候调结过，可惜后来他五年前盗取官银的案发了，被投到了牢里，新的武林盟主还没选出来，群龙无首，这事也就没人管了，整个事情越演越烈，直到现在已经是天下大乱，无法收拾了，现在只要看到有人穿着黑白两色的衣服，就会有人扑上去动手，真是！”老板越说越叹气。
“我就知道小宋不会对这件事情坐视不理的。”郁止高兴的说。
“你少给他面上贴金了，别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我撇撇嘴说，成功的打击的郁止黯然的低下了头。
“他跟武林盟主宋言起很熟么？”老板问。
我看了看老板闪闪发亮的眼睛，捻了捻拇指，食指，中指：“想听么？”

第二十九章
老板的脸色也变的暗暗的，踌躇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把郁止刚才交给他的铜板放回了我的手里。
我看了看铜钱，也露出一副虽然不是很满意，但是也聊胜有无的表情：“算啦，看你刚才讲的很详细的份上，我也不多收你的钱了，这位——”我指了指郁止：“就是多年前与武林盟主宋言起结拜的剑煞公子郁止，你也知道他后来被宋言起卖掉了，所以一直躲在深山里不敢出来，最近听说官银被劫的案子终于破了，他清白了，才跳出来冒个头。”
老板上上下下的把郁止看了一遍：“你说谎！剑煞公子出了名的冷傲，怎么会像他这么……随和……卖假消息，可耻！你把钱还给我。”
我想老板是想说诸如“呆蠢”之类的词的，临时换成了“随和”。
“我没有冷傲……”郁止不爽地说：“我一向都是很好说话的，谁卖给你我冷傲的消息了？他卖的才是假消息，你应该找他去算帐！”
“你有什么证明你就是剑煞公子？”老板冷笑着说。
“呃……这还用证明么？”郁止挠了半天脑袋：“我就是我，怎么证明呀？”
“没证明，还敢说自己是剑煞公子？”老板一脸的讽刺。
我看郁止都气的七窍生烟，摇摇头对老板道：“我们讲的是不是假话，日后自会分明，茶寮里的架已经打完了，老板不去收拾东西重新开门做生意么？最多我们搭个手，帮您搬桌子，放板凳，抵了您讲的消息可好？”
“这还差不多……”老板面色稍缓，但还是嘀嘀咕咕的道：“我跟你们讲，卖消息可以卖的贵一些，但是绝对不能卖假消息，这是我们卖消息辈的规矩，今日我看你们两个是初出江湖，也不跟你们计较了……”
我们到了茶寮，那三个怅恨庄的人收拾了这一群武林人士后，丢下了一块硕大的银子，大概是赔偿茶寮老板的损失罢，先行走了。
茶寮里现在只有满满一地的尸体。
茶寮老板很有经验，指挥着我们搬运尸体，扔到不远处的一个深深的沟里，我对这种尸体的处理方式很不满意，她就是被扔到沟里的，我后来再也没有见过她的尸体，但是可以想象一定是蚁噬虫啃不成样子。
郁止坳不过我，只得花了一下午时间陪我挖坑，很多时候我奈何不了他，但是我执拗的时候他也拿我没办法。
停手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耽搁了一下午，赶到预先计划好的湖阳镇是不可能了，我们只得软磨硬泡的跟着茶寮老板去他住的小村子借宿。
正当我们开始帮助茶寮老板收拾摊子的时候，官道上飞奔而来三匹快马，马上的三位骑士正是白日在茶寮里打架的那三位，他们的身上个个带伤，身后还有十五个身穿彩衣的武士骑着快马在追赶。

第三十章
那三位白衣怅恨庄庄客胯下的马儿口鼻之中有血丝渗出，看那情形是被伤过了，奔跑的速度不是很快，所幸的是那十五人的马也不是什么罕见的灵驹，二者之间的距离虽然在逐渐拉近，但是据我计算，至少一柱香的时间内，他们的距离还到不了交手的范围。
可是郁止已经等不下去了，他拔出剑子跳了出去，拦在了那十五人的面前。
那十五人见路上突然多了一个人，也不减速，像一阵飕风一般刮过来，最前面的三个彩衣骑士甚至已经拔出了雪亮的刀。
“老板，这十五个人什么什么来头，看起来好像很嚣张的样子？”我看着距离郁止越来越近的十五个人问。
“这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三江十五蛟，他们十五个师从昔年兵器谱上排第七的鸣山慧圆大师。
早年的时候他们十五个并不如何厉害，慧圆大师的功夫他们没有学到三成，却又喜欢顶着慧圆大师的名号到处招摇撞骗。
后来惹了个厉害的对头，慧圆大师为了他们跟那个对头斗了一场，结果身受重伤，要不是斐青出手相救慧圆大师大概在那个时候救圆寂了，即便如此大师的一身功力却是毁了。
十五人觉得愧对师傅，在大师面前发下重誓，学有所成之前决不再惹事生非了，这样他们又在鸣山刻苦练了十年，刀法大成，还创出了浑圆十五刀阵，厉害非常，这才下山。
这两年在江湖上名声鹊起，也做了不少侠义的事情，弥补了早年的荒唐，因为鸣山在三江附近，江湖人敬他们浪子回头，便送了一个三江十五蛟的名号。
这一次斐青召集江湖人为爱女报仇，这十五蛟受了他的大恩，自然是义不容辞，对怅恨庄的人下手也毫不客气，现在整个江湖都在为难怅恨庄，他们这么做，大家只会说他们恩怨分明。”老板摇着头说。
我们在这边说三江十五蛟，那边郁止已经跟那十五个人斗起来了，最先的三人，在距离郁止还有一丈的时候，三柄利刃已经脱手而出，一柄斩向了郁止的胸口，另外两柄则劈在了左右空处，封住了郁止两边躲闪的去路。
若是郁止想要避开这三柄飞刀，只有向后避退一途。
郁止撇撇嘴，伸出不握剑空着的右手，食指高速的在三柄刀的刀身上弹了三下，那三柄刀就像被点了穴道一般，“锵锵锵”的同时落在地上。
那马上的十五蛟终于露出了有些讶异的神色，十二柄飞刀破空而至，及到近前，忽的又分成了前后左右上下六个方向，把郁止躲闪的方向全部封住了，郁止依然不慌不忙，伸出手指一阵“铮铮铮铮铮铮”的疾弹，十二柄飞刀都被他弹到了地下。
马上的十五蛟已经到了近前，纷纷勒住了马缰。
“又是你！郁止！你能不能不要吃饱了撑的，跟着我们兄弟！啊！”十五蛟里面的一个脸色铁青的吼道。
“这话从何说起？老七，你不要一见我的面就这样大吼大叫得好不好？我记得我还救过你们师傅对不对？”郁止笑嘻嘻的说。
“你还真有脸说，我师傅还不是被你气的。”十五蛟里面另外一个人冷笑着说。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怎么是我气的，明明是你们几个气的。”郁止一副无辜的样子。
“老三，不要跟他罗嗦了，我们赶紧走罢，说得越多越吃亏，小心他去跟师傅告状……郁止，我告诉你，我们可没有为难怅恨庄，刚才那三个人身上的伤也不是我们砍的，马的毒药也不是我们下的，我们接了追他们的活，也是为了放他们一条生路，不然我们早追上他们了，你可不能去跟我们师傅告状，再害他老人家吐血！”十五蛟里面的再一个人皱着眉头说。
“就是，就是……”十五蛟一副郁闷的表情，掉转马头，就那么，忽啦啦跑了。
“怅恨庄的事情我接了！！！”郁止冲着十五蛟的背影高声说。
“你个王八蛋！！！”回答他的疑似是十五蛟的老七。

第三十一章
还没等我迎上去，老板就一脸殷勤的凑过去：“剑煞郁公子，小的有眼无珠，不要见怪啊，小的很仰慕您的……”
郁止挺着胸脯得意洋洋：“好说，好说。”
我摇头，郁止最喜欢听别人吹捧，这老板可真是投其所好。
“您与三江十五蛟的几位爷什么关系？”老板吹捧了半天，看郁止已经晕晕乎乎了，进入探问的正题，真是个好奇心强的老板呐。
“仰慕归仰慕……”郁止也捻了捻拇指，食指，中指，孔方兄的魅力果然还是强大的，让他在大是大非面前保留了理智。
“最多我，今天晚上不收你们的住宿费……”老板不肯掏钱。
“好罢，聊胜有无……”郁止一副你占大便宜的嘴脸：“这可是江湖上的大辛密，知道的不超过二十个人，那就是我跟慧圆大师其实是师兄弟，十来年前我刚出江湖时，我的几个师侄顶着我师兄的名号到处招摇撞骗，被我看见了，找师兄说项叫他约束弟子，我师兄也听说了流言，可是他苦口婆心的劝说，我的师侄只当耳边风。
我就给他出了一计，我装扮成仇家上门，假意将师兄打的重伤，我的师侄们这才紧张起来，背着我师兄四处求医，他们以前的仇家听说我师兄被打成重伤，也来趁火打劫，他们一边躲避仇家一边还要给我师兄求医，吃了很多苦头，后来虽然知道了真相，但是经过那一次历练，他们也懂事多了，奋发图强，发誓不把师兄的本领学好了不下山。
几年不见，这几个小子的功夫倒是长进不少。”
我瞅了老板一眼，原来这就是真相：“卖假消息啊……”
“我刚才讲的又没有收钱！”老板振振有词地说。
说的也是……
“你放下了话要管怅恨庄的事情，现在打算怎么办？继续去看宋言起么？距离火烧怅恨庄只剩下不到三天了，对了怅恨庄在哪里？三天能到么？”我看看已经完全黑了的天空，转头问郁止。
“这……是个问题，怅恨庄倒是离这里不远，但是从这里到长信府还是不近的，来回无论如何也赶不上……”郁止眼珠一转，笑眯眯的看着我。
“想都别想，不论是去看宋言起还是去救怅恨庄都是你的事情，我最多陪着你看看热闹，你想把其中任何一件丢在我身上，我都不会答应的。”我也笑眯眯的看着他。
我们对视片刻，郁止见我丝毫没有软化的意思，叹了一口气：“既然你不愿意去，那就让它去罢。”说罢从怀里摸出一个铜质的牌子，上面用古篆写了剑煞两个字，他将牌子递给了旁边竖起耳朵听我们讲话的茶寮老板。
“麻烦你明天把这个牌子悬挂在你的茶寮的显眼处，如果有武林人问起来，你就把这牌子给他，叫他带着牌子去怅恨庄前等着，如果神医圣手斐青来烧庄就出示这个牌子，就说我说了，烧庄有违天和，望他三思而行。”郁止解释道。
茶寮老板自从看到这铜牌起，脸色就变得很严肃，恭恭敬敬的接过了：“请剑煞公子放心，小的一定把这件事情办妥。”
“好了，我们去长信府，不过我这牌子阻得了一时，阻不了一世，得抓紧时间赶路了，今天晚上是歇不成了，连夜赶路，到湖阳，我们原本就打算明日一早从湖阳坐船直到长信，到时候在船上休息就好了。”郁止笑呵呵的说。
“我现在改主意了，我拿了你的牌子去怅恨庄。”我摇头道，我已经很累了，连夜赶路，我可受不了这个折腾。
“好兄弟应该共同进退的。”郁止笑眯眯的把我拉上了马，一手牵着两匹马的缰绳，一手勒住我的腰，让我动弹不得，两腿一夹马腹，一人驭两马沿着官道疾驰。
可怜我人小力弱，就这么被他裹挟着往湖阳而去，还好不用自己分心驭马，后来疲倦的我就靠着郁止睡着了。

第三十二章
等我再次醒来，已经身在船上了，睁开眼，发现自己蜷在郁止的怀里，头顶上的头发随着他的呼吸一颤一颤的有些痒，他的一支胳膊还环着我的腰，大概是怕轻巧的我被颠簸的船甩到舱壁上罢。
正要移开他的胳膊爬起来，感觉贴着后背的胸膛动了动，一抬头，郁止睡眼朦胧的睁开一线眼睛：“你醒啦……”
“嗯，你困的话，继续睡罢……”我一边回答，一边爬起来。
“哦……”睁开了一线的眼睛又合上了。
爬出船舱，日头已经冒的老高了。
“船家，到长信府还得几天的水程。”我看着水面上的渔鸟随口问摇橹的船工大叔。
“日夜不停的话，最少也要三天。”船工大叔笑呵呵的回答：“两位去长信府有急事么？”
“也没什么，他一个住在长信府的朋友快不行了，我们赶着去见最后一面。”我叹了口气道，话是这么说，两人见面后宋言起还死不死得了就难说了。
“这样啊，他俩人感情不错罢……”船工大叔也陪着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