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提的规矩!不能杀人,不能奴役比自己弱小的生灵,还要自食其力……
纵然满心不屑,那时红孩儿还是假装驯服地点了点头。
「真的明白吗?」微笑着,摄提伸手抓过了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在这里你可以随
意。你可以试着逃跑,甚至暗算我刺杀我,我都不会因为这些生气。」
他倒真了解自己,知道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找个什么机会杀了他再逃出去!
心虚地笑了笑,红孩儿在心里暗暗计算偷袭成功的可能性。
仿佛看穿了他那驯服外表下的满心狠毒主意,摄提的神色忽然冷冽起来:「可是记住我的
底限──你可以对我下手,可是不可以伤害这里任何一个生灵,假如你再杀人,我会狠狠
惩罚你。」
虽然从没怕过任何类似威吓的东西,可那一刻,摄提眼中的压迫和认真,还是让红孩儿心
里微微打了个突。那个男人……是认真的。
所以,当自己下手杀了那个无足轻重的小花仙后,昨晚那场噩梦般的经历,就是他在盛怒
下,给他的惩罚……
看着山上那些蔓枝,红孩儿稳了稳到处酸痛难忍的身体。假如不拔完这些该死的野藤,他
就会没有一点东西吃,这是在以前消极怠工时,得到的最直接教训。
他还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饿死在这里,他要活下去。是的,活下去找到机会,总有一天,
他要用自己的手亲自杀死那个摄提,让他的血喷溅出来,让他的魂魄飞散,让他再不能用
那种讨厌的口气对自己说话,对自己微笑,再也不能……像昨晚那样地压住自己!羞愤和
仇恨充满了他的整个胸膛,指甲深深掐进了手心。从那张充满羞耻痕迹的大床上一步一晃
地来到山坡上起,他的身体就一直在发抖。
弯下腰去,他拽住了两三根藤蔓,用力地用另一只手划断了枝条。慢慢地,有小小的嫩芽
从断开的枝哑上探出了头,一点点重生。
一片片的藤蔓倒下去,斩的枝条慢慢长出来。太阳渐渐升到半空,正午到了,妖族的力量
在这时衰弱到极点,原本就虚弱的身体再也撑不下去,他慢慢瘫倒在地上。
转身看看身后,新长的藤蔓早已覆盖了刚刚拔除的地方,他的速度,实在比平时慢的太多
。
身上刚刚还热得很,现在忽然寒冶起来。眼前的东西变得模糊,身后密穴那撕裂的疼痛越
来越剧烈,折磨得他浑身战栗。终于没有力气了,连指尖都不能再动一动。趴在被太阳炙
烤得滚烫的土地上,他蜷缩着身体,闭上了眼睛……
明明很想活下去,明明不愿意放弃。可就算这样,也不肯到自己这里认错求饶吗?是不屑
呢,还是知道这一次就算愿意求饶,自己也会狠心置之不理?从旁边灵陀蔓的大片阴影里
现了身,摄提凝视着地上昏迷过去的红孩儿。
不知是不是被正午阳气压制着妖力的关系,那蜷伏的少年显得格外虚弱而清瘦,假如不是
看见过他几次辣手杀人的情形,看上去,这似乎只是一个完全无害的美貌少年而已。
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摄提抱起了昏迷的红孩儿。手掌触碰到他的腰时,昏迷中的红孩儿
还是微弱地挣扎了一下,痛苦地蹙起了眉。昨晚自己盛怒下那彻夜的「惩罚」,果然伤他
很重。
可是,这样的「惩罚」,收到的效果,似乎并不如意呢。原先还假意顺从伺机而动,看来
,今后,这个小小的妖族会干脆撕去驯服的面具了。
该怎么处置这个令人头疼,又莫名地吸引了自己注意力的小小妖族呢?立在山风里,在天
地间生活了千万年的上古之神,陷入了从没有过的迷惘。
第八章
西海龙宫,深深海底。
汹涌水流着一只大海怪,急急地向着龙宫的方向游去。小丰,小丰回来了!虽然龙宫只不
过过了十几天,可大海怪清楚知道:人间那段路途,敖丰和那奇奇怪怪的西行四人组,却
是整整跋涉了十四年。那些强大的妖魔鬼怪,那些艰难的路途,有没有曾经伤到小丰呢?
想着刚从一只八卦海马那里听到的消息,他的心里充满焦急:从西天安然回来了是不假,
可是没好好待上一两天,怎么会被那个二郎神杨戬那个霸道的家伙绑着押送回龙宫来了呢
!?
抬头仰望着龙宫巍峨的宫墙,大海怪想了想,转到了西北一个无人看守的拐角,果然,小
时候敖丰带着他们偷偷出入龙宫后花园玩耍的这个暗门还在!悄没声息地,他钻了进去。
后花园里,有什么声音在吵吵嚷嚷着。笨拙地藏身在假山后,大海怪看着不远处的人影!
小丰!是他!惊喜万分,正要冲过去,这才发现情形大大不妙。小丰居然是被人绑着的,
旁边一个人正高高举着皮鞭作势要打。谁?谁?这么凶神恶煞的,敢在西海龙宫打三太子
!?正要义愤填膺冲上去,看清了那人的模样,大海怪悄悄缩回了头……是他老爸啊?
「什么人不好惹,你要去惹那个杨戬……」高高举起皮鞭,却是低低放下,虽然心焦气躁
,西海龙王望着小儿子,心里还是心疼万分。
「父王!你不知道,那个混蛋怎么对待篱……」敖丰大声叫起来,不躲不闪的迎着皮鞭。
「我知道你从小和篱感情不错,可是现在他已是人家的人,说什么,也轮不到你去管他的
事!」看着敖丰咬着嘴唇的倔强模样,西海龙王叹了口气,「你在这里安心思过,不准再
乱跑滋事!」
看着西海龙王带着一堆侍卫跺脚离开,敖丰狠狠咬着嘴唇,动了动被捆得结结实实的身体
:该死!总有一天,他要亲手活剐了那个混蛋杨戬!
「小丰……」从假山后探出头,大海怪小声叫。
「是你!」转头看见他,敖丰心里一暖,好多年不见了呢,「来来来,快帮我把绳子解开
!」
「哦」了一声,大海怪急忙冲过来三两下解开了绳索:「小丰,你才刚从西天回来,你老
爸干嘛这么狠心打你啊?」
「没时间和你多说,我得找帮手救篱去!」心急火燎地抖落绳索,敖丰脸都青了。
「篱怎么啦?」大海怪跟在他后面。
「他……」敖丰眼眶红了:「我从西天回来跑去看他,你知道怎样?他不知怎么得罪了杨
戬那个混蛋,被剥了身上的鳞片!那是龙鳞啊!会活活疼死人的!」
倒吸口冷气,大海怪心里揪紧了,篱怎么这么可怜啊?
「你因为这个和那坏蛋打起来,所以被绑回来了?」
脸胀得通红,三太子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是啦是啦,我打不过他!」
「然后你老爹还站住他那边打你?」大海怪大叫。
「父王他怕事嘛!再说,你几时见过他赞同我帮篱出头的?」敖丰沮丧地道,「不行,我
得赶紧走,再晚一点,我怕那个杨戬把篱扒皮去骨烤来吃!」
「啊──」大海怪惊叫起来,「那个三只眼喜欢吃鱼精的吗?」
无力地看看他,敖丰没空再解释。他冲上了海面,声音远远地从东方飘来:「你放心,篱
不会有事,我找大师兄帮忙去!」
大师兄?那个很厉害很神奇的孙悟空吗?假如是他,一定可以帮上忙吧!只能在这里等着
了,自己连腾云驾雾的法术也不会,又能帮上什么忙呢?挠挠头,大海怪沉下海底,焦躁
地转来转去。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也就是大半天的功夫,海面上传来了一声巨大的水声。正心里急得发
慌,大海怪精神一振:什么事?
远远的,水波里一个熟悉的身影,绝美而沉默的侧脸,憔悴而忧伤的眉目,那是小时候一
起长大的篱。惊讶地远远看着篱臂中挽着的那个英俊男人,大海怪张大了嘴:那不是敖丰
口中的那个混蛋杨戬吗?怎么好像昏迷着呢?有心想冲上去问个清楚,可是,不知怎么,
看着篱深深凝视着那个男人的眼神,他有点犹豫了。虽然不太明白那眼光中的深意,可是
,是个瞎子只怕也看得出来,篱似乎对那个男人,并不怨恨啊……
啊啊啊──篱在做什么?远远看着一脸忧伤的篱在水波里轻轻俯下身去,将嘴唇覆盖在了
那个杨戬唇上,大海怪吓得赶紧把眼睛移开了:这样偷看人家亲热,好像很不好呢?
蹑手蹑脚地往后面的海带丛里退去,大海怪心里开始埋怨:小丰那个乌笼的家伙,一定是
哪里弄错了,篱明明很喜欢那个男人啊!怎么会像他说的又是剥鳞又是折磨的那么恐怖呢
!?
不敢再偷看篱和杨戬那一对卿卿我我,他百无聊赖地在四下里转悠,向着海面浮去。快到
日落时分了,躺在水面上看圆圆的红太阳往海平面下落,是多么快乐的事啊。小丰从西天
取经路上回来了,篱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这两件事加在一起,已经足够让人心里充满
快乐的感觉了,不是吗?
海滩上,那是什么?揉了揉眼睛,大海怪再次张大了嘴巴。
白色沙滩上,两个倒在地上纠缠的人影里,其中一个,实在太热悉了。小丰……小丰!另
外一个,远远的看不清面容,可是那满头的金发,那远远传来的强大妖族气息,不难猜到
,那是什么人。
脸红心跳地,大海怪只记得眼中最后一副情景,好像是敖丰被那个「大师兄」压在了身子
下面,挣扎了那么几下,终于渐渐不动了。红红的夕阳下,那画面,虽然少儿不宜,却很
和谐美丽……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海底有人接吻,海滩上有人亲热,可叫他能往哪里躲呢?苦着脸,大
海怪吐着水泡,闭着眼睛一口气沉到了海底,飞也似的逃走了。
(作者插花时间:这一段,因为在此书的姐妹篇《海中篱》里有详细描写,这里就不占用
篇幅了,假如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找找那本书来看,说的是篱和杨戬的故事,敖丰和猴子
是重要配角。汗,说起来,也是因为那本书里配角人气高过主角,才有了这本书宝宝啊!
)
时光过得飞快,转眼间,距离敖丰西行回来,已经好几个月有余。
从老远的地方起,龙宫三太子的居所就没了守卫的踪影。不知什么原因,打从前一阵自西
天取经回来以后,三太子就很强硬地宣布撤去了住处的所有侍卫,并且威吓说是如有不经
同意擅入者,杀无赦。
虽然不太理解向来喜欢有人伺侯照顾生活的小儿子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自立,西海龙王还
是乐滋滋地连连点头同意──儿行千里母担忧,这做父母的,能看到孩子健健康康、不缺
胳膊不少腿地从那西天路上平安回来,早已经高兴欣慰地老泪纵横了,哪里还会在这时违
逆小儿子这个小小的要求?
而这个时候,西海三太子的宫殿里,却似乎并非真的只是「闲人莫进」。
「嗯……滚开!不要!」一个羞怒的声音微弱地响起,似乎在抗拒着什么,却又被另一种
声音堵在半途,变得越来越无力。
「臭猴子……你轻点!啊!」一声惊叫,声音的主人颤抖着,不知抓住了身边的什么,使
劲地又抓又掐:「不要啦……再来就踢死你!」
「小蛇儿,别乱动!」霸道而邪气的另一个声音低低响起,显得格外精力十足。「你不是
这么不济吧?这才几回?」
再没有多余的力气反驳他,凌乱的丝绒床褥下,修长的一条长腿伸了出来,想要挣扎着逃
离,却被身后一只有力的胳膊拖了回去。
「啊!」惊叫了一声,在身后那妖族一个强而有力的动作下,早已精疲力尽的敖丰再次绷
紧了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激烈动荡的大床终于平静下来,急促的喘息渐渐平静,纠缠着的两个身体
终于分开了。
云丝被下露出了一个金灿灿的脑袋,捅了捅身边得严严实实的龙宫三太子:「喂?小蛇儿
?」
有气无力地任他撩拨,敖丰仍然在慢慢喘息,没有搭理他。
抓了抓头,孙悟空掀起了一个被角,拉了拉那散落在枕上的一缕银发:「歇一会儿,我们
再来好不好?」
没有说话,敖丰不能置信地慢慢转过头:这只妖猴的身体……果然是石头的。不知疲倦,
不需要休息!攒足了酸软的身上仅剩的力气,他重重一脚踢上了身边那不知节制的妖兽。
「咕咚」一声,有人狼狈地被踢下了床。一个鲤鱼打挺,毫发无伤的孙悟空重新跳上了床
,笑嘻嘻地按住了张牙舞爪的敖丰:「臭小蛇,自从取经回来,脾气不小啊!」
「呸!你龙爷爷一向就是这个脾气,你今天才知道啊?」
「才不是。」笑嘻嘻地压紧了他,孙悟空道:「明明就是那次海滩以后,脾气见涨!」
涨红了脸,敖丰想起了几个月前在西海的海滩上,两人间那场最初懵懵懂懂,毫不浪漫的
表白。假如不是因为篱表弟的那件事,只怕他们两个人,还是会停留在整日打架斗嘴的地
步,踏步不前吧?
想到篱,敖丰的脸色有点不好了,虽然知道篱和那个该死的二郎神杨戬之间也是误会重重
、羁绊太深,可一想到当初飞上遣云宫看到篱身上那生生被剥去的一身龙鳞时,直到现在
,他仍对那个三只眼恨得牙根儿发痒:那样的酷刑,那个残忍的二郎神怎么下得了手?那
样的痛苦,柔弱无害的篱又怎么挨得过去……
不过说到篱表弟的事,身边的这只臭猴子倒是当之无愧的红娘呢,假如不是他把杨戬两次
打下水,篱和那个三只眼的混蛋二郎神,应该是一个天上一个海里,永远也不会有相交的
一天吧。
脑海中浮现起如今的杨戬对篱表弟宠溺疼爱的程度,他撇了撇嘴:现在知道捧在手心含在
嘴里了,当初怎么视若弃履!?
看着敖丰脸上一会儿咬牙一会儿瞪眼一会儿发呆的样子,孙悟空心里好奇了:这条小蛇儿
,在想些什么呢?
「小蛇儿?在想我吗?」恬不知耻地捣了捣敖丰,凑上前。
「呸!我想篱表弟呢!」翻翻白眼,敖丰慵懒地闭上眼睛──不过,现在的篱,也让杨戬
那个家伙吃够求之不得的苦头了吧?偷偷笑起来,敖丰想起前几天在遣云宫中看到的篱的
住处,居然是和杨戬那家伙是分开睡的。
盯着眼前那情欲刚褪,红晕未除的脸上懒懒的表情,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服气涌上孙悟空的
心:这条嘴硬小蛇儿,躺在自己身边,居然还有心思想他那个美貌的小表弟?
一个翻身重重压上了敖丰的背,他神气地扒去了身下那人刚好的外衣:「那现在开始想我
!」嘴里这么说,手下也是毫不停顿,三两下,龙宫三太子那仅可蔽体的衣物已经除得一
干二净。
「啊!」冷不防又被剥个精光,又羞又气的敖丰挣扎起来,可哪里是那个神通广大的妖猴
的对手?苦恼地又踢又打,敖丰无奈地瞪着身边那人纯真又邪气的眼神:漫漫取经路上,
从来都是木桩一个的这只臭猴子,一旦初尝到了情爱滋味,怎么就这么不知道节制呢……
想起这些天来两个人厮混在一起没日没夜、耳鬓厮磨的情形,脸皮原本就薄的三太子的脸
色红得更像一只煮熟的龙虾了。
挣扎着想摆脱那紧箍一般的掌握,他低叫:「滚开啦,你就不能做点别的!?」
「这里什么好玩的东西也没有,不做这个,还能做什么啊?」理直气壮地叫起来,原本也
不知道什么叫做礼义廉耻的妖族眼神里没有色情,只有初尝禁果后的惊喜和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