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无声(凤翔凌宵)第二部+番外——沙耶冷熙

作者:沙耶冷熙  录入:11-22

这些日子的相处更令我觉得他是一个奇怪的人。有时候想得比谁都透彻,有时候却总是爱

钻牛角尖。倔强的时候谁也拉不住,脆弱的时候,我不知道,他没有要我见过他脆弱的时

候。总之,他是一个谜。玲珑剔透而又固执难恻,脆弱无依却也坚强无畏。他是个矛盾的

综合体。

在我们相处的时光中,我其实已经觉得我接近他了,甚至有些了解他。但是我还是错了。

完成陛下派遣给我的任务回来后,突然听说宫中发生了一些让我意想不到的事。兰妃死了

,燕容也死了,冉洲的灾民暴动了,而这些千丝万缕的联系都指向一个人─流云。

我不知道该怎么问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开口,看着他那沉静的眼波,反而叫我显得焦躁。

当初他向我要七结花的时候,我就有种预感。流云他,会在宫中,甚至晋国掀起滔天的巨

浪。事实证明,我猜对了。

他平静地向我坦承了他所做的事。而我,竟不能责备他,因为他的眼神,他的眼神太让我

心痛了。我该恨他,他抢走了我唯一依恋的人。可面对他的痛苦,我竟然也感同身受。为

什么会这样?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我救了你,所以你这条命是我的,我不允许你这么糟蹋它!”开口的第一句话,叫我惊

讶,却是我冲口而出的话,也许在潜意识里,我是喜欢他的。这么样一个人,又有谁能怨

恨他呢?

他淡淡的一笑,“为我?还是为他?”

我沉默了。因为我自己也说不上来。风对我的重要性是不可置疑的。但是他,我也不愿失

去,其实,该是为我自己才对。

“谈衣,你看似无心,其实却最是多情。记住,多情总被无情恼。莫要太痴心,否则会放

不下的。”

这是劝戒吗?他到底想到了什么?或者猜到了什么?

最终,我离开了,因为他是那么坚持的一个人,一路上,他那句话总在我心中徘徊,“多

情总被无情恼。”是吗?

突然,我停住了脚步,发疯似的狂奔回云天宫,他正在看书,看到我气喘吁吁的扶在门边

,一向淡漠的眸子里也染上了一抹讶异的色彩。

“流云,你说,多情总被无情恼是吗?”缓了口气,我看向他。

“你想说什么?”

“那么我也送你一句,多情不似无情苦。无情之人太过孤寂。若不先放情又怎么能得到情

?”

他淡淡一笑,“放情却也要有情。若已无情如何放情?”

“我也曾以为自己无情,可这世间只要是人,又怎么可能真的无情,流云,放过自己对你

来说那么难吗?”

“明明知道不该爱,却还是爱了;明明知道会受伤,还是坚持下去;明明知道会被舍弃,

却还是把曾经时光当成永恒。我,再也爱不起了。”本该激昂的话在他口中说出却显得份

外的平静。

我木纳地看着他,“是为李烈?”风,知道吗?“你,现在还爱他?”

他没有回答,看向我的眼神仿佛穿过我飘向了远处。

“一缕情一丝愁

恨时光匆匆

落花风总惹人烦忧

红尘化浮云

此情何悠悠

道神仙鸳鸯到白头

一缕情一寸愁

恨相思难懂

多情人总换得心痛

恨时恨物

恨尘心难懂

奈何人名利全看透

物换星移人事全非

有谁怜惜旧人枯萎

春来秋走聚散瞬间

相思快乐总难两全”清亮的嗓音飘散在空中却给人如此落寞的感觉。

我呆呆地听他唱着,直到歌声停住犹不自觉。

“你哭了。”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

我急忙朝脸上摸去,果然湿湿的。“这首歌,什么名字?”

“相思无解。”

“相思无解?好歌,好名字。”相思………..无解。

到最后我仍没能劝得了他,反倒把自己陷入其中了。情之一字,害人不浅。爱了,恨了,

伤了,怨了,心如死水。以我的立场,又怎么说服得了他,我本也是伤心之人。

但我却没想到,这次的分别,再见已是一个月后,物是人非。我仍是国师,而他已贵为一

国之后,世事确是无常。

我违背了皇令,帮了风,这是重罪,可是我不后悔。因为我知道,陛下对风动了杀机。风

的势力已经一天天的扩大了,这是陛下不允许的,更何况他们中间还加了一个流云。风爱

云,而陛下,我不知道,是真的爱上了云,还是爱上了云的影子。

小时候还见过那个人,虽然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不过,他唇边那抹爽朗的笑意还清晰的

浮现在眼前,那么爱笑的一个人。和云是两种人,或许长得象,但性子却是南辕北辙的。

陛下究竟是还忘不了那个人,还是已经被云所吸引而不自知呢?

云啊云,你就如同天上浮云,抓不住,靠近不了。那陡然的悲伤,那沧桑的眼神和那绝代

风华却又略带凄凉的的倾城之笑。究竟你在想些什么?为后究竟是你自愿抑或……………

我知道风的打算,却没有阻止他,一是为了风,因为陛下已经容不下他了;另一个则是为

了云,只有这样才能救得了云。夺位,以前是我想都不敢想的,却在风说出来的时候自然

而然的认同了。我想我是个罪人,谈家将在我这代生生世世的变成罪人。可现在,我只想

保护我一生中最重视的两个人。

陛下已经开始防着我了,我和风的关系众人都知道,这自然不奇怪。可他们却不知道,谈

家有一支自己的护卫军,只忠诚于谈家的军队,连陛下也不知道,它的名字叫做暗翼。

陛下召见我了,沉寂了许久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谈国师,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他抬头看向我,一眨不眨地看着。

我低着头,想了想,“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不过一句话而已。”

“哦?什么话?”

“秋水共长天一色。”秋水长天,永不愿分离。

“这,是句诗么?”他惊讶的看着我,似乎没想到这是我的答案。

“回陛下,是,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诗。”

云回来了,从大觉寺祭天之后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了。这是我阔别许久之后再见到他,宁静

依旧,却在笑的时候多了一份洒脱。我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他,却很高兴看到他这样的转

变,似乎是放下了某些烦恼时的自在。偶尔唇边还会漾起一抹从未见过的俏皮的笑。

在听到自己被册封为后时,他也只是笑了笑。“想不到这个时候,陛下还有这份雅致。”

对于此事,我也倍感意外。陛下他可以说是压制了满朝文武,强硬的宣布了圣旨的。朝野

上下的不满已经有些溢于言表了。在我看来,陛下是绝不会没有目的而做某件事的,这个

时候下了这么一个决定,难道…………是为了风?

还有一件事我知道却没有告诉云,因为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说,在此时,一定会影响他;

若不说,我怕他知道时会恨我。我不能忍受他恨我。我犹豫了。

陛下已经决定下手除掉李烈了,而杀手就是和亲的魅儿公主。虽然由于近期的暴动,婚期

被拖延了,但是这个决定陛下是不会更改的,不管是为了天下还是为了云。而这种非常时

期,从武国竟然传来了消息,说李烈会亲自来迎接公主回武国。莫非这真是天意?这局棋

注定要汇集在一起,不知道李烈的到来又会给纷乱的晋国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云,你真的…………已经放下了吗?

66、云涌

此时的李烈正处在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当中,那是一场预谋已久的宫变。

从小时候起,他就被告诫,想要的东西就要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取。当他终于明白这句话的

含义时,是在六岁的一个冬天。

那天,天很冷,天空飘着雪花,他见到了他。宛如在镜中,若不是服饰不同,谁都会这么

以为,他们,是一个人,是一个整体。那时的李烈,并不明白哥哥这个词所代表的含义,

只是骨血相连的感觉叫他忍不住想去亲近他,触摸他。

但是,那个男孩冷冷的拒绝了,并用仇恨的眼神看着他。李烈不明白,直到宫女迅速的把

他抱走,远远的还能听到那个男孩被责罚的哭喊声。胸口有些闷痛,“那个人是谁?”

“殿下,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仆人。”那时,他记得宫女是这么回答他的。

再见到那个人时,已经是在李烈的成年礼上了。父皇牵着他的手,用淡漠的口吻告诉他:

“烈儿,这是你哥哥。”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可李烈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个曾经惊鸿一瞥的

身影。

哥哥,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词汇啊。本该相亲无间,却正是他逼自己走上了一条不归的路

。双手紧紧的攥着已经被握得卷皱的密报,那上边是李耀谋反的军队布署。如今,那薄薄

的纸张却几乎被揉成了一团。

李烈的心中此时也正是象这密报一样被揉成了一团。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他

深深的明白这句话的含义,所以当他做出决定时没有片刻的犹豫,即使心在痛,即使其实

他并不想动李耀。

头转向了镜台,那是一支并不起眼的木钗,闲置地被放在那里。李烈还记得曾经在怀中的

那个人是如何的喜欢它,爱护它,重视它,把他当宝贝一样的珍藏着。可如今它却已经被

那个人丢弃在这里了。

“烈,这是你第一次送我东西哦,我会好好珍藏的!”

“烈,你看,你看,它漂亮吗?”每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李烈总会很无奈的说一声,“

漂亮。”可现在即使他想说,响应他的也只有着空空如野的墙壁了。那个本应把它珍藏的

人,已经不在了。

脑海中突然闪过他曾说过的一句话,“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惘然了么?

李烈不知道,在临泅留下他的时候也和现在一样没有丝毫的犹豫,可现在如果要自己再做

一次决定,绝不会再扔下他。人总是失去了才感到珍惜。其实自己早该知道,以他那么高

傲的性子,又怎么忍受得了被当成棋子的伤心,失落和无助呢?自己不是轻估了云儿的感

情,而是轻视了他的心。得到了想要的,却也失去了珍惜的。

得天下者,失天下。这也许就是站在高处的人的悲哀吧?有得到就注定会有失去。

自己或许再也不能看到那双明亮的眼睛,再也触摸不到那柔软的青丝。后悔了么?李烈不

愿承认,即使错了,也不会后悔。因为上位的人是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格后悔的。

“烈儿,记住,想要的就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取。”父皇,我是按您的话去做的,可是我失

去了我最珍惜的人。

这次,我还是不惜代价,我还是没有犹豫,可是这次,真的做对了吗?李烈缓缓的闭上眼

睛,良久之后才睁开。

“影。”

“属下在。”黑暗中传来了响应声。

“你去监视平王,若有异动,你该知道该怎么办。”

“是,属下明白了。”飘忽的声音消失在空气中。

云儿,告诉我,若你还在,该做何选择?t

李烈此时正静候在御书房中,刚刚太监传昭,武王要见他。他一进门,就看见武王那深锁

的眉头,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大概也是在为那件事烦心吧?

“儿臣给父皇请安。”

“起来吧,烈儿,你和晋国的魅儿公主的婚期就定在半月之后,朕召你来,就是想听听你

的意思。”

“儿臣已经准备好所有程序,打算亲自赶赴晋国迎接公主。”

“你亲自去?也好,你去了,耀儿他………”话没有说完,却给了人无限的遐想空间,那

个坐在皇位上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李烈摸不透,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为这个位置牺牲

了太多,就绝对不会在半途放弃它。

“对了,晋国传来消息,说流云被册封为后了,你若前去,准备点贺礼,莫叫武国失了颜

面。”

“是儿臣明白。”静立的身躯微微的一震,即使恍若惊鸿,还是没能逃过那双锐利的眼睛

“烈儿,你怨恨过我吗?”突然的出声令李烈有些意外,即使在任何人面前,也从未听过

武王那么称呼自己,如今却………..

“父皇何出此言?”抑或看出了什么?

“烈儿,你临泅之行做的很好,计退轻雷也令朝野称赞,如今再加上晋国的联姻,你该清

楚自己的地位。莫要叫一时的冲动毁了自己。”武王语重心长的说。

“是。”

“对皇帝来说,心中没有子嗣,只有有能力的人。有能力者得天下。沈溺于一时的儿女私

情只能使自己变得软弱,你明白吗?”

“儿臣明白,多谢父皇教诲。”

“你跪安吧。”

“儿臣告退。”匆匆地走出御书房,正如他匆匆的来时一样。

李烈走后,御书房传来一声幽幽叹息,“那个流云,终究是个祸害,留不得啊。”

一路上,李烈都在想事,云儿被册封为后并不是刚刚才从武王嘴中得知。可再次被说出来

,还是免不了有些异样,父皇应该也看出来了。云儿,云儿,你这次是真的要远离我而去

了吗?

还记得初次见他,惊慌失措的小脸只叫人觉得有趣。令人意外的还学会了装死,可他却不

知道练武的人都能从人的呼吸中看出一个人的状态,他那点小把戏又怎么会瞒骗过自己。

之所以不拆穿只是想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那时,自己还不知道,那副美丽动人的躯壳里

面已经换了一个灵魂。

不过几日的接触,李烈就明白他不是他,可他还是他。那灵动的双眼,俏皮的微笑,一做

错时悄悄吐露的淡粉色的小巧舌尖和偶而想出的捉弄人的古灵精怪的鬼主意都是原来的主

人所没有的。他有些顽皮又有些冲动,有些胆小又有些固执。不知何时,自己对于看到他

的微笑已经养成了习惯。还记得听到他第一次说‘我爱你’的时候,自己不过一笑置之。

却不自觉的身边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渐渐地,那动人的微笑已经被略带凄凉的无奈笑容

所取代,那明亮的眼眸中也染上了不该存在的沧桑的色彩。李烈明白,这都是因为自己。

自己的地位和他的处境形成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李烈明白,自己应该放了他,可他,

不愿放手。他甚至相信,只要坚持下去,这个小人就永远会是自己的,永远也离不开自己

的怀抱。自己已经用感情困住了鸟儿飞翔的翅膀。

“烈,我爱你,你爱我吗?”依稀记得他曾这么问过自己。

“我爱你。”

“爱一个人是要用心去感受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爱上你,可是既然已经爱上了,无论如

何我都会坚持下去。”当时,他的回答,自己并不明白。爱,只是一时的感觉,为何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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