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瞳 卷一——neleta

作者:neleta  录入:11-20

鬼将抬眼朝他们看去,脸上一如刚才般冷漠。有人以为他分神了,想从后偷袭,却见他手中的大刀似有眼睛般,向后拦腰砍断了那人。

“将军!属下变成鬼,也会为您伸冤报仇!”

“将军,属下宁愿您是真的鬼,也不愿再看您在人世上被他们欺辱!”

“将军!不要再信皇上的话!”

城墙上的三人喊完之后,竟全部咬舌自尽。他们的身后是几名衣衫华丽的男子,见三人自尽,他们的脸上是惊乱,接着一人在另一人的耳边说了些什么,三人残破的尸身被下令扔下了城墙。

鬼将自始自终脸上都没有半分的心痛,哪怕是部下在他的面前惨死。只是他的眸子红得让人心惊,充满了血水。他直直地盯着那三个被扔下的部下,迈出步子。

以一敌百尚不足以来形容鬼将,围在他身周的兵士岂止上百。鬼将的眸子一直落在那三人的尸身上,手里的大刀变得更加凌厉,甚至把一些人绞成了碎块。根本无人能靠近他,鬼将,来自鬼府的将军,哪里是凡人能对抗的。

冉穆麟的话梗在喉咙处说不出来。他跟在鬼将的身后,看着他,心口的疼痛让他几乎死去。

枫儿……

他想伸手抱住自己被伤得体无完肤的儿子,却无法碰触,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向那三个人走去。

鬼将,鬼将,那是他的儿子,是他的枫儿!那双因愤怒而血红的眸子,除了他的枫儿,谁还会有?

这里究竟是哪?为何枫儿会变成这样?为何他们要杀枫儿?!冉穆麟仰头去看站在城墙上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他们衣袍的样式不是北渊的,甚至不是其他任何一国的。他又回头仔细去看鬼将,那双血红的眸子是那样的令人心惧,眸中好似深红的血水从中扩散开来,没有映入任何人、事。

但冉穆麟却清楚地发现,他看着的是那三个死去的部下,他眼中的愤怒是对部下的惨死。

一步步走到城墙下,鬼将把刀柄向地上一插,弯下身。

“射箭!射死他!”

有一人尖着嗓子喊。早已准备好的弓箭手同时放箭,箭雨朝着鬼将而去。

“枫儿!”冉穆麟扑上去挡在鬼将的身前,箭雨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枫儿!”急忙回头去看,冉穆麟吓得魂魄全飞。几十枝箭刺入了鬼将的后背,而他却毫无所觉地把三位部下的尸身搬到墙底,不让他们被马匹或兵士们踩到。

“快,快,继续放箭!杀了他!杀了他!”

还是那人,又一阵箭雨射下,城外围杀鬼将的兵士们趁他手中没有兵器,冲了上来。

“枫儿!快跑!”冉穆麟急喊,愤怒让他失了冷静。他去拿地上的长刀,想帮儿子抵挡敌人,可他根本捡不起来,长刀从他手中穿了过去。

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冉穆麟六神无主了。儿子被人欺负,他却帮不了儿子。他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若是梦,为何所有的一切都这般的清晰,他闻到了血腥,他听到了那些箭进入儿子身体时的声音。

就在众人以为鬼将这次必死无疑时,天上响起了闷雷,几道雷电打下,落在靠近鬼将的诸人身上,当场劈死了他们。

“轰”,兵士们向后退了几步,有人双腿发软地跪在了地上,有人磕头喊:“鬼将饶命,阎王爷饶命。”

“啪啪”,又是几道雷光,城墙上冒出了烟。刚才喊着要杀死鬼将的那个男子险些被劈中,他吓得尿湿了裤子,瘫靠在别人的身上。城墙里外因雷光而乱了阵脚,没有人再喊杀死鬼将,而是被这异样吓破了胆,想到鬼将的威名,想到关于他的传言,兵士们丢下武器,四散逃命。

“轰隆,轰隆”,狂风大作,带起了血水,喷洒在城墙上。鬼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看着惨死的部下,伸手拿过大刀。

“鬼将饶命!饶……”

离他最近的兵士们吓得爬不起来,可他们还没有说完,脑袋和身子就分了家。抬起那双惧人心魄的血眸,鬼将缓缓地朝城门走去。就如从地府而来的索命阎王,双眸中渗出血水的他要为他的部下报仇。

“关城门!快关城门!”

很多人大喊着,就在他们匆忙地要关上城门时,一把大刀从门缝里直直砍下,关城门的两名兵士的手被斩了下来。鬼将单手推开城门,脚步沉稳地走了进来。守城的兵士们吓得向后逃去,不敢再有人阻拦他。

“轰隆,轰隆。”

狂风夹杂着尘土,遮住了天,遮住了地,遮住了人。而鬼将的身周却是风平浪静,只除了他身上的血水越来越多。

把身上的箭强拔出来,不管留在体内的箭头,鬼将一步步登上城墙。雷光不停地打下,一切似乎都要结束了。

“枫儿……”

冉穆麟低低地叫出了声,这是枫儿,是长大后的枫儿。可这又不是枫儿,他的枫儿不会被这样欺负,被这样伤害。

“鬼,鬼将,是,是王相的意思,朕,朕不想杀,杀你的。他说,说你是鬼孽,会篡夺王位,会,会吃朕的肉,挖朕,朕的心。是王相,不,不是朕。不要,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之前下令射箭的人坐在地上害怕地向后退,在他身后的是同样爬不起来的大臣们,其中就包括他说的王相。

鬼将手中的大刀缓缓指在了那人的脖子上,那人吓得哭了起来。

“起来。”鬼将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不要,不要杀我。”那人微颤颤地爬起来。

“跪下。”鬼将的刀在那人的肩上划开一条口子。

“啊!啊!好疼,好疼!不要杀我!”那人跪下,哭叫起来。

“磕头。”又是一条口子,那人赶忙磕头。鬼将让开身子,看了眼那人的身后。其他人纷纷跪下,用力磕头。他们磕头的方向正是鬼将死去的部下尸身的地方。

风沙突然没有了,所有的人都看到城墙上的人在鬼将面前磕头。腥风中透着死亡的气息,雷电越来越多,越来越密,被雷劈死的人不计其数。

“啊!”

突然一声惨叫,皇上的一只胳膊被鬼将斩断。他疼得险些晕死过去,看到自己的胳膊分了家,他吓得尖叫起来。但鬼将没有给他晕死的机会,又是一刀,他的另一只胳膊也被砍了去。皇上疼得叫不出来了,眼里是悔恨,很临死前的绝望。

没有解释,甚至已经不需再问为何要如此对待他。鬼将用这人对待那三人的方式,结果了皇上的性命。兵士们能逃的全逃走了,不能逃的只能祈求,祈求鬼将能手下留情。

“鬼将饶命!饶命啊!是皇上,都是皇上。是皇上说你是鬼,打下了天下,一定会害他。是皇上让我拟旨污蔑你谋反,是皇上的意思。鬼将饶命!饶命!”

昔日风光无限的王相跪在鬼将的面前,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已死的皇帝身上。忘了他颁旨、抄家时的得意,忘了他日日在皇上耳边说着鬼将如何如何面如鬼孽,会吃人肉,吞人心,会夺去皇上的江山,要皇上早日除去他这个妖孽。

鬼将只是听他把话说完,就没有再看他一眼。他手中的大刀像结果皇上一样,结果了他。其余的人,凡是在城墙上看着他的部下惨死的人,无论怎样求饶,都被鬼将斩去四肢,踢下了城墙。只不过他们的尸身比那三人更惨。

在城墙上看向下方。鬼将的眸子更加的血红,一丝风吹起了他的头发,雷光落在了他的身边。

从城墙上跳下,鬼将轻松地落地。血水顺着他的铠甲流下,那是他被箭刺穿的伤口。依然沉稳地走到三位部下身边。鬼将扔下刀,把他们扛了起来。

“劈啪”,附近的草丛、树林因雷光着起了火。鬼将四处看了看,然后走向草丛。

“枫儿!”

冉穆麟紧跟在鬼将的身后,他极度地恐慌,枫儿要做什么?他想拦下儿子,可根本无济于事。

“枫儿,快停下!”冉穆麟用尽全力喊着,希望儿子能听到他的声音。然后他抬眼,愣住了。

鬼将的眸子变了,不再是可怖的血红,而变成了异色。左眸是幽深的黑色,右眸是宝石般的红色,他看着前方,心中的愤怒似乎消失了。可看着这样的一双眼,冉穆麟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惧怕。

“枫儿……枫儿……”他喊着,叫着,若说之前他还会怀疑这人是不是他的儿子,那此刻他是半分疑虑都没有了。能有这双眼的,只会是他的儿子!

异色的眸子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如死水般。他走进燃着大火的草丛中,把三位部下的尸身放下,很快地,火焰包围了他们。

“枫儿,快出来,枫儿……”

冉穆麟也走了进去,他伸手抱住儿子,可儿子感觉不到他。心底有道声音不停地告诉他,这人不是他的儿子,可为何他的心这般痛。

火势越来越大,鬼将脱下铠甲,扔了出去,然后用袖子擦了擦遮住眼睛的血水。血污被擦去的脸是那般的惨白,那般的削瘦。

他累了,在部下的身边坐下,此时的他显得那样的孤寂、悲凉。冉穆麟也坐下,他摸上鬼将的脸,脸上是泪。

鬼将把部下的脸擦干净,唇紧紧抿着,几道雷光落在距他不远的草地上,大火汹汹,而他却没有走的打算。

“来世,不要做人。”

忽然,鬼将低低地对自己的部下说了句,然后只见他眉头紧皱,接着又缓缓松开。血水从他的嘴角流下。

“枫儿!”

意识到鬼将做了什么,冉穆麟扑上去,心神俱裂。

“枫儿,枫儿,有父王,你还有父王!枫儿,枫儿!”

又是一下,鬼将彻底咬断自己的舌根,他的部下因他而死,他要陪他们一道。

“枫儿…...”冉穆麟痛哭出声,抱住儿子向后倒去的身体,可他抱住的却是空无。

倒在部下的身边,鬼将睁着双眸看着天空。雷声平息,狂风消失,阴沉的天际似乎出现了晚霞。鬼将就那样睁着眼睛,直到大火将他完全包住,他才缓缓地合上那双为他带来背叛和猜疑的眸子。

站在大火中,冉穆麟眼睁睁看着鬼将的身子被大火吞噬,最终变成了灰,被风吹散。

来世,不要做人。

冉穆麟悲痛难抑,他急需有人告诉他,这一切仅仅是梦,不是儿子的前世,更不是儿子的今生。他无法忍受,他的儿子可能经历过如此不堪的命运。

“父王,父王。”

枫儿!

猛然睁开眼睛,冉穆麟气喘吁吁地盯着儿子,一脸的惊怕。

“父王?”红晕急转,冉墨枫擦着父王额头上的冷汗,身子紧绷。

呆呆地看着面前比刚才小了很多的儿子,冉穆麟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

“父王。”喊着父王,冉墨枫想着父王梦魇了,想下去给父王倒杯热茶。

枫儿喊了父王……定睛,回神,冉穆麟终于清醒过来,刚才的是梦,是梦。

“枫儿!”一把揽过要下床的人,冉穆麟抱着儿子就猛亲。边亲边喊:“枫儿,枫儿。”吓死他了,真是吓死他了,还好是梦,是梦。

乖乖任父王亲着,冉墨枫伸手抱紧父王。猜不到是怎样的噩梦,会让父王如此害怕。

又是摸,又是亲,过了许久,冉穆麟惊吓过度的心材归了位。怀里小小、软软的身躯明白地告诉他他刚才只不过是做了一个噩梦,可脑中挥之不去的是鬼将死时对人世的毫不眷恋。为何忍不住要把那人和儿子重叠在一起?

“父王?”父王的里衣都被汗浸湿了,冉墨枫忍不住问。

“枫儿,今后不管发生怎样不好的事,你都要记得,万事有父王在。”心仍隐隐作痛,冉穆麟无法把鬼将当成旁人,直觉告诉他,那是儿子,是儿子经历过的事。

“父王。”不好的事?冉墨枫眨眨困倦的双眸,双手用力,不管是何时,他都记得父王。

轻吻儿子的脖颈,冉穆麟发现儿子倦了。躺下,不敢放手地,不敢放手地拥紧儿子。

“睡吧,枫儿,父王陪你。”

“父王?”父王要和他一起。

吻上儿子的眸,冉穆麟轻拍儿子。勉强支撑了一会儿,见父王没事了,冉墨枫沉沉睡去,只有在父王的怀里,他才会这样安心地睡着。

一直拍着儿子,直到听到儿子呼吸平稳了,冉穆麟才停下。他看着熟睡的儿子,无法平静。

缓缓睁开双眸,狰看向面前的水镜。右脸神色的纹络遮掩不住绝世的容颜,琉璃般的双眸是洞察一切的清明。

“月儿?”

一直守在他身边的男子出声,有些担忧。

狰抬头,眸中七彩的光晕闪耀。

“父皇。”

男子抚上他的双眸,眸中是询问。这人最近总是在冥思,他知是为了狞,却不知狞遇到了什么麻烦事,这人又从不会主动告诉他。

那个男人看狞的眼神,就如父皇看他时那般,从不惧怕。狰眸中的晕光散乱。

“月儿,何事不能对父皇讲?”男子亲吻狰的唇,诱哄。这么多年了,小豹子还是这般倔强。

狰没有开口,只是启唇,让父皇进入,依然没有告诉父皇,这几日他一直都在忙狞的事,狞的命格虽变了,却充满了艰险。但他要让狞的命格在这世终了,哪怕是逆转天命。

索瞳 第五十一章

日上三竿,薛祁仍未起身,平日的这个时辰,他早已在弹琴或是品茗了。五华宫内静悄悄的,侍从们小声地在外做着各自的事,鹜守在门外,不让任何人惊扰到里面的人。

昨日哭了许久的薛祁,比以往多睡了一个时辰。醒来后的他双眸发肿,引来一人不停低声的道歉。昏暗的床内,一名满头银发的男子半撑着身子,躺在薛祁的身边。穿着白色丝质内衫的薛祁摸着他的脸,脸上是醒来后就没有消失的浅笑。

“爹。”薛祁柔柔地喊着,平日的冷漠去了大半,似乎变成了两个人。他专注地看着男子,昨夜的伤心不在。

白发男子──薛祁的义父“易”,右手放在薛祁披泄在床边的发间,同样专注地看着他。及肩的白发,一边掖到了耳后,好让一人能看清他,而露出的容颜却是极为的可怖与骇人。

“祁儿,让鹜拿吃的来?”第七次的询问,易扬手就要掀床帐,唤人。

“不。”拉住易的手,薛祁水亮的眸子透出期待,“爹,信呢?”没有忘记这人欠他的四封信。

易急忙从枕下拿出昨夜就写好的四封信:“爹写了。”

拿过,薛祁把爹推到一旁,又取出昨晚那封信,细细看起来。即使人已经在身边了,可他依然神情贯注地看着信,时而发呆,时而微笑,时而蹙眉。信中的内容没有因已经来到而仓促简短,如同以往般写下离别的日子里发生的点点滴滴。

他知他对他的疼爱与思念,却不知他为何仍坚持要走,仍要丢下他四处云游,也许是山下的景色远比山上来得怡人,也许是他对他来说远不如山外的世界。

他知他对他的不舍与埋怨,但他却不得不走,不能不走。他的笑、他的怒、他的怨,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却不能言,不敢言。

用了近半个时辰的功夫看完信,薛祁幽幽叹了口气。没有坚持去问爹是为了何事而耽搁,他仅是把信收好,放到枕下。

“大雪封山,爹走岔了路。”易忐忑地解释,但真正的原因是他去了极远的地方,而没有想到这人会下山,会到离楼兰遥远的北渊,等他收到了信,已是迟了。他不敢告之这人真相,怕他对他的怨更深。

突然,柔静的眉峰微簇,易的心马上提到了嗓子眼处。

推书 20234-11-21 :侍儿传 上——冬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