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越来越热,他几乎能感受到冒出的汗珠。似乎身处六月的酷暑,那股汹涌的“气”把他的真气冲的七零八落,冉墨枫再也压制不住了。
“轰”,一声巨响,面前的大石块被震碎了,冉墨枫其喘吁吁地趴在地上。暖流充斥在他的体内,他动不了,过了好半天,他才坐了起来。顾不上去管自己,他急忙查看自己的内息,心中顿时慌乱,他的真气没有了!
不相信自己这么多年的内力不知原因地毁于一旦,冉墨枫又从丹田处调动真气,却骇然地发现那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冉墨枫第一次有了慌乱,可无论他怎么寻找,他的真气都消失地无影无踪。
脱掉棉衣,冉墨枫看着自己的双手,抿紧嘴,那股闯入的“气”究竟是什么,他的真气呢?不能,他绝不能失去内力。闭上眼,让自己先冷静下来,冉墨枫念着心法,重新寻找。
暖流再次涌入,而不是横冲直撞。它绕过丹田,从他的百汇穴缓缓流入全身的各个穴道,双手止不住地握紧,这股气要比他原来的真气霸道许多。暂且不管自己的真气去了哪里,冉墨枫试着“收服”它。它似乎也不想和他过不去,听他的令在体内流转,却始终不肯进入丹田。就这样几次之后,冉墨枫发现只要不进入丹田,它就很听话,可他的真气却遍寻不着,仿佛一下子全没了。
睁眸,冉墨枫满眼的不解。他的真气呢?这股气又是什么?握握拳头,他没有真气消失后的无力,反倒比原来更有劲了。
想了半天,冉墨枫又试了几回,可还是一头的雾水。慌乱被疑惑取代。想到自己不同于常人的力量,他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冲到兵器架上,取出两把大斧。
沉重的斧头在他的手上变得极为轻巧,非但没有真气不见后的虚弱,力气反倒更大了。舞了一阵,冉墨枫停下,红晕散乱,他的身上究竟又出了何事,为何会这样。丢下斧头,他练起拳脚,那股气几乎是在他动手之时,就破体而出,一脚,他踢断了一根很粗的柱子。
站在那里,看看自己的脚,再看看断掉的柱子,冉墨枫站了许久。运功,用力,断柱被他一掌击成了碎块。后退两步,不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冉墨枫又惊又喜,甚至忘了他的真气在刚刚全部没有了。
冉墨枫试了一次又一次,金色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带着淡淡的光晕。
书房内,冉穆麟单独留下了陌谦。他在沉思良久之后,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交给了对方。陌谦接过,想也不想地打开。看完后,他诧异地看向王爷。
“原本你和赵贤是最合适的人选。但赵闲是皇亲,我不能不考虑今后可能会有的麻烦。此事,我交给你去办,不得走漏半点风声,更不许对第三人说起,你能做到吗?”
陌谦快速起身,低声道:“将军,属下定不负将军的厚望。”
冉穆麟很满意地点点头。陌谦是他最得力的部下,而最主要的是,陌谦非常沉稳,做事小心,对他的忠心又是毋庸置疑,所以这件事交给他去办是最合适不过的。就如此时,陌谦不会问他为何要这么做,仅是执行他的命令。
点头,在陌谦离开后,冉穆麟的神色立刻变得极为严肃,他双眸深沉,带着冷肃。
“呼呼……”
疲累地在地上,冉墨枫擦拭额上的汗。他的“内力”变深了,而他的真气没有了。百思不得其解的他始终找不到缘由。狰让他明白的力量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会用,所以他每日都努力练功,盼望着能早日接下父王的位置,不再让父王涉险。
“枫儿,父王不是和你说过,练功不能超过一个时辰吗?”身后是带着责备的话语,冉墨枫回头,是带着不悦的父王。
“父王。”还未爬起来,就被抱入怀中。压下心中的未解的疑惑,他环住父王。
“枫儿又不听话了。”怒容马上变成了笑容,冉穆麟捏捏儿子的脸,转身走,“今日不要练功了,陪父王。”
“嗯。”握握拳,冉墨枫想着要不要告诉父王。想了想,他决定暂时不告诉父王,免得父王担心。
“枫儿,让王嫂把虎子从老家接过来与你做伴如何?虎子虽然傻头傻脑的,手脚可不笨,做事利索,让他陪你一道练功,读书,你也不会寂寞。”冉穆麟问,虽然他明知儿子根本不懂何为寂寞,当然离开父王要另当别论。
果然,冉墨枫目露不解。
冉穆麟没有说出真正的原由,他道:“王嫂和虎子今后就住在府里了,等她生了娃娃,父王打算让她做管家。你和虎子从小就相识,也不生分。父王想想,你身边还是得有几个玩伴。”
王小虎……冉墨枫很犹豫。那人和洛仁一样,不怕他,可他习惯了自己一人。
“这件事就由父王做主吧。”亲亲儿子,冉穆麟下了决定。冉墨枫虽不大愿意,却还是点了头。
若要冉穆麟选择,他不会让太多的人进入他和儿子的生活,但为了儿子的将来,他不得不这么做。
“枫儿,可不能有了新的玩伴就冷落了父王。”还是忍不住提醒一声。
“父王。”红晕旋转,他怎么会不要父王?
“呵呵。”幸福地笑了,搂过儿子再亲亲。
索瞳 第五十四章
三更时分,卧房内鼾声阵阵,搂着儿子,冉穆麟睡得极为香甜,而他怀里的某个小家伙却睁着大大的异色眸子,一点一点地慢慢朝外挪,并不时地瞄着是否把他弄醒了。鼾声停了,怀里的人也马上停下闭上眼睛。搂着他的人把胳膊收了收,再次搂紧他,翻个身继续睡。过了半晌,怀里的人睁开眼,小心看着他,再一点点朝外挪。
好不容易从父王的怀里钻了出来,冉墨枫看了父王许久,确定父王不会醒,他慢慢从床上下来,轻手轻脚地穿好衣裤鞋袜,回头瞧了父王好几次,他才放心地轻声离开了。卧房的鼾声依旧,冉墨枫推开房门,偷偷溜了出去。
双眸暗沈地从床上坐起,冉穆麟披上棉袍下床。他不知自己是该气还是该笑,他的儿子竟然学会半夜偷溜了。
冉墨枫没有去别处,而是直奔练武场。今日发生的事让他根本睡不着。满脑子都想着自己的真气去了哪里,那股不知名的气又是什么,他的内功还在不在。虽然具有不同于常人的力量,但即使父王没有说,他也明白自己不能随便使出,除非是迫不得已的时候。他必须早日变得和父王一样强,再也不让父王涉险。可他的内力却出了问题。
来到练武场,冉墨枫深吸几口气,坐下。天很冷,月亮的光都透着刺骨的寒意,一坐下就感到寒气马上侵入体内。这里是他真气消失的地方,冉墨枫希望能在这里弄清楚他的内力到底是怎么了。回想白日里自己是在怎样的情况下失去的真气,他试着从丹田处调动已经消失的真气。
暖流从丹田处缓缓涌出,就在冉墨枫想要控制它时,它却如猛虎般霸道地冲入他的四肢百骸,原有的真气好似早已被它完全吞噬,不见一丝的踪迹。不再是以往的内力所能带出的力量,伴随着这股气而来的力量有些不受控制。
腾地跃起,冉墨枫抓过手边的长枪挥舞了起来。源源不绝的“气”从他体内迸出,他想练功,想使出浑身的劲。半个时辰后,他停了下来,眼中是惊奇,这股“气”比他的真气强了许多。冉墨枫百思不得其解,这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一阵寒风吹过,他并不觉得冷,手脚更是热得冒汗。一天都不安的心绪定下许多,这便是所谓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他没有了内力却有了比内力更好用的东西。
但它是如何来的?冉墨枫有了小小的贪心,若能再多些,他是不是就可以早日上战场,为父王分忧?红晕旋转,冉墨枫握紧长枪,即便“它”越来越强,他也不能懈怠。放下长枪,拿过父王命人专为他打造的双剑,冉墨枫认真练了起来。
躲在角落里,冉穆麟的心头是说不上的滋味。他没想到儿子偷偷溜出来居然是为了练功。儿子的心思他最明白,他这般努力地练功是为了“他”,为了他的父王。眼圈热辣辣的,冉穆麟却是笑得幸福,又带了些责怪。这大冷的天,儿子不在暖和的被窝里陪父王睡觉,竟敢背着父王溜出来。举步上前,他故意放重脚步。
猛然回头,看到是谁后,冉墨枫脸上闪过被抓住的心虚。拿着双剑站在原地,仰头看着一步步走进的父王,他舔舔嘴,双手背过身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父王……”淡淡的红眸在月色下犹如宝石,五官透出总是被人忽视的精致和美丽。
冉穆麟没有吭声,而是走到儿子跟前,把他手上的剑拿过丢到地上,似乎是生气了。
“父王……”他做错了,不该背着父王跑出来。正想着如何跟父王解释,下一瞬,他被抱了起来,父王的棉袍把两人裹在了一起。
月色下,寒风中,冉穆麟的额抵着儿子的。
“枫儿睡不着?”
宝石发出晕光,冉墨枫摇头。做错事的他想着如何告诉父王真相。
看出儿子有话说,冉穆麟耐心等着。
“父王。”抿抿嘴,冉墨枫开口,“我的内力变了。”不是不见,而是变了。
“变了?”冉穆麟蹙眉。
点头,从不会欺骗父王的人把今日发生的事一点一滴地全部告诉了父王,还有他为何会半夜不睡觉,偷偷溜出来的原因。冉穆麟听着,脸色越来越沉重,他仿佛看到了也是在这样的月夜,鬼将手握长刀,独自一人在芦苇丛中练功。没有疲惫、没有调息、充满霸道的内力……还有他孤寂的身影。
“父王。”唤着蹙眉凝神的人,异眸中闪过懊恼,也许他该瞒着父王,不该让父王担心。
儿子的脸和鬼将的脸重合,冉穆麟低头亲吻那双总是映着他的眸子:“枫儿,今后再遇到这种事,要告诉父王,父王陪你一道练功。不过只能在白日,晚上你得乖乖睡觉,不许再偷溜出来,尤其是现在,天寒地冻的,晚上不许出来练功。”
手指勾上了父王的,冉墨枫点头答应,放心了,父王没有怪他。
“枫儿。”
“父王。”
“咱们父子两个是一道的,永远不许忘了。”
儿子不是鬼将,他也不会允许。
“嗯。”
一刻钟后,一人在冉穆麟的怀里熟睡,长长的眼睫卷着,睡着的小脸少了醒时的倔强,多了几分依赖。凝视那与鬼将一模一样的容颜,冉穆麟轻拍儿子,若鬼将真是儿子的前世,那今生他要把上天亏欠儿子的全部补偿回来。
这一夜,远在京城的皇宫内却是格外的不平静,妍妃受惊小产了。而令她小产的不是别人,正是五华宫里的客人──楼兰王薛祁的义父“易”。
紫薇宫内,妍妃伤心欲绝,痛不欲生,皇后、赵妃和张妃都来了,陪在她身边安慰她,冉穆麒坐在外间,面无表情,自他得到消息进来后,就坐在那里,听着御医和管事嬷嬷的禀报,一言不发。
脸色冷漠的薛祁坐在冉穆麒的左侧,他的身边,易冷眼站着,可怕的容貌让屋内的人避之唯恐不及。
“陛下……孩子……臣已尽全力,请陛下赐罪。”
从屋内出来,太医院医守跪在冉穆麒面前,请罪。
“啊!!”突然,屋内传出妍妃痛苦地尖叫,她疯了似地抓住自己的头发要撞床柱,皇后、张妃、赵妃甚至拉不住她。
“孩子!我的孩子!”妍妃叫着,失去孩子的痛让她无法承受。
听着屋内的叫声,薛祁的眉头蹙起,握紧身边人的手:“爹。”
脸色越来越冷的易压下心头的邪火,道:“祁儿,咱们走。”
“爹。”薛祁仰头,看了他一会儿,在对方愤恨地向后退了一步后,他转头看向冉穆麒,等他开口。
屋内妍妃失控地哭喊着,冉穆麒的脸色也极为不好,在众人看来,这个孩子的死让他颇为伤心和气恼。
“她这是咎由自取,怪不得祁儿,要如何冲我来就是。”易冷声道,紫色的眸光扫过屋内的侍卫一圈,颇有大开杀戒的意味。
冉穆麒忍着对那声“祁儿”的厌恶,低哑地唤道:“皇后。”
不一会儿,皇后从屋内快步走了出来,她的头发有些凌乱,手上也有几道抓伤。
“陛下。”
虽然也很害怕易,皇后却没有失了分寸,对他与薛祁福身后,跪在冉穆麒面前。
“妍妃朕交给你了,你好生安抚她。需要什么尽管让人去取。朕头疼,先回宫了。”
脸色发白地站起来,冉穆麒一副要走的模样。
“陛下……”皇后面带祈求,这个时候妍妃最需要的是陛下的安慰。儿子即将远赴边关,失去儿子的痛,她最能体会。
“喜乐。”喊了声,冉穆麒抬脚就走,头似乎疼得厉害。皇后无奈,只能恭送他离开。
“祁儿,走了。”拉起儿子,易才不管是不是他害妍妃没了孩子,带着人就走。薛祁朝放下门帘的内室望了一眼,也没有停留的打算。
妍妃听到了皇上的离去,哭得更加伤心。屋内的女人互相看了一眼,眼神复杂。妍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可今日,皇上却表现地如此绝情,甚至没有一句对薛祁的责备。
皇后起身,满脸忧虑,妍妃最在意的就是孩子,如今孩子没了,她该是何等的痛苦。可她又能明白那个男人的为难,若不是妍妃执意要见楼兰王,也就不会被楼兰王的义父吓得没了孩子。
“祁儿,咱们明日就走。你不想回素山,爹就带你游遍天下。”
忍着火回到五华宫,易怒道。
“爹。”薛祁揉上他的眉心,“我要为冉洛仁治病。”他喜欢墨枫,所以要做到墨枫请求他的事。
“那个女人的儿子会是什么好东西,不必管他。”易气呼呼道。想到那个女人强行要见祁儿,他就想杀人。他的祁儿岂是旁人能随便瞧的。
薛祁平静地开口:“他是墨枫交给我的。”摸上爹的脸,薛祁轻轻揉着,爹和墨枫一样,因容貌而被无知的世人如蛇蝎般惧怕。
“爹绝不让你在这里受委屈。”要不是儿子阻拦,杀了那个女人又如何。
抚上那双愤怒的眸子,薛祁闭上眼想了想,在爹耳边小声说道。易听完后,用力点头:“好,就听祁儿的。”
“但要过几日。”薛祁甜甜一笑,“等他的身子能动了,咱们就走。”
“让爹来。这里没一个好人。”险些迷失在那笑中,易垂眸假装给这人整头发。
“好。”笑愈发明显,爹终于愿意带他一道走了。
无波殿内,冉穆麒躺在软榻上,羌咏为他揉着额头。屋内飘着淡淡的松香,加了药的松香让他渐渐放松,头疼也没有那般厉害了。
“陛下……”羌咏轻唤,有安慰,有担忧。
“朕最近睡不好,头疼地越来越厉害。一会儿你加些迷香,朕明日不上朝。”开口,说的却是与孩子毫不相关的话。
“陛下,楼兰王那边……”此事不追究吗?
“咎由自取。”冷淡地说了句,冉穆麒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羌咏没有再多问,而是加了迷香,解开冉穆麒的发髻,为他梳头,助他好眠。他清楚主子是怎样的人,既然主子并没有他预想中的难过,那他也没有必要再惹主子烦心了。
皇兄,枫儿不喜欢妍妃,说她不好,你要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