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看他笑成那样,何进难免提高点警惕,怕一个不留神再被人给卖了。
知道何进在想什么,乐明把手伸给他,笑:“放心何总,我不会把你卖了的。要不拉着我的手?我保证你丢不了。”
人来人往的地方一个男人伸手给另一个男人,要搞笑也实在有点无厘头。虽然压根没注意周围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目光,何进皱眉看了乐明几秒钟时间,还是干脆地选择了无视,跨到他另一边等计程车过来。乐明也早有所料地笑笑,不再说话。
本来就是一句玩笑,有这个结果两人都在意料之中。就好像每次他向他伸出手去,他都是视而不见。如果非要怪的话,那与其怪不接的冷漠,还不如怪伸手的多情。
那天两个人去了很多地方。乐明是一个好向导,这点何进也承认。除了有时候热情过度有点讨打的嫌疑,大多数时候,都是让人感觉舒服的。就像坐车他会给你路边风景,过桥他会给你讲海峡两岸,到了目的地看到美的风景他总是会一脸惬意,仿佛这个地方他也是第一次来,那明快的笑容,欣喜的眼神,让跟在身边的人一时间都会感觉豁然开朗。有好几次,何进都是在乐明讲完,才把目光从他身上转到前方风景,却募的发现还没有他讲的好。
吃完中午饭出来,何进等着听临时向导的下一步安排,却看那人望着远处明亮的天空,好像觉得今天天气尤为感怀似的,一个人笑笑,忽然转过身来道:“何总,要不要陪我去个地方。”
看他想起幸福童年似的笑容,何进虽没什么表情在脸上,但确实是点头了:“去哪?”
呵。没想到何进答应得这么痛快,乐明也难免意外一下,然后就拍拍何进的肩膀,感谢他善解人意:“不会让你后悔的,何总。晚上我请吃饭。”
“这你说的。”何进想也不想同意,回答那叫一个直接,乐明就知道,晚上这顿饭便宜不了。
真不愧是他那有仇必报有债必偿的何总,已经从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上升到以眼还牙的境界了。笑笑,乐明当先领路,“走吧,何总。”
还什么过会儿再说,现在,他有想让他看的风景。
虽然看到乐明愉快的笑容时何进没怎么后悔自己答应太快,但他真是做梦也没想到那人竟会带他去爬山。
当何进压着火,跟着前面身手敏捷像猴子一样的家伙在乱石岗一样的地方攀行的时候,真有把那家伙扔树上的冲动。看他到时候会不会吱吱叫着给摘个桃回来。
乐明倒好象很乐在其中,不时回头看看何进,放慢速度等他,还笑着安慰:“就快到了,何总。加油啊……”听的何进又扔他几个白眼。
真的不能怪人家何总跟不上,你见过穿西服爬山还健步如飞的吗?真有那是神仙。
好容易抬头就能看见顶了,何进直起身,一手拎着西服外套,一手叉着腰,长出了口气。暗下决心以后那混蛋就是说出朵花了,他也不会再信他半个字。忽然眼前光线被人遮住,眯细眼就看见那个人从崖顶上把手伸过来。发丝在崖顶的强风中凌乱跳动,明亮带笑的眼睛透着愉悦的光芒,他的脸映照着灿烂的阳光,他身后是明亮湛蓝的天空……那一刻,何进忽然很想知道那上面,到底会有怎样的风景。
握住他伸过来的手,何进抬头,看见了那人比天空更明亮,比阳光更灿烂,满足的笑容。
他要的只是他握住他伸过去的手,不论何时,不论何地,不要犹豫,不再放手。
22
站到崖顶,何进终于看到了那人想要给他看的风景。那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蓝得像拼接而成的琉璃,星星点点反射磷光,平静而壮观。他们所站的悬崖下方,不时有细浪,击打崖面,发出潮起潮落特有的“啪唦”声。让人震撼,也让人平静。
“怎么样,何总,没让你白来一趟吧?”看够了,乐明回头,笑着问站旁边的人。
何进斜瞅他一眼,虽然腿还有点僵直,最终还是给面子的从鼻子里哼出个“嗯”字。
乐明一听,笑得更愉快了,然后指着右前方不远处一个岛样的地方道:“那边,那个岛上。就是我小时候待的孤儿院。”看何进一脸怀疑地扭头看他,又无奈地笑笑补上一句:“何总,我说的是真的。”
那里真的是他长大的地方。一个不被都市人关注的地方,却是他和洪斌、小信的家。那里的生活,不会太好,但也没有传说中的糟糕。乐明一直记得他们曾经在平安夜装模作样祈祷,在凌晨时偷到厨房吃蛋糕。那里一直有他值得微笑的回忆。也就是在那里,他学会了忽略伤口,笑对人生。
“那里过了桥,再往东走一个小时,就可以到市区。然后就离唐人街不远。”乐明指着那上面若隐若现的建筑物,说给何进听,然后又像想起了什么一样笑,不难听出怀念,“这地方是我发现的,不过小信来得比较多。我们以前都是从那边直接游过来的。二十分钟就够。”
目测了一下那地方到这里不算短的距离,何进再次一脸怀疑。
“我说何总,你就不能信我一次吗?”瞥见何进鄙夷的眼神,乐明差点无语,算是终于明白为什么中国人总拿“狼来了”这个故事教育小孩子。这谎说多了果然是你说真话都没人信。
“真游过来的?”何进挑眉。
“嗯嗯嗯。”某人使劲点头。
何进忽然推他一把,没等他栽下去就又拽住他后衣领,目露凶光:“游一个我看看啊?!”
也不知道是谁有一次为表忠心跳下海,杀猪一样喊“我不会游泳。”气得他当时脑袋上就冒起一团烟,那感觉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结果今天摇身一变就自吹自擂说自己其实是一游泳高手从小到大没事干就横渡海峡玩,这不是找骂就是找抽,再不就是变本加厉挑战他何进的耐心,看他敢不敢大义灭亲。
差点被推下悬崖当然是惊魂未定,终于想起以前的事儿了,乐明也只好厚着脸皮笑,说:“何总,以前那是工作需要。”
何进瞪他一眼,到底松开手把人丢一边。
不管怎么说,至少他跟常鸿斌是一个孤儿院出来的这事儿他没骗他,那像这种会不会游泳的芝麻小事,也就是个调节气氛的借口,何进不会不通人情到这上面都要真的动气。至于乐明无意间提及的小信,何进则完全无动于衷。
不是不认识。听蒋冲天说过,他自己也在中国城见过,说是那家伙的发小,这话不用查何进也会信。就看那两人说话的神态语气就知道没有一二十年的交情养不出这么随便亲昵。只不过见人第一眼何进就下了判断:这个人不行。不认为还有进一步深交的必要。所以这时候不管谁提起来,他也不会感兴趣。
当然今天的背景虽然是小信常待的地方,但主角不会是小信。
不知何时安静下来的。
两个男人面天临海,在黑褐色的崖石上并肩而立。一个垂首吸烟,一个极目天边。虽没交流,却让人感觉有默契流淌其间。风吹起两人的头发,烈烈翻动衣衫,远处天蓝海碧,似有不知名的鸟在天边展翅盘旋,诠释不羁,就像某人唇边若有似无的笑……
忽然远眺的人转过头来:“何总,不觉得如此良辰美景我们应该干点什么吗?”
何进皱眉看他。就听他接着说:“比如唱个歌什么的……”
何进二话没说,转头就走。
白痴不可怕,就怕传染。
看何进头也不回越走越远,乐明只能耸耸肩笑。
这风景这氛围,要不煞风景,他就忍不住要表白了。而以这个现实状况来看,要表白的话百分之九十是被直接踢下悬崖,所以他还是老实选择了前者。
表白嘛,还怕没机会。没必要年纪一大把了还要考验跳水技术。年轻时都没敢跳,都是绕道下去的,更何况现在那底下又冲出来好几块岩石,一头栽下去肯定是死路一条。
回了市区天色已经不早,乐明领着何进又顺便溜达了条商业街,找一家装修不错价钱不错情调更不错的餐厅吃了个晚饭,最后相当尽责地把何进送到了酒店门口。回顾一天,真跟情人约会似的,就差接下来接吻上床。更何况还有一个人笑得不知死活跟石头说极有代表性的约会结束暗示语:“谢谢何总,我今天过的很愉快。”就等着对方问一句:你要不要上来喝杯咖啡。
结果——可想而之。这世上总有人不解风情。何进看病人一样看他,摆明嫌他社交用语太麻,挥挥手,意思没事你该干吗干吗去,转身就要走。却被人叫住。
转身,就看见刚才还嬉笑着唱戏似的人,收起了脸上的玩世不恭,用最正常不过,有礼有度的微笑看着他,跟领导话别似得把手伸过来:“何总,明天不能送你了。保重。”
何进愣了一下,还没等反应过来他抽得是什么风,乐明已经上前一步,揽住他的背,嘴唇贴上了嘴唇。怕把人吓跑一样,相当守礼的一个吻。其实也就是碰了碰嘴唇,乐明就放开何进,笑着做根本没人相信的解释:“外国人的礼节,何总你别介意。”
果不其然看何进脸色持续阴沉,乐明一边笑一边退,就等退出何进伸手范围来个拔地飞退,却在快要成功的时候被何进一把拽着领子拖回去,往饭店大门一推,声音听着极度上火:“上楼!”
倒。这又是个什么状况。
乐明只好向看他们像看通缉犯一样的门童露出一个无比正常的微笑,回头冲何进笑:“何总,改变主意了,想请我上去喝咖啡了?”
何进听见了就当没听见,看都没看他一眼,就拽着他的胳膊,从一楼拽到十八楼。看的电梯里另一对菲律宾老夫妻一直叽叽咕咕,哼哼哈哈。在两人手“拉”手走了以后,还继续叽叽咕咕,哼哼哈哈。
进了房间,何进甩住门,转过身来就三个字:“脱衣服。”
诶?乐明笑,“何总,你把我叫上来,不应该你先脱吗?”
“让你脱就脱,别那么多废话!”何进边说边扯松领带,算是以身作则了。乐明笑笑,在何进一边甩外套一边往过走的时候,一把把他抱了个满怀,然后直接给压沙发上,摁住了,才直起身笑:“何总,这次可是你主动的。”
虽说他有暗示的嫌疑,但最后开口的,的确是何进。
好像嫌他话多,何进一把拽低他的头,两人就像野兽交配前似的,颈项交缠,呼吸募的粗重。很快嘴对上了嘴。
一边吻一边脱自己衣服,何进解完扣子,就去撸乐明背心。乐明配合的把背心从头上褪下来,又去扯何进衬衫。猛得何进用力,翻了个身把上边的人压在下面,一手撑着沙发靠背,往后撤了撤头,激烈地喘息,像是稍微恢复了点理智。下一秒又被人拽过去吻在一起。
就这样一圈上一圈下,也不知道滚了多久,终于两人抱得你死我活一起滚到了地上。虽说铺地毯的初衷不是为了让人在上面做爱,但这个时候显然比床实用。滚到后来两人都受不了了,浑身跟起火似的摸着都烫手,乐明终于松了松劲,支起身问何进:“上还是下?”
“你说呢!”何进一声冷哼,已经手脚并用占住了上面的位置。
知道做到一半再跟何进谈上下,硬要上的结果肯定是不欢而散,乐明很痛快地躺下来,手肘撑在地上,微仰起身,也没什么为难。“行。但下次没这么容易了,何总。”
下次?何进不屑地笑,“能有下次算你本事。”把人推平了半俯身下去,手跟摁什么一样用了力从胳膊一直捋到大腿。然后一只膝盖卡进乐明两腿之间,扬下巴示意他:“张腿。”
虽说有没有下次还真不好说,但何进既然要这个面子他也不能不给,只好自认吃亏地笑笑,配合地分大两腿,一手搂过何进脖子,一手抱住何进的后腰,先做前戏。
热吻。
没错。当然是热吻。如果两人这种吻法都不叫热吻,那叫那些以为接吻只是嘴唇碰嘴唇的纯洁人们都去自杀吧。因为那他们根本没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接吻。接吻吮吸就应该像现在这两位,脱光了衣服,摆对了位置,搂住了就亲,根本不管亲的是哪,亲到了脸上才开始找对方的嘴,不是用眼睛,而是凭气息,一旦碰上了,又是“轰”的一声,什么雷什么火,全让他玩去。谁还有空想是哪个。
所以看一个人对一个人有没有吸引力,就看上床以后投入的快慢与否。何进乐明从进门到脱衣服再到滚倒在地也就是三十秒的时间,及至某个部位到达最佳状态,那就更快了。简直就像吹气球似的,“嗖”的一下就起来了。乐明是憋了太久,何进又是为甚?
“何总,难不成我俩分手以后你就没做过?”察觉到两人身体状况,乐明忍不住笑。
“你呢?”虽然这时候不可能太周到,但该做的准备工作都有做,差不多了以后,何进一手按住乐明的肩膀,一手抚弄自己坚硬的下体,往他下面某个位置找感觉似摩擦。不屑的挑起眉:“也没做过?”
“怎么可能。”乐明忍不住笑,手扶着何进曲跪的膝盖,大方坦白:“不过很少在下面。”
“那正好。”何进顶进去一些,“我都是在上面。”
受不了。
乐明垂眼笑,半躬着身子,一手揽着何进地后背,注视着两人相交合地地方,随着何进的动作皱眉屏吸,表情隐忍。何进抬头看了一眼,好像抱着长痛不如短痛的目的似的,猛地一顶到底。乐明免不了出点动静。
“疼就说话。”何进停住了动作,抬头看他,带点不耐,看明白就会发现其实更像在生自己的气。大概是在怪自己定力太差,竟然又走到这一步,而且还是和那次一样,有点把不住节奏。
“呼……”乐明长吐了口气,咬着牙刚松了,听这话有点好笑,也有点火大,勾着何进的肩膀,在他耳边狞笑:“何总,我这是人,不是充气人偶。你想怎么进怎么进。”
何进不爽地看他,猛地又把脸盖过来,同样湿热地唇舌这次再碰着了,都有驾轻就熟地感觉。习惯了也好有默契了也罢,比起前几次的冲动,这次,看样子是多了些理智。
理智后面有没有感情不知道,总之这次亲完了,乐明跟认命了似的,彻底躺平了。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你想怎样就怎样的架势,招招手,示意何进,老大你要做就痛快点。
然后就不用细说了。总之就是等两人做完以后,那原本干净华丽的羊毛地毯就是个惨不忍睹。连带沙发一起被他们整得斑斑驳驳,证明一个把另一个压在沙发上,从后进来的时候,前面那个也射了不少。然后就看两个人跟禁欲多少年的苦行僧似的,做完了泄过了就躺那儿动也不动,喘气都喘得比一般人清晰内敛。
最后还是何进先起身,头也不回进了浴室。乐明躺在原地,转过头看何进直到消失不见,才笑笑爬起来。正捡衣服的功夫,就见何进又开门出来,站门口用手往后一指,命令的口气:“去洗澡。”
呵……
乐明有些意外地耸耸眉,还是扔下衣服走了过去,越过何进探头往里看——洗澡水都放好了。
还真周到啊。乐明一脚跨进浴室门,又转过身来笑:“何总,要不一起?”
果然就见何进脸一黑,一脚把人踹进浴室,自己从外大力关上了门。
看到不仅洗澡水,何进连毛巾都摆好了放一边,乐明笑得还真有点说不清咸淡。
洗完澡出来,就看何进穿着睡衣坐沙发上抽烟。房间的光线调过,比刚才乐明进去前暗了不少。何进的侧面一如既往的英俊,坚毅的眉,挺直的鼻,深刻而棱角分明。不知在想什么,乐明隔了老远都能感觉他眉头正锁,烟夹在手里许久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