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番外——紫煌

他突然哽咽了，把头深深埋进我的胸膛，禁不住颤抖起来，连同我的心。啊！hyde！别哭别哭！你的眼泪会让我颠覆自己的感情。我对你的爱，最后造成你的悲伤，这全是一场错误！！
从头，错到尾么！
“hyde，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愿望么？”我轻抚他的黑发，回想那日我曾为他而惊艳，“别哭了，听听我的愿望吧。”
让我们回到最初的那次了解，你站在我面前，用陌生警惕的眼神看我，而我，也丝毫没有察觉到对你的迷恋。
“我希望你……”
话未说完，愿望都还未开口，hyde却突然搂住我，吻我，很用力，仿佛想把这个吻当烙印一样刻进我心中。他犹如残叶一般扑进我的怀里，把残余的生命留在我怀中。
口中感到了苦咸。抬眼，看见他被泪水浸红的眼睛，顺着削瘦的轮廓，脸颊的紧贴，流进了彼此的口中，品尝苦涩。
“换种方式……别这样亲口对我说……”
不愿听见亲口的宣判，可这感情必须死亡。
hyde说，那是他母亲生前教给他的，说每颗心其实都会说话，要把手小心地放在心口，就能收集到心中的愿望，放在别人耳边，那人就能听见你的愿望。
他把我的手放在我胸口，垂下长睫，微微地有些抖。错觉么？我觉得他的手异常冰冷。
“sakura……许愿吧。”
心闭嘴了，它不愿说自己的秘密，死也不说。
“为什么……不给我听？”他抬眼看着我，“你心虚么……”
不知道胸口的那玩意说了什么愿望，我握住它，将它从心里抓出来。hyde将我的手握住，轻轻放在耳边，倾听。
我屏息，他真的听得到么？他能听到什么？他嘴角那朵诡异的微笑，也许是他早就明白我将要说什么。
“sakura……你撒谎……”他突然轻声说，紧紧握住我的手，“你……撒谎……”
“撒谎……你在撒谎……撒谎……！！”他摇着头，为了一个我自己也不知道的愿望，“撒谎！！撒谎！！”
“hyde！！”我慌了，hyde的情绪失控，然后看他整个身体一僵，捂着胸口倒下去的时候，我的心仿佛也停止了。就一瞬间，心一下子停了，炸了。
我抱住他，他倒在我怀里，“hyde！！hyde！！”
他抬起那双黑眼睛，用一种我永远也猜不透的眼神看着我，最后满是痛苦地微笑了一下，仿佛一种无奈的妥协，无奈的悲哀，慢慢垂下了那张令我魂牵梦萦的小脸……
如坠冰窟般寒冷的绝望！吞没人灵魂的恐惧！
画从手中落了下去，“啪”地落在地上。
摔碎了画的一角。
落下了一块石榴的鲜红……
曾经……我以为……我可以给hyde幸福……
至少，最后一次，我能看见他幸福的笑。
“hyde！！hyde！！”我撕裂了我的心，从心底爆发出来的惨烈呼声和鲜血相混。
同事们架住我，不让我冲上去妨碍hyde被送进抢救室。
我像野兽一样嚎叫，手上hyde冰凉的触感犹在，它挥之不去。我忘不了这种冰凉，它曾经放在我面前，任我宰割，它叫——尸体。
我挣扎，叫喊，像只困兽。同事们拖住我，我只有看着hyde离我越来越远。我不想要这种距离！！ hyde应该一直都躲在我的怀里，依赖我，需要我！哪怕只余一片冰凉。
求你们把他还给我！！
“sakura！你现在不能进急救室！你还没有执照！！”同事们拉住我，劝我，可我听不进。
“让他进去。”
ken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回头看他站在身后，他的眼睛还是那么坚定有力，直直地看着我。
“但是你只能在观察室看着不能动手。”
他向急救室快速走去：“我会尽力的。”说的好像一种承诺。
肌肉的僵直有些松缓，ken是个杰出的大夫。我看他的背影消失在急救室的门口，才品尝到了自己泪水的苦涩。刚才，前几分钟的时候，它还混淆了hyde的眼泪。
可为什么，我的泪是滚烫的，而hyde的泪，却是冰凉的呢？
整个世界都因hyde而寂静下来。
隔着冰冷无机质的玻璃，我看见了那细弱的身体，它撑满了我的视野，苍白，冰冷，没有生命的迹象。
我听见自己的心在跳，紧张地搏动，但每一声都很清晰，每一声都在乞求上苍——让hyde醒来，让他醒过来，我愿意把心给他！！！
强心针，电击……血压下降……
继续电击……血压持续下降……
心肺复苏！！
“哔————————————”
那一刻，我的生命，也冻结了。
我听见，我的心，那时，一片寂静………………

 

12

----是你让我哭泣！是你让我害怕死亡！！
我的hyde，在那片夕阳里，哭着抱住我，告诉我他不想死，他害怕死亡。
死亡是那样冰冷，hyde一定会冻得瑟瑟发抖，蜷起那弱小的身体，皮肤贴着皮肤，温暖了胸口，寒冷了背脊。
他会寂寞，他会害怕，他会哭泣！！
别让苍凉的泪水迷住我最爱的宝石……！！
“不——！！我冲进抢救室，看护士们都摘下了口罩，仿佛人手一朵白花，“为什么不继续！！为什么不继续做心肺复苏！！！”
　　我撕吼着，一把推开了ken，按住那惨白弱小的胸口，里面的东西居然已经没了动静！我发疯似的开始挤按它！！
　“sakura……没用了……”ken在后面喃喃地说，透着失败的无奈，可我不承认！！
　“我不管！！”
　心跳停止后又复活的例子并不是没有！！我要救他！哪怕做一个小时，一天，一年，十年！！只要hyde能活下去，我什么都不在乎，哪怕做到双手残废，我只要看见他睁开眼睛！！
　　hyde……hyde……我还没有让你幸福，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真正的愿望！！
　　求求你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睁开眼！
　　“你会倒下的！！”ken大叫，想拉住我，但被我挣开。
　　“hyde他会害怕的！他不想死！！他亲口告诉我他害怕死亡！！他不想死不想死！！”
　　我歇斯底里地大叫，一丝灼痛烧到了手背，那是我的泪。
　　一滴，两滴……滚烫的泪，岩浆般滴在我的手背上，模糊了眼前的景物，可却透不到那颗停摆的心脏。
　　天啊！争气点！！求你跳动吧！！这是一条生命啊！！
眼泪决堤，止也止不住。
“hyde……会害怕，会颤抖……他会哭……我不想他哭！！我想看他笑！”到踏进hyde病房的前一刻，我还在幻想hyde看见画时的笑容。
可画，已经掉坏了……
“sakura！！”ken从后面架住我的双肩，硬将我拉离了hyde，顿时我的手中没有了那娇小赢弱的感觉，一片空虚， “没用了！清醒点！！他的大脑已经死亡了！！”
脑死亡？！
在这世界，那是连神都承认的“死亡”，真正的死亡，完全的死亡！
全身的力气都被这一句话抽走，我木然地滑落到地上，眼中什么东西都看不见。
脑电波上那一条平稳的绿线，在泪水中被溶解，化成一团乱麻，戳碎绞烂了我的眼睛！
嘴角无力地笑着，我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残留着那片胸膛的冰凉，它是冷的，冰冷冰冷的。
“不……”
没有半点抵抗力的拒绝，我的一切都是徒劳！除了悲伤痛苦，我什么都没有给hyde！他注定要死么？他注定要悲哀吗？！
这世界上每一秒就有三个人死亡，可为什么会是hyde？！
我扑上去，捧住那清丽的小脸，大声呼喊他的名字，我用尽我一生的力量呼唤，可已经没有了希望……他听不到，他的全部，都死了，连同有我存在的回忆。
“hyde！我爱你！我爱你！！我们不分手！我们三个永远在一起！！去他妈的三角关系嫉妒我没有那感情！我什么都可以失去，但不能没有你……你回我一句啊，回我一句啊……求你了……hyde……”我抚摸着他闭合的眼睫，细长的睫毛在指腹冰凉地溜过，我的恳求滴着血，流着泪，可他不再回应我的悲伤。
hyde听不见……他听不见了……他的回忆全都死了……
我曾说要救他，说要让他和tetsu永远在一起，可我食言了。他倒在我怀里。他一直在说我撒谎！躲不了的，我最终还是骗了他——hyde，我爱你。
我并不想让你离开！！
我抱住那因死亡而沉重的身躯，将他的冰冷全部嵌进我的灵魂。hyde的脸上没有笑，我知道，哪怕在他闭上眼睛的前一刻，他还是悲伤的……
于是，全世界都充满了悲伤……
tetsu就是那样一个人站在大厅里，还没有人进医院，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他一个人虚弱单薄地存在着。
他赤着脚，喘着气，奔得很急，磕磕碰碰，我看见他脸上有淤青。
“hyde……hyde！！hyde！！”
他也在呼唤这个名字，内心的焦急不安似乎已经是察觉了hyde的离去。他试图再呼唤他，以为会像以前那样，无论天涯海角，hyde都会带着承诺回到他的身边。
——tetsu……不是说好了永远在一起的吗？你看……我哪儿也没去……
哪儿也没去……
可周围只有冷冰冰的回音，重复着同一个名字，而没有以往那温柔的一声：“tetsu。”
他的声音哽咽了，哑了，偌大一个空间里，只有可怜的他不知道hyde已经死了，还在呼唤hyde。可心中却已感到不祥。他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可一个扑空，单薄的身体向前摔去。
仿佛会像那幅画一样，一摔就是永远挽不回的遗憾。
我伸臂，拦住了他前倾的身子，温暖的体温触及那被冬天的寒冷蒸染的皮肤，瞬时，我明白，tetsu就是hyde在人世残存的生命。
他颤抖地抱住这截陌生的手臂，茫然的眼中终于抑制不住泪水，像从心中喷出的血一样一下子涌了出来。
我立刻用手将它捂住，不让泪水溅地。
“别让hyde看见你哭……tetsu……别让他再为你难过了……”
你若哭了，赫尔梅斯哪能安详离去？
放了他吧……tetsu……坚强些……
记得学生时代一本书上曾说过，有些生命，是挽也挽不回的。
有些记忆，是忘也忘不掉的。
有些感情，是抹也抹不去的。
我爱hyde，爱了一个月，然后就失去他了。他美得像一场梦，抓不住，留不下，在我怀中烟消云散，留下了一滴泪。
那晚，但我看见ken一个人站在阳台的冷风中抽烟时，我瞥见他眼角那一丝泪水。
他其实并不冷酷，他只是比我坚强。
天，就在这样的结局中下起了霏霏小雪，点缀着哀愁，又像接走了灵魂。
我慢慢地走着，行至曾经跟hyde跑到贫民窟的路，无意间看到了橱窗里的蛋糕。
倏地仿佛又见那天，孤寂瘦小的身影站在这里，深黑色的眼睛反映着灯光，细小的手指贴着玻璃体会蛋糕虚有的触感，上面有鲜红的樱桃和精美的花纹，可他没有钱，他只是像个在圣诞节得不到礼物的孩子一样，站在那里，瘦小，细弱。
在一种莫名的冲动下
，我冲了进去，立刻掏钱买了那盒蛋糕。它的甜香弥漫，有些像hyde的笑容……hyde会高兴么？他会笑么……？当他将视线由蛋糕转移到突然捧着礼物出现在他面前的我身上……
奔出蛋糕店，如梦乍醒，眼中橱窗前根本没有那熟悉的身影，它像风一样散了，吹醒了我的梦。
冷风一吹，蛋糕落到地上，摔得面目全非……“啪”！
摔碎了我最后一丝丝挣扎。心在崩溃中觉醒。
原来我已经永远地失去了我的hyde了……
我再也看不到他了……
于是，那天，路上的行人都看见一个男人，站在蛋糕店前，对着一盒砸碎的蛋糕，哭泣着…………
隔天，接到toshiya打来的电话，他说，kaoru东窗事发了，检查厅打算以人体器官贩卖的罪名起诉他。
“所以……您要的器官也……”toshiya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难过。那颗心脏和一双眼球，全部都被检查厅搜走了，然而，现在，它们对我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电话那端toshiya沉默了很久，突然，他开口。
“sakura先生……以后……kaoru先生就拜托您了……”
什么？要我照顾kaoru？！我不解地皱眉。我和kaoru，到底是谁比较需要照顾？
“他并不需要照顾吧？”我回答。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随及，toshiya轻轻挂了电话。
toshiya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犹豫着搁上电话。这个爱着一只永不懂回头的鹰的男人，心中有一座永远平衡不了的天平。他的义无返顾，不知何时换来地方回眸一笑。
和我一样，toshiya心中也有一个裂开的石榴，抽搐着别人看不透的疼痛。
翻出被遗落在桌角中好几天的石榴，它蒙了一层灰，裂口像只被哀伤迷得流不出泪的眼睛，用手指小心翼翼擦掉了灰尘，好不了的伤口一阵冰凉，一阵疼痛。
石榴的疼痛。
和ken说的一样，事到如今，一切都不会有改变。tetsu依旧还是个画家，我依旧是个医生。只是少了两个人最初相见的枢纽点。他留在我的心中，成为了创造奇迹的力量。
奇迹，其实还是要人来做的。
当缠着tetsu双眼的绷带一层一层剥落，像被剥离伪装的事实。所有人紧张的目光都注视着我和tetsu，仿佛等待着宣判的人是他们一样。
一双美丽的眼睛，深黑色，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睛。我心中的最爱，最痛。
“看得见我吗？tetsu？”
tetsu看着我，用那双黑得令我心痛的眼睛，忽而，他低头笑了。淡淡的哀愁像缕云烟。
“可惜看见的不是hyde啊……”
霎时，人声鼎沸，镁光灯闪得让人睁不开眼，记者如蜂而来，高举着他们吃饭用的玩意开始又一轮的刨根问底。他们总是这样，一辈子刨根问底，终来却往往被别人刨得干净。
“sakura先生！！请您谈谈对这例手术的看法好吗？”
“请问之前您有多少把握手术可以成功？！”
“请问眼球的捐赠者是谁？！”
……谁都不会明白我的伤。
推开门，阳光还是和以往一样刺眼，卷着晴天的风吹到我脸上，我躲开那些惹人厌的记者群，径直来到ken的办公室。ken在整理满桌的狼狈，开来这里刚才也经过了一番“食人蜂”的洗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