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失去意识前,原本插入体内的神剑顿时散发出强烈的亮光,随著艾勒理斯在我耳边的
低声细语,我就这麼闔上了双眼。
「我爱你。」
「菲奥,我爱你…………」
如此真诚的,我在生命结束前听见了那彷彿属於爱的告白语。
第十四章
我在疼痛之中醒了过来,抬起头发现自己正望著自家房间的天花板,一旁是久违不见好友新
田与妹妹樱子的脸庞,此时正欣喜又忧心地望著我。
「感谢老天,你终於醒了。」
「唔………发生了什麼事?」这裡是我的房间吗?试著撑著身体坐起来,胸口却突然一阵疼
痛,仔细一看我身上不但包缠著厚重的绷带,连手脚都有不少受伤瘀青的地方。
什麼?我回到东京来了?自己粗糙的手掌还残留著拥抱艾勒理斯时所留下的触感,那愁恨…
…与一脸迷惘、不知所措的脸庞则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中。艾勒理斯!艾勒理斯!我在心中
狂喊他的名字,虽然在亚兰提斯时每天都殷切期盼能回到自己的世界,但回来后,我却又恨
不得能飞奔到艾勒理斯身边去。
我心中懊悔著,胸口疼痛著,虽然圣山上熊熊烈火已熄灭,亚瑟也失去统领的能力,但亚兰
提斯大军还残有数万名骑兵,就算拥有不同常人的能力,但身受重伤的艾勒理斯又岂是骑兵
们的对手?我担心固执不肯离开圣山的他遭遇危险,也担心拿克与乌子两人的安危,但此时
的我却什麼也办不到。
摀住身上疼痛不已的伤口,这就是一切了?
「大哥?」
抬起头来,发现樱子漆黑晶亮的双眸正忧心地望著我,不晓得自己昏睡多久,醒来后又一副
铁青面孔,我现在这副恐怖的模样铁定吓著她了…………
「别担心,哥哥没什麼大碍。」
虽然勉强挤出的笑容,但樱子却还是一脸不放心的表情,為了不让她担忧,我伸手轻抚她的
头以示抚慰,坐在一旁的新田却逕自抹煞我的努力、火上加油了起来。
「还说没什麼大碍!你在爆炸中被弹了出去,撞到头一连睡了三天不醒人事,若不是樱子和
园美坚持要让你在家休养,现在的你应该还被绑在新宿医院的病床上吊点滴才是!」
听他这麼说,我才忆起自己被炸飞到亚兰提斯前,原是在国会议事堂处理恐怖份子爆炸事件
。根据新田后来的描述,我才知道当天在议堂前引爆炸弹的草川当场身亡,而爆炸现场除了
那时最靠近草川的我伤势较严重外,其他人多半是轻伤或擦伤,津田大臣则在左右护卫的维
护下立即离开现场,受到一点惊讶而已。
「经贸会议延期举办,咱们首相大人认為对方是针对他来而吓得躲在官邸不敢出来,美国总
统则藉机谴责挞伐恐怖份子,还逼迫日本参与他伟大的反恐计划。目前国家安全警戒层级提
升至严重,这些天东京都休假的员警也全员调回加强侦防工作,你别看我这麼轻鬆坐在这裡
陪你,我可是特别申请成為你的护卫才逃脱值勤,不然啊,现在可能正在『国会议事堂恐怖
份子爆炸事件搜查总部』中被总指挥付予重任吧!」
「这麼委屈?」
被我这麼调侃,新田立即露出尷尬的笑容。
「哈哈哈,其实这一切得归功於樱子,若不是她建议我向上级表示丸山家可能成為恐怖份子
接下来报復的目标,我大概也不能这麼轻易的前来这裡驻守。」
「怎麼说?為什麼我家会成為恐怖份子接下来报復的目标?」
「你真是连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对方原本计划好好的爆炸事件被你阻止,气愤之餘当然会
上门找你报復。不过话説回来,就算你被赤军拖走SM也一点都不叫人担心,反正你一定可
以安然无恙的回来,但我心爱的樱子就不同了。」
新田一边说一边露出幸福的微笑看著樱子,而我那如女形公主般美丽、话不多却每每语出惊
人的妹妹,此时也微微眯起双眼、如小鸟依人般倚靠在新田身边。
我心爱的樱子?新田这句话听起我连眼眉都翘了起来。
「真的是来保护我们丸山家吗?怎麼看都算是怠忽职守吧,既然你是总部不缺少的人物,那
还是儘快滚回上司身边抄笔记去!」
「COME ON~~哥哥!别一醒来就这麼毒舌,也不想想你躺在床上睡得半死不活,若是有恐怖
份子闯进来对我心爱的樱子施暴怎麼办?」
「谁是你哥哥?我可没有年纪比我大的弟弟,况且就算我睡死了,这一带夕落后也没几个人
敢闯进来。」
我话这麼说并非没有根据,况且新田嘴边说是要做我的护卫,其实只是為了见樱子而来,若
不是向来文静乖巧的小妹在十六岁时坚决说今生非新田不嫁,此时的我早把他踢出丸山家了
。
「哥哥……诚哥哥…………」见我们两拌嘴拌个不停,樱子在一旁急得整张脸都红了。
「樱,妳就让他们两人去斗嘴吧!反正哥哥们从小拌嘴拌到大,再怎麼吵也不会真的把对方
吃了。」
寝室外突然响起豪迈的女声,那不是谁,正是我丸山家的大妹丸山园美。
我最宝贝的妹妹们,丸山园美和丸山樱子两人虽然是双胞胎,由灵魂到骨子裡却是完全不同
的个体。相较於长相柔美,拥有高雅端庄气质的樱子,园美无论是外貌或穿著都显得男子气
。只见她将俏丽的短髮向上扎起,穿著到处破洞的上衣与牛仔裤,在外头有成群高中生当偶
像崇拜称為大姊头的园美,此时正粗鲁地用脚推开纸门。
「怎麼又这麼无礼了?」
我皱了皱眉头无奈地望著园美,后者则丝亳不在意地笑道:
「我手上端著要给哥哥吃的粥当然无法用手开门了。来~哥哥,為什麼抿著嘴?」园美伸手
拿著汤匙露出调皮的笑容说:「年纪都这麼大了,不会要做妹妹的我餵你吧?」
听著她淘气的言语,平时的我一定会故作生气用手掌搓搓她头顶,而园美也嘻皮笑脸地和我
打打闹闹,但此时我心中充满对艾勒理斯的掛念,就算不想浪费她的好意,却一点食欲也没
有。
「被你们诚哥哥气到什麼东西都吃不下,就先放著………」
「哥哥还是要多少吃一些,身体太虚会招惹不乾净的东西上门,虽然平时都靠我替你抵挡,
但你现在一副软绵绵、四肢无力又沮丧的模样,正是那些妖魔们最喜爱的食饵呢。去!去!
今天不要来闹!」
园美说著说著,随手在我身边四处拍打起来,似乎真的在帮我驱赶她口中所谓不乾净的东西
。虽然她说的若有其事,因為我什麼都看不到,自然不以為意,但对鬼神之说向来戒慎恐惧
的新田,一见到我家鬼妹又在他面前驱妖除魔,再加上天色逼近黄昏,而黄昏后丸山家这一
带的鬼魅之说向来就特别有名,吓得他向我们匆忙道别后就离开了。望著新田仓皇而逃的背
影,园美蹙著眉头感嘆了一声。
「哎~樱,妳真的打算选择诚哥哥做為妳的夫婿吗?实在是太没胆量了。」
「其实诚哥哥有很多其他的优点。」对於园美的话,樱子一点也不以為意,还瞇起眼睛甜甜
地笑著。「将来的他会做出很了不起的事,也会遇到很多的辛苦,若是能陪伴在他身边為他
分忧解劳就好了。」
「这也没错,若诚哥哥像哥哥这麼迟钝什麼都看不到的话,就不好玩了~呵。」园美说著说
著还故意瞅了我一眼。
听著自家大妹和小妹对话,才发现自己竟然被归属成迟钝的一方,我的双肩更是无力地下垂
。园美自小就能接触一般人看不见的东西,因此常常说出叫人害怕的话语,或许和血统有关
,丸山家族中除了我以外人人都拥有特殊能力,樱子能预知未来发生的事情,园美则拥有超
强的通灵力,兄妹三人只有我什麼都看不到也听不到,但為了避免外人异样的目光,在成人
前我禁止樱子与园美在外头说出遭人侧目的话。
新田离开后,我的精神也越来越不好,妹妹们以為我累了,便离开房间让我休息,只是我躺
在床上,却始终睡不著,脑海中想著艾勒理斯,想著拿克和乌子,想著白虎和树精,心中尽
是满满的无奈与愁苦。
想著想著,不晓得过了多久,我躺在房裡怎麼样也睡不觉,便索性披上外衣到外头透透气。
夜晚的温度有些低,我吐著白烟,默默地坐在自家庭院的长椅上,四下悄悄无声,地上尽是
被雨水打落沾湿的樱花花瓣。我望著眼前一望无际的灰暗,连心也变得有些脆弱,突然想抽
根烟来解闷,才想起自己身上已经很久不备烟。
哎………
嘆了一口气,我望著自己因战争而变得伤痕累累的双手,开始恨起自己的无能。若能再果决
一点、再强壮一点就好了,如果我拥有更强大的力量,就能保护艾勒理斯他们不受到伤害了
。
艾勒理斯………艾勒理斯………,不晓得现在圣山上的情况如何?不晓得在我离开后他一个
人留在那裡过得好不好?那渴望由我身上得到亲情与爱情的孩子,那看似兇残但心裡却比任
何人都正义善良的男人,我恨我自己帮不了他,我也怪我自己太慢理解他,只是现在说什麼
都无疾而终,而我也再也见不到他……………
…………再也见不到艾勒理斯?
直到此时,我才领悟自己和艾勒理斯是永远的分离,那总是直呼我為『菲奥』的男人今生再
也见不到,想到这裡,我心中百感交集,忍不住挥拳打向一旁的壁面,腹部却因拉扯而传来
激烈疼痛。这是那时被神剑刺穿而受伤的部位吧?我咬著牙忍住痛楚,不争气的泪水却随著
心裡的激动而溢出。
「可恶!」
眼角一渗出泪水,感情就像溃堤般让我无法克制地掩面呜咽。
艾勒理斯…………艾勒理斯……………
思念的情感彷彿像洪水般宣洩而出,我心中不断呼唤著对方的名字,就在眼泪流落至手中时
,我的掌心突然散发出金白色的强大光芒,涌出的强光与狂风瞬间笼罩住四周,让在周边的
一切都跟著震动起来。
发生了什麼事?只见一道道的光波在身边不断流窜,我虚弱地抬起头,强光与风压却让人连
站也站不稳,一个不小心,我往后倒下去,在身体著地前,感觉有人由后头撑住了我的身体
。
是谁?我仓皇地转过头试图想要看清对方的脸,却由於泪水的关係眼前一面朦朧。感受身边
那一抹轻柔的温暖,……是樱子还是园美?或许因為担心我而来到外头,那麼冷的夜若著凉
了怎麼办?
不想让妹妹担心,也不想让她们见到哥哥这副窝囊相,我连忙想拭去眼眶中还不断溢出的泪
水,对方却一把捉住我的手腕,往下压了下去。
「唔?」
那不同於女性娇弱的力量让我瞬间觉得错愕,那动作是叫人熟悉的蛮横,我的双颊被温热的
双手捧起,对方轻轻吻住我面颊滑落的泪水,由眼角一直到下巴。
那温柔不已的亲吻让我想起那圣山的魔王,我眨著因流泪而变得红肿的双眼,先映入眼帘的
是艾勒理斯那美到让人屏息的碧绿色双眼。
那麼美丽的眼眸迷惑著我,我曾心想若能再见一次就好,如今却真的出现在眼前。这不是错
觉吧?我呆愣了好一会,直到听见那熟悉的叫唤声才让突然清醒过来。
「菲奥,為什麼这麼伤心?莫菲是因為思念我的关係?」
原以為再也见不到面的人此时竟然出现了,我讶异到脑中空白一片。
「………艾勒理斯?真的是你?」
不在乎我一脸惊愕的模样,对方露出怜惜的笑容轻抚著我的面颊。
「这些美丽的泪珠,我可以当做这是為我流下的泪水吗?」
「别开玩笑!快告诉我你怎麼会出现在这裡。」
直到真实感觉到对方的体温,听到对方呼唤著我的名字,我才确定眼前的人不是出现在美梦
中的幻影。听著他过於煽情的言词,我胀红著脸打开他的手,但对於我的质问,艾勒理斯并
没有马上回答。
「这大概是神剑的力量…………」只见他一改原先直爽的态度,说话不但变得支吾其词,就
连眼神也不敢直视著我。「我并不清楚发生了什麼事,只知道在你昏厥后,神剑突然散发耀
眼的光芒,当我再度睁开双眼就来到这个世界了。」
艾勒理斯说话变得十分急促,像在掩饰般连看也不敢看我一眼,见我一脸狐疑的模样,他倏
然露出尷尬的表情,还捉起我胸前的和服衣襟藉机转移话题。
「嘖!这真是个奇特的世界,不但连房子看起来很奇特,连菲奥都穿著奇怪的衣服。」
虽想知道他究竟隐藏了什麼秘密不说,但再多的迷惑都比不上艾勒理斯出现在面前那种心情
的震撼。见他平安无事,管不了圣山魔王是否适合出现於这世界,我逕自向前张开双臂狠狠
地搂住他。
「菲……菲奥?」
「不管如何,幸好你没事,只要你没事就好。」
我揽住他的头靠在肩上,或许是第一次见我对他那麼亳无保留地敞开心胸,艾勒理斯显得有
些惊讶羞涩,脸上也冒出浅浅红晕,但他很快就回抱住我,并将脸庞埋入我的颈窝中。我们
就这样拥抱对方,在寒夜中感受著彼此体温与气息,直到一旁草丛中传来孩童的窃窃私语声
。
「拿克,拿克,你说我们的主人是不是正在和魔王玩抱抱?」
「嘘………不要吵!妳这麼大声会让他们发现我们在偷看,白虎你也别再往前挤,这样会害
我们被发现的啦………哇!」
拿克话还没有说完,一群人就从草丛中跌了出来。出现的人并不是谁,而是拿克、乌子,还
有体积依然庞大的白虎。
「吼~~~」
「哈哈……哈哈哈…………」
「主人,乌托拉也要一起玩抱抱。」
见我一脸惊讶地望著他们,拿克尷尬地搔著头大笑,乌子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朝我伸手讨
抱抱。没想到除了艾勒理斯,大家也到东京来了,我内心充满感激与激动,二话不说将他们
全都搂入怀中。
「丸丸?」
「………太好了,大家都平安无事。」
听我这麼一说,乌子立即欣喜地在我脸颊旁揉蹭,我安慰地拍拍他们的头,此时拿克却嚎啕
大哭起来。
「呜~~丸丸,你怎麼能就这样丢下我们不管?我还以為你已经死掉,再也见不到你了……
……」
「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不同於乌子直接的表达方式,向来就爱逞强的拿克此时脸上满是伤心的泪水,见他哭得一副
抽抽噎噎的模样,我内心自责不已,连忙将他搂入怀裡安慰。
这场战争下来无论是谁都受到不少折磨,我抬头望了白虎一眼,牠也幽幽地朝我低吼一声,
还甩甩尾巴回应我的关心。
我内心感动不已,感谢万方诸神,大家都平安无事。不晓得是不是在一旁站得不耐烦,还是
见我和拿克与乌子抱得太紧,艾勒理斯竟然扳起了脸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