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打起来才好玩嘛。」萧同笑了起来,谁不知道鬼画最爱找人打架玩儿呢?那种快意
恩仇的感觉,真的是非常刺激哩。
可惜小悠一点也不觉得这样好玩,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好啦,好啦,我答应你,这个月不再找人比武了。好不好?你告诉我莫离去了哪里吧?」
萧同见风使舵,主动低头。
小悠还是冷冰冰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到底要我怎么样嘛!最多下个月也不去比武了!」在他冷冷目光的注视下,萧同有点绷不
住,生起气来。
「老爷和夫人已经在泉州老家安顿下来了,大少爷也上了任,他们送了信来,要你赶紧成熟
起来。」
向来家里的书信都是父母与小悠直接联系,萧同也不在意,反正小悠会安排好一切的,有什
么事也会及时通知他,至于父母对小悠比对自己这个亲儿子还要信得过,萧同也是觉得理所
当然,一点都不会计较,自己还觉得自己很宽宏大量哩。
「我都这么大了,什么叫快点成熟?」萧同有点不高兴,鬼面之名和快刀十一狼之名都如此
响亮,江湖上谁人不知,这还不叫成熟么?
「办事不稳妥,好勇斗狠,就是不成熟!」小悠一点情面都不留,冷冷地扔下话来。
「你!」萧同一下子站了起来握紧拳头,火冒三丈。
小悠平静地坐在椅子上,连眉毛都不动一下,冷冷地看着他。
萧同深吸一口气,又坐了下来,也冷冷地道:「那你说,要怎么办?」
嗯,有点学会控制自己的脾气了,小悠满意地看了看他,脸上却纹丝不动,淡淡地道:「鬼
面这几年来四处惹是生非,树敌不少,对咱们天狼社的发展很是不利。少主和大哥传信来,
叫咱们在近日里除去了他,就派你出手。」
「什么?」萧同一头雾水,鬼面,不就是他自己么?天狼社要除掉鬼面,这是怎么回事?派
自己除掉自己?怎么个除法?自杀吗?岂有此理!
总算最近学会控制脾气了,他冷静地想了半天,恍然大悟:「哦——少主和大哥是不是嫌我
到处惹事,叫我以后不要以鬼面的身份到处比武了?」
小悠叹了口气,点点头,等萧同想明白这一点,刚才倒的热茶已经凉透了。
「为什么?」萧同很不满意,不过想一想,因为是少主和大哥的主意,他毫无疑问是要遵从
的,只好叹了口气,道:「好吧。不过怎么个除法儿呢?总不能叫我自杀吧!」
小悠白他一眼,道:「这件事不必私了,最好弄得声势大一些。」
「啊?」一听要弄得声势浩大,萧同又来了兴致,忙问:「怎么办?搞个武林大会怎么样?
请三山五岳的朋友们都来看看热闹,嘿嘿,鬼面名动江湖,死也要死得风风光光!」他却忘
了,这个准备死得风风光光的家伙正是他自己。
决定省下翻白眼的力气,小悠淡淡地道:「七爷也是会使刀的,到时他会过来扮做鬼面,反
正鬼面总是戴着那个鬼面具,真人如何,大家也不认得,你就以十一狼的本来面目出现,杀
了他就行了」当然,不会是真的杀死,只不过瞒天过海罢了。
「好!」萧同一口答应,又道:「不过七哥的刀法没有我好,只怕会损了鬼面的名头!」
唉!
小悠实在忍不住,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鬼面死都死了,还怕什么损了名头!
当下小悠自去安排一切相关事宜,却对莫离的去向只字不提,萧同绕着弯子探问了几次,只
得到冷冰冰的几句嘲讽,心下怒气暗生,也不再问,反正知道他不会有危险,也就不再担心
,转回头来,认真准备自己「杀死」自己之事。
果然,鬼面挑斗天狼社快刀十一狼之事在江湖上引起了轩然大波,一时之间众说纷纭,好不
热闹。
鬼面和十一狼都是最近几年崛起的少年英雄,都有惊人艺业,又都使刀,这几年居然没有碰
在一起,早有好事者猜测纷纷,等着看好戏呢,好不容易鬼面终于向十一狼挑战了,这一战
,谁胜谁负。实在难说,却毫无疑问会是惊天动地的一战。
平静已久的江湖,终于风起云涌,再起波澜!
比武日期定在八月初一的晚上,地点是泰山之巅。
奇怪,为什么选这么个时间和地点?
不过月黑风高的夜晚,在巍巍的山绝顶,而为武林高手一决生死,这件事本身能够吸引人的
了,所以没什么人提出疑问,反而因其神秘,更加趋之若鹜。
多么精影的一场决斗,百年难遇,不容错过!
八月忉一晚上二更时分,山山绝顶的封禅台边黑鸦鸦地挤满了人,主角还没出场,大家都在
耐心等待。
突然,一道黑影从封禅台下箭一般窜起,高高地越过围观人圈的头顶,足足跃过十来丈宽的
距离,一个转折,轻轻巧巧地落在了台上!
谁!?
如此惊人的轻功使在场诸人的眼睛差点都飞了出来,太、太惊人了吧?十几丈它的距离哩!
这世上真有飞仙存在吗?
嘿嘿,萧同双手环胸,傲然挺立。飞云刀随随便便地插在背后,连刀鞘都没有,在微弱的星
光下闪着幽幽的寒光。表面冷酷,其实他心里笑得险些岔了气,看这帮人如同见了鬼一般的
表情,真是太爽了!
其实哪有什么陆地飞仙!刚才只不过是请堂里兄弟们用一个投石发射器将他射飞了起来而已
。这种投石器,原本是军队作战时用来投石攻城的,说穿了就是一个特制的大一些的跷跷板
,一个人站在这一头,另一头自然跷起,这时其他的人从高处用力向跷起的一头跳下来,将
它压低.而原来低的这一头就猛地被弹了起来,站在上面的人也就「嗖」地一声飞了出去。
原理挺简单,不过要想控制好飞出去的方向和力度,就需要非常高明的轻功了,一般人也是
办不到的哩。
萧同得意详洋地扫视着目瞪口呆的黑鸦鸦的观众,心中的得意达到了极点,怎么说也是自己
要死……呃,不是,是鬼面要死,总不能死得平平淡淡,一定要惊天动地、惊心动魄,让旁
观者好惊惶失措、受惊过度才行……
两位比武的高手,其中之一的出出场已经如此惊人,这场比武肯定更有看头了,围观众人精
神一振,几百双雪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场中心,静待另一位顶尖人物出现。
直等了半炷香的时间,眼睛都瞪酸了,夜风渐强,虽是八月的天时,在这绝顶之巅,还是寒
冷彻骨,一些内力不足的江湖人已经有点瑟缩了,人群开始骚动。
萧同也不满地皱起眉头——怎么搞的,这个七哥,不会临阵脱逃吧?自己一个人,这戏可怎
么唱下去?
忽然一阵清亮亮的洞箫声响起,曲声低沉婉转,如怨如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在这深更半夜的山山之巅,更且得凄清而突兀,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寒毛纷纷竖起
。
初一无月,天上本来只有淡淡的星光。忽然一个巨大的黑影缓缓从封禅台东侧飘来,晃晃悠
悠,速度很慢,渐飞渐近,已经快到台子上空,近看时更显巨大,奇形怪状,隐隐可见色彩
斑斓,直如恶魔现身一般!
「鬼啊!」不知是谁怪叫了一声,呼啦啦人群四散奔逃,如同炸了锅的蚂蚁一般。
一声长笑,一个人影从那怪物上脱离了出来,半空中几个翻滚,稳稳地落在萧同对面,手中
寒光闪烁,擎着一柄单刀,脸上戴着一个狰狞的恶魔面具——正是鬼面现身了!
呸!萧同在心里唾骂七哥,这个混蛋,干什么都要摆足了排场,居然想出用巨型风筝飞来的
怪办法,弄得自己刚出场时的风光,全被这家伙给盖下去了。
他气不打一处来,二话不说,拔刀攻上!
叮叮当当,两柄快刀以硬碰硬,以快打快,瞬息之间已交手了五六十招,寒光飞舞,声音如
同爆豆一般。
刚被吓跑的众人缓过神来,压了压惊,又从四面八方围拢回来,观看比武,一时间目不暇接
,心跳摇动,喝彩频频。
堪堪打到三百招上下,两人都出了全力,刀身不再硬碰,一触即转,两条人影盘旋往复,快
得如同闪电一般,一时间场中人影幢幢,仿佛有十几个鬼面和十一狼在转动一样,看得人眼
花缭乱。
突然一人高高跃起,大喝一声,寒光闪动,一刀凌空下击,虽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刀直劈,却
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直欲将人一刀劈为两片!
另一人不闪不避,也是高高跃起,一刀猛劈。直迎而上。
只见火花一闪,一声大响之后,两条人影向左右射开,分别落入了丛之中。
这一事犹如两颗霹雳雷火弹落人人群之中一般,惊得众人四散奔跑,生怕快刀无眼,招呼到
自己头上,哭爹喊娘,只恨自己少生两条腿!
一片混乱之中,鬼面和十一狼又斗在一起,且战且走,渐渐近离了封禅台,只见刀光闪烁,
两人边打边向悬崖而去,不多时停在悬崖之畔缠斗起来。
好危险!
好刺激!
眼见得两人只要有谁稍一疏忽,不是血溅当场,就要葬身悬崖,直看得众人心惊胆颤,大气
也不敢喘。
「当」的一声大响,两条人影乍遇乍分,遥遥对峙,都站在悬崖边不到一尺的地方,在凛冽
的山风中摇摇欲坠!
「啊——」人丛中胆小一些的看客已经差点要晕倒了,其余的人也是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目
不转睛地等待下文。
却见两人一跃而起,又边打边走,向西而去,众人不由自主地都跟了上去,生怕一个眨眼,
错过了最精彩的瞬间。
两个人在前面引路,一大群人在后面跟随,几个高帝转折、不多时已来到另一处高高的石崖
之下,两人各自展绝顶轻功,边打边登上了崖去。
这个石崖其实就是一块巨大的岩石,立在悬崖之侧,足有三丈对高,石崖后面就是万丈深渊
,如果从这里掉下去,绝难活命。
眼看两人的身影登上岩顶,看不见了。众人都高高地仰起了头,竖起耳朵,只听到快刀相碰
之声,一时疏一时密,却看不到战况,不由得浮想联翩,心痒难搔。然而这块巨岩顶上只有
三四丈见方,两个绝顶高手正在拼命,谁敢近前去找死?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妄动。
正没做理会处,忽然一声巨响,同时一声惊呼传来——完了!决出胜负了!
谁胜!?
谁负!?
巨岩之上,再无半点声息。
巨岩之下,几百号人鸭雀无声,眼中都充满了疑问,冷汗挂在脸上,心里打着哆嗦。
好半晌,一条人影从巨岩上腾空落下,落地时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他一膝半跪,用刀柱在
地上,支住摇摇欲坠的身子,面色苍白,眼光呆滞。
快刀十一狼!
快刀十一狼下来了,他活了下来,那么,鬼面呢!?
等了好半晌,快刀十一狼终于缓过一口气,站起身来,冷冰冰地沉着脸,向人丛外面走去。
「鬼面呢?」有好事者终于忍不住问,声音虽然很轻,听在众人竖得高高的耳朵里,却像炸
雷一般。
「死了!」十一狼头也不回,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就直愣愣向外闯去,众人身不由己的两下
一分,让出老宽一条通道来,仿佛利刃劈开湖面一样,十一狼远远地去了。
一时寂静无声,众人面面相觑。
死了!?
鬼面死了!?
大名鼎鼎的鬼面就这样死了!?
立刻有轻功好的人攀上了巨岩去查看,不多时上去的人纷纷下来,垂头丧气地证实了这一点
:上面已空无一人,鬼面肯定是掉下悬崖去了,绝无半点生机!
顿时众人吵吵嚷嚷,乱成一片,似乎都在议论着什么,有人喜,有人忧,有人悲,有人怒,
人声鼎沸,不一而足,把个泰山之颠搞得如同大莱市场一般热闹。
长风万里,云海浩瀚,东方渐渐露出曙光,一轮红日缓缓地从苍茫云海间浮起,天地日月,
生生不息,毫不理会人间的生死恩仇。
只是,这天地之间,已经烧了一个精彩的人物。
旁观众人,这时的心里,是喜是悲?只怕一时也难以说清。
成 熟
快刀十一狼萧同默默地坐在大厅里,看着卷宗,居然看了一个上午。
旁边侍候的手下一边续上茶来,一边心中纳罕:太阳不会真从西边升起了吧?脾气暴躁的小
堂主,今天已经是第三天认真办公了呢,言行举止,沉着冷静,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难道是鬼面一死,把萧堂主的坏脾气也一同带走了?
想不通,真是想不通。那个手下心里想得出神,不知不觉摇了摇头,一抬眼,却见堂主一双
锐利的眼睛正盯着他,吓得他手一颤,茶水洒了一桌子,腿一软,险些便要跪下去了。
却见萧堂主稳稳地站起身来,稳稳地走了出去,一声也没有斥责。
咦?
这是——
那个兄弟越发摸不着头脑,也许堂主真如大家所希望的,成熟了吧?
要是这样就好了,不过转变得太快,也叫人有点接受不了哩。他挠了挠自己的头,嘿嘿地笑
了。
小花园中,知了还在唱着歌,一声一声,不紧不慢。
屋子里面空空荡荡,杳无人迹,只有莫离在时看的一事书,仍然摆在老地方,窗子开着,风
吹动着书页,哗啦啦地翻过去。
已经二十多天了,他在那里呢?那个微笑的小狐狸,明月一般皎洁可爱的人哪……
萧同心底里叹了一口气,脸上却毫无表情,心情沉重。
鬼面死了,他也好像死掉了一半似的,好不痛快。从今往后,再也不能以鬼面的身份快意恩
仇,肆意找人挑斗玩耍了,人生的乐趣也消失了一大半。
日子还得过,工作还得做。
可恶!都是我在受气……
不过只要莫离回来,我还是会高兴的。
小悠说得也对,自己不能总是这样任性妄为。毛毛燥燥,怎么说也是成家立室的人了……
想到这里,萧同脸上浮起一抹笑容,喀喀,长大成人,成家立室,家里头有一个温柔可爱的
人儿在陪伴……这不是自己从小的愿望吗?到现在终于算实现了吧?
刻那一个人呢?天下之大,人海茫茫,他究竟到哪里去了呢?
鬼面已经死了,当初少主和小悠的要求已经达到,莫离总该回来了吧?对,找小悠去问问!
想到就做,萧同转身快步向书房走去。
远远的似乎听到书房中有人在吵嚷,咦,小悠向来冷静,这是谁在胡闹?
萧同放轻脚步过去,竖起了耳朵,运起内力来倾听。
「十万两……十五万两……」
什么?
「哈哈哈哈……」是谁笑得如此张狂,听声音倒好像是五哥。
那个老狐狸在这儿干什么?
「我也不少哦,七万两……八万两,不少下少,虽然比你少,收成也不错了……」奇怪,是
七哥的声音吗?自从泰山顶上一别,已经有七八天么没到他了,这时跑来干什么?
这个时间小悠应该在书房的,却听不到声音,究竟是怎么回事嘛!
萧同一跃而前,飞起一脚,踢开了房门,砰的一声巨响,房中三人一齐转头向他看来——果
然是五狼、七狼和小悠。
「你们在干什么?」萧同莫名其妙地看着笑容满面的三个人,他们的手上和桌子上满是银票
。
「啊,十一你来了,快过来,快过来,五哥给你点点银票……你这回可是大大的发了一笔哪
!」五哥笑眯眯地扬了扬手中的一叠银票。
「什么?」萧同更奇怪了,问道:「那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