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陌笑:“第一次检查过关。”
简明呜咽一声:“这不代表以后我还得挂那个窗帘,是吧?”
紫陌笑道:“半年之内吧,过半年,我去美丽的江南水乡。”
简明叹口气:“难为你了。”
紫陌笑道:“也难为你,要是今晚能回家吃顿饭效果就更好了。”
简明惊叫一声:“吃饭?”
紫陌大笑:“如果你实在不喜欢我的手艺,你的厨子乐意效劳。”
简明心放到肚子里:“那好吧。”
电话关上,简明歉意地:“今晚,我得回家一趟。”
花开沉默一会儿:“紫陌,是你的妻子?”
简明叹气:“是。我们平时不在一起,不过,我父亲来了,总得装装样子。”
花开问:“姓什么?”
简明道:“尚,尚紫陌,怎么?你关心吗?”
花开沉默,看着外面。
简明的车子,在一江边一处小区停下来,问:“这里怎么样?”
花开不是很起劲:“还好。”
简明带花开到顶层:“可以看到整条江,夜景还不错。”
花开不置可否。
简明在门前,把钥匙给花开,花开笑:“金屋?”
简明道:“你的。”
花开打开门,里面装修得很精致整齐,不过不失,淡色极简主义,花开说:“我很喜欢。”可是声
音里并无太多欢意。
简明只得道:“且住着,如果不喜欢的话,再换。”然后把房证交到花开手里,花开打开,看见自
己的名字,他沉默一会儿:“是为了以前,还是为了以后。”
简明道:“对不起,花开,我伤到你。”
花开转过身来,抬起头看了简明一眼,又垂下头,过了一会儿,终于笑了,他声音有点哽咽:“谢
谢。”然后抱了简明一下,简明低下头时看到那微微含泪的笑容,觉得无论如何这个礼物是值得的
。至少表明了他的诚意。他轻轻抱住花开:“花开,我会好好照顾你,一生一世。”
可是那个微微含泪的笑容,还是凄凉多于温暖。
简明回家给父亲大人请安,临走时,花开拉着他的衣角,微笑:“再见。”
简明看到那漂亮的眼睛里似乎有点不舍,立刻许诺:“我会很快回来。”
花开点头,微笑:“我等到十二点,十二点以后,灰姑娘就得回家了。”
简明以手覆额,做昏眩状:“拜托,我是文盲行了吧?”
花开笑:“你这个人,一点童心全无,小时候也没有看过童话吗?”
简明看了花开一眼,腹诽道:“我小时候,你小子还没出世呢,你知道个屁。”
回到家,发现紫陌穿着酒红色吊带小礼服,端的艳光四射。射得简明睁不开眼睛。
简明在老父亲面前又不敢呻吟叹息,只得深情款款地握住紫陌的手:“空调开这么大,你不冷吗?
”
紫陌微笑,轻声:“只有你这个变态才会这么说,正常都说,亲爱的,你真美。”
简明咳一声,以正常的他父亲能听到的声音说:“亲爱的,你真美。”
紫陌立刻被击倒了,一手扶墙,做呕吐状。
简明只得笑了,紫陌大笑。
直笑得他的老父亲简讯从客厅探过头来:“小夫妻俩在门口笑什么呢?”
紫陌牵着简明的手,向简讯笑道:“爸爸,简明讲笑话给我听呢,简明,再讲给爸爸听听。”
简明翻白眼,瞪紫陌,然后陪笑:“爸,你怎么来了,妈呢?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什么?”
简讯道:“我过来看看你,没什么事,你妈去英国陪你妹妹去了,你忘了吗?”
简明道:“哦,对对,去了有些日子了,妹妹来电话说妈妈的英文很进步呢,她什么时候回来?”
简讯道:“不急,她还想四处走走,你妹妹假期完了,与她一起去欧洲玩过再回来。”
简明又要找不到话说了,想了一会儿:“妹妹还要多久毕业?”
简讯叹口气:“谁知道,她不过是出去玩,大约什么时候玩够了,就回来了。”
简明笑了,然后紫陌过请安,请两位大爷过去吃饭。
饭桌上有了紫陌,自然谈笑风生多了,简明一向也机灵,不过在自己亲爹面前,又心里有鬼,总不
能挥洒自如。听紫陌讲笑话,简明只得笑着给紫陌一个感激的目光。
相见欢直到夜里十点,简讯走了,简明起身,紫陌狐媚地笑着扭身迎过来:“相公,春宵苦短。”
这回换简明扶着墙要吐,紫陌大笑三声:“相公慢走,下次再来啊。”
简明落荒而逃。
敲门,无人应,简明自己开了门。
他叫:“花开!”房子里轻轻地响着回音:“花开、开、开——”
简明愣了一下,慢慢走进去,卧室,卫生间,厨房,没有人,哪儿都没有人,花开连一只袜子都没
留下,床单上一个皱纹都没有。
花开走了!
简明轻声:“跟我玩失踪?那可不是一个好主意。”
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
简明四顾,发觉花开什么也没留下,但是取走了房契。简明气得几乎笑出来,这这这,这真是太岁
头上动土。
可是花开为什么离开呢?简明又觉得有一点悲哀,刚刚,他还以为对花开有了一点了解,两个人达
成了一定的谅解呢,可是花开却在微笑中刺了他一刀,这一刀,可真是有点痛了。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紫陌吗?花开似乎是在他接了紫陌的电话之后,开始有一点沉默的。因为紫陌
?是因为紫陌是他的妻子?因为他已有了妻子?可他从没说过自己是单身啊,当然他也没提过自己
有妻子。还是因为紫陌本身?花开是否听过紫陌这个名字?他听到紫陌这个名字的的反应有点怪,
他问:“姓什么?”他是在确认什么吗?
十一,瓮中
简明有个秘书叫李自明。
学历不太高,个子普通,不爱说话。大家不也太见他做什么工作,可是总伴在简明左右,大家不知
深浅,从没人敢招惹他。
这一天,李自明从外面回来,直接敲门,进了简明的办公室。
简明抬头:“三天了,小李子!”
李自明笑了:“回老佛爷的话,找到他的家了。”
简明跳起来,接过地址,看了一遍:“不会错?”
李自明道:“我们看着他回家的。”
简明笑了,轻轻捏捏指节:“太好了,带几个人,我们找他去。”
李自明道:“是。”
简明指着门:“就是这里?”
李自明点头,简明道:“先敲门。”
李自明后面过来个小子:“他刚走。”
简明脸色难看:“怎么不拦住他!”
李自明道:“这是他家,他早晚要回来的。”
简明一脸怒色:“闭嘴!”想了一想:“开锁。”
李自明从腰里取下万能钥匙,象开自家门一样,开了锁,请简明进去,是个大房子。
有一百多米,客厅很大,到处是枣红色仿古家具,不象是花开的风格。
这么大的房子,当然简明有更大更大的房子,可是他想不到花开拥有这样大的一间房子。
简明回身,告诉李自明:“进来二个人等着,其他人走吧。”
简明往里走,地真脏,一层灰与脚印,看得出,原来是实木的地板,可是已经脏得看不出颜色。
到处是一团团的废纸与画布。
干了的颜料,画了一半的残稿。
简明站在地中央,这才发现,原来花开会画画,而且一定是学了很久,因为到处都是画稿,桌子上
一叠,一尺高,简明拿起最顶上的一张,是一只花蓝,画得很精细,精细到有点诡异,花瓣上的露
水象要滴下来一样,果子却又因完美而象假的。
简明叫李自明过来:“帮我举着,我看看。”
简明站在画前,侧头看了一会儿,后退一步,又看了一会儿,这幅画里,有一种诡异的吸引力,让
你想看,那色彩,饱满鲜丽的象儿童画,可是,细节处理又真实可信,这画里,有一种奇怪的东西
,只是一只花篮,简明呆站了一会儿,轻轻叹口气:“放下吧。”
简明并不太懂画,不过,二世祖对艺术多少有点见识,虽然不知道好在哪,可是也知道,如果一幅
画打开来,让人心头一震,那必是好画无疑。
简明有画架上看到花开的自画像,真象,连眉目间一股靡旎的风情也没落下,画中的花开,一只手
竖着举在胸前,一只手横着举在胸前,两手成丁字型,脸上的表情微笑带点欣喜带点解脱,专注地
看着自己的手腕,好象看到了心爱的东西,两只手处是空白的墨线稿,可是花开身侧的墙上去已画
上一滩血。
简明忽然觉得晕眩,原来,花开画的,是自己在自杀,这么大一幅油画,岂是一天两天画出来的,
原来早在花开自杀之前,他早已打算自杀,可是花开不知道人自杀是伤口是什么样,所以留白,想
必这些天,花开回来,会很快把空白填好吧?
花开的画,超过真实地真实。
那个专注而欣喜的表情,在此情此景中,是那样地诡异。
简明仿似亲临现场,看到花开一手执刀,一手抬起,专心致致地找着自己的血管,因为留白,不知
花开画的是什么时候,想象空间更大,是什么时候?是刚刺下去第一刀,还是已经成功找到血管,
把血管从肉里挑出来?或者,血管已切开,血花已喷溅?
忽然门响,简明吓了一跳,转过身来,门打开,花开从外面进来,简明在黑暗的阴影里看到真实的
花开,这才慢慢从花开的画里走出来,回到现实,也慢慢想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花开看到大厅
中央的简明,一愣,也没什么反应,他根本一直是个反应迟钝的家伙,直到他身后简明的人,把门
“咚”的一声关上,他才回头看了一眼,但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倒是很安然从容地走进来,象见
到老朋友一样同简明打招呼:“嗨,来了。”
简明发现一切同想象的不太一样,花开这样坦然自在,他倒有点不知所措,他看看四周,终于问:
“你画的?”
花开过去,把那幅没画完的自画像罩上,回过身,这才微微有点羞涩:“啊,乱画的。”
简明半晌:“啊,对,你是美术学院的,哪个学院来着?”
花开沉默。
简明再一次回到现实,对了,这个给他爱的错觉的人,从未想过与他深谈,花开从不对简明谈自己
。花开是一个封闭的城堡。简明曾误以为自己拥有这座城堡,然后发现,那是个笑话。他根本连城
堡的门在哪儿都不知道。
简明伸手,让李自明与其他人出去,然后他说:“花开,我记得前些天,我们谈到一生一世,我记
得,还是你先提起的。”
花开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盖在他黑幽幽的眸子上,无限幽怨地,可是他忽然笑了:“啊,是吗?
”
简明道:“转眼你就消失,给我一个解释吧。”
花开微笑:“对不起,我应该向你说明,我决定离开,我决定重新做人,关于那个一生一世,我只
是问问。我记得我没许诺,连简大人你,也只是说让我试试。”
花开笑:“你要我负责吗?”
简明慢慢激红了一张脸:“花开!你耍我!”
花开尽量温柔地:“我没有,我想那只是个误会。”
简明抬手把一记耳光挥到花开脸上,怒喝:“误会!”
花开被打得侧过头去,白皙的脸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嘴角破了,有血滴下来,花开轻轻用手捂住
半边嘴与脸:“打人!”他说:“你想打人吗?”花开解开皮带递过去:“打个痛快吧,打够了,
就走吧,我不想再见你。”
十二,吊起来
简明笑了:“花开,你低估我了。”
花开温和地:“那么,你是打算杀死我吗?因为我不告而别?”
简明道:“不,花开,我为什么要杀你呢?我只要你跟在我身边,随时应召。”简明接过花开手里
的皮带,给他系回去,手臂环过花开的腰,他微微俯下身,嘴唇贴着花开的耳朵:“至于打你,我
会的,等我们回去,在我别墅的地下室里,那里设备齐全,隔音效果好。”
花开垂下眼睛,沉默一会儿:“简明,那样,你会杀死我的。”
简明冷笑:“不会,人的承受能力很大,几乎是无限的,我会为你找最好的医生,治你的伤与病。
”
花开沉默。
简明说:“哦,对,你可以绝食,不过,你听说过鼻饲管吗?”
简明给花开扣好扣子,问:“你是好好地跟我走,还是挣扎一下,让我用大麻袋把你套住扛走?”
花开微笑:“我挣扎一下吧。”笑,可是笑容里寒光一闪,在他说挣扎时,简明听到一声轻轻的弹
簧声,那声音非常轻,如果不是简明年少时经常听到这种声音已经形成条件反射的话,这一次,他
就挂了。
简明后退,然后胸前一痛,花开的手臂划过去,又划回来,简明抓住他的手腕,可是花开和身扑上
,简明胸前被撞,一阵剧痛,身不由主地松了手,简明后退,撞到凳子桌子,一阵巨响,简明已倒
在地上,花开再一次扑上来,简明一脚踢开他,这才看到,花开手里,一把不过手指长的刀刃,刀
尖上带着血,很小的一把刀,可是如果简明第一下没躲开,这样短的刀刃按他原来的入刀位置,足
够刺进心脏,刺死简明的了。
花开被踢得撞到墙上,可是他立刻弹起来,再一次向简明扑过去,这个年幼又瘦弱的小子,颇有点
一不怕死二不怕苦的精神,不管是不是力所能及的事,他反正拼了命地状若疯狂地扑上去。
门开了,李自明已冲了进来,两只手,准确有力地抓住花开的双手,手指扣在花开的手腕上,用力
一捏,花开的双手不由自主地伸开,刀掉下来。到这个时候,花开却又平和下来,他只是看着简明
微笑,不再挣扎踢打。
李自明把花开交给跟进来的两个手下,过去扶起简明,撕开衬衫,看了一眼:“伤口还挺深,去缝
针吧。”
简明多少有点羞惭,一时不查,竟至阴沟里翻船,真是丢人,传出去,真是不用做人了。简明挥手
:“我没事,带那小子走!”
李自明道:“我送你去医院,让他们带他回去吧。”
简明还想嘴硬,可是眼见着血不住地渗出来,伤口翻卷,知道如不处理,后患无穷,只得借李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