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罢了,偏偏独独留下我,掠了我回你凝碧宫,让我被江湖上传为笑柄。我可以杀那人一个,我
可以杀十个,百个,难道我能杀一千个?本来便是事实,悠悠之口,我如何堵得住?」
凤致不理会他的怒火,淡淡道:「若非我把你禁足于凝碧宫,如今江湖上早已是血雨腥风,生灵涂
炭,就不仅仅是贺家一家灭门了。」
林墨汐浑身又一震,只听凤致缓缓地接了下去:「我知道,你恨我,但我既不能放任你,也不忍心
杀你,才会选择了一个最笨的法子,把你留在身边。如今看来,是我错了,而且错得太离谱。墨汐
,我改变不了你的。所以,你走吧。」
林墨汐瞪着凤致,就仿佛从来没见过他这个人似的。一时间两人谁也没有言语,凤致叹了一口气,
转过身,朝来路走去,踩得脚下金黄的枯叶沙沙作响。
林墨汐有些茫然地转头去望不远处的湖上,夕照之下,波光粼粼,泛起金色的涟漪。一波,一波,
又一波。再极目望去,湖的那一头,有个蓝衣人影,正坐在那里垂钓。林墨汐眉头一蹙,站起身,
往湖畔走去。
「舒朗。」
蓝衣男子握着钓竿的手一震,一尾才上了钩的鱼也溜掉了。舒朗抛了钓竿,站起身笑道:「林仙剑
,你惊走了我的鱼。」
林墨汐不理,直截了当地问道:「为什么?」
舒朗笑道:「什么为什么?」
林墨汐瞪着他,有种想把他的笑脸一掌打碎的冲动。「你说呢?」
舒朗摊手道:「你不明言,我怎么知道你问的是哪一桩?」
林墨汐忽然笑了起来,这一笑笑得眼里水波流溢,映了日光更是神彩飞扬,一时间让舒朗都有些看
得眩目。「阿致真是有本事,这么容易就让人人对他死心塌地。」
舒朗叹了口气道:「只可惜他最想对他真心实意的人,却永远是虚情假意。」
林墨汐笑笑,却不置可否。「我问你,阿致为什么要我离开?你把贺家的事对他说了?」
舒朗正色道:「墨汐,不是我说的。我们也太小看公子了。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掌握之中。我
好歹对他没有歹心,实是忠心,只是方法用错了,他才没有对我下杀手。至于你,他自然是不忍心
杀你的,但放你在凝碧宫一日,你就不会放弃兴风作浪。公子也是人,也会心冷,心灰。你真以为
他对你的感情经得起你一再的利用和背叛?墨汐,你太自私了。」
林墨汐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舒朗,你有什么立场来指责我?」
舒朗道:「我只是劝你,我既无立场也无资格指责你,只是看着公子为你伤心难过,为你耗损功力
,替公子不值。」
林墨汐哼了一声,道:「那是他自己愿意的,我又没拿剑架在他脖子上。」
舒朗摇头道:「我说不过你,墨汐,你不是很厌烦留在这里吗?这不正是机会,你反倒不高兴了,
我真是不懂你。墨汐,我劝你趁早离开,萧总管对你成见颇深,你如果继续在凝碧宫暗地生事,总
有一天会被把拿到把柄,那时候拿到宫里来说,即使是公子也护不了你。否则,他怎能对得起凝碧
宫。」
林墨汐冷笑道:「就为这个,便要我离开?好个凤致。」
舒朗淡淡道:「如果他少喜欢你一分,大概就会杀了你。」
林墨汐笑道:「多谢提醒,我记住了。」衣袖一拂,转身而去。
回到房中,林墨汐的阁楼本来一边临水,此时正是秋高气爽之时,清风拂面,三秋桂子,暗香满楼
。靠水的亭台上,摆了一桌精致菜肴,凤致正坐在那里,一个人自斟自饮。
林墨汐笑道:「怎么?如此迫不及待地替我设宴饯行了?」
凤致把对面的一个酒杯斟满,道:「我怕自己会改变主意。」放柔了声音,道,「墨汐,来陪我喝
一杯。」
林墨汐在他对面坐下,两人相对,一时却不知道说什么。就只有清风徐徐,拂了那桂子的香气,中
人欲醉。
「我在这里,见了几年桂子开了?」
凤致道:「三年。」
林墨汐端了酒杯,一饮而尽,道:「阿致,你好狠的心。」
凤致叹了口气,道:「不是我好狠的心,是你心如铁石,枉我用尽千般柔情万般手段,都只换得你
的冷言冷语。偶尔对我温存,也是算计颇多。这次凝碧宫被你搅得险些出了大乱子,宫中众人都是
眼明之人,只是碍着我的面子,不好计较。如果下次,你做得更过火一些,后果堪忧。」
林墨汐冷冷道:「什么后果?」
凤致一字一顿地道:「凝碧宫里,不能容许兴风作浪,私心作乱之人。墨汐,我为你已经坏了规矩
,不能再有下次了。」
林墨汐突地一拍桌子,酒壶倾翻,碧青的酒液流了一地。「凤致,若非你困我三年,我会很乐意离
去。如今凝碧宫又与仙剑门,霁雪门正面冲突,你要我回到江湖上如何立足?」
凤致拿起酒壶,里面还剩了半壶。又替自己满了一杯酒,道:「墨汐,你是要我小看你吗?只要你
想,只要你愿意,仙剑门还是会在你手里的。」
「那我要花多少力气,费多少功夫?」
凤致本来举杯就唇,闻得此言突然停下,望了林墨汐半晌,道:「所以你用我作为达到目的的捷径
?」
林墨汐看到他脸上隐隐泛起的怒气,以及握酒杯的手背上泛起的青筋,也识相地闭了嘴不再说话。
凤致的手在空中僵了少许时分,终于把杯子送到了口边。
「这些话,在心里想可以,不必要说出来。为你,也为我。」
林墨汐望着他将酒一饮而尽,却不说话。突然站起身来,向楼里走去。凤致往着他的身影没入楼中
,一阵刺痛直刺入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就这样放手,永远失去了?
这个念头像一把利刃,直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搅碎。
迟疑了良久,凤致拿着酒杯走入楼中,却见林墨汐背对自己站在书案前,望着那幅自己题字的画。
「墨汐?」
林墨汐没回头,只是说:「这幅画给我带走吧。」
凤致握杯的手一顿,苦笑出声,「你不是对这画讨厌得紧,如果不是我非要挂着,你怕早就……」
[可我偏偏现在喜欢了。]林墨汐慢慢抚过那画上的墨迹,似若有所指,[原来不喜欢的,原来不爱的
,你怎么就能说,以后永远就不会喜欢,不会爱呢?]
他忽然转头,对凤致一笑,越发显得容色过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凤致的笑容却更加艰涩,[墨汐,你可知道,如今我已经无法分辨,你哪些话是真,哪些话是假。所
以……只好全都不信。]
林墨汐脸色一青,[若是我现在要你抱我呢?]
凤致别开头,不愿看他,[你该明白,我不会因此改变主意,让你留下。]
[你……]林墨汐捏着书的手隐隐发白,却还是要笑,[好,没关系。今日分离,再见不知何时,眼前
找不到别人,就当你帮我如何?]
凤致眼眸里都是痛楚,并不说话。
林墨汐扯下那画,自己动手卷起来,[该担心害怕的人是我,你难过个什么劲?]
他一哂,又说回来,[如何?想好没有,你愿意不愿意?]
他见凤致仍没有动作,也不耐烦起来,[你这么婆婆妈妈的做什么?痛的又不是你。若真不要,我就
走了。]把那画拿在手里,转身就走。
还未走到门口,只觉得后劲一带,人整个向后倒去,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人把头埋在他肩窝处
,低低自语,[我该拿你怎么办好呢?]
林墨汐冷笑,[你不早就想好了吗?]
凤致从后面将他拥住,[似乎只要一遇到你,我做什么,说什么,就都是错的。]
林墨汐转过身来,神情冷漠,[凤三公子,你喜欢我吗?]
凤致放弃似的闭上眼睛,[是的,我喜欢你。]
[不错,你喜欢。]林墨汐哈哈一笑,[这真是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他收了笑容,似笑非笑,[不过
我喜欢听你这么说。今日,就当我喜欢你吧。]
凤致把他抱紧,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
林墨汐渐渐歇了笑容,把头埋进他怀里,[阿致,我喜欢你。我以前恨得你要死,却不知怎么的,就
喜欢上了。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凤致道,[你当然要喜欢我,我这么好。]
林墨汐哼一声,[我从不知道你这么不要脸。我刚刚说的都是假话,其实我恨你恨得要命,恨不得杀
了你,再千刀万剐。]
凤致道,[也对,你原本就是该如此的。]
林墨汐突然又恼怒起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这样的人,什么都不知道!]他声音发颤,似要脱出
凤致的怀抱,却被他紧紧抱住,听他在耳边说。
[我知道,墨汐,我都知道。]
他抬起林墨汐的脸,小心翼翼的抚着他的脸颊,吻上他微微颤抖的眼皮,慢慢来到脸侧,轻轻含住
他的耳垂。
林墨汐呻吟一声,软在他怀里。
凤致将他放倒在床上,一点点解开他繁复的衣结。
林墨汐的衣衫渐渐散乱不堪,露出那象牙色的皮肤,凤致慢慢把眼光向下移去。
那是一双魏晋时贵公子才会拥有的双腿。
紧致、修长、笔直,伸直时膝盖的起伏都看不见,连大腿的形状都是细长的。腿根往上是曲线优美
的胯骨,小腿往下是略显纤细的脚踝。
绯色从皮肤深处渗出,映得他白皙的肤色像染了桃花,淡淡的粉红。
凤致伸手握住他的脚踝,慢慢向两边板开,见林墨汐瞪了眼睛咬了嘴唇看自己,却又更拉开了些。
林墨汐只觉得自己的一切都显露在他面前,此时说什么也都是多余的,只能咬紧嘴唇,别开了头。
明亮天光下,一切洞若观火。
凤致轻轻揉捏着他的胸口,一边轻轻吻着,在那精致的锁骨上啄吻。他害怕弄痛林墨汐,一切都是
那么小心翼翼。取出润滑的东西,一面刺激着他的敏感处,一面仔细试探。
他眼中的柔情爱意彷佛能滴出水来,看得林墨汐心底一颤,却一翻身,跨坐到他身上。他把凤致压
倒在地上,居然就这么坐了上去……
以前从来都是被凤致温柔对待,他本以为那样就是最痛,从没有做过这样接受的一方,也不知道,
如果没有事先准备好,到时候会有怎样的痛苦,居然就这么鲁莽行事。
只一下,林墨汐的脸色已经煞白,后面却慢慢湿润,恐怕是已经出血了。
激烈的痛苦,让林墨汐想叫喊的声音都卡在喉咙里,只能紧紧的掐住凤致的后背,企图减轻此时的
痛苦。
凤致自然知道他痛得不得了,想把林墨汐轻轻的抱下来。可哪里知道林墨汐此时根本动不了,反而
收得更紧了,两人都是痛苦不堪。凤致想等他缓了疼痛慢慢退出,林墨汐却不等他,居然就这么忍
着痛开始慢慢的动起来,一时间让两人都是满头大汗。
[墨汐,你……]凤致的呼吸也急促起来。
林墨汐实在是痛得受不了,[阿致,帮……我……]
凤致一咬牙,抱着林墨汐躺下,一手在两人结合处边缘缓缓按动,一面吻着,在他口中撩拨,等他
稍稍放松,再慢慢开始抽插。先不敢太快,直到听见林墨汐忍不住溢出的呻吟,才又加快了动作。
林墨汐的指尖,慢慢动了一下。他缓缓抽出手,似想推开凤致,又似想抓住虚空中的什么东西,却
反而碰翻了床头凤致搁着的酒杯。
叮地一声,酒杯落到了地面上。
凤致握住他无助地伸在半空的手,与他十指交缠。林墨汐目光一闪,闭上了眼睛。
林墨汐穿好衣杉,缓缓掀开床幛。
凤致仍没有醒,安然沈睡着,侧着头,墨黑的长发露在枕头外面,衬得他的脸越发的白,还有眉宇
间的疲惫。
林墨汐忽然想起,自己刚见凤致的那次,是在碧山一战中。那时他一人对战七大派高手,却是风仪
尽现,谈笑杀人。直到自己与他对战,他仿佛不愿伤了自己,出手多了许多顾虑,被七大派高手利
用,才让他受了伤。
那一战,凤三公子赢了,武林名声如日中天。
可他知道,那一战,他其实是辛苦的,是无奈的。也从那一战以后,也是遇上了自己之后,他眼底
的劳累,就从没有褪去过。可这双时常显出哀伤和疲累的眼睛,有时候却让他莫名的熟悉。
不过,这又能改变些什么呢?——林墨汐转念一想——始终是他害了自己,捉了自就如眼前,他其实
是醒着的吧,却不愿张开眼睛。
他,要自己走。
林墨汐摘下挂在墙上的长剑,想了想,又拿起那卷好的画,就这么走了出去。
沿途一个人也没有。
倒是安排得妥当。
林墨汐心中冷笑,对身旁神仙美景视而不见,只想快些离开这个地方,奈何却因为身上疼痛,想走
快些也是不能。他天资聪慧,过目不忘,就顺着几年前来时的路走回。
景色变幻,由广阔平地到异峰突起,眼界开阔到深野密林,四周风物越看越是熟悉,越看越是心惊
。
终于,他停了下来,来到几棵被砍倒的松木前。
那砍处似是过了不短的时间,已经消磨得模糊不清。
林墨汐看着默默不语。
这里便是江湖上声名赫赫的碧山一战之地。
如今看来,也不过是荒山野岭,有几人能寻得到?又有几人能记得三年前那个笑意雅然、明眸无心的
仙剑林墨汐?而如今的林墨汐,江湖虽大,又哪里是他的容身之地?
林墨汐举剑在林中大笑,笑声在空荡荡的山中回响。
笑过一掌击出,枯心掌功力催发,黄叶碎碎,纷纷扬扬落下,铺在他的脸上,衣上。他一伏头,呕
出一口鲜血,胸口隐隐作痛,竟是[万叶沾身]发作的征兆。
此时此地,他并未吃师父给的药丸……
还未来得及细想,一股细细的痛楚已从丹田处窜了出来,沿着脊椎爬向四肢百骸。
那痛彷佛是从骨髓深处渗出,在骨头内侧慢慢抓动,再猛得一揪内脏,让人疼得眼前一里。
林墨汐知道这还远远只是个开始,人却已经倒了下去,疼得滚在地上,一脸冷汗。
张开了嘴却出不了声,只有从喉咙里透出咯咯的声音,仿佛骨头之间在相互撞击。
神志昏迷间,却觉得有人往自己口中塞了一颗药丸,他心里一跳,干呕着要吐出来,却听得一个熟
悉的声音,[吃下去。]
[师父……]林墨汐勉强叫了一声。却无力说话。
黑衣的疤面人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将手抵在他背上开始运功,不一会儿,丝丝白气就从头顶冒出。
林墨汐只觉得身上更痛,整个人像从水里捞上来一样,汗湿重衣。过了大约一盏茶功夫,那骇人的
疼痛才渐渐消下去,但他还是浑身无力,只能靠在那人身上,却是已经有力气说话了。
[师父,你怎么会来?]
[你不要管,]疤面人仍是喜怒不惊,声音平淡,[方才是不是又使了枯心掌?]
林墨汐怔了怔,还是点点头。
[你以后,还是不要用这门功夫了。]
[为什么?]
疤面人似乎有些后悔,[当初教你这门功夫,只是为了让你速成,却没想到,你为了练功心切,竟连
我重要的训诫也不听,我说了枯心掌练成最快也要三年,你却只用了十八个月。我早教过你凡事不
能取巧,你却总是不听。你以为为何枯心掌会如此厉害?]
林墨汐不答。
疤面人接道,[枯心掌,其实是一门毒掌。那毒性已经到了枯叶折花的地步,一不小心,就会被反噬
。你如今受的这些痛苦,便是每次运掌后的毒发之苦。我每次给你那些药丸,其实也只是要抑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