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说+番外——御羽绿

娘亲的脸色不太好：“你知道倾住那吗？”

我点点头很认真的说：“娘，渊儿喜欢倾，很喜欢很喜欢。”

娘亲假装没听到，说：“渊儿还小，懂什么叫喜欢吗？”

我咧开嘴笑了，没有回答，抱着娘亲说：“爹爹呢？我已经会飞行术了。”

“你爹爹在后院和倾下棋。”娘亲面无表情的说，“渊儿，你不要去打扰他们。”

我一听见倾的名字，开心的直接省略掉娘亲的后半句话，直接飞向后院。猝不及防，整个人震落在原地，那是怎样的画面。

蓝衣的爹爹侧身对着我，爹爹思索着棋，倾眼睛凝视着爹爹，浑身散发着与众不同的光晕，开心笑着，笑着，却是隐隐的心疼。两人相对而坐，宛若一幅亘古不变的画卷，承载了千年的时光。很美的画，渗透着绝望和无法比拟的绝美。

娘亲捂住我的眼睛说：“是不是很美？”

我点点头。娘亲说：“那就不要去打扰他。”

娘亲指的是谁？是爹爹还是倾？

“我不会去的，娘亲，我懂。”我怎么会去打扰倾的快乐，看着他这样笑，看着他可以在自己心爱的仙身边，我是多么为他开心。可是心为什么会揪着不舒服？因为给他这样笑脸的不是我？

我没有拉开娘亲捂住我双眼的手，因为我知道一旦拿下来，会有东西落下。

娘亲似乎感觉到手心的润湿，身体明显一怔，声音颤抖的说：“渊儿，你懂？你真的懂。”前一句是疑问，后一句却是斩钉截铁的语气。

我一个闪身脱离了娘亲的手，说：“娘亲，我出去下。”

降落在落樱殿前的阶梯上，扫开一片樱花坐下。看着花开花落的景色，心底万般难受。

倾，你可知道，你在爹爹面前的一笑，可以让我心碎。

倾，你可知道，你只是淡淡的对我一笑，可以让我心悸。

你可知道，我现在就在你家门前，代替你反复观看这些樱花的凋落绽开。

你可知道，有一个小仙，默默的喜欢着喜欢着爹爹的你。

你或许都不曾记住我的仙号——琴渊。

五岁的我，深深的了解你的那种微笑只会对爹爹露出，而你的悲伤也只会是爹爹造成的。我却连一点点资格也不曾有过，在你眼中，我大概只是一个小小的孩子，说不定还是你的心殇。可是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在我的心里，你已经驻扎的很深。

过了很久，我才起身飞回家，没有在去后院。进了房间，娘亲怔怔的看着我说：“渊儿，你……”

我说：“娘亲，其实我拥有前世的记忆。”

娘亲惊愕的看着我，我告诉她我上辈子是生病而死，是个孤儿，却没有说出那两年中的不堪回首。

娘亲摸着我的头说：“渊儿，娘亲相信你说的话，从小就觉得你与众不同，原来是这样。真是苦了你了，不过即使这样，你也是我的孩子。”骨肉亲情，哪有那么容易更改，我知道娘亲很爱我，所以我不想隐瞒她。

看着娘亲和蔼的脸，我扑到她怀中沉沉的睡去，娘亲，我很爱你和爹爹。

恍惚中可以感觉到娘亲温和的大手拂过我的头，一下一下，轻轻的很舒服，融合着淡淡的清香。让我忘却。

3.离家

日子似浮云般飘去，那一天的那一幕如同刺针在我的脑海心中留下一个不起眼却不会愈合的缝隙。

倾如同人间蒸发没有在出现，爹爹和娘亲都绝口不提那天的事，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或许只当是一个梦。在仙界住这么久，我头一次不确定爹爹和娘亲是否相爱。

每一次看到爹爹，我都有一种压抑不住冲动，就是，问他是不是也同样的喜欢倾。可是看着他灿烂的笑脸，我只能语塞。

因为我怕从爹爹口中，听到肯定，那么，我就没有机会了。

娘亲时常会怜爱的看着我，因为她知道，她的孩子在伤心呢。

我勤奋的学习着仙术和琴。渐渐的，渐渐的，我的仙术可以和爹爹相媲美，差的只是实战经验。而我的琴音也可以招来仙鹤，并且总是含着一点香气，娘亲笑着说：“渊儿的琴曲是香琴，不似绕梁三日，确似香气袭人。咱们仙界又有一位香琴诞生了。”

后来我知道，还有一位就是倾。

想着他所以常常去看他，门外上会扫开的一块地儿早已又披上一层粉瓣，飞进殿里，依旧整洁不见仙踪。倾还是没有回来过。

今日仍旧是空荡荡的，我徘徊在殿堂内，抚摸着每一样简洁的饰品，想着倾的手是不是也摸过，想着倾曾经用他漂亮的手抱过我，然后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屋外的樱花雪花般凋落，让人禁不住去疼惜。

很快，我已经是个十三岁的仙了，强大的仙术以及与倾相似的香琴让我成为这一块家喻户晓的仙，名气直逼倾。我不喜欢这样，因为总有别的仙来向我挑战，这很麻烦，让我没有时间去落樱殿。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执着着去那儿，即使倾不曾去过，或许这是我唯一找到可以和他有联系的地方。

也许只有爹爹在的地方才是他希望停驻的地方。

娘亲曾经问过我是否可以忘掉他，我说：“忘不掉，是不想忘掉。”如果忘记了，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多苦恼，我果然是自虐的。

我的仙术很强，爹爹已经不是我的对手，每日都可以收下一叠子挑战书，我真不明白，这些仙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与挑战书截然不同的就是求婚的帖子，仙界的女子都很内敛矜持，不会主动的说喜欢，可以说如果我没有喜欢倾，大可以随便找一个仙成亲，那该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

爹爹抱着这些东西堆到我面前笑着说：“渊儿，喜欢哪个？”

娘亲失笑的看看我：“云，你也太早了，渊儿还小呢。”

我知道娘亲没有告诉爹爹我的事，也许是怕爹爹担心我。

爹爹说：“仙人十二岁就已经成年的，我不是担心渊儿不好意思开口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渊儿的性格，说不定他喜欢上哪家的姑娘不好说出口呢！”

是啊，我怎么好说出口，我释然的笑：“渊儿还不曾对他们动过心。”我的心早就不知去向了。

爹爹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渊儿，爹爹不会干涉你，只是到时候，你要告诉爹爹，让爹爹去帮你提亲。”

娘亲尴尬的看着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只是点点头，倾，我等你，如果一千年后我仍追不到你，我就食忘忧草，忘却你，随便找个仙成亲。

过了不久，一大早我洗漱完毕，走到庭院练琴。清晨的风中蕴含着露珠，吹在脸上清爽宜人，冰凉凉的很舒服。曲子是我自谱的，名曰“释离”，这是我为倾做的曲之一。

古琴散发着幽幽香气，随着和善的微风飘入空着伴着朵朵白云。树木青翠欲滴，花儿开得正娇艳。庭中几只仙鹤优雅的走动，偶尔扇动雪白的羽翅，脖子高昂，仿佛在全神聆听。我百无聊赖的抚琴，每天都是这么过来的。

忽然闻到一丝专属倾的清香从身后传来，我浑身一怔，不知道他还识不识得我。耳边响着清缓的脚步声，我猛然回过头去。

狭长的眼睛流转着神韵，倾微笑着对我道：“你是小渊吧？还记得我吗？”

他记得我的仙号，心里好开心，我说：“记得，你是倾。”你是我日思夜想的倾，我怎么可能忘了你。

他走近，近的我可以拥抱住他纤细的腰肢，可是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忍得住。倾仔细的端详了下我，他邪魅的笑着说：“长大了更不像云了。”

我苦笑，别人也都这么说。

倾摸摸我的脸，冰凉的触感还似从前，他突然道：“小渊，你爹爹呢？”

他只是问：“你爹爹呢？”

我的心顿时暗沉，面无表情的指了指正殿，这时候的爹爹一般在练毛笔字，娘亲去山上采药了。我脱口而出：“倾，我带你去。”

倾随口否决道：“不用了，我认得路，你的琴音很好听，不过透露的感情太深了，有些东西是需要藏着的。”

我站起来，拉住他的衣袖接着他的话说：“比如说你喜欢爹爹？”

他浑身一怔，随即恢复那副轻佻：“是啊！我……我喜欢他。”

我豁出去了说：“那么，你喜欢我吗？”

倾看孩子似的摸摸我的头：“喜欢。”

我知道他是敷衍我，因为我感觉到的眼底的一丝不快一闪而逝，果然即使你说喜欢我也是因为我是他的孩子。他只在乎爹爹，没闲情去顾及其他，这就是倾，对其他人薄情，对爹爹深情。

看着他不着痕迹的甩开我拉着他锦衣袖子上的手翩然离去，你就这么急不可耐的看爹爹吗？我不由自主的跟着他，轻轻地，不想被他发现，凭我的仙术应该可以掩盖。

倾穿过庭院的走廊，停下理了理衣服，嘴角勾起一抹璀璨的笑走进正殿。我躲在一旁的屏风后面，隐去的声息，我知道偷听是很可耻的事，但是忍不住。

爹爹全神贯注的挥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丝毫没有发现有个叫倾的仙在看他，而倾也没有发现，有个叫琴渊的仙在看着他，专注凝神。

爹爹一身湛蓝的布衣，头发随意扎起，显得干净，清俊的脸上一脸严肃。倾慢慢的走近他，却没有叫他，只是紧紧地的盯着爹爹的脸庞，笑的很幸福。

过了一会儿，爹爹大概感觉到他的目光了，丢下笔，抬起头惊诧的看着倾：“你怎么来了？”

倾笑的很真实：“嗯，事情做完了，我就想来看看你，你……过的还好吧？”说道最后，感觉到他的吱唔。

爹爹说：“我过的还不错，你见过渊儿了吗？再过些年你就比不上他了。”语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骄傲与自豪。

倾看着他说：“看过了，你的孩子的确很不错。”

爹爹说：“倾，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倾点点头：“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

爹爹低着头低语：“倾，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放不下，忘不掉吗？”

倾笑着说：“你要是我，你可以忘掉吗？更何况我不想忘掉你，你知道的，我喜欢你很久很久，真的很久。”

爹爹说：“我都知道，我也知道你躲我很久了。”

倾摆摆手，惬意的说：“不说这个了，就算我自己犯贱。你有什么事说吧？”

爹爹抿抿嘴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只是说：“我想请你带渊儿出去历练。”我心里一紧，爹爹在说什么？

倾坐在椅子上，手指在椅子上上下打鼓点。良久，他抬头道：“离清知道吗？”

爹爹的手重新拿起笔，宣纸上的字体清秀独特，雅致至极。他说：“知道，就是清儿和我说的，渊儿总不能一直呆在我们身边，是该闯荡闯荡的。”

我一愣，娘亲说的，娘亲，你是不是故意的，让倾和我在一起。

倾眉头微微一紧：“你知道我向来喜好独来独往。”

爹爹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嗯，我知道，但是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仙人，我走不开身，而你我又放心的很。”

倾莞尔一笑：“那么……就这么定了，我帮你。”

爹爹笑了起来：“倾，谢谢你了。”

我躲在后面，心情说不出的复杂。走回庭院，我坐在那儿，手放在琴上，却弹不出一个音调。很快就看见爹爹领着倾向我走来，我忙起身弯腰：“爹爹。”

爹爹笑着说：“渊儿，我和倾谈过了，你可以随他去历练，在仙界闯荡下。”

我说：“嗯。”

倾闪到我面前：“走吧！”

我急忙说：“爹爹，现在吗？我还没有同娘亲道别！”

“没关系，你娘亲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的。” 爹爹转过头对着倾，“这么早，下盘棋再走如何？”

倾摇摇头说：“不了，我要去趟人界，让他随我去吧！”

爹爹奥了一声，依依不舍的看着我：“渊儿，要听倾的话。”

我说：“爹爹，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有时间我会回来看你们，娘亲一定会哭好久，你可要好好安慰她。”

爹爹看着我，眼圈有点发红。倾说：“那么，云，我们走了！”

我和爹爹挥手再见。

身后，听见爹爹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分割……

看到两人走后，一位清雅脱俗的女仙走了出来，对俊逸不凡的男仙道：“希望他们可以在一起。”

男仙默不作声，看着他们远去的地方很久很久，眼低饱含的深情，只是不知道是对谁的。

4.留香居

浮云缭绕，微风拂发。

踏在云上，我紧紧地跟着他，不敢走太近，也不愿走太远。

缥缈的雾气在脸上湿湿的滑过，我搓了搓有点僵硬的脸，开口问：“倾，我们去人界吗？”其实我很不愿意去人界，只是因为在那里有些事我不想去回忆。

倾只是恩了一声，淡金丝绣的白衣在空中飘舞。闪着灼眼的光。

我接着说：“可以不去人界吗？”

倾转过头，漆黑的瞳仁闪过一点疑惑：“怎么，你不想去？”

我点点头找着借口：“听说人界很复杂，太混乱。”

他嫣然一笑，细长的手指拂过落在脸颊上的细发，反问道：“仙界就不混乱吗？”他的玉指纠缠着软发，又说：“我觉得人界很有趣，而且高手如云，很值得历练，对你来说是个好地方。”

我看着他，仙界的确如他说的般没比人界好多少。我不能说出不去原因，最终只是嘴唇动了动没开口。

倾突然调戏般的挑起我的下巴：“小渊，你可不要学你爹爹那么笨奥，他就会说人界不好。”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如玉的脸：“爹爹笨吗？”

倾放开手，眼神游离到别处：“笨死了，人家说他聪明那是为了奉承，在我看来，他是天下最笨的人。”

我浑然醒悟，心里说道：倾，你才是天下最笨的人。

他看我愣在那儿，手指敲敲我的鼻尖：“小渊，倾带你去品尝人界的滋味。”我默默地想，我早已吃透了。

十三年了，我重返人界，此时已是夜幕降临，站在山顶，寒风凛凛，山下灯火阑珊。

随手在身上加了个仙术，暖暖的感觉顿时布满全身。看来很久没在人界，我就连最普通的寒风都闲冷得慌。我转过头去看倾，他没有用仙术，看看我说：“怕冷吗？我经常这么吹着，心情会很好，人界的风比仙界真实的多。”

“倾看似很喜欢人界？”我看他陶醉于风的满足表情问道。

他的嘴角弯起勾人的一笑：“是啊！”

我却是厌极了人界。

洒脱的摇摇头，不去想不去想。

过了一会，倾说：“走吧。”

我不由得问：“去哪？”

他一指散去我身上的仙术：“仙术在人界要少用，这的灵气没有仙界那么浓厚纯净，用的多补的少。去一个好地方。”

我点点头，不容多想，跟着倾纵身飞下山，任由衣带在风中凌乱飘动。

人群熙熙攘攘，大概是花灯会的时日，每个人脸上洋溢着笑，多数穿着华贵的锦衣，手持色彩斑斓的花灯，给人半醉半醒的味道。人界果然是没多大的变化，有钱人依旧是奢华的醉生梦死的日子，穷人却是连饭都难以吃饱，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