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非常棒!”哥竖了竖大拇指,接着在后面的包里拿出了一个很好看的奖杯。“岚岚,我说话非常算数的——你说希望我们得冠军,于是我们就真的把冠军夺回来了,怎么样,好看吗?”
“哦,那真是……”我想不出别的词。“太好了。”
哥低头望着我,渐渐的,他的笑容消失了,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岚岚,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不是发烧啦。”我躲开了哥伸向我额头的手。“是因为……”
“因为什么?”哥紧盯着我。
一刹那间,我很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哥。片刻之后,我决定告诉哥一点点……或者试着告诉哥一点点。
“哥……”我含含糊糊的说。“有人对你说过喜欢你吗?”
“有啊,你以前不就说过吗?”
“不是这个啦,是……是那个……”
“哦。”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知道了,一定是有哪个女孩子对你说喜欢你了。”
“不是女孩子……”我脸上火辣辣的,手不自觉的在衣角上捏来捏去。“是……是一个男孩子。”
“什么?”哥的眉毛一下子挑起老高。“男孩子?”
“嗯。”我慢慢的点点头。
“那个小鬼竟敢这样欺负你?”哥猛的站了起来。“岚岚,哥马上帮你去教训他。”
“哥,不要!”我死命的扯住了哥的衣服。“他没欺负我!他只是……哥,你不要去打他啦!”
哥转过头定定的看着我。他目光里包含了好多我看不懂的东西。有烦闷,惊讶,迷惑不解,还有一层几乎看不见的心疼。慢慢的,那些东西都消失了。哥的眼睛里只剩下了两种光芒。一种是满满的疼爱,还有一种是……很浅很浅的落寞。
“岚岚,哥问一个问题,你一定要说心里话。”哥弯下腰,把我抱回了沙发上。“你自己,喜不喜欢那个男孩呢?”
我吗?我……喜欢阿璨吗?说心里话,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说不喜欢那是骗人的。但是我也知道,阿璨和哥说的“喜欢”和我想的“喜欢”有那么一点小小的不同。到底是什么不同呢?我一直没问他们。我现在只是觉得,如果不是有点辣的话,阿璨做的汤真的很好喝;如果不是他睡觉不太老实的话,和他睡在一张床上感觉很舒服;如果不是他有点坏坏的话,阿璨实在是一个很靠得住的家伙……哎,这算是那种喜欢吗?
哥看着我目光闪闪烁烁的样子,好像也不准备听答案了。他轻轻把我放了下来,然后拿过包里的吉他,仔细的弹唱起了《晴天》。音乐声像是个会跳踢踏舞的小精灵一样,跃上天空,来到我从前的记忆中。施展魔法让小时候的阳光,小时候的花瓣,小时候的风声以及小时候的那个小男孩的笑声,穿越时空来到我面前。
故事的小黄花
从出生那年就飘着
童年的荡秋千
随记忆一直晃到现在
rui sou sou xi dou xi la
sou la xi xi xi xi la xi la sou
吹着前奏望着天空
我想起花瓣试着掉落
为你翘课的那一天
花落的那一天
教室的那一间
我怎么看不见
消失的下雨天
我好想再淋一遍
没想到失去的勇气我还留着
好想再问一遍
你会等待还是离开
……………………
很好听的歌呢,由哥唱出来更加好听。我靠在哥的肩膀上迷迷糊糊的想这。这个歌的歌词也好奇妙,好像包含也一个个很温暖的小故事似的……
听着歌声,眼皮沉沉的坠了下去。在将要睡着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哥刚才一直没有问我说的那个男孩子是谁,难道他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说阿璨吗?
哥比赛得到冠军的事让哥的乐队的名气不胫而走,这个城市里的人几乎都知道了哥的乐队。这对哥来说当然是件好事,可是我却不怎么高兴。第一是因为哥现在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每天都要深夜才能回来。第二、不知道是哪个讨厌的大嘴巴(我有点怀疑是蝙蝠精)把家里的电话号码泄露了出去。于是那些疯狂的粉丝们就轮番展开了攻击。平时就算了,可是到了像现在这样的周末晚上,电话铃声就没停下来过。
铃铃铃铃——
“喂,是‘X魂’乐队的负责人吗?我想请你们来我们剧院演出……”
“不好意思,我哥的计划已经排到大后天了。”我学电视上的经纪人有板有眼的说。
“喂,请问是卢先生吗?我想请你现在……”
“不好意思,我哥他出去了。”
“喂,请问是卢先生吗,我想……”
“……他不在。”
“喂,是卢大哥吗?我很崇拜你,能一起出来散散步吗?”
“…………”我如临大敌般的挂上了电话。
“喂……”
“我都说了!”我极不耐烦的冲话筒里嚷嚷起来。“他不在!你们能不能消停会啊?”
“死小子!你冲我这么嚷嚷干什么?不就是前几天没给你没买奶茶的单吗?真是太没风度了。”
“欧阳老师?”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欧阳老师那边好吵。她好像在看什么电影。“你在哪里啊?”
“不告诉你。岚岚,我是来提醒你一下,明天就是星期一了,你们一定要来学校上课哦,千万别迟到了。”
“哦……哦,我记得呢,不会迟到的。”
挂了电话,我起身准备去清理书包,结果找了大半天才想起,我的书包还在阿璨那边呢。我犹豫了半天,下了楼,一溜烟跑到了阿璨家门口。
“阿璨?你在吗?”我用阿璨给我的钥匙打开了门,轻声喊。
“哎,岚岚,你来了。”阿璨刚才好像在房间里看什么东西。听到我的声音后一跃而起,三下两下就跨到了我面前。
“……”我被他这无比敏捷的动作吓了一大跳。“阿璨,我的书包在你这儿吗?”
“在呢,我已经帮你洗了。”
“喂……”我看着面前这面目全非的书包有点气结。“你难道不知道这个会褪色的吗?”
“第一次洗东西,没注意嘛……呵呵,你不喜欢的话,我把我的书包给你好了。”阿璨挠着后脑勺对我难为情的笑着,笑容灿烂得让我不得不移开目光。
“不用啦,这个样子其实挺好看的。”我把书包抱在怀里,一股淡淡的肥皂香扑鼻而来。“阿璨,我先走了,明天可别迟到了啊。”
“等等,岚岚。”阿璨在后面叫住了我。“那件事你是怎么想的啊?”
“哪……哪件事啊?”
“就是大前天我说的那个嘛。”我看不到阿璨现在的表情,但可以感觉得到,他现在又在不安的动来动去。“岚岚,说真的,你喜欢我吗?”
天哪,我最害怕回答的问题出现了。嗯……想个办法糊弄过去吧。
“阿璨,先别说这个好不好?”我小心翼翼的说。“我们现在都是小孩子啊,说这个是不是有点……还有,如果你爸爸妈妈知道的话……”
突然,我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一个大问题出现在我脑海里。
“阿璨,你的爸爸妈妈呢?为什么我从没听过你提起他们?”我奇怪的问。“还有,你知道我的爸爸妈妈在哪里吗?”
阿璨用一种以前从来没出现过的,无比震惊的目光,紧紧的把我钉在了原地。他的瞳孔一直是深不见底的,但那里面一直有很亮很亮的光跳跃着。可是现在,他眼里的光芒全消失了,黑黑的,什么也看不清。一种难以想象的,我从来没感受过的心痛,慢慢的浮了上来。
“岚岚……”阿璨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到底是怎么了啊?”
“我……我……”哎,终于到说真话的时候了。
“阿璨。”我深吸了一口气。“以前的事……除了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以外,其他的我全都不记得了。”
阿璨还是用那种目光呆呆的看着我。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时间、空间的变迁全凝滞住了,就连我们的心跳声都几乎听不见了。
“岚岚,你真的忘记了吗?”阿璨很轻很轻的说。“我们……都是孤儿啊,从一开始,从一开始就是没有爸爸妈妈的。”
夜好静,星星全都看不见了。但我的眼前好像出现了一丝丝的荧光。我费力的眨眨眼睛,荧光消失了,又重新变回了最深的黑暗。风从窗口悄悄的溜了进来。呼呼的,像在说着什么。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明明身上已经盖了这么厚的被子,为什么我感觉这么冷呢?
“岚岚,你觉得冷吗?”哥温柔的声音响起。
“我愣了愣,哥已经回来了吗?
“哥,我没事。”我喃喃的说。
“岚岚,哥毕竟也和你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啊。”哥翻过身来,轻轻的握紧了我的手。“我看得出来的,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不然你不会这个样子的。”
啊……原来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距上次去阿璨家已经差不多一个星期了。这一星期内发生了些什么我全都不太记得。只知道我几乎没有说过话了,前天我让欧阳老师帮我换了座位,坐到了教师的另一边。以后每天上课,我都能感觉到那边阿璨的目光。然后我就赶紧把头扭过来。我好怕看见阿璨的眼睛。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哥的声音好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岚岚,能告诉哥吗?憋在心里会难受的啊。”
“哥,你还记得我刚来你这里时,你说要帮我找到我的爸爸妈妈吗?”我咬了咬嘴唇。“现在……不用了。我前几天才知道,我……是没有爸爸妈妈的。”
一瞬间,从那天离开阿璨家后就一直在拼命压抑,拼命克制的情感,一下子全涌上了心头。一种火辣辣的东西窜进了眼睛里。我使劲眨着眼睛,使劲抓紧哥微微颤抖的手。好奇怪,都已经这个样子了,我仍然一点想哭的感觉都没有。只是心里好像多了个很大的空洞,深深的,冷冷的,好像全世界的冷风都吹了进去。
“以前……虽然不记得了,但是我一直以为我能够看见他们的……可是,现在怎样也看不到了。”我的声音低得自己都很难听见。“哥,我真的好怕,如果……”
“岚岚,不怕,不是还有哥吗?”
“可是。”我抬起头,仰望着哥的眼睛。“以后,该怎么办?我现在没有亲人了,只有我一个人,如果以后,我到了别的地方……”
“岚岚不是一个人。”哥的手抓得好紧。“岚岚还有哥呢,哥不会去别的地方,不会和你分开的。”
“哥……”我梦呓一般的说。“你也会有自己的家的啊……”
现在那种火辣辣的东西又窜回了喉咙里,我好担心哥会把手松开。
哥轻轻的弯下身子,低下头,伸手紧紧的把我搂抱在了怀里。我从未有过这样的记忆,像妈妈一样,温暖、安全的怀抱。当哥把我抱的越来越紧的时候,这几个月来发生的所有事情似乎都沉甸甸的挂在了心里。那些让人想哭的事情;那些流浪的孩子们,还有坏蛋的残忍的冷笑,阿璨复杂灼热的目光全在脑海里飞舞旋转起来。我拼命的把头深埋在哥的胸口,不让自己的样子被哥看见。
“别想那些事情了,好吗?”哥的声音好哑。
“我没去想,可是,”我轻轻的说。“我好想有个自己的家……”
感觉到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滴到了我的头上。我把嘴抿紧,不敢去看哥的眼睛。
“没事的。”我再一次说。“哥,睡吧。”
一切都沉静下来了,周围变得比刚才更加安静。哥的手紧紧的抱着我。梦境用那种奇异的,像鸟儿振翅般的柔声,把我带去未知的地方。
很奇怪,以前很快乐的时候,比如和哥在公园去玩的时候。我总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可是我现在却发现,现在这种不安的情况下,时间居然流逝得比其他情况要快得多。一转眼,第二个周六就到了。哥已经出去了。我托着下巴,遥遥的望着对面阿璨的房间,窗帘被拉上了。也许他不在里面,也许……他生我气了。
“这样吧,以后每周星期六我都会在你那儿住一天,怎么样?”
“真的吗?”
“你不信啊?那来拉钩!”
“没必要啦,一百年不变!”
“一百年不变!”
……………………
对不起,阿璨,我刚刚许诺过星期六会住你那儿的。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好怕看见你。
我下了楼,漫无目的的到处走着。天好冷,现在居然还下起了雪。前两天下的雨在街上冻成了薄薄的冰。我听着脚下卡拉卡拉的声音,慢慢的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这条街是通往超市的,那个时候,阿璨那个家伙就站在那里大言不惭的说,如果没有他在,我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呵呵,那个家伙真是有够臭屁的,不过以后每次迷路,我第一个就是想到他。一般的孩子,迷路的时候应该都会想到爸爸妈妈吧……
这条街是通往万圣新街的。我们曾带着刚被救出来的凌布,在那边左闪右闪的躲避“摩托四人队”的攻击。对了,凌布他们也是没有爸爸妈妈的吧,不过他们都很坚强呢,一点也不像我……
这条街是通往郊外的,我曾在这里等了两个小时,等阿璨给我带来“冬天的紫藤”。其实那些黑桑确实挺像紫藤的,真的……
阿璨,多亏了你。我才能记住这些路该怎么走,以后的话,不管我到了哪里,迷路的机会也能少一些吧。
…………
前面有一个结冰了的小土堆,我一时没注意,踩在了上面,身子一斜。
“刷!”咦,我怎么没摔下去?
“岚岚,小心点啊。”一双好烫的手(是烫!不是温暖!)紧紧的扶住了我。
“阿璨?”我惊讶的回过头。“哦……小优……怎么会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