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动物的地方，就有江湖 下——王简单

没有人接着问“怎么样”。他抬起头，只看到旁边的白鲨和独孤，会问他“这样是怎样啊”的欧阳眼镜蛇不在了。

“欧阳呢？”书童道。

“走了。”独孤答。

“什么时候？”书童皱眉。

“欧阳走你前面，你最开始停下脚步的时候他就一直往前走来着。”独孤道。

“慕容当然跟着走了？”书童鄙视的翻翻眼睛，看向旁边的独孤和白鲨停了一下，说道：“你们两个一直在等我啊？”

“独孤在等你。其实我也走了，只不过和慕容他们走散了，然后走着走着发现又走回来了。”白鲨十分坦诚的回答。

“这里的树全都按照一些乱七八糟的古阵法种出来的，他们两个懂什么，绝对困死在阵里出不去了。”书童冷笑。

“阵法？”白鲨一愣，沉默了一下：“小灰也不懂。他一直以为这是鬼打墙来着。”

“现在呢？我们去找他们还是等他们来找我们？”独孤道。

“等他们吧，然后一起去找南宫。”书童靠着树，给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

自从上次和南宫灰太狼马车一别，上官喜羊羊垂头丧气回了五途城，倒是时时拿出南宫灰太狼那里得来的“诅咒之刀”研究一番，直到凑巧听到小沸神秘兮兮的跟小懒说“上官绝对犯了相思病总是拿着一柄不知道谁送的飞刀整天看看看”为止。

只是想着南宫灰太狼也和慕容欧阳一起回了五途城让他时时总是有些惴惴不安。那么巧家族有长辈说上官家正和一直低调的北堂家谈笔买卖需要个人去四方城探下北堂家虚实，上官喜羊羊马上自告奋勇地就来了。

如果早知道会有这种结果他是肯定不会来的。

首先他在外面的树林迷阵里已经转了半天了，接着为了躲开夜巡他准备躲在一棵树后，再然后……

上官喜羊羊有种想哭的冲动，在他发现树后面那个人之后。

然后那个人还捂住了他的嘴。

再然后那个人把手指凑到了嘴边跟他说“嘘”。

你他妈的以为穿上身夜行衣拿块黑布蒙着脸就以为老子不认识你了啊！！！

夜巡过了，南宫灰太狼放下了手，只看着那个菜鸟杀手蒙脸布外面露着的眼睛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我也没怎么他啊……南宫很疑惑。

“任务踩点啊？四大家族中北堂家任务，你们组织应该分配点更有经验的来啊！”怎么说他南宫灰太狼也是江湖第一杀手，本着杀手界前辈对后辈的一点关爱，南宫问道。

上官很迷茫。这什么意思？

见对方不回答，南宫有些不耐烦：“行了，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也是业内的，知道有些组织规矩比较古怪。你小子做没多长时间吧？有没有什么问题不懂的，说来听听？”

上官终于明白为什么这次南宫没有马上喊着“上官喜羊羊我要杀了你”然后扑上来了。因为南宫压根就没认出来这是他。因为南宫以为这是哪个来出任务的菜鸟杀手呢。

怎么说从小认识到现在打过的交道都多少次了，不过是蒙了个破布而已，至于连人都认不出来么！上官喜羊羊想着，转身就要往外面走，这时南宫灰太狼突然拽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到了树上。

上官喜羊羊一惊，和灰太狼怎么也纠缠了这么多年了，几乎本能反应一般一翻身把南宫灰太狼压到了树上，一只手捏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臂压住他胸口，“你干什么？”他压低声音道。

却很快看见北堂家又一个夜巡隔着树绕过。

“冒冒失失的，没用的地方倒反应得快，就你这样的还混业内？不是老子看不起你，没前途啊，还是趁早混别的吧！”待夜巡走远，南宫白了他一眼道。

上官喜羊羊讪讪的放下了压在他胸口的手臂。

南宫灰太狼不耐烦的甩了甩手，上官喜羊羊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抓着他手腕没放。

“嗯……你也是……任务？”上官说，试图掩饰一些尴尬。

事实是南宫好像压根就没觉得尴尬。“不是任务，别的事儿需要，也是踩点。”南宫道，一副前辈的高高在上的样子，“一起走吧，算老子今天心情好，好好教教你个菜鸟。”招招手，当先走开。

“你知道怎么走出去？”上官喜羊羊很惊喜。

南宫马上停住了脚步，皱着眉，有些疑惑的偏过头：“我怎么觉得你的声音听起来……这么一想，怎么你看起来也……”随后自嘲一般的晃晃脑袋，“什么嘛，一定是老子想得太多都要幻听了，怎么会听到个人的声音就觉得像呢。”说着看向上官喜羊羊，“你小子也在绕圈子吧？”

“是啊！”

“知道为什么吗？”

“应该是树种的有问题……”

“什么树的问题啊！告诉你，这是鬼打墙，老子小时候就遇到过一次！”南宫十分肯定的说道。

“什……么？”上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这人怎么傻呆呆的啊……都说了是鬼打墙了！”南宫有些不耐烦，指了指月亮，“看到了吧？”

上官喜羊羊点点头。月亮么，有什么看不到的。

“今天是满月啊！我记得从前我困住的那次也是满月……满月的时候这里会有鬼打墙！”南宫灰太狼十分肯定的说道。

上官喜羊羊：“……”

却听见南宫随后哈哈大笑：“幸亏老子早有准备！遇到我你小子就有福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个东西就按到了上官喜羊羊胸口上。

上官喜羊羊默默地低下头，看见了黑色夜行衣上贴着的一道黄色的符。

“走吧！”南宫在前面挥了挥手。

31

月黑风高树林夜

“是我的错觉么？我怎么觉得这里我们至少已经走过三次了！”欧阳看着周围，脸色煞白，“该不会是鬼打墙吧？”

“有可能。”慕容严肃道，随后笑笑，“不过更可能是五行八卦一类的变化，可惜我一点不懂。”

“一点不懂有什么好笑的啊！”欧阳看着慕容的笑容忍不住觉得有点火大。因为要夜探，来之前怕暴露鸽子一只也没带，现在偏偏又走散了，四周皆是树木，一片鬼影。“书童似乎懂些五行八卦什么的，不过土豆不在啊，阿丹，怎么办啊？”欧阳开口道。

“凉拌！”慕容十分爽快的答道。

欧阳默默闭上了嘴，觉得居然会去问他怎么办的自己简直傻得要死。

“要么我们去找书童，要么我们在这儿等书童来找我们。”慕容笑了笑，“小蛇，你觉得呢？”

“我们再走会迷路的！等书童他们来吧！”欧阳道。

周围很是安静，间或一些风吹动树枝的声音。已是满月，月光很亮，周围的星光被衬的几乎看不出。

慕容和欧阳坐在一根树枝上，低头四下张望着等书童。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啊？”欧阳打了个哈欠。

“困了？”慕容道，随后点点头，“平常这个时候你都睡下了。”

“这你也知道？”欧阳斜眼。

“我知道可多了。”慕容笑了笑。

“阿丹！既然你都知道的那么多了，有个问题我想很久了！”欧阳说，侧过身子转向慕容丹顶鹤，“我四叔和你爹啊，从前是结拜兄弟，那么好的朋友，为什么现在联系的这么少？我四叔说几年没见过你爹了呢！”

“从前只是两个人，一起闯荡江湖，说话什么也都方便。”慕容笑笑，“后来多了一个人的关系吧。”

“多了个人？”

“我娘啊。”

欧阳偏过头自己又想了半天。“阿丹啊，你说，我四叔画了那么多的画，如果他不说，你爹是不是这辈子都不知道？”

“是吧。”慕容点点头。

“可是为什么我觉得有点难过啊。”欧阳皱着眉闷闷地说，顺手扯着旁边树枝上的干枯叶子。

“阿丹啊，以后我们会不会也几年不会见面？”过了片刻，欧阳说道，转过头看着慕容，只觉得黑夜里慕容的两只眼睛明亮得很。

“小蛇有了心上人了？”慕容偏过眼睛看着他。

欧阳摇摇头。

“你四叔现在也没有女儿啊！”慕容笑了，动了动腿，整根树枝跟着晃了晃。“现在倒也挺好的。小蛇，我宁愿就这么在这条江湖路上，走也走不到头。”慕容丹顶鹤轻轻说道，抬眼看着整片树林。

南宫灰太狼快步在前，上官喜羊羊紧随其后。

“干这个几年啦？”南宫随口问道。

“两……年？”上官试探着答。

“两年就能独自出这种级别的任务了？我当初给人打下手就打了好几年！现在杀手界真是青黄不接啊！”南宫灰太狼感慨，“欧阳老哥退休了，等我过两年也不干了，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天下了啊！”

上官喜羊羊马上抓住了很敏感的一个点：“你过两年就不干了？”

“废话，这玩意是人做的么！”南宫灰太狼万分苍凉的说道，“吃的比猪少干得比牛多，想当初老子为了杀个人在他窗户下面埋伏了三个晚上，好不容易得着个机会想趁他洗澡分心的时候把他干掉，结果被那个王八蛋跑了老子自己反而被推到澡盆里去了！真他妈恶心！”说着往外呸了几下。

上官喜羊羊泪流满面。明明他才是受害者啊！明明那个满身是水随手披着个衣服就跑出去了让小懒和小沸笑了三个月的他才是受害者啊！“我们换个话题吧。”他默默的说。

“也好，提起那个人老子就来气！”南宫灰太狼咬牙切齿的说，转过头，“你从前任务成功率怎么样？”

“还行吧……”上官喜羊羊含糊带过，随即反问道：“那你呢？”

“37次任务36次成功。”南宫正色道。

“啊，一次失败啊？”上官随口道，说完就恨不得抽自己两下：说这个干什么！说这个干什么！就为了听这人骂你么！

果然，南宫灰太狼愤怒值立马全满：“靠啊要不是那个该死的王八蛋老子早就是南宫一杀老大了何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妈的他化成灰我都认得，这么多年了害的老子一次比一次惨看着下次我再遇见他绝对把他打上个100遍啊100遍少一遍老子名字倒着写！”说着一副老大派头看向旁边木然走着的上官喜羊羊：“不怕告诉你，我就是天下第一杀手，南宫灰太狼！”

“哇哦。”上官喜羊羊说，努力让自己露在外面的有气无力的眼睛呈现出一种“居然是杀手界传奇人物啊我好崇拜你哦”的神色。

“嗯。”南宫灰太狼点点头，满意于自己的知名度。“铁公鸡令知道吧？前几天刚跟欧阳老哥见过面，收获很多，放心吧，过两天老子就去五途城，绝对把上官喜羊羊干掉，哇咔咔～到时候南宫一杀还不是我的！你小子还想在业内混么？到时候过来跟我啊！”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等一下，我有一个问题。”上官喜羊羊停住脚步。

“什么问题？说！”南宫爽快说道。

“你觉不觉得这里我们已经走过了？”

南宫一愣，四下望了望：“好像……有点熟悉？”

“……你不知道怎么走？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你到底懂多少啊？”上官觉得有点崩溃。

“难道不是鬼打墙么？”南宫大惊，伸手从怀里一掏掏出来了一叠符咒，“那我这些不是白准备了！”

白鲨终于有些不耐烦了。“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走吧。”

“或者随便抓个巡夜的可能快一点。”独孤道。

“先找找再说。”书童站起来，“倒是北堂家如果现在还不知道进了外人，才是奇怪了。”

欧阳打了第无数个哈欠。“书童懒死了，等他来找我们等到太阳出来了也等不到。”他抱怨着说，“阿丹阿丹还是走吧在这里再坐一会儿我就要睡着了！”

“要我给你唱催眠曲么？保证你绝对睡不着！”慕容马上热情的建议。

欧阳默默跳下了树，随便找了个方向。

“现在怎么办？”南宫灰太狼道。

“我怎么知道！”上官喜羊羊答。

“态度！态度！注意你对前辈的态度！”南宫灰太狼眯起眼睛敲了敲旁边的树，随后大度的摆摆手：“算了，不跟你计较。过了这么久没回去，我朋友会找来的。”

“你朋友……白鲨吧？关系很好？”上官喜羊羊无意识的随口问道。

“废话！做兄弟的，有今生，没来世。”南宫正色道，而后随便的靠着树一坐：“等他来吧。”说着抬起头看向上官拽拽他的衣角，“坐坐坐，我来好好给你讲讲江湖第一杀手的经验教训！当然主要是经验了，哈哈哈”

上官在他旁边坐下了。

头顶上是一轮满月，身后靠着一棵大树，旁边是数年生死相拼的敌人命中的克星噩梦的主角，周围是安静的要命的丛林夜色。这也太诡异了……上官想。

而身边的灰太狼已经滔滔不绝的从杀手的职业道德讲开了。

有声音。上官喜羊羊当机立断捂住了正在发表着任务后如何处理现场的演说的南宫灰太狼的嘴。南宫灰太狼伸手拽他一副很急切的要说话的样子，上官喜羊羊当然不放手了顺手另一只手牢牢把灰太狼靠着树按住生怕他动一下发出一点声音。

直到脚步声离得很远的走过。

似乎……离得有点过近了？上官喜羊羊默默地看了眼被压着的南宫灰太狼，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慕容丹顶鹤当初那句让他恨不得狂吐三千里的话……然后如同受了惊吓或者说如同被雷劈了一般迅速的跳开。

“那啥我没别的意思刚刚有夜巡！”他干巴巴的说。

“你他妈的犯哪门子病啊？去他妈的夜巡刚那是小白他们几个！”南宫灰太狼一肚子气，恨不得上前把这人按地上踩两脚。

“……你又没说！”

“你捂着老子嘴呢我说个六啊！”南宫很恼火，没好气的说道：“也就是你吧，要是别人老子早一脚踹飞一刀过去解决了！”

上官喜羊羊莫名一愣。“什么也就是我？我怎么了？”

南宫自己也是一怔，低下头想了想说道：“不知道，反正觉得你挺熟悉的，可能我们上辈子认识？”随即摆摆手，“算了算了，我说真的，南宫一杀早晚是我的，你要是还想混业内，过来跟我啊？虽然里面外姓人很少，我罩你，也省得……”他顿了顿，抬头看向上官：“你知道吧？你们组织能让你这个菜鸟过来出这个任务，估计已经把你列到死亡名单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