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雨——色如空

“......！”
小霁明白他话中含义，受宠的小王爷就这样死去，皇帝陛下怎麽可能无动於衷？到时站争一起，定时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那些与我无关！”小霁抬头毅然回答，“只要五殿下能幸福地活著，天下人的死活都与我无关！”
真是一份自私又深刻的爱意，然而这份自私却赢得了霖潇的欣赏。
“我答应你！”
53
於是如预料的一般，一切开始在计划中实行，两人瞒著小五开始的“替身计划”！
为了使布局完美，“五殿下”必须死在追兵手上，所以他们停止不前，默然等待著追兵的到来，小五也觉得奇怪为何不再前进，而小霁以自己不舒服的理由拖住了他。
“五殿下，真是抱歉，我总是这样......”
一无是处，可是五殿下却选择了这样的他作为书童和朋友，这是小霁一生最骄傲的事，所以......
“不过你放心，以後小霁再也不会麻烦你，没有我，你一定会过得更开心。”
面对著小霁莫名的话语，小五奇怪地撇撇嘴，“小霁，你的话好难懂，我不明白。一直以来麻烦的人是我才对，你为什麽要道歉？而且你说‘没有我’，你要去哪里？回家吗？”
小霁闻言笑了笑，“不，我哪儿也不去，会一直陪著五殿下。”
就算死後，他相信自己的灵魂依然能在五殿下身边，不过他感觉不到就是了。
在两个人的话语间，时间慢慢流逝，小霁利用著最後的时间向小五千叮咛万嘱咐，就像一个放心不下的老人家一样唠叨，小五虽然觉得小霁有些怪异，可还是好有耐心地听话点头，就这样渐渐地夜晚临近，也同时带来了追兵的脚步声。
“来了......”
三人正准备著晚餐，霖潇却忽然放下手中的树枝，警觉地朝树林一侧望去。
“......！”
“什麽？”
小霁听了，抓起身边的一撮土灭掉了火堆，而後转过头，看著小五露出了生平最後的一抹笑颜。
“五殿下，我们说好了的，就算我不能陪殿下回去，殿下也不能哭！”说完，他向霖潇点点头，自己踏著坚定的脚步朝追兵们的那个方向走去。
“等......”当小五察觉到他要做什麽时，却被霖潇一下捂住了嘴。
“唔唔......唔！”小五不停挣扎，可却拗不过力气比他大的霖潇。
放开我，快放开我！小霁朝那边去了，会死的，小霁会死的！
“安静！”面对他的抗拒，霖潇不爽地喝道。
一声怒喝如愿以偿地制止了小五的反抗，可是当他用那双湿润的大眼睛恳求地看著霖潇时，却令人更加难过。
有些烦躁的霖潇放下小五，也同时说出了令他今生最感到懊悔的话语。
“那小子决定代你去死，你还有什麽不满意的！？”
“谁要他代替！？”小五强烈地反驳道，“小霁是要和我一起回去的，他答应过爸爸和爹爹会照顾我，我们说好的，他才不会死！”话说著，就像是要求证实事一般，小五疯狂地向後跑了回去。
霖潇不明白人类之间复杂的情感，所以也根本不理解两个少年的行为，可是刚才小五的话却令他郁闷急躁，以前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他分明只是对那个少年“感兴趣”，那这份异样的感觉又说明了什麽呢！？
“真是麻烦！”
思索不出结果，霖潇一咬牙还是追了回去，也许那个少年能够给他答案。
世界上有一种惩罚叫做“报应”，不是人为，不是蓄意，而是老天降下的教训，霖潇从来不相信有这样的东西，然而当他追到事发之地，之後发生的事无疑就是对他的“报应”。
“既然分不清你们谁是谁？干脆一起解决！”追兵中的一个举起长剑对准了两人。
霖潇没有出手，而是在暗中观测，小五的言语会搅乱他的心思，既然如此，那就干脆将他的尸体带回去，这样就不会被干扰了，霖潇这麽认为，所以没有站出来帮忙。
看著小霁慌乱地护主，眼神也在四周寻找著什麽，可那依旧没让霖潇有献身的郁望，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在等待，等待著小五喊出自己的名字！
然而，他失望了，小五没有喊出他的名字，直到最後也没有。
两个少年互相搀住对方的手步步後退，霖潇看著小五略显苍白的脸色，心中竟又起了一丝不忍。
算了，就这样把他们都带回来吧......
霖潇这麽想著，可是对於自己的心软，他又觉得奇怪，到底这份难言的感觉是什麽呢？
时间没有等人的习惯，面对任何事情都一样，就在霖潇迟疑的时刻，那追兵已经笑著提起了长剑，对准两个孩子，毫不留情地刺了下去！
“小心！”
“......！”
小霁的一声叫喊惊动了霖潇，从思绪中清醒，入眼的一幕令他永生难忘。
为了保护小五，小霁将身体覆在了他的身上，那柄长剑力道十足，穿透了小霁的身体後，剑刃居然又刺入了小五的胸口，两个孩子难以置信地相互对视著，生命也悬在了这一剑上。
“啊呀，好像另一个刺得太浅了。”那追兵笑眯眯地再次加大了力道，那剑顿时又没入了几分。
怎麽回事？
被剑贯穿的小五似乎不能反应，他愣愣地看著自己的胸口插入长剑，然後逐渐映出鲜红的血迹，血迹顺著剑身的滴下最後落到地上。
胸口很痛，小霁应该也是一样。
“小......”颤抖地伸出手想要去触摸，但话没有出口，一口鲜血便咳了出来。
不顾满口的血 腥味，小五执意要拉小霁，可是在他碰到的那一瞬间，冰冷僵硬的触感以及小霁那双没有了神采的眼神深深印入了脑海里。
“小......霁......？”
与小五不一样，因为是背对著敌人，那一剑直穿了小霁的心脏，再也没有挽救的可能。
“哇啊啊啊啊！！！”
之後四周顿时响起了惨叫声，可小五已经无暇顾及，他睁著大眼睛一直盯著致死还护卫著他的书童。
这是梦吧？今天早上小霁还笑著和他说话，说他们要一起回去种香潭，说他们会一直在一起......所以这个应该是梦，是梦的话闭上眼睛就好。
爸爸说过，闭上眼睛，从恶梦里醒来，他就会发觉世界还是美丽的，没有分别与悲伤，大家依然会笑著在自己身边，所以睡吧......
“开......把眼睛睁开，快点醒过来！”
霖潇的声音？他为什麽那麽焦急？他一直是冷冷的、酷酷的，和小六一样不是吗？
小五勉强睁开眼睛，看见的是霖潇模糊的脸，他究竟是什麽表情也看不清了。
“霖......潇......”吃力地喊出这个名字，胸口的疼痛顿时又增加了几分。
似乎不行了，小五清楚地感到了自己的情况，而此时脑海里浮现的是在皇城等待著他的亲人们。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他伸手解下了脖子上的锦囊放到了霖潇的手上。
“这个......请你帮我保管吧！”
这礼物是要给爸爸和爹爹的，说好要在他们成亲的那一天给他们看的。
“这个是说好的......如果我回不去......请你......把它埋在......亓羿的......土地上......”
这样就能让爸爸和爹爹开心了，虽然回不去，可至少能让他们看到......
好累、好累、他要睡了......
之後没有听到霖潇再说什麽，小五缓缓闭上了眼睛，而在昏迷前的最後一刻，天、似乎下起了雨。
54
“唔......没有变呢。”
“变什麽？”
“脸啊，和五年前几乎没有区别......”
“呃......还是有点变化的吧？至少没有了以前的那股稚气。”
“那该说是更加俊俏了，啊......哭了。”
“怎麽了？做噩梦了？”
柔软的大床、暖和的被窝、房间里充满了温馨的香气，耳边传来熟悉的人声，随後又有温柔的手抚触著自己的额头，这种令人安心感觉真是令人怀念。
小雨不自觉地更加凑近床边，好让那双手的主人更加靠近自己，像一只正在午睡的猫咪得到了爱抚就有著无尽的满足。
在床边守著的漩和梵见状一愣，随後相觑一眼不禁莞尔，小五始终是个爱撒娇的活宝，不论隔多少年都不会变。
“嗯......”或许是感到了异样，小雨悠然转醒。
仿佛经历了好长的一个梦，十分悲伤的梦，可只要从梦中醒来，迎接他的依旧会是宽敞舒适的房间，阳光明媚的早晨，还有亲人们温暖的笑容。
“小五，醒了？”梵微微一笑，伸手拭去那滑落的眼泪，“认得我们吗？”
小雨怔怔地看著他，又转头看见在床边另一侧的漩，最後点点头回答道：“爹爹，还有爸爸。”
“真乖。”漩奖励似的在儿子脸上捏了一把，眼眶也有些刺痛。
说起来真是有些丢脸，漩做了“爸爸”那麽多年，可在儿子喊出这声“爸爸”的时候，他居然感动地想哭。懊悔了这麽些年，痛苦了这麽些年，在这一瞬间都化作泡沫，曾经在梦里才能实现的愿望如今终於成真，天下间还有什麽能比上现在这一刻的幸福瞬间！？
小雨慢慢坐起身，看著双亲然後歪歪脑袋，最後傻傻地笑了起来。
“怎麽了？笑成那样？”看著他笑，梵也不禁笑起来。
原本的容颜不知怎麽地已经褪去，现在的这个才是小五的脸庞，因为和自己很像，所以让梵感觉像是看到了那个年纪的自己一样。
“因为觉得挺神奇。”说著，小雨便一下子扑到了梵的怀里，而梵也是将他拥个满怀而後习惯姓地抚顺著孩子的背脊。
小雨闭上眼睛深吸口气，感受著自己向往已久的怀抱。
想著不久之前，他还难过著自己没有家人的疼爱和关心，没有一个真正属於自己的家，可是现在一觉睡醒，忆起从前才发现，原来他的家人一直都在他的身边。
“我刚才做梦了，记起了小霁还有以前的事。”话到这里，他不禁抓紧了梵的衣襟。
那个时候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麽，可是对於一直娇养在宫中的小王爷来说，应该是属於很残忍的事情吧......
想到这里，漩也不禁伸出手抚摸著儿子的脑袋，满脸歉意道：“是爸爸不好，如果爸爸那个时候没有让你们去，就什麽都不会发生了。”
“不，不是爸爸的错。”小雨再次从梵怀里抬起头，眼中不再是无知的纯真，多了几分谅解与无奈，“这些都是我和小霁自己的选择......所以爸爸不用向我们道歉。”
望著儿子的笑容，漩脸上的诧异之情很快也被微笑所取代，拍拍儿子的肩膀，心中顿时感慨不已。
孩子终究是会长大，即使他再想保护，总有一股力量冥冥之中牵引著一切，带给他们不同的人生和历练，帮助他们不断成长。
正是在这样温馨的时刻，小雨却忽然想起什麽似的，突然从床上站了起来。
“啊，霖潇！”他差点忘记了！
见他这副模样，两位爹爹也差点被吓到。
继续著惊讶的神情，小雨左顾右盼开始找衣服，一边找一边嘴里还道：“他救了我两次，我还没向他道谢呢，还有关於成亲的事......绝对不能让他死。”
听他这麽说，两位爹爹在一起帮忙替他更衣的同时也不禁黑了脸，尤其是漩，虽然表面上笑容依旧，可额头上那隐约暴起的青筋透露了他真实的感情。
其他失忆什麽的先不去说，可是“成亲”这麽大的事，霖潇居然不说一声就这麽大大方方将他佳宝贝娶了回去，这笔帐没有算清，他当然不能就这麽死了！
慌忙穿好衣服，小雨也不管自己的容貌恢复得如何，和两位爹爹打了一声招呼就匆匆忙忙朝他们所说的霖潇修养的宫殿跑去。
看著他跌跌撞撞离去的背影，漩的气是不打一处来。
“那个霖潇有什麽好？”他皱著眉头不停地向梵抱怨道，“梵，你说他会比我更爱小五？”
完全没有可比姓的两个概念被这麽扯到一起，梵还真是有些苦笑不得，他没有漩那般反应强烈，只是有一件事挺让他在意。
“漩，那个霖潇应该是知道小五的身世吧？”
“据小年糕所说──一定知道。”
“哦，那就有点......”
“怎麽了？”
知道了不好吗？
“漩，霖潇的父亲是前任绝情教的教主。”
“......所以？”
“要是没有弄错，那个人是我杀的。”
“啊？”
“而且，小五今年过了生辰才十八岁，可是那个霖潇照这麽算起来......应该比凛儿还要，嗯......大上一些。”
“......”
“......”
两人僵硬了一会儿，漩忽然朝著小五离开的方向飞似的奔了出去。
“那个该死的恋童癖！正太控！终极BT！离我家小五远点！”
55
给霖潇养伤的地方绝对比自己的寝宫热闹，这个是小雨踏入房门後的第一感想。
“小五叔叔，你醒啦？”
“可惜叔夫还没有醒，再等两天吧！”
“我们在听崇嶢哥哥讲故事，你要不要也来听听？”
“也和你有关，一起来啊。”
那群五年不见的侄子侄女们活泼依旧，完全没有分隔五年的陌生感，一个个缠上来差点没有围到小雨窒息。
看见他的无措，还是後面的几位哥哥有点良心，该抱的抱、该赶的赶，硬是把小雨从包围圈里解救了出来。
而小雨在这时才真正看清了在场的人，除了亲人们外，还多出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崇嶢和越华？”他们为什麽在这里？
“哟！你好，小雨......不对，是五殿下。”崇嶢笑著走到他面前行礼，然後盯著他的容貌审视了一会儿，抬起头对身边的越华道，“样子还是现在的好......华，我娘果然是好这口。”
越华没有作声，而是不屑地给了一个“你白痴”的眼神。
小雨无暇再去顾他们，一脸担忧地急急问：“霖潇呢？他怎麽样了？”
“死不了。”
“没死成。”
“宫里吊命的玩意儿太多了。”
“不过就是要修养一阵。”
“小五叔叔不要担心，他命硬得很。”
大家七嘴八舌，小雨也不细听，可他知道霖潇没事就稍微安心了一些，没有停住脚步而是继续匆忙往内室走去。
看著他离开，被留下的众人都是感慨万分。
“哎......这麽水灵灵的娃娃就被霖潇大叔骗走了，华，我好伤心。”
“神经。”
“霖潇大叔挺有一套，先斩後奏。”
“其实霖潇大叔是故意隐瞒小五叔叔的身分的吧？”
“想占为己有，这个方法确实不差。”
“那他为什麽不干脆带小五叔叔离开，还要让他进宫呢？”
“......”
“哎......疑问太多了，一个个来吧！”
“那就先听崇嶢哥哥说说，他娘是怎麽救到小五叔叔的吧？”
“凑巧！”崇嶢毫不含糊地回答。
“哈啊？”
他可没有骗人，根据他娘留下的那封信所说，那天真的是很凑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