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精神年龄等同大叔的人不需要这种梦想,很恐怖耶。」
「喔──这样啊。」语毕後大哥他真的放手。摔到地上时脊椎又二度受创。
「痛死人了!」
「你易碎品啊?身上又没贴『小心轻放』的标签。」理直气壮地反驳。唉,本来就不奢望他有多心胸宽大。
「真澄哥哥!」雪花直接往我腹部冲撞,人形时攻击力还会加倍。
没一会儿上下左右都没空位了,大家一股脑儿聚集过来,除了几个人在照顾跑到虚脱的雪爸。
「我这麽让你们不放心啊……等等!别用那个打,我血量很少耶!」眼角瞥见柳生大哥拿起水烟管,所以抢先阻止。唔……那个可恨的水烟管,小心我折断它!
嘴巴上没说什麽还是被狠狠地弹额头,又扣了不少生命值。「你能活着算奇蹟了好不好,而且对方还是『那个人』。」
「哎?你说律吗?」讲得好像亲眼看到我们战斗一样。某方面来讲的确没错,律是跳脱普通设定的「英雄」,而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刃使,比都不用就看得出高低优劣。
……怪了,大家都知道吗?
自己想不出个所以然,见其他人交换眼神後往同一方向看去。
锵!
硬物对地重击一声。
律倒在对面,金属杆如凶器般的底端差一点命中律的脑袋,千钧一发之际被他闪过。
「你,为什麽躲开?」
「不闪开会死的。」
精灵旗手俯视着律,眼中满满地尽是杀气,倚着自己旗杆站三七步的凶狠模样都能让现役的「英雄」畏惧三分。
「那、那个人……是谁?」
「怎麽,你忘记他啦?」大哥似乎有些惊讶,他仍试着唤起我的记忆:「那是『奏』啊,他又没换角色怎麽会认不出来?」
「我知道啊!」是我收邀请函的怎麽会忘记。「只是,和印象差好多……」一段时间不见完全变了个人似的!虽然菊花这个特徵没变,但那真的是以前我认识的奏吗?太让人震惊了!
「奏!……啊,律也在!」总是跟在奏身边的双胞胎姐妹好不容易追上。角色已经不是旗手而转成精灵盗贼,我还记得她们分别是「清音」和「汐音」。
「奏跑太快了啦!我、我们……都追不上。」
「为了爱果然什麽事都有可能!思、思念……和行动力成正比呢!」
咦?这对姐妹说什麽啊?因为跑太累说话也不清楚了吗?
……
「小菊花……」
锵!
瞄准律的脑袋补了一记,可惜失手又被闪过。奏的爆走开关启动时骂了一句,因为有点不雅所以移到副标去了。明明和同伴见面说什麽都好,律怎麽偏偏就是踩他地雷?
「闭嘴,坐好。」冰冷、无感情波动的声音对律命令。律果真爬起来以跪坐面对奏,只是……律没有抬头看他呢。
奏所有愤怒一口气爆发。
「你真的是没救了──糟糕透顶!从没看过像你一样任性的家伙!干麻让大家为你一个人这般劳师动众!竟敢擅自蒸发!你是空气吗?是空气没错吧!有胆下次就别回来了!到底要多少人担心你才甘愿──」
奏不断大骂,连我都怕得躲到大哥身後。
「其实最担心律的……」
「只有奏一个喔。」
两姐妹愉快地一搭一唱,似乎没有想替律打圆场的意思。
尽管还是咬牙挨了奏一棒,但看在律重伤的情况仍有手下留情。
「对不起……明明是我邀请各位的。」由奏代为道歉,谦卑得让人觉得过意不去。「我们领主给大家添麻烦了,希望没有因此破坏你们享受祭典的兴致,真是抱歉万分!」
「不、不会!你看我人也好端端站在这!」奏对很多事都认真得可怕,是他的优点,可是有点难习惯。「咦?那个……奏?」把精神拉回来才发现奏的话有个地方不对劲。
「什麽?」
「你刚刚有说……『领主』吗?」
「是……有说没错。」奏苦笑道。
邱比把脸凑过来说悄悄话:「『律』是『降神』第一公会的领袖喔,只要是翡翠出来的不可能不知道,但他当时有伪装,人家一时之间没认出来啦。」最後俏皮地吐舌。
「领主」?「Fantasia」的领袖?律就是传闻中那个自发性失踪的领主?
「呃……抱歉?」
「不要用疑问句啦!」没想到我受苦受难那麽久,律只为了隐藏身分的事抱歉!我哪可能知道他是什麽人?唔……他也没承认自己不是护卫啊!
「你不是说不会计较的吗?」律到我旁边,也不像是安慰,只是顺手递了一张玩家名片。「会来我们城吧?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嗯……」
「那就这麽说定了,改天见。」
一个友谊性的拥抱,温暖而且惊喜。律身分与我相比的确贵重许多,但那张名片的重量不会因此和别人不同。
「要跟奏和好喔。」
「……你果然很奇怪。」
相视而笑,第一次可以如此自然……像朋友般对话。
「再见。」
律和自己的同伴离开了。
「真可疑。」大哥手肘靠在我头上,因为我现在心情好所以不在意。「总觉得前後态度差太多了,你们该不会有什麽秘密吧?」
「没、没有啊。」
「噫……只要真澄没事就好了嘛。唉,大哥疑心病真重。」艾儿才开口马上就被抓去施以太阳穴扭转的酷刑。其实我有话想问艾儿,不过今天就算了,记得「那件事」似乎是他心灵创伤的一部份,还是等他愿意提再说。
「艾儿。」
「噫?」
「你脸上好像沾到什麽?」伸手一抹,是半乾的暗红色液体。
「喔喔,那是别人的血啦。」
老实说,每次看这张天使的脸孔说出恶魔般的话语也是种酷刑呢……
仔细一看,每个人都比我还狼狈,伤口都还未来得及用治癒术恢复。
原来……大家也是历经波折啊。
可是,对不起,我必须自私地隐瞒实情,以及那种「身分」。
心里说不出的无限感谢会不会就这样变成眼泪?
「拿去,你的外套。」大哥把唯一的失物还我,上面药味很重,大概是刹那大姐的药水。去掉衣服的味道明明只是随口说说的。
「谢谢……替我保管它。」
「好──」舒展一下筋骨後大哥问:「那接下来呢?」
「先去城镇──然後就下线吧。」是大姐提的意见。「你已经累坏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好吗?」
「我没有!你们才……到处都……伤痕累累的。」
到底要什麽时候才不会给大家添麻烦?明明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发展空间却跟着我的步调走。这样……真的不觉得无趣吗?
……
「雪爸!」
大哥突然喊雪爸让我吓一跳。「等、等等!雪爸已经很累了啊!」
「没关系,一小段路而已。」雪爸狼形时真的好大,不管什麽时候我都得抬头才有办法讲话。「怎麽了?」
「雪爸,我可以抱你吗?」没办法压抑对那身雪白毛皮的冲动,不等回答就靠上去了。
毛茸茸的,非常舒服。
「不用担心,我可以替雪爸分担。」洛因做好招唤准备,尽管茵坷离去,他身边仍有许多有力的仲魔。
话虽如此……多了我以後人数及体力上还是有些勉强。
「在下可以从这里下线。」
「阿飞……」
「真要说在下唯一长处的话,也只有体力吧?晚点就可以在城镇碰头了。」是他太谦虚,阿飞好说歹说也是团中的主力,实力方面自然不在话下,所以先在此分别。
「呼啊──」
途中,因为安心反而让先前累积的疲惫趁虚而入。从跳船事件到现在,现实所经历的时间其实根本不超过三个小时,明明很短暂在我看来却是相当漫长。
「想睡就睡啊,大家都倒一片了也不差你一个。」大哥仍很有精神,上班族的肝脏机能果然不一样?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躺在雪爸身上真是种享受,游戏里不会也把皮下血液循环情况写实化吧?而且我好像是属比较差的那种?
很可惜,没有似乎没办法再做一次那个梦,任由沉静的黑暗引人入眠。
由於雪爸移动中仍会有冷风拂过,不由自主地寻找一点热度,再小的温度也没关系。
「好暖和……」
几近覆盖全身的热度,令人想贪婪地独占。
连额头都擦过了一丝温暖。
意识已变得沉浮不定,也许是在梦中呓语或者外来的声音。
听觉深处捕捉到微弱的一声:
──晚安。
■■■
待到大家走後,阿飞倚靠纯蓝的奇异树木低声叹气,并呼唤那名字。
──鸦。
……
对阿飞来说没有回应也不打紧,鸦我行我素的个性是众所皆知。
「你『一直』在旁边看着吗?」
「嗯……你觉得呢?」立於高处俯瞰一切的旁观者回答,少了些平时的轻浮口吻。
因为只能看着……所以才被不安啃食了原有的自我吧?
连平时所戴的面具在此刻也不过是掌中玩物。
第四十章 打破四尺 (敢超过亲密距离就给你红牌)
「啊啊……希望不会来不及!」
早晨做些有氧运动对身体健康固然不错,但如果不是在上学快迟到的情况下更好!当时忘了更改仙人掌君叫我起床的时间,才落得要跑着去赶传送站起始传送时间。
进入三月下旬,学校那边也有不少活动要忙。霜因就让他多睡一下,反正他不算学生会干部又行动不便,实际上需要早起的只有我一个。
「喔?小真。」
早餐已经帮霜因打理好了,他应该会跟梅梅一起出门。
「小真唷……」
等等到学校先拿纪录簿,然後打份班级预算申请公告。
「小真!」
「哇啊!」被某样东西硬生生绊倒,因为跑步中没在看所以……非常疼啊!「别这麽乱来啊……雪都。」以仰躺姿势跟他对话,雪都看起来一脸不悦。他把我拉起来,随手帮忙掸掉灰尘,毕竟白色制服弄脏不好洗。
「才伸个腿就让你前滚翻,未免太夸张了。叫了那麽多遍也不打个招呼,这样不行喔,好歹也说声『早安』吧?……喂!别急着走啊!」
想赶时间後领却被雪都抓个正着。「抱歉,可是我得快点到学校才行。」
「快点是多快啊?现在还没『六点』耶!」
「因为……有例会啊。」
「需要很早到吗?」
「大概六点半以前到就好。」据实回答,想不透雪都为何要问这个。虽说传送站很方便,不过住处到那里距离也不短呐。
「嗯哼,都七早八早起来了,不需要那麽急啊。」雪都走到我前头指着路的一端。「我带你抄小路,慢慢走啦。」後面没有疑问句,一副不容别人拒绝的模样。
雪都的说教……是最让人避之唯恐不及的。
看看手表时间加上雪都走的路和往常一样多少会觉得有些不安,试着转移心思。「是说,你今天怎麽一个人出来?静哥呢?」
「拜托──我们俩又不是成天黏在一起,别忘了我以前可都是独自行动的喔。」
雪都是很特别的二心子,比我年长又已经是个社会人士,初次认识是在升高一的夏天,那时我们都还不认识静哥,是之後静哥以工作方面的後辈身分跟着雪都,老实说鲜少看到他们会分开行动。
「闹翻了?」说吵架好像太轻了,吵架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
「才、才不是!」双手抱胸,雪都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但也不像是在生气。「遇到瓶颈的时候我也会想一个人想事情,所以就把他丢着出来散步了。」
对工作方面采神秘主义,或许是有某种程度的危险,他几乎没跟人详细过,也因此常把自己弄得处都是伤,累得不成人形後火气又起来……然後波及他人。
咦?不知不觉都往坏处想了。
「那,如果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就尽管说吧。」
「谢谢,不过这是我的问题,你不需要瞎操心啦。能好好读书就不错了,像我可是从来没上过学的呢!」
「不用那麽自豪吧……」
从不将自己的麻烦带给别人,总是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偶尔一言一行易引人误会,有时甚至觉得他很别扭、顽固加三级,不过这样才像雪都啊,充满前辈风范又气魄十足。
「别老是说我啊,你自己最近又是在忙什麽?有烦恼的话跟我说一下也好。」
「没有啊。」就算有大概也不会真的开口。雪都的意见都很有用,尤其是那方面的。「对了,雪都。」
「嗯?」
如果是那方面,他应该知道些什麽。
真的,只是一时兴起才问的。
「二心子的『因果』……指的是什麽?」
他猛然转身,刹那间瞥见那严肃面容,一时分不出来那是我所认识的雪都。而後低头沉思,不知道在嘀咕什麽:「小真怎麽会惹到『金色永恒』的人……」
「雪都?」
「嗯?啊……没事啦。」走到此处雪都便停下脚步,转身对着不可通行的方向。「走这里。」
「可是……那是『死路』啊!」以前曾打工过一段时间的电器行,老板货物总是堆进巷口,除了将近三公尺高的货物箱外还加装了铁丝网。从这里到传送站的确只隔一条街没错,但其中没有空隙可以让人切西瓜过去,所以每次都必须徒步走这段漫长路程。「咦?人呢?」还在犹豫的时候早不见雪都人影。
「小真──」声音从眼前高墙的对面传来。「不快点的话会迟到喔!」
「欸?什麽时候……」左思右想都觉得这决不可能是常人所能办到的,不过对方是雪都又另当别论了。「雪都……果然什麽都很厉害。」我都没有听到碰坏东西的声音。又再思考了一段时间,有点担心直接翻过去会踩到那些货物,或许乾脆走原路不管迟到也没关系?
就算明知还有其他方法……
「小真?……噢!」
放笔记型电脑的背包改用手拿,使自己脱离常轨一瞬间,我也越过铁丝网下来。没有拿捏好力道差点摔倒,好在被雪都接住。
「这样……就没话说了吧?」
「嗯,合格。」他……以自己的方式在测试我,虽然不讨厌,但如果每次都别那麽突然会更好。「你什麽时候变那麽圆滑了?」雪都手胡乱拨弄了一下我头发,尽管我们俩体格差异小,对我而言他却是另一种高大的存在。「我不知道那些话你是哪听来的,不过你真的很好奇吗?」
「也不尽然……可是我总觉得自己了解得实在很少。」
原以为雪都不会理会我,没想到他反身把脸靠过来,不同於习以为常的接触方式,额头有一丝暖意渗透进心里,对面的眼瞳闪烁着,灰蓝中带有强烈光芒,接近雪的颜色却不会让人感到冰冷。
「这样小真会觉得讨厌吗?反胃?或者想把我推开?」
「不会。」完全没这麽想。「我从来没想过讨厌雪都之类的。」
「那还真是我的荣幸。」雪都把额头移开,露出平时的爽朗笑容。小巷中,我们继续步行。「其实就是这麽一回事喔,很像磁铁的相吸和排斥反应,不过真的不合的话结果是『无』喔,不曾接触也不会有摩擦的平行关系。不过,我完全不相信这玩意儿。」深深地吸了口气,雪都情绪变得有些激昂。「执着於过去的记忆而徘徊不前什麽的全都是藉口,要是所有二心子都只相信血缘和因果的延续的话岂不是搞大分裂了!虽说过去与现在的关系还不至於说要一刀两断,但死脑筋的古板家伙还是不少,把那种信念用在更必要的事才是当务之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