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愣了一下,再点点头。「应该喜欢吧?」
他有点不满意。「什么叫应该?」
「我不知道,我没有过这种感觉。」
该不会他是他的初恋?路戒兰满意地扬起嘴角。「什么感觉?」
「就是很想一直跟你在一起……哎哟!我不会说啦!」他抓抓头。
「希望一辈子都跟你在一起,希望永远这样子,多好。」他抱紧他,语气有一丝隐藏得很辛苦的脆弱。
鞠水温柔地回抱他。「不管是不是一辈子,知道有一个人跟自己一样喜欢着自己,这就很令人满足了。」
他笑。「我可不像你要求这么小。」
「你还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他邪笑了起来。
鞠水的脸又再次烧起来。
如果小说进行到这个阶段还没有任何煽情戏码的话,读者可能会一脸无趣,然后把小说当香蕉皮一样往后一丢,顺口说了声:当我是清纯小女生啊?路戒兰十分明白这个道理,谈情说爱呢就跟看小说一样,摸摸小手纯聊天的时代已经不存在了,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现代人都是吃重口味的,太清淡反而会招人嫌弃。
「你、你、你干嘛?」
路戒兰从他身上撑起来,瞪大眼睛,似乎对他的话很不认同。都已经互诉衷情,顺理成章到饭店开房间,双双倒在床上,竟然还问出这么不解风情的话?「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什么明不明白?」
「我们现在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说接吻的下一步是什么?」
「牵手?」
「那是前一步。」
「可是我们怎么没有牵手?」
「没有?」
「没有。」
他气闷,抓起鞠水的手十指交握。「可以了吧?」
「嗯。」可是一脸失望。
「又怎么了?」
「应该是你跟我告白后,我们散步在街上,然后你从后面悄悄牵住我的手,这样子才对。」
「你从哪里学到的知识?」该不会是民初时期的报纸吧?
「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你到底死多久了?」这么老套的剧情至少有十年了。
「我不知道……」
「算了,改天我再补给你,不过现在我们得继续下一步了。」
他吻上他的唇,不让他有机会发表可怕的民初思想。
欲望如潮水,鞠水感觉他像是一只搁浅的鱼,被海浪一波一波打在身上,卡在在沙滩上动弹不得。他闭起眼睛,十指捉住床单,心里不知是悔恨还是甜蜜,悔恨在于缺乏经验,让他像一个大傻子;甜蜜在于他的第一次献给这个男人,而且他们相爱。
路戒兰的唇舌在鞠水雪白柔韧的胸膛上游移,在他的锁骨、脖子、茱萸上留下湿漉漉的印子,鞠水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为欢爱的味道而战栗。
「你真漂亮……」他扒光鞠水身上仅存的衣服,也不忘将自己扒个一干二净。在昏暗灯光下透着青磷色光芒的鞠水,血液是水做的鞠水,包容一切的鞠水,而这样的鞠水即将被他所拥有,路戒兰不知如何形容他胸口快满溢出来的感动,只能尽其所能用力拥抱着鞠水的身体,希望这样可以和他融为一体。
他吻着鞠水的唇,手探到鞠水青涩的花穴,一切都已蓄势待发。
「唔……」鞠水突然发出近乎窒息的喘息声,手指在路戒兰的后背留下一条条血痕,路戒兰在意乱情迷中顾不得背上火辣辣的疼痛,一心一意开发着鞠水生涩的身子。
鞠水慢慢停止挣扎,路戒兰再意乱情迷也觉得不对劲了,刚才还热劲四射的怎么一下子就变成死鱼了?抬眼一看差点没阳萎,身下的人儿已经不是熟悉的鞠水,而是眼神空洞宛如塑胶模特儿的冰冷尸体。他暗自叫糟,符咒不知被他塞到哪去了,情急之下只得抱起尸体朝浴室奔去,在途中还不小心被桌角撞了一下,痛得他国骂飙出口。
三两下把尸体放进浴缸,打开水龙头,嫌水注得不够快,拿起一旁淋浴用的莲蓬头,加入救水行列。
「唔……」塑胶似的身子慢慢在水里软化,头发从发尾到发根慢慢褪回墨绿色,睁开蜂蜜色的眼睛,正好对上路戒兰尚未消退的分身,在亮晃晃的日光灯下无所遁形。欲望在进行的当下这样的状况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在欲望过后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鞠水扭捏地看了路戒兰一眼,嗫嚅地说:「要不冲冲凉水吧?」
路戒兰五味杂陈地看着鞠水,把浸在浴缸里的莲蓬头拉出来,闷闷地问了句:「就这样?」
「嗯。」鞠水也很闷。
一人一鬼就在沉默之中度过所谓的花好月圆之夜。
「路戒兰!」
咬着面包的路戒兰和咬着面包的鞠水同时回头,模样有点狼狈,有点可笑,但是来人可不这么觉得,有一种人他们天生觉得世界上没什么好笑的。他热情地过来打招呼。「你们来玩啊?」
「是啊!周末出来放松一下。」是那个毫无印象的国小同学,叫什么……该死!他又忘了!
霍深河在孩子的耳边道:「来,叫叔叔。」
孩子坐在霍深河的怀抱里,不知道为什么总让路戒兰想到腹语术的傀儡娃娃,可能是孩子的眼睛让他有这样子的错觉。
孩子甜甜地喊了句:「叔叔。」
鞠水发出惊叹:「好可爱的孩子!今年几岁了?」
霍深河对着鞠水笑。「五岁了,叫小桑。不好意思,你是?」
「啊!你好,我叫鞠水,我是他的……」冤家?情人?
「他是我表弟。」路戒兰平淡地接过鞠水的迟疑。
霍深河毫无察觉他的防备,自顾自拉过椅子,招呼小男孩在他俩面前坐下,再热情落座。
「怎么说下雨就下雨了呢?希望下午天气可以好一点。」
「你们下午有什么计画呢?」鞠水好奇地问。
「爸爸要带我去游乐园玩。」小桑嘟起嘴:「可是下雨了,下雨了就不好玩。」
「游乐园?小桑,你要去游乐园啊?」并露出一副十分羡慕的表情。
路戒兰假装听不出他语气中的渴望。
「你也想去啊!那跟我们一起去吧!人多也比较好玩。」霍深河诚挚地邀请他们。
「真的可以吗?那、那……」我们去吧!
「那么我们就不打扰了,今天我们就要赶回去。」
「啊……真可惜,小桑,你只好跟爸爸去了。」
鞠水看看路戒兰,又看看垮下脸的小桑。「那个……我们不能晚一天回去吗?」
路戒兰拧起眉。「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别耍小孩子脾气。」
「哎呀!你别责怪他,那是孩子该去的地方,我怎么会那么唐突约你们呢?看我,真是的……」他搔搔头笑道。
鞠水委屈地敛下眼神。明明是他说想去哪儿都可以跟他说的,为什么还要责备他呢?难道在他眼里他就是一个爱胡闹不懂事的孩子吗?
路戒兰正打算拒绝的话在鞠水收起来的眸光中放弃了,他叹了口气道:「如果雨停了的话,我们就去吧!」
「啊!谢谢路叔叔!太好了!大哥哥!你可以跟我们去玩了呢!」小桑反倒是比鞠水还高兴。
路戒兰扯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不单是为了鞠水仍收敛的小脸,更是为了那句叔叔与哥哥的差别在苦恼着。
最后还是去了,甚至还出了大太阳,鞠水本来嘟嘟的小脸看到彩虹忍不住笑开了怀,也忘了要跟路戒兰生气了。
路戒兰看着和小桑玩得很开心的鞠水,靠在栏杆上抽烟,霍深河从一旁带着一袋饮料汗流浃背过来。
「嗳!抽烟对身体不好,别抽了,喏!这个给你。」
路戒兰接过冰凉的饮料,一边在心里想:这年头莫非每个人都是医生?不过他还是乖乖把烟捻熄。「谢了。」
霍深河笑着摆摆手,在他身边的栏杆靠着。「你知道为什么我第一眼就能认出你来吗?因为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啊!」
「你这话也太羞辱我了。」都二十有八了还跟国小长得一样那是怎么着?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给人的感觉,你在走路的时候都不看人吧!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又为路戒兰的眼神解释起来。「我是说你看人可是没有看进去,就好像你在看一颗树,感觉你好像是独自在一片森林里行走的旅客一样。」
路戒兰用怪异的眼神看他。
「而且啊!我觉得比小时候过之而无不及。」
「是这样?」
他认真地点点头。「是这样。你记得吗?小时候我还坐过你后面,但是我们从没说过一句话。」
「都过去的事了,别提了。」
「是啊!要不是发生了那件事,我想我们还可以再当几年同学呢……」霍深河深深叹口气。
「戒兰!」鞠水从旋转木马出口牵着小桑冲出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大家面前五体投地。
「啊!大哥哥!」小桑连忙用小小的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路戒兰赶紧过去接手小桑的工作。「你几岁啦?小桑走得还比你好。」
鞠水抬起脸傻笑。「呵!我跌倒了。」
「我当然知道你跌倒了,要不你趴在地在干什么?捡钱?」路戒兰让他站着扶着自己的肩膀,半跪在他面前卷起他的裤管。「糟糕……」
霍深河凑过来给意见。「要不我们出去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诊所,让医生看看。」
「不用了!」路戒兰和鞠水异口同声。让医生看一具会流血的尸体还得了!
小桑被他们两个加起来的音量吓得窝进爸爸的怀里。「可是哥哥流血了……」
「我车上有医药箱,擦一擦就没事了。」这个医药箱还是嵇模棱放的,说今天会有血光之灾。
「是啊!是啊!」鞠水对自己闯下的祸只能陪笑应对。
「我看也中午了,你和小桑就先去吃饭吧!我跟鞠水随后就来,我先带他去擦药。」
「我们也去帮忙吧!」
「一点小伤罢了,你们去吧!让小桑去吃饭,小孩子禁不起饿。」路戒兰轻轻拉起鞠水的身体,将他背在背上了。
「是啊!是啊!一点小伤而已。」他趴在路戒兰身上继续傻笑。
等到父子档走远了,不再回头了,路戒兰才绷紧脸。「什么一点小伤!你当你是烂番茄啊!乱摔乱砸都没关系是不是?」
「我只会游泳嘛!当然不太会走路了。」他轻声嘟囔。
「会不会痛?」路戒兰很心疼。
「不会啦!」他也很不好意思。
「要是真的被发现,你就真的可以不用走路了。」
「哎呀!不会有人发现的,嵇大哥很厉害的。」
「鸡大哥我还鸭大哥呢!」路戒兰对他崇拜的语气很不以为然。
「你干嘛啊?」
「我是说这世上一山还有一山高,就我看这父子档就属于深藏不露型的。」
「没有吧!在我看来他们只是周末出来玩碰上老同学的父子档而已。」
「以我的直觉来说,事有蹊跷。」
「可是我闻不到他们身上有同类的味道,是你想太多啦!」
「你哪个时候有准过?都沦落睡浴缸了,我看不出你有什么高明之处。」
「嘿!你别太瞧不起我了,鬼有失足马有乱蹄,一时栽在你手里,不代表我其他方面也会倒栽葱,毕竟当鬼是我的职业啊!OK?」
「好好好,算我的错,你专业,我外行。」他打开车门把他放进去。
「你怎么会这样想呢?」
「接近他们总有一股不太舒服的感觉,尤其是霍桑,你不觉得吗?」
「小桑?你是说只有五岁的小桑?他只是个小孩子啊……」鞠水歪着头思考不出个所以然。
「唉!算了算了!或许是我多想,我不该质疑你的专业。」
「你根本就不相信我嘛!」鞠水气得挥动手脚。
「嗳!你别乱动!这样我怎么擦药?」他连忙制止他挥舞的四肢。
「哼!」他倒是很乖地并拢四肢让路戒兰上药,但是表情还是很不服气。
「我是为你好啊!这世界上坏人很多的。」
「你长得比他们还像坏人呢!」
「是啊!」他幽幽地道。「晚上你就知道我有多坏了,保证坏到让你哀哀叫。」
「你、你、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黄啊!」
「我是说晚上帮你马杀鸡要用力一点哪里黄了?你想到哪去啦!」
鞠水用力踹上路戒兰的小腿。「我什么也没想!」
路戒兰抚着小腿一边坏笑。「你该不会是想要我把你压在床上,然后脱光你的衣服……」
「你再说!」他大叫。
「用婴儿油……」
「你再说我真的不理你了!」
他无辜地笑。「帮你按摩为什么不能说?现在做SPA都是这样子的。」
「我不喜欢按摩,我不喜欢你讲按摩,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按摩了!」鞠水讲得咬牙切齿。可恶!又被整了!
「啊!真可惜,我不知道你讨厌按摩的,那今天晚上我们就乖乖睡觉吧!」他一脸惋惜。
「一点都不会可惜。」
可是晚上鞠水还是哀哀叫地被……按摩了。
第六章
「回来了?」嵇模棱坐在沙发上转过头。「怎么样?好不好玩?」
「好玩!嵇大哥!你应该跟我们去的,你看!我们买了东西给你喔!」鞠水献宝地拿出礼物。
嵇模棱接过半个人大小的狒狒填充娃娃,迎向鞠水亮晶晶期待的眼睛。「谢谢,很有特色。」
「太好了!我还担心你不喜欢呢!不过真的很可爱对吧?本来我是想买河马的,你喜欢河马吗?还是鳄鱼?该不会是魟鱼?可是那里没有魟鱼娃娃……」鞠水相当烦恼。
不管是哪一个都很不可爱啊……一般人应该是喜欢企鹅、无尾熊之类的吧?路戒兰看着被红屁股狒狒爬在身上却面不改色的嵇模棱忍不住扭曲了脸。「跟你很搭。」
「路戒兰,坐吧!」嵇模棱让狒狒从身上下来,让它坐在沙发上。「你的兄弟腿也酸了。」
竟然暗示他是狒狒?路戒兰不怒反笑。「鞠水啊!你的嵇大哥看起来不太欣赏狒狒先生呢!」
鞠水顿时慌了手脚。「那可怎么办好?可是当初我要买的时候,是你说嵇先生不喜欢海獭,比较喜欢狒狒的啊!要不我、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当礼物啊……
「鞠水,别听他乱说,只要你买的我都喜欢,不用换了。」嵇模棱向来忧愁的脸惊人地展出笑容,安慰着周围陷入阴影的鞠水。
「那真是太太太好了!」他又瞬间开心起来,顺便瞪了路戒兰一眼。
就在某人哑口无言的同时,外出归来的梅根抱着大包小包的食材进了门。「哦!有新朋友。」一只丑不啦叽的狒狒,把这种动物变成商品的人士可真有心。
「梅大哥!你回来啦!你也有礼物喔!」
梅根把食材顺手让某人接着,两只手平举着绒布娃娃,停了一秒才迎向鞠水水汪汪的大眼。
「谢谢,很……贵吧?」实在不能做到昧着良心称赞这个礼物很可爱。
「哎哟!不会啦!梅大哥喜欢就好。」
梅根左看右看还是看不出这个娃娃是哪个国家的稀有动物,以他跑遍大江南北的经验实在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只能说世界太大了。「鞠水啊!请问这是什么动物?」他虚心请教。
鞠水相当惊讶。「是牦牛啊!西藏牦牛。」
他左看右看也瞧不出它是牦牛,它身上的毛似乎是为了节省时间,用布缝成两片平面的锯齿物贴在身上,然后就没有了,对,没了。「牦牛啊……」
这下不只路戒兰的脸扭曲,连嵇模棱的脸也不怎么好看。「嗯,是牦牛。」一群人不断催眠自己。
鞠水是个很敏感的孩子。「它不是牦牛吗?是老板说的喔!他说只剩最后一只,不买就没机会了,我想梅大哥喜欢旅游,应该对牦牛不陌生吧?」他开始扭手指头。
「我很久没去西藏了,所以我忘记牦牛长什么样子。喔!原来是这样啊……」梅根点点头,把牦牛抱进怀里。「很累吧?梅大哥煮饭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