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尘演义——万径人踪

离风再也受不了我的躲闪逃避，一把抱住我：“是我吗？告诉我！是我吗？为什么你不肯接受我？为什么？是因为害怕我吗？”言语中的伤痛让我想起了当初我被逐前的今言，也是这般哀痛，这般无奈。
我忍不住轻轻回抱住离风，在他背上抚摸，这个我也爱的人，终于也有这样让我抱的机会。
离风显然有点激动，越抱越紧：“是我吗？是我，对不对？你也爱我，对不对？你对我也不是无动于衷的，对不对？为什么不肯接受我？反而……”
我无言，只是抚摸他的背，离风却受到了鼓舞，开始亲吻我的脸：“可以吗？现在，可以吗？你有了心弩，我还可以这样亲吻你吗？”虽然是问句，却没有等我的回答。
三十二、神的眷恋
感情一旦开闸，就如洪水一般不可收拾。
“我嫉妒死了，你知不知道？我都快要嫉妒死了！先是今言，然后是心弩……你要我如何能克制自己的心？尘儿！”离风的失去冷静，是我从来不曾见过的，也是难以想象的。
“告诉我，你今天来是不是要给我一个机会？还是……打算……”离风说不下去了，只是一直地亲我，他的唇微冷，有些颤抖，却很柔软。
我缩在他宽厚的怀里，有些伤怀。
“你不要一句话也不说！尘儿……这样无声无息总让我觉得你是在抗拒我！我不要你害怕我……”离风对我的没有反应有些犹豫，不知道我是生气了，还是默许了。
我还是沉默，只是拿鼻子在他胸口蹭，似乎想闻闻他的味道，记住。
“你不愿意说话？那我就当你是同意了……真的不说？我可不会放手了！”我仍旧没说什么，要拒绝自己爱的人的拥抱亲吻，确实很难。
“那你以后不要因为接下来的事而不理我、躲我，甚至恨我！”离风忽然声音坚定，等我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时，我已经被他抱进了他的卧房，房里点着灯，很亮，我有些怯意。
“我，还是回去吧……”临时的怯场不知道离风会不会愤怒。
“尘儿，你也爱我的，对吗？”离风的声音里饱含了诱哄，“你看着我，看看我……”
离风没有穿蓝光铠甲，深蓝色的长袍显得人儒雅一些，掩去了许多平日里的威慑力。
“我……”
“看看我，你在厉江练武时不是也喜欢看我吗？看看我……”离风一边低语诱哄，一边脱去了长袍，露出结实的肌肤。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崖岸高峻的男子，也有这么暧昧煽情的时候。
看到他胸口心窝上清晰的疤痕，我的心都抖了，那日的情景涌上心头，如此良人，我居然出的了手！
我伸出手去，轻拭那个像一片柳叶的疤，好像想把它擦去。
“不要想了，你看看我，你看看我的眼睛，你就知道我有多爱你！”离风看到了我的颤抖，我的懊悔。
我凑过去，在他心口上，疤痕上，亲了一口，述说着我的后悔，我这个沾满同门师兄血液人，到底为何能得到他的青睐？
“哦！尘儿，你不要怪我！你以后再不要这样不冷不淡地对我！我也只是一个为情所苦的普通人，我受不了……”离风又抱住了我，喃喃的，“叫我离风，不要再叫我师兄了，我总觉得你离我太远，我够不着……”
“嗯……”我靠在他怀里，有一种无与伦比的安全感，只觉得世界都在脚下，没有什么可以担心害怕的。
离风一直在亲吻我，仿佛要把我身上所有的别人的印迹都吻去。我不知道我哪里来的这般柔情似水的情怀，完全没了面对心弩时的强悍和主动，只是俯在离风身下，像一只猫，一只巨猫，任由他引导我，走向另一个殿堂。
这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欢爱，没有恨，没有仇，也没有惩罚。
“尘儿，我真的拥有你吗？是真的吗？”离风把我揽在怀里，不愿意松手，怕是一个梦吧！
“你不介意心弩的存在，就是真的。”想起心弩，心里有万千不忍，如此心性高洁的一个谦谦君子，是如何忍受我没有任何经验的强取豪夺的？当离风给了我这些疼爱人的感受时，我才明白，一氓的是掠夺，是占有，今言的，是懊悔，是惩罚，而我自己，是无知，是粗鲁。
“你！”离风显然对我这破坏气氛的话噎着了，“我介意！我介意任何能够抱着你的人！”
“嘿嘿，心弩是我抱他，不是他抱我！”心里的疙瘩好象没了，人也跟着轻松起来，不免有些洋洋自得。
“我不管你这些乌七八糟的理论，我只要求，在我视线所及之处，你不要做出会令我难以克制情绪的举动，就让我自欺欺人吧！”离风长叹一口气，显然做出了很勉强自己的决定和让步。
“好呀，反正我也要单独行军了……”这一要求做起来还是不难的，有一大美男加猛男作为补偿，实在太划的来。
“你以后不许躲我！单独行军以后，每月都要至少回中军来一次！另外，你不要再有其他的人了，否则，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开杀戒。”彪悍的人就是不一样，要求清晰明了且不给拒绝的余地。
“嘿嘿……”我傻笑以对。
“尘儿，我很后悔做出让你和心弩单独行军的决定……我后悔了，我想天天见你……要不是心弩在先，我……”离风的声音里不是没有恨恨之意的。
我在这时，居然很变态地扑哧笑了出来，渐渐捧腹，不能自已，笑得连咳嗽带弯腰。
“你笑什么？你笑我？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坏蛋……”离风很有些恼羞成怒。
“哈哈……原来你也有缺点，哈哈……你也只是个人……”神的形象在争风吃醋中轰然倒塌，不由得我不笑。
看到离风狐疑的神色，我终于渐渐停住笑，偎进他的胸膛：“我一直都觉得你是神，没有缺点，没有弱点，没有任何事能影响到你的冷静沉着，是我高不可攀的永远景仰的榜样，我不敢靠近你，因为你是神。现在，你会为了私情有这些情绪，我才觉得你是个人。”
“那么，我是不是该高兴？因为你不再在我的远处游走，终于肯接近我？”离风显然吁了口气，环住我，细细地抚摸我。
“唔，我要回去了，明天早上……哦，是今天早上了，我就要出发了，我得回去准备准备。”帐外已经开始渐渐有朦胧之色。
“不！”离风的怀抱有力而坚定，“在我这里睡一会儿，到时我送你出发！不要这么吝啬，连这点时间都不给我！”
扭不过他，况且离风的胸口也很暖和，有着和今言一样的温暖，我使劲拿鼻子抵着他的胸膛，嗅着，像一只老鼠。
“尘儿，叫我离风，好吗？或者叫风也行。”离风轻声软语地在我耳边说，“别再闻了，再这样挑逗，我受不了的。”
“嗯？”我犹自没反应过来，在他的怀里到处乱嗅，阳刚的男人气息有一种山野阳光的味道，磅礴而舒畅。
“这可是你在挑逗我，不许怪我！我的自制力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遇上你，我早就失控了，而且我再也不想克制自己了！”离风的语音充满了兴奋。
一直到日上三竿，我也没能出征去。我很奇怪成王没有见到我们，怎么没有来找，今日的誓师祭旗缺了中军副帅和出征主将，如何进行？
我不知道，就在我和离风缠绵悱恻的时候，心弩正和成王把盏谈笑。
“成王不必遣人去叫了，尘儿定是在离风帐中叙话呢！”
“哦？告别也不至于延误吉时呀！”
“估计是要仔细地告别一下……”其实我一直觉得心弩很有内秀的天赋，只是良好的风度掩盖了他的谑闹。
“哦！尘儿昨天晚上就去了吧？离风不会把他给吃了吧？”成王遇上可以调侃离风的机会总会特别的不正经。
“嗯，不知道，现在还没出来，估计……看来这一路的主将要换一个人了！”
“不如，咱们去看看？”
“不好吧！”
“走，我要看看离风为了尘儿到底能有多少让人惊叹的变化！”
就这样，在成王的坚持下，两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捉奸”来了。
成王闯进帐来的时候，我还赤身裸体地窝在离风的怀里，唔唔哝哝地哼唧，也有些不愿离去。
离风听到掀帐帘的声音，反应非常迅速，展开被子遮住所有春色，将我裹在胸口，埋住我的脸：“你们来干什么！也不通报一声！”语气中的恼怒显而易见。
“呵呵，我来看看我的副帅是不是病了，怎么都快晌午了，还没起床，这可是出征以来从来都没有过的。”成王是平辈中唯一不对离风的气势感冒的，兀自笑嘻嘻地走近床来，“可是吃涨了肚子不舒服？怎么肚子如此臃肿？听声音中气很足呀，不象有病……”
“出去！”离风估计是怕我难为情，不敢让他们看到我和他如此春色无边的样子。
“难道是你藏了什么美人在这里？”成王的抗低气压能力向来是不容怀疑的，“是哪里的美人？让我们也瞧瞧？心弩，去把尘儿也找来，一起见识一下！”
看来，成王是非要把我给揪出来调侃离风了，我忍不住想抬头，离风按住我：“不必了，我要起身了，你想见我的裸体也要想想之后会不会有后遗症！”
“哦——”成王把尾音拖的很长，一副无聊痞样，“副帅不必如此害羞嘛！真的如此难舍美人，本王可以为你举行盛大的婚礼，赐婚于你嘛！何必如此扭扭捏捏，遮遮掩掩呢！”
“这可是你说的！”离风的声音铿锵有力，“不许反悔！”说着就低头凑到我耳边：“你可愿意？”
我被蒙在被子里，什么都看不见，心下虽也愿意与他从此长相守，却有些为难：心弩应该也在场，如何是好？
三十三、到底爱谁
得不到我的回应，离风有些焦急，轻轻地在我耳边低语：“答应我，我爱你……答应我……”
“嗯哼——”他忘了房内还有如此硕大的一个电灯泡在无私地照亮每一寸空间，还会很不合时宜地哼哼。
“你给我滚出去！”离风显然开始动怒了。
“哎呀！副帅的火气可真不小，想是压抑过度，无处宣泄……”成王要吃这套就怪了。
“王兄，你出去吧！我要起来了。”我实在忍不住探出脸来，其实他们都很清楚的知道是我，只不过一直在逗离风而已，我又何苦让离风如此难堪。
“啊！离风，你居然对尘儿下手！心弩，咦，心弩哪里去了？”心弩如此善解人意的君子怎会像成王一般，不撩拨出离风的脾气不罢休呢！早已悄悄溜走了。
“还不出去！难道你想让我连你也收了？！”离风的脾气已经完全上来了，不知道是因为成王的撩拨还是因为我的没有回应。
“我在中军大帐等你们！你们继续，继续……”没有了心弩在场，撩拨也失去了最好的催化剂，成王略有不尽意地带着笑意出去了。
“尘儿，我……”
“我其实愿意，可是，我没想过如何理清楚你和心弩，还有今言的关系……”我主动亲他，再不给他说明白，引火上身可不是闹着玩的，发起脾气的离风，小生怕怕。
“尘儿……我舍不得你和我分开……”
“嗯！”刚刚的插曲也只能变成了离风再要我的借口。
等我和离风饥肠辘辘地来到成王中军大帐时，都快黄昏了。离风很自然地牵着我的手，他的手掌宽大而厚实，有着掌握乾坤的力量。
“来了？体力不错嘛！”成王对于调侃离风的不正经确实有些过分。
“哼！”离风对于成王的这些，一贯就是冷哼。
“王兄……”
“好，好，我不说了，免得你到时候嫌弃我这个正牌的哥哥。”成王见我回护离风，终于放弃了挑战神的乐趣，他对离风应该是惺惺相惜的情怀吧！两个佼佼者在一起，难免会有相互别劲的时候。
心弩并不在，估计是知道会尴尬，早就避开了。
“离风，这一路军马的主将是否要换人了？”成王收敛起来还是很快的，一下就问出了这个敏感的问题。
离风拉住我往旁边坐的举动，揽在自己身边：“不，尘儿有他自己的天空，我不能让他从此折翼，在我的身边，他固然能享有我的一切，可是却失去了他自己能得到的。何况，天下也不容我浪费一个无双的统帅！我只要求他能每月至少回来一次通报消息。”
离风的话让我有些吃惊，想不到我在他眼里也有这么远大的前途。他的大局观念和胸怀天下的气度确实没有人能够企及。
“好！果然是泷朝第一，胸襟气度确实不凡！我为尘儿，也为天下，谢过你的大义！”成王脸色肃然，过来深揖一礼。
“不必了。我如此对他，是私心，我也无法做到无私！我只是希望他能够更强，在我无法保护他的时候，能够不惧任何侵扰！”原来，离风一直说的私心，就是为我安排一条他认为最安全的道路：自强。真正的大爱无疆。
“风……”我感动，不再正襟危坐，靠向他怀里。
“你叫我什么？”离风有些激动，“你终于叫我名字了？！尘儿……我等这一天等得好苦！”
成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这次再不像之前那么讨人嫌了。
“风……谢谢你一直对我的爱护……”
“尘儿，我很高兴……”离风在中军大帐居然也不顾影响，搂着我亲，“你让我如何能狠的下心，让你单独行军？！”
分别总是要来的，在拖延了一天之后，我和心弩还是免不了要告别成王和离风，出一方关，东路包抄，挺进四方城。
我已经经历了太多次分别，可还是会不舍，还是会难过。离风带着金狻猊一直送出了一百里——直到我们扎营休息，一路上只是揽着我，捏着我的手摩挲。
“离风，回去吧！天都已经黑了！”大军行进自然不像我们这些身怀武功的人快，一天能行进一百里，已经很可观了。
“尘儿，照顾好自己！每月记得驾青凤回来！平时没事不要乱跑！我给你的兵法书记得多看，大多数类型的战役我都有记载，沿途乡镇记得以收心为上！有什么不明白的及时回中军来问，你有青凤，距离不是问题。”离风的叮咛包含了太多不舍。
“好！早点回去吧，晚了路上危险！”
“我走了！”
“风……我会想你的……”我说的含含糊糊，不过他听明白了。
“嗯！我也会！保重！”离风说完，就回去了，如同一道闪电，划破寂静又带有一丝别愁的夜空。